傍晚時分,在客棧隔壁的茶館內,晁清三人一邊喝酒吃飯,一邊交流各種信息。
晁清端起酒杯對兩名好友道:“我沒有答應沈副署令,說實話我對算帳沒有興趣,但我也沒有拒絕,我只是說要考慮考慮。”
蘇策笑道:“度支署的權力很大, 掌握財權,所有的州縣都會來求你,我喜歡這種感覺,我覺得蠻好的,爲啥度支署不來找我?”
種桓又笑問道:“你們聊了那麼久,沈副署令還給你說了什麼?”
“沈副署令很直率, 讓我知道了很多從前不懂的秘密。”
“說來聽聽!”八卦同樣也是男人的天性, 種桓和蘇策都湊了上來。
“我今天才知道, 川陝實際上已經是一個割據勢力了,只是名義上還是朝廷屬地。”
蘇策搖搖頭,“這個不是秘密,我們都能看出來,朝廷各路,哪有獨立舉行科舉的道理?說點有意思的事情。”
晁清想了想道:“蔣彥先和張曉名義上是長史和司馬,實際上是左右丞,蔣彥先主管中書和吏部,張曉主管兵部和樞密院,周寬主管戶部和度支, 張妙負責刑部和監察, 他們四人加上陳宣撫使,組成了川陝的最高權力機構。”
種桓眉頭一皺, “不對啊!還差三司和禮部以及工部, 另外應該還有一個負責稽覈的判官。”
晁清笑道:“畢竟不是真的朝廷, 不可能一一對接。”
這時, 旁邊一個男子走過來笑道:“其實每個州都是和朝廷對接的, 長史和司馬不就對接左右相國嗎?六曹就對於六部,你們說對不對?”
晁清三人大驚失色, 他們聲音這麼低,居然還被人聽見了。
種桓早就發現這個男子在暗中觀察他們,這麼遠都能聽見,必然是武藝高強,他握住劍柄道:“請問閣下是什麼人?”
男子笑眯眯道:“種老弟不要生氣,我是內衛統領王浩,我們內衛缺一名錄事參軍,是正八品給事郎,種老弟願意和我談一談嗎?”
種桓愣住了,不是說只有前十名才被人爭搶嗎?自己只是第三十七名啊!
晁清和蘇策連忙笑道:“那我們走開!”
“不用走開!兩位老弟一起聽一聽,替好朋友拿拿主意。”
王浩的豪爽頓時讓三人都有了好感,種桓笑問道:“內衛具體是做什麼?”
王浩笑道:“大家對內衛都有個誤會,以爲內衛是監視官員,實施暗殺之類的事情,事實上不是,以後會不會我不知道,但現在沒有, 我們成立了監察部,監察官員和抓捕貪官,但和內衛沒有關係,內衛目前一共有三個職責。”
晁清連忙讓掌櫃再上兩壺酒和幾個菜。
王浩點點頭,又繼續道:“第一個職責就是尋找並抓捕敵軍安插在我們這邊的探子,這是最重要的任務,這幾年一直不斷,目前還有個大案子讓我們焦頭爛額。
第二個職責是保護高官和他們家眷,這是很有必要的,西夏朝廷尤其喜歡暗殺,他們有個黑錦堂,專門去暗殺各個部落的首領,在甘泉堡也曾經對我們的火油庫下手,說實話,我也很擔心,他們肯定會對宣撫使下手,所以我們對宣撫使保護得很嚴密。
第三個職責是新增加的,主要是查私鹽、私酒、私鑄銅錢和假銀子。”
種桓眼睛閃爍着光芒,他問道:“如果我去內衛,我的職責是什麼?”
晁清和蘇策對望一眼,他們都看出來了,種桓動心了,確實,種桓喜歡調查案子,這個內衛的職責好像很適合他的口味。
王浩笑道:“內衛三個職責,就有三個部門,每個部門都有情報參軍,彙總各路消息上報,錄事參軍的職責就是需要三個部門的情報中找出有價值的情報,目前已經有一個錄事參軍,但我們還需要一個。”
種桓有些失望,“只是文職,不參與破案嗎?”
王浩微微笑道:“錄事參軍有兩人,一個負責內勤,就是專門整理文書之類,一個負責外勤,外勤其實就是要參與破案,舉一個例子你就懂了。
比如三個月前我們發現金國在長安有情報網,我們開始調查,發現一個重要線索,一家賣皮毛的鋪子有重大嫌疑,我就把這件事報告給了宣撫使,由宣撫使決定抓還是不抓。
宣撫使說可以抓,結果我們抓了後,發現抓錯了,情報有誤,這就太被動了,可能導致金國探子生出了警惕不說,我還沒法向宣撫使交代。
這時我才意識到,我們需要一種制度,對重大情報要進行復核確認,拿到證據,你作爲外勤錄事參軍,伱要指定另一個小組進行復核,同時你要參與跟進,這就是宣撫使把你推薦給我的原因。”
種桓撓撓頭,原來是宣撫使把自己推薦給內衛。
他不解的問道:“那麼多進士,爲什麼宣撫使要把我推薦給王統領?”
“我們需要一個文武雙全的錄事參軍,宣撫使就把你推薦給了我。”
說到這裡,王浩滿臉期待道:“怎麼樣,種老弟願意來內衛嗎?”
種桓沉吟一下道:“想必宣撫使也知道我是種家子弟,我父親是希望我上戰場,我也知道自己能力還不足,我可以去內衛做一兩年,好好鍛鍊一下自己,但你不能指望我會一直在內衛呆下去。”
王浩點點頭,“這點你不用擔心,內衛職務變動很快,以前的老部下都調走了,你先協助我把這個複覈確認制度建立起來,再讓它正常運轉,這樣差不多就要一兩年的時間,如果那時候你要走,我不攔你!”
.........
次日一早,陳慶剛到官房,度支署署令周寬便怒氣衝衝跑來。
“宣撫使,你太不夠意思了,你不能這樣釜底抽薪,我沒法向手下人交代啊!”
陳慶連忙安撫他道:“別生氣!坐下慢慢說,究竟出了什麼事?”
“第三名晁清,我們度支署費盡口舌才說服他,可我剛剛纔得知他的履歷書沒有了,一問才知道被宣撫使拿走,怎麼,宣撫使要挖我們度支署的牆角?”
“我不是和你搶,更不是要挖你們的牆角,這個晁清我早就看中了,考完試後我還特地派人去調查他的人品,應該是你把這個搶走了,你來向我道歉纔對!”
周寬眨眨眼,“他是晁補之的孫子,宣撫使也認識?”
“我何止是認識,晁補之是我妻子的外祖父,這個晁清是我妻子的表弟,既然是我的親戚,又難得如此品學兼憂,我當然想培養他。”
周寬聽得呆住了,半晌,他嘴脣動了動,長長嘆息一聲,“是你親戚,那就算了,我可以把他讓給你,但宣撫使得補償我!”
陳慶指着他笑道:“原來伏筆在這裡呢?”
周寬嘿嘿一笑,“我怎麼爭得過宣撫使,既然爭不過,肯定要有補償才行,對不對,我要求不高,再給我兩個進士名額。”
陳慶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你們度支署已經拿到五個名額了,三司那邊的十幾個署還在眼巴巴等着呢!不可能再給你們增加名額了。”
“那就增加一個,實際上我們也就只缺一人。”
陳慶恨恨道:“說好了,只增加一個名額。”
他抽出一張便箋,寫了一道手令,在下面簽字蓋章。
周寬笑眯眯接過手令,用晁清換了一個新增名額,這筆買賣無論如何都很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