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流年接到了皇上召他進宮的旨意後,便有些輕蔑地笑了笑,皇上打的什麼主意,他豈能不知?
如此倒也是正好,在婚前就將這些麻煩給解決掉,如此,他與淺夏的婚事,才能進展地更爲順利。
穆流年收拾妥當,此次進宮,自然是要有母妃相陪才更爲順利一些。不過,他還是特意吩咐人去將自己要進宮的消息給雲淺夏送過去了。
不僅僅是說他要進宮,還特意點明瞭說,皇上會召他進宮的原因,估計是與側妃有關。
長平王妃直接就伸手戳了他的額頭一下,“你這渾小子,幹嘛要將這樣的消息散給她?你就不怕她會擔心?”
“母妃安心,我就是怕她不擔心,所以纔會故意將這個消息散給她。她平白地惹了那麼多的桃花,我都沒有說什麼,憑什麼我進宮戰戰兢兢的,她還在府裡頭安然享受?所以,怎麼也得讓她跟着提心吊膽一些,才公平。”
長平王妃失笑,“你這孩子,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竟是這樣的小心眼兒?”
“母妃今日不是知道了?再說了,兒子可不是小心眼兒,只是想要提醒她,兒子可是也挺招人喜歡的,這不,惦記着兒子的人,可是一個接一個呢。”
長平王妃的眸光閃了閃,自然是明白他說這話的意思,輕搖了搖頭,“罷了。只是待進了宮,你可莫要胡說,萬一再惹惱了皇上,只怕是有你好瞧的。”
“是,母妃。”
扶着長平王妃上了馬車,不想穆流年自己也鑽了進來,“你不騎馬?”
“兒子的身體尚未大好,這身體也是時好是壞的,這會兒不舒服,騎不得馬。”
長平王妃心知他這是故意的,也不再趕他下去,吩咐車伕動身。
“母妃,你說,這一回皇上會將哪家的小姐指給兒臣?”
“母妃又不是神仙,如何能未卜先知?不過,這京城裡頭年紀合適的小姐們,可是有大把人在。只是,皇上若是想要給你指婚,定然是不會選了一心向着咱們穆家的。如此一來,這能指給你的人選,也不外乎就是那麼幾家兒的小姐了。”
“哼!他自己的後宮都搞不定,竟然是還有心思來管我的事!”
長平王妃的臉色微微暗了一些,因爲穆流年上了馬車,所以隨行的嬤嬤直接就到了後面的馬車上,如此他們母子倆說話,倒是更方便一些,也沒有什麼好忌諱的。
“兒子,母妃知道這些年你受了委屈。不過,母妃想弄明白,這一次,永福宮走水事件,可與你有關?”
穆流年眨了眨眼,無辜道,“母妃,我的那位表姐雖然是個沒腦子的,可是不代表了兒子也跟她一樣!再怎麼說也是許家的人,只要是她不做得過分,我暫時是不會動她的。這一次,兒子頂多就算是一個冷眼旁觀罷了。皇后不傻,雖然許妃的心思她也猜透了幾分,可是念在了我們穆家的面子上,也不可能會真地將她如何。不然,這會兒許妃早就一命嗚乎了。”
長平王妃臉色有些擔憂,“你的這個表姐呀,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這宮裡頭,哪裡就有什麼永遠的朋友了?一旦是牽扯到了利益,哪一個不是急着先將別人推出去當替罪羊。她腹中的胎兒,如果不是因爲你想了法子,如何能安然地保到了現在?想不到,爲了一己私利,她竟然是將主意打到了淺夏那丫頭的頭上。”
“算了,她到現在還看不透皇上是什麼樣兒的人,那就讓她繼續糊塗着去吧。皇宮之中,她真以爲自己有了皇上的寵愛就能高枕無憂了?當初我既然是能有法子讓她保下這一胎,自然也就有法子讓她在宮中無法立足。母妃,今日進宮,就看您的了,若是能說動她,自然是最好,說不動,您也莫氣。就當是早些年,幫了一個陌生人罷了。”
母子倆說着話,這時間過地倒是快,還沒怎麼覺得趕路呢,就到了宮門口了。
皇后早早地派了人過來接他們,兩人進了宮門,換了軟轎,直接就被引去了坤寧宮。
只是才走到了一半兒,皇上的口諭過來了,說是請穆世子到御書房見駕。
穆流年衝着長平王妃挑了挑眉,示意她放心,便跟着小太監一路去了御書房。
穆流年到了御書房的時候,看到了大行臺中書令方喬生大人也在,“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
“平身吧。流年來了,朕本來是想着宣你父王一起進宮的,可是聽聞你父王近日身體不適,算了,還是讓他好好休養吧。”
“謝皇上體恤。”
皇上臉上揚着和煦的笑,擺擺手,“來人,賜坐。”
穆流年一落座,倒是與方喬生面對面了。
“你久不出府門,想必也不認得他,這位是大行臺中書令,方喬生,論輩分,你應當喚他一聲方伯伯的。”
“是,皇上。小侄穆流年,給方伯伯請安了。”
“世子快快免禮,老夫可是擔不起呀。”方喬生連忙起身,避過了他這一禮。
皇上愉悅地笑了幾聲,“都坐吧。方愛卿也不必客氣。你是長輩,受他一禮,也是理所當然的。說起來,這孩子也是個可憐的,自小體弱,一直是被惡疾纏身,如今好不容易能出來走動了,可是又因爲一味靈藥被牽絆了終身。流年呀,朕知道你們長平王府是重信譽的。可是那雲淺夏的出身,實在是有些不合適呀。”
方喬生面色淡然,眸色微深,皇上這話對那些不知道這裡頭深淺的外人說說也就罷了,可是今日卻當着自己的面兒說這些,又是何故?
那雲家是什麼樣兒的身分,但凡是幾大世家的主子,有幾個不知道的?京城雲氏,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招惹得起的!便是皇室,真想要動雲家,也得好好地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如今,竟然是當着自己的面兒說這種話,這是擺明了不贊同穆流年娶那個姑娘了。具體爲什麼,這腦子稍微一轉,也就明白了。
長平王府手握五十萬兵馬的大權,若是再娶了富可敵國的雲家的小姐,將來?
更何況,雲蒼璃是什麼人?早些年,或許還讓人看輕一些,可是自從十年前,雲蒼璃曾爲紫夜占卜,幫着紫夜避過了一場天大的禍事之後,還有何人再敢小看他?
雲蒼璃的秘術,或許不及他的父親,可是在紫夜,仍然已經算得上是一名極爲高深的人物了。一旦與他有了牽扯,那麼,有些事,勢必是會引起了皇上了的猜疑。
雖然現在的這位皇上猜疑了長平王府這麼多年,也一直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證據能證明穆家有不臣之心,可是身爲上位者,越是權利在手,就越是害怕失去它的那種絕望和無助。
“臣多謝皇上關心了。只是臣對雲小姐,亦是一見傾心。不怕皇上和方伯伯笑話。當初臣身子稍微好一些,聽說臣的婚事,竟然就這樣糊里糊塗地給訂下了,原本對母妃還是有着幾分的埋怨的。畢竟玉離子神醫開出的方子,也不一定就絕對的有效,萬一臣用了那靈藥卻未果,豈不是反倒拖累了雲小姐?索性臣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強,倒是讓臣心中的不安少了一些,可是,對於素未謀面的雲小姐,當時臣也是有些好奇的。”
“臣第一次上門,見到了雲小姐之後,便對雲小姐傾心不已,若說這緣分二字,也果然是奇妙。如若不是因爲一味雪靈芝,只怕,臣現在也就沒有這樣好的一門親事了。”
皇上的眸色暗了暗,面上略有些嚴肅,“流年,朕知道你這孩子是個老實的。你不忍心傷了人家雲小姐,朕也能明白。畢竟,你的身子,也是多虧了那味雪靈芝纔好起來的。只是,婚姻大事,豈能兒戲?要說此事,也是你的父王母妃考慮不周。你將來是要襲爵的,這樣的身分,雲淺夏如何能配得上?”
皇上說着,眼睛還看向了方喬生,很明顯,這是想要讓他也幫着說幾句了。
方喬生雖然是覺得有些不妥,可也只能硬着頭皮說道,“穆世子,皇上也是爲了你好。畢竟,您的身分尊貴,穆家數代人的心血,纔有了長平王府的今日。你身爲長平王府的繼承人,將來的王妃,自然也是當大家閨秀爲宜。”
皇上極爲贊同地點了點頭,“不錯!流年呀,這樣,你既然是對那位雲小姐傾心了,朕也不爲難你們,就給她一個側妃的身分也罷。依着她的身分,這個名分,也不算是辱沒了她。”
皇上打的好算盤,雲蒼璃是什麼人?他的妹妹即使和離婦,也不肯與人作小,若是他們雲家唯一的一個嫡出小姐嫁給了穆流年爲妾,那麼,雲蒼璃勢必是會不答應的。如此一來,再求到了他這裡來將這門婚事給解除了,倒也就順理成章了。
在外人看來,主動求去的,可是雲家,可不是皇上從中作梗!
不想,穆流年卻是神色瞬間就凝重了起來,起身到了正中間,衝着皇上便是長長一揖。
“回皇上,臣雖不才,可是多年來臥病在牀,也是沒少看一些古籍詩書,也知人生在世,必當言而有信!臣的父母,當初既然是已經答應了臣與雲小姐的婚事,那麼如今又豈能再反悔作罷?豈非是成了言而無信,讓世人恥笑我穆家失德?還請皇上體諒。”
皇上的臉色,立馬就難看了幾分,不過,好在仍然是不見怒色,仍然好聲好氣道,“流年,這與你們穆家的信譽無關。這身分地位相差懸殊,你們二人,實在是不匹配。”
“回皇上,若說是不匹配,也是臣配不上雲小姐。臣的身分雖然是王府世子,可是臣這副有些破敗的身子,如何能配得上花容月貌的雲小姐?能蒙雲小姐不棄,在不知臣是否能康復的前提下,還能答應了這門婚事,並且是將嫁妝相贈,如此,臣才能得以痊癒。皇上,若說這高攀二字,也是臣高攀了雲小姐。”
這番話說得入情入理,任誰聽了也想不出什麼旁的理由來推翻他的話。就連一旁的方喬生聽了,也對這個穆流年多了幾分的好感。
皇上的身子微微往後仰了仰,兩手執於龍案之上,一身上位者的威嚴,在不自覺之中,便散發了出來。
而穆流年明明得知他這是想着逼自己就範,卻仍然像是未曾感知一般,一臉又呆又純的樣子,倒是讓皇上憋悶不已!
“也罷,你既執意如此,那朕也就不強求了。不過,你既然是身爲長平王府的世子,將來還要襲爵,這樣吧,朕再指幾門親事給你,具體是做側妃還是庶妃,都由你來拿主意,如何?”
穆流年面上不顯,心裡頭卻是將皇上給罵了幾萬遍!
什麼人吶!
明知道他一心只系在了雲淺夏的身上,竟然是還挑明瞭要往他的身邊塞人!哪裡是什麼爲他好?分明就是爲了光明正大的往長平王府裡安插眼線罷了!真以爲這樣,自己就沒招兒了?
而此時,方喬生也大概明白了。
難怪皇上剛纔會不顧身分,竟然是說出了讓穆流年悔婚的話來,原來不過就是以退爲進罷了!
適才讓他悔婚,也不過就是爲了試探他而已。若是他應了,後面的事情,自然也就水到渠成,若是他不應,那麼皇上再提出另指幾門親事給他,他還能再推拒不成?
到底也是皇上!你穆流年拒絕了皇上一次也就罷了,不與你一般見識。若是你再敢拒絕第二次,只怕將會引來了龍威大顯,到時候,豈非是自尋苦惱?
方喬生能想到的,穆流年自然也想到了,不過,既然是早就料到了會有這一天,又豈會毫無準備?
“啓稟皇上,臣不敢!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這回臉色是真的就陰沉了下來,“你說什麼?”
略帶此威壓的聲音,讓方喬生都忍不住後背發寒,暗道這個穆流年,可真是有些不識好歹了!
皇上給你一次機會,也就罷了,你年紀輕輕,豈能如此地不知進退?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皇威,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穆世子,皇上也是爲了你好,畢竟你身爲世子,將來總不可能只守着一個女人度過餘生吧?”
方喬生這是在變着法兒的提醒他,你將來就是長平王了,哪有一介王爺一輩子只守着一個女人過的?豈不是讓天下男人笑話?既然是早晚都會有別的女人的,那就不如直接應了皇上的安排,不就成了?何必非得惹了皇上不高興呢?
穆流年緊了緊眉,轉頭看向了方喬生,“方伯伯有所不知。小侄的身體目前雖然看似並無大礙,可是之前玉離子神醫曾說過,臣因多年服藥,日積月累,這些藥材,留在了臣的體內,也是形成了一種毒素。臣現在雖然是能出來走動了,可也會時常覺得身體不適。不可熬夜,不能受風。”
話落,穆流年自己苦笑一聲,搖搖頭,“說句不中聽的話,就臣的這副身子骨兒,怕是還能活幾年都不知道,如何能再耽誤了其它姑娘的大好年華?至於雲家小姐,只因我與她既已先訂下了婚事,若是我一旦悔婚,恐與其名聲不利。所以,臣現在,是真的不敢再有別的心思了。”
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方喬生算是明白了!
原來這穆流年之所以不願意再有別的心思,倒也不是說他真的就一心只想着雲淺夏,只是擔心自己活不長久,若是那樣,豈不是耽誤了人家姑娘的大好青春?
這樣一想,方喬生的心裡頭則是有了那麼一點點的疙瘩。
之前穆流年沒有進御書房的時候,皇上便與他提及了兩家的婚事,對此,方喬生自然是不敢說一個不字兒的!無論皇上是存了什麼心思,只要是他一日是君主,那麼,他身爲臣子的,就得唯皇命是從!
可是現在,一聽完了穆流年的話,就覺得皇上辦事兒,怎麼就那麼不地道呢?
當然,這個想法才一冒出了個頭兒,就被他給及時地掐滅在了自己的心底處,對皇上不敬的想法,可是一丁點兒也不能有!
皇上也被這話一下子給堵在了那裡,腦子一時反應不過來,真不知道該如何接茬了。
現在當着人家方喬生的面兒,總不能說不要緊,那些姑娘家的大好年華,跟你世子的身分比起來,不算什麼吧?若是如此,那豈非是讓方喬生這樣的重臣們寒了心?
爲了拉攏、控制一個長平王府,就不拿別人家的女兒當人看了?那豈不是有損他皇上的威名?
皇上的嘴角輕輕地抽動了幾下,臉上的笑,當真是比哭還難看!
御書房這裡的氣氛越來越有些低迷,而坤寧宮那邊兒,也好不到哪裡去。
長平王妃原以爲只有她與皇后說說話,最多也就是有幾位後宮的嬪妃,比如說許妃,可是沒想到,竟然還有四五位年輕的小姐在。
長平王妃爲了穆流年與長平王在王府忍氣吞聲多年,這點兒彎彎繞,豈會看不出來?
長平王妃的說辭,與穆流年的那一段,倒也是相差無幾。
皇后倒是沒有再多說什麼,皇上讓她問的,她問了,讓她辦的事兒,她也辦了。如今沒弄成,也就怪不到她的頭上了。現在自己的侄兒送過來的消息,已經是明確表明了,長平王府是有意與桑丘家族結盟的,如此一來,皇后對於皇上的吩咐,也就只有敷衍而已。
沒有必要爲了一個心思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去得罪了自己的一大助力!
皇后向來很聰明,也很清楚自己在這深宮之中,能倚靠的有誰。
皇上從來不曾看重過她,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一心爲他?當初,他能爲了梅妃和肖雲鬆,選擇了漠視她的兒子,那麼現在,她又怎麼可能會真地爲了他而賣命?
從一開始,就註定了是一場不公平的交易,所以,她怎麼會選擇了對自己不利的一個方位去站?
如今梅妃死了,皇上以爲只要是在她的坤寧宮裡接連留宿幾晚,再賞些東西過來,她就該對他感激涕零,視他的命令如天命嗎?簡直就是可笑!
又坐了一會兒,皇后以身體有些累了爲由,先回了寢宮,單獨留下了許妃和容妃,其它的幾位未出閣的小姐,早被幾位公主給叫到了御花園去賞玩了。
容妃是四皇子的生母,四皇子如今年幼,未曾在外開府,不過,因爲今日有幾位小姐們在,所以,也未曾將四皇子帶過來。
容妃自入宮以來,一直依附於皇后,進宮三年之後,纔有了四皇子。說白了,也是因爲她的聽話,再加上了這個時候有孕,已經不會對皇后有任何的威脅,所以,纔會蒙皇后恩典,給了她誕下龍嗣的機會。
如今皇后有意拉攏許妃,而長平王妃又是許妃的親姑姑,自然也就明白了皇后的意思,所以,也只是在這裡,偶爾幫個腔而已。
許妃如今已有七個月的身孕了,肚子明顯地鼓了起來,臉形也圓潤了不少,偶爾低頭的時候,還能看到了她的雙下巴。
“看到許妃如今身體安康,我也就放心了。聽聞永福宮走水,宮裡頭也有幾人遇難,好在皇后娘娘得到消息後,便先派了人過來,不然的話,這後果,還真是不敢想。”
容妃聽到了長平王妃明顯也是向着皇后說話,臉上的笑,倒是多了幾分真實,“王妃說的沒錯。自從大師親自爲許妃妹妹批過了卦象之後,太后和皇后娘娘對許妃可是上心的很!生怕再有個什麼閃失。這一次的事,原本就已經是查到了梅妃那裡,不過,唉,罷了,反正人也沒了,不提也罷。”
容妃這話雖沒說完,可許妃也明白她話裡的意思,她在宮中這麼多年,永福宮的走水事件,到底是什麼人做的,她還真是一點兒底也沒有!
表面上看到的事實,不一定就是真相!在這宮裡頭,指不定對你最好的一個,就是日後將你害得最慘的一個!
進宮外年,許妃也總算是明白了這個道理,所以,這次有孕之後,對任何人都是多了幾分的戒備,唯有對皇上,她倒是言聽計從,不然,上次也不會想着算計雲淺夏了。
“容妃姐姐,這些日子,還要多謝你的照顧了。”
“妹妹這是哪裡話?咱們都是皇上的女人,自然也就是姐妹,哪裡就要分得這麼清楚?你們姑侄也有些日子沒見了。你們先說說話,我去看看你的安胎藥備得如何了?”
“有勞姐姐了。”
容妃出了大殿,轉了一個彎,回頭看了一眼,眸中有什麼東西閃了閃,叫過了一名宮女,在大殿外悄悄地聽着,有什麼異常,立即就來回她。
容妃沒有去專門爲許妃準備安胎藥的小廚房,而是繞了個遠兒,直接就去了皇后的寢殿。
“姑姑,您可一定要幫幫我呀!”
四下無人,許妃一咬牙,起身衝着長平王妃就跪了下去,一臉的委屈爲難,兩行清淚,倒是讓人看了有些心疼。
“這是做什麼?快起來,你現在可是懷着皇嗣呢,莫要驚了龍胎。”
長平王妃連忙將她扶了起來,讓她在座位上坐穩了,這才小心地坐了回去,拿了帕子在額上一抹,已是有了一層細汗。
“姑姑,這永福宮大火,分明就是就是衝着我來的!這是擔心我腹中的龍胎一旦出世,會阻了什麼人的前程罷了。姑姑,您是知道的,這個孩子,可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希望了。即便是大師說他活不長久,可好歹也能陪我十幾年呢。將來若是我再爲他尋醫問藥,說不定,就能破了此劫。”
長平王妃的眸色微微深了幾分,不動聲色道,“娘娘莫急,有什麼話,還是慢慢說的好。”
許妃剛剛這話裡的意思,已經是有了幾分不該說的。若是讓人傳到了皇上的耳中,只怕是對她的這幾分憐惜,就會一掃而空!
皇上擺明了就是因爲知道這孩子活不長久,纔會願意讓她平安生下來。更加篤信了,這孩子的命數,是與皇上的龍體相連的,若是這孩子長命百歲了,豈非是代表了消耗了皇上的龍氣?
若是如此,只怕皇上寧肯不要這個孩子了!
許妃似乎是也意識到自己剛纔的話裡有些不妥,抹了把淚,“姑姑,如今在這宮裡頭,我實在是不知道該信誰了。梅妃去了,這宮裡如今是皇后一人獨大。我現在也就是仗着腹中的骨肉,勉強還能得皇上看上兩眼,若是一旦這孩子沒了,那我也就活不成了!姑姑,你可一定要幫幫我。”
“許妃娘娘慎言!如今後宮和平安寧,哪裡就會有那麼多的人來害你?剛剛容妃娘娘不是說了,害你的,是梅妃。如今她人都沒了,你還有什麼可怕的?”
“不!”許妃一臉驚恐,似乎是想要再說,卻被長平王妃狠狠地一記眼神給制止住了!
許妃自己也嚇了一跳,沒想到,向來和藹的姑姑,也會有這樣凌厲的視線!
“娘娘如今已有七個月了,也快要臨盆了,還是安心養胎的好。總是疑神疑鬼,只怕也是於娘娘的身子不利。若是再有損於龍嗣,豈非是娘娘的過錯?”
長平王妃的語氣平緩,讓許妃還生出了幾分的壓抑感,對於她的話,竟然是想不到任何的反駁,只能不甘心地點了點頭。
再後來,許妃自然也沒有再說什麼太過分的話,不過言詞間,仍然是透露出了她對皇后的猜疑,不過,她話說的隱晦,而長平王妃,也就直接當是沒有聽出來。
這麼多年,長平王妃別的不會,最會做的,就是裝聾作啞!不然,又豈能換來了今日穆流年的安康?
等到終於出了宮門,上了自家的馬車,長平王妃才卸下了一臉的防備,面色冷冽之中,又帶了幾分的悽然。
穆流年看着她的樣子,大概也猜到了,今日之行,勢必是許妃讓她失望了。
“母妃,別難過了。畢竟舅舅已經表明了態度,不是嗎?”
“你舅舅是你舅舅!至於她?到底也是許家的血脈,我就不明白了,這才短短几日,怎麼她的變化竟然是這樣大?再不是當初因爲在宮中受到排擠,而信賴我的那個侄女了。”
“您也說了,之前是因爲在宮中不順,如今她因爲再得聖寵,想必也以爲,只要是她誕下了龍嗣,貴妃的那個位置,就是她的了。”
“哼!進宮這麼多年,竟然是還看不透這些嗎?皇上想寵着誰,想遠了誰,豈是她能左右得了的?皇上對這後宮的女子,又哪裡來的真心?”
穆流年沉默了,看到了母妃有些失望的神色,也只能是往她身邊靠了靠,然後兩手搭在了她的肩上,開始輕輕地幫她按摩了起來。
“兒子,孃的心沒有那麼高,只要是咱們許、穆兩家的人都平平安安的,那就比什麼都強!”
“母妃放心吧,兒子做事,自有分寸。”
皇上有心給穆流年身邊添人的事兒,不知如何,就在宮裡傳得沸沸揚揚了,再然後,連宮外的人也都知道了一些。
皇上心中惱火,不過卻也不笨,知道穆流年和長平王妃都不至於拿這個來說事兒,所以,將這件事情給擴大了的,定然是另有他人。
不過,經過這麼一鬧騰,皇上也暫時沒了再給穆流年指親的心思,不過,倒是梅側妃進了宮,求到了皇上跟前,皇上一道旨意,將左相劉青柯的一個庶女指給了穆煥青爲妻。
不過就是一介庶子,既非長,又非嫡,卻能得了皇上的親口指婚,可見皇上對穆煥青的看重,同時,似乎是也讓人們看出了皇上對梅家,似乎是並非如先前預料的那般,冷了他們。
淺夏得知皇上竟然是給穆煥青賜了婚,而且還是劉相的庶女,嚴格說起來,還是劉如玉的庶姐姐。皇上這是要唱哪一齣兒?
“小姐,可要吩咐人去查一查那位劉小姐?”三七也覺得有些不對勁,穆煥青的身分,說高不高,說低,自然也不能算是太低了,可是倒也不至於到了皇上爲其指婚的地步。特別是在小姐與穆世子大婚之前,再指下了這門婚事,總覺得皇上是另有所圖。
淺夏挑了一下眉,“吩咐道,此事就交給七星門的人去辦就是了。用不了多久,我們就成了妯娌,多瞭解一些,總也是沒有什麼岔子的。”
七星門辦事的效率,果然是極快,當天晚上,便回了消息。
劉如月,左相府的庶出大小姐,比劉如玉只大一歲。爲人相貌秀麗,禮儀端莊,雖爲庶出,可是多年來,卻是在相府一直過地不錯。
其生母出身不高,而劉如玉本人對劉夫人也是極爲孝順,所以,在劉府上下的口碑,還是很不錯的。
看着七星門送來的消息,淺夏卻是彎了彎脣角。
口碑不錯,說明了這個劉如月是個極爲精通處事之道的。至於是不是真的孝順劉夫人,那就不是她要操心的事兒了。這消息上說的明白,口碑不錯,可是在劉大人的心裡,卻並不是十分看重的。
一來是因爲其庶出的身分,二來,也是因爲其母出身不高。在劉家,這樣的庶女,自然是算不得多麼令人關注的。
入夜,淺夏看着穆流年讓人送來的鳳冠霞帔,上面鑲嵌的寶石、珍珠,愰的人幾乎就睜不開眼。
伸出玉手,輕輕地在那頂鳳冠上撫摸着。
因爲是王府的世子妃,她所戴的鳳冠,自然是與普通人家兒的不同,上面除了有六尾金鳳之外,冠上更是被鑲了九十幾顆上等的東珠,而其它的寶石,更是不計其數!
這樣的一頂鳳冠,怕是能買下幾座七進出的宅子了!
“可還喜歡這鳳冠?”
一道清朗如玉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色裡,倒是添了幾分的魅惑感。
“你怎麼來了?大婚前,不是不宜相見麼?”
穆流年有些委屈地看了她一眼,“我們都已經五日未曾見面了,你竟然一點兒也不想我?”
淺夏懶得理他,眼神在一旁的首飾匣子一閃而過,“我聽說桑丘子睿藉着宮裡頭某位的手,給皇上進獻了一位美人兒?”
“嗯,你的消息倒是靈通。不錯,那美人出自安陽,名海棠。聽聞自小便父母雙亡,幾經周折,被人賣入了和寧長公主的府上,多年來,一直是苦修舞藝,是和寧長公主較爲喜歡的一名舞姬。”
“這麼說來,桑丘子睿的手,伸地可是夠長的!”
穆流年蹙眉,“事實上,我比較好奇,你是如何肯定那個海棠,就是桑丘子睿的人的?占卜?”
淺夏搖搖頭,“你忘了我的手裡還有一個七星門呢。這是自七星門落入我的手中後,第一次讓我感覺到了它還是有些用處的。”
“和寧長公主這個人本身就有些問題。而我得到的消息則顯示,海棠可不僅僅只是精於舞技。”
淺夏的手指微微一頓,擡眸看他,“媚術?”
穆流年脣角一彎,笑得有幾分的張揚,“你就不能不這麼聰明麼?讓我一點兒成就感也沒有了。”
這就是肯定了!
淺夏的眼神微暗,眼睛輕眨了幾下,對於這樣的一個答案,很顯然,她是有幾分的擔心的。桑丘子睿本身就是秘術師這一點,她早就知道,而且據後來穆流年對她的陳述,那麼桑丘子睿所擅長的,應該也是幻術一類的。
可是現在她聽到了什麼?
桑丘子睿的手底下,竟然是還有練過了媚術之人?
媚術因其行事低下,故而一直都是被秘術師們所不齒的,一直以爲這是對秘術的侮辱。再則,正常人家的姑娘,也斷然不會去修習這等不入流的技巧,除非是身在青樓的女子,身不由己而爲之。
而能讓桑丘子睿送入宮中的海棠,她所修習的媚術,定然非同尋常。當今皇上可是位定力極佳之人,而且又生性多疑,若是普通的女子,僅僅是有着出衆的相貌,桑丘子睿是絕對不會冒險將人送進宮中的。
這個時候,梅妃剛死,皇上本就是有意充盈後宮,他選在了這個時候給皇上送個善解人意的女人過去,其用意,已然是不言而喻。只是,爲何是出自了和寧長公主的府上?
她想到的,穆流年也想到了。
“你懷疑和寧長公主與桑丘子睿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淺夏沉默了一下,輕嘆一聲,“我擔心的,恰恰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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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是存稿…你們想不想明天萬更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