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丘烈的遺體被送回了樑城,肖雲放親自到桑丘府上前往弔唁,並且下旨追封爲肅寧侯。
其子桑丘華,繼承其爵位,入軍中歷練。
桑丘烈的死,爲其換來了一個爵位,也爲他的子嗣,換來了榮華。無論事實如何,至少在紫夜的百姓眼中,這位大將軍,是位英雄。
雖敗猶榮!
桑丘子睿知道,桑丘烈被皇甫定濤擄走的事情,肖雲放早晚都會知道,趁其前來弔唁的功夫,便坦言了一切。並且,徐澤遠已命人將其留下的遺書快速地送往了樑城。
如此,肖雲放對於徐澤遠,自然是沒有什麼芥蒂了。
有些事,既然知道了原尾,自然也就不同了。
“表哥,朕知道三舅舅這一次大敗,對於我紫夜的士氣是一個很大的打擊。依表哥之見,要派何人,快速前往慶縣支援?”
桑丘子睿與他兩年的相處,自然是早知道他心中有了合適的人選,只是當初他執意不肯,現在卻要主動下旨,自然是會覺得沒面子。
“回皇上,穆流年可勝任。而且要快,只怕徐澤遠和何少白,在慶縣是不可能會撐得太久的。”
“嗯,朕也明白。這一次,對方來勢洶洶,顯然是沒有打算就此善罷甘休。”
“那就請皇上火速下旨吧。微臣相信,穆將軍,定然是會全力一赴的。”
肖雲放的眼睛一亮,自然就想到了當初的那一戰,這一次,他們兩個再度對上,怕是必定要有一個直接交待在了慶縣,方纔作罷。
“嗯,明日早朝再議吧。”
“是,皇上。”桑丘子睿聽明白了,這是想着讓他明日早朝時,主動提出來,如此,纔好得一衆大臣的附議,那麼,接下來怎麼做,他自然也就明白了。
次日早朝,桑丘子睿一提出來,果然是得到了衆多大臣們的贊同,如此,倒是讓肖雲放有些爲難地下了旨。
桑丘子睿低眉而站,脣角卻是浮起了一抹略有些嘲諷的笑意,只是爲了你那可憐兮兮的面子,還真是煞費苦心呢。
兩年了,仔細斟酌一下現在的局勢,只怕,這一次就算是穆流年大敗了皇甫定濤,他們也不可能是會得到安寧的。
這首當其充的,便是肖雲放了。
這幾年,無需他特意地做什麼,肖雲放對穆流年的厭惡,那是就差讓人昭告天下了。
而穆流年和雲淺夏這兩個人的名字,也是成了皇宮的忌諱。
還記得有一次肖雲放閒來無事,在園中走走,無意中聽到了幾名宮人在議論那位長平王世子何等的英勇,而世子妃又是何等的貌美如花等等。
肖雲放的臉色當即就陰沉了下來,而當時,伴駕在身側的,正是他桑丘子睿。
那一次,幾名宮人被杖斃,自那以後,便再也沒有任何的宮人敢私下議論了。
而宮的妃嬪們,更是經此一事,侍駕時,小心翼翼,不敢說話,生怕一句不慎,就觸怒了龍顏,引得滔天大禍。
這兩年,肖雲放身爲帝王,的確是長進了不少,可是身爲權謀家,顯然還是差了那麼一點火候。
一切,都在桑丘子睿的計劃之中。
慶縣的戰事吃緊,肖雲航這一次仍然是負責了押運糧草,一切準備就緒,火速趕往慶縣。
事實上,肖雲航現在也明白,徐澤遠和何少白最最需要的,不是糧草,而是援軍。
現在朝堂上是愁雲慘淡,蒼溟大軍大破祁陽關之後,大軍主力一路向西南方向推進,直接就到了慶縣。而其它的一些小的隊伍,則是在晚上,分散開來,往四面八方散去,白天,卻又聚於一處。
他們到處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卻是偏偏打一仗,搶了就跑,到了白天,僅憑着當地駐守着的這些臨時匯在了一起的兵力,卻又沒有什麼作用。
這些臨時兵力裡自然是有一些訓練有素的將士,可是人力有限,還有一些是當地的衙門裡的捕快、巡城使等人湊在了一起的。
他們這些人雖然是數量不算太少,可是這戰鬥力,實在是有些差了。
肖雲放下旨命穆流年火速帶兵支援慶縣,同時,再命桑丘子睿率領十萬人馬,阻擊其它的一些兵馬,禁止他們繼續爲禍紫夜。
同時下旨給了何少白,一旦穆流年的大軍抵達了慶縣,他的人馬,則是要退守至允州。
那裡,可等於是一個咽喉之地。
只要是能守住了允州,那麼,蒼溟大軍想要繼續西進,可就有些困難了。
穆流年一接到了旨意,絲毫不曾耽擱,火速集結了兵馬,準備往慶縣進發。
淺夏留在了遼城,她知道,這一次,遼城沒有了桑丘子睿,這位新來的刺史又不是一個真正有本事的人,他們一走,遼城,怕是就要留給雲若谷和徐明浩兩人來打理了。
同時,還要防備着陽州的宋家,是不是會有什麼令人不安的舉動。
陸將軍父子都留了下來,穆流年也是擔心,萬一有突發情況,一個陸明浩,是處置不妥的。
十萬兵馬留守陽州和遼城,大部分都是駐紮在了他們兩城間的共用地方,也就是聯合防禦之後空出來的地方。
長平王率五萬兵馬,就守在了鳳凰山下,他的妻子和孫子都在這座山上,無論如何,都是不能讓他們有任何的閃失的。
雖然蒼溟大軍離此還遠,另外,外頭還有陸家父子的十萬兵馬,可是他仍然是不敢掉以輕心。
鳳凰山的山勢不算太過險峻,所以,總要做好萬全的防範。
長平王每天的任務,便是早上和晚上,都要將所有地方的防禦都查看一遍,以免有任何的漏洞。
穆流年的大軍抵達慶縣的第二日,何少白率軍一路直奔允州,沿途匯合當地的兵力,於當天晚上,便給予了蒼溟大軍沉痛一擊。
五日後,何少白的手下,已是分批將一些蒼溟散兵給打的不輕。逼迫他們不得不退到了祁陽縣。
而何少白則是快速地帶領了自己的兵力,堵住了祁陽的另一個城門,迫使他們,不得再往西進一步。
以此爲界,何少白派人將已經被困在了祁陽縣外的蒼溟兵力,逐一清掃,累計下來,竟是殲滅了達萬人以上。
可以說,何少白的這些看起來零星的戰果,對於紫夜的將士們而言,卻是極爲威武。
如此一來,桑丘子睿鎮守允州,也就沒有了什麼太大的意義,只是在關鍵的時刻,看看哪個方向需要支援,再派兵打援就是。
穆流年到達了慶縣之後,卻沒有急着與皇甫定濤開戰,而是先將兩方兵馬整合。
徐澤遠沒有表示什麼,他來之前,便收到了桑丘子睿的命令,這一次,穆流年定然是會再次出兵,他要做的事情,便是全力地配合穆流年。
雙方的人馬說是整合,其實也不過就是將徐澤遠的人馬單獨安排在了左路防禦。
穆流年這一次,沒有像兩年多之前那樣與何少白的兵馬進行真正的整合。
兩年的時間,有長進的不僅僅是肖雲放。
穆流年的思想也是更爲成熟,同時,徐澤遠是桑丘子睿的人,這一點,他很清楚,所以,徐澤遠的人馬,他並不能算是很器重。
而左路,是防禦設施還算是比較好的地方,蒼溟大軍想要從那裡來攻打他們,實在是自尋死路。
換言之,就等於是將徐澤遠放在了一個較爲安全,估計一時半會兒不會有什麼仗打的地方。
徐澤遠自然也摸透了他的心思,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嫡系軍隊,自然是不可能獲得他的完全認可。
饒是如此,他也並沒有任何的怨言,誰讓自己不是人家的人呢?
穆流年此次帶了三十萬大軍,與當地的兵馬匯合以後,也不過是才五十萬大軍,而此時,對方的兵力,已是增致了七十萬。
雙方相距也不足三十里。
五十萬大軍,對上了蒼溟的七十萬,這勝算,似乎是並不大。
之前,皇甫定濤幾乎就等於是一戰便吞沒了紫夜的三十萬大軍,還是在雙方兵力,幾乎是對等的情況下。
穆流年這次出兵,更爲小心了一些。
這日,皇甫定濤派了先鋒出來挑釁,紫夜的衆多將士們,已是個個兒急的摩拳擦掌,恨不得立馬就從城牆上跳下去。
穆流年簡單地想了一下,便下令穆恆先帶兵出城迎戰,並且言明,只是試探對方的實力,並非一定要贏。
穆流年站在了城樓上觀戰,十餘里開外,皇甫定濤也站在了他們臨時搭建的瞭望臺上,認真觀戰。
雙方交手的時間不長,總共也不過是半個時辰。
這一戰中,穆恆運用了他們軍中的新的一個陣法,收效可觀。
鳴金收鳴之後,穆流年則是眯眼看了看對方的人馬撤離時的樣子,眉頭微微一蹙。
青龍看出了主子的不悅,“公子,可是有什麼不對?”
“這一次,我們與對方的交手,顯然是很蒼促的,可以說,對於外面一連幾日的挑釁,我們都不曾理會,今天也是臨時起意,才下令讓穆恆去會會他。這一仗,我們雖然是打的漂亮,可是你看看對方就算是撤退,也並沒有亂了陣形。這說明了什麼?”
“對方有埋伏?”青龍猜測道。
穆流年搖搖頭,輕嘆一聲,神色微凝,“我只怕,這兩年蒼溟大軍的實力,比之前亦是提高了一個大大的層次,再加上了對方的人手之多,我們總共只有五十萬的兵力,能不能擋得住他,都是問題了。”
青龍也跟着一怔,他跟在了主子身邊這麼久,還是頭一次聽到了公子說這種,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話。
“公子,那要不要我們想辦法將所有兵力都調過來?”
穆流年搖搖頭,“別人不知道,難道你還不知道,我的手上,還有一張王牌呢。”
青龍愣了一下之後,點頭笑笑,“正是,這兩年,先鋒營已是由原來的五百人,擴充到了兩千人。他們的實力,可是着實不弱。便是兩千對上了兩萬,也不見得就會落了下風。”
“不錯。只不過,我的先鋒營所擅長的是打襲擾戰,不是這種硬碰硬的。所以,咱們得想個辦法,先把皇甫定濤的主力,滅掉一部分。”
“公子的意思是?”
穆流年攤開了地圖,讓人將玄武叫了過來。
“你們看這裡,這裡的地勢雖然是險了一些,可是對於我們訓練有素的先鋒營的將士來說,可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的。如果我們的人,能從這裡繞過去,躲到了他們的背後,那麼,我們的勝算,可就是大了許多。”
“可是公子,這兩千人縱然是繞到了敵方的背後,我們也得先派出誘餌吧?”
“不錯!玄武,你帶我們的先鋒營繞到這個位置,然後明天晚上,就襲擾敵軍的後方,當然,若是能將他們的糧草燒了,自然是最好。不過,兩年前我們曾出動過先鋒營,所以,我擔心他們可能會有準備。”
玄武沉默了。
如果說穆家軍裡頭的那十萬精銳是王爺手中的珍寶的話,那麼,這先鋒營裡的兩千人,可就是公的眼珠子了。
公子對這兩千人,那是看得比自己的手都要重要。
若是一旦失利,那他們之前的那些努力,就白費了。
要知道,這兩千人,耗費的物資、財力、人力等等,可是足以抵得上五萬大軍了。
這先鋒營裡的每一位士兵,都是精通各類的暗器和兵器,對於一些緊急的求生本領、自救本領等等,都是經過了嚴格的訓練。
不僅如此,如今這兩千人所配備的兵器,比之前,可是要更加精良,種類也更多了。
他們平時訓練中,有一個受了重傷的,公子都是心疼地好幾天吃不下飯,若是再出點兒什麼意外,那可是絕對會有了殺人的衝動的。
穆流年手扶着下巴,緊緊地鎖着眉,沉默不語。
突然玄武想到了之前他們訓練時所用的方法,“公子,若是用火箭來射呢?”
青龍搖搖頭,“不成。玄武,你要知道,他們可是五十萬大軍,若是用火箭太明顯,而且還會輕易地將他們的目標給暴露出來。另外,火箭的威力,並不算大,若是反應及時,他們的損失,不會太明顯的。”
穆流年的眼睛一亮,“那裡是不是有成片的竹林?”
“回公子,正是。這個位置植有大片的鳳尾竹。”
“那就好辦了,讓你的人今天連夜到達這個位置,先做準備工作,明天晚上再行動。”
玄武的腦子也是跟着轉了起來,這幾年跟着公子一起訓練先鋒營,對於公子的用意,領會的是更爲詳盡和準確了。
“我明白了,公子的意思,是讓人做好機關,然後只留守幾個人在那裡把控機關就好?”
“不錯。另外,一切要記住,那火箭上,一定要多用油。雖不能做到萬箭齊發,可是讓他們措手不及,還是應該可以做到的。”
“好,屬下明白了。”
“記住,你們的目標是糧草,蒼溟大軍出了蒼溟的邊關,現在在這個三不管的地帶裡,他們的糧食現在還是十分充足的,一旦糧草出了問題,後面的蒼溟怕是一時難以跟上,畢竟,這種突發狀況,對方未必就會有準備。”
青龍突然插了一句,“那若是對方的確是早有準備呢?”
穆流年看了他一眼,脣角一勾,“那就再好不過。青龍,你今晚命人火速聯絡上金華,讓他的人,在這個位置設伏。一旦我們的計劃成功,對方勢必要再運送糧草。他們自以爲是將我們堵在了這裡,外頭的地界兒都是他們的,防禦力自然是會下降。”
說着,穆流年詭異地一笑,“聽說金華兼併那些小國的動作,並不是很順利,現在,正好是可以趁着我們兩國交鋒,給他打掩護,另外,他前些日子,不是還要叨叨着缺糧草嗎?既然有人送上門兒來了,我們若是不要,豈不是大大的罪過?”
青龍與玄武相視一眼,三人會心一笑。
玄武準備完畢,即刻帶了一隊人馬出發。
穆家軍中有一支特殊兵力的存在,這個消息,幾乎是全面封鎖的。
就連穆恆,也只是略有耳聞,可是他們是如何訓練的,在何處訓練,由誰訓練,他卻是一無所知的。
而陸家父子,自然是更不可能知曉。
穆流年很會藏拙,可以說,肖家父子多年來的逼迫,教會了他隱忍和藏匿,除非是到了必要的時刻,否則,他的秘密武器,永遠都是隻能藏在了暗處的。
“青龍,將徐澤遠叫來。”
“是,公子。”
爲了配合他的先鋒營,穆流年決定要在明日晚上佯攻敵軍大營,這人選,自然是徐澤遠最爲合適。
第一,他是桑丘子睿的人,也是皇上的人,若是一直襬着不用,那隻能是說明了他對這兩人的不信任,也容易讓徐澤遠產生一些不好的想法。
第二,他的人是主要攻擊任務,而徐澤遠的人,不過是爲了配合一下罷了。再說了,對方那麼多的兵力,總不能一直讓他們穆家軍做出犧牲吧?
終於,到了晚上,穆流年接到了玄武傳來的一切準備就緒的消息,即刻派兵打開了城門。
徐澤遠率領着他的十萬大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火速地衝向了敵方大營。
與此同時,穆流年又派了穆煥然隨後出發,迂迴了一下,重點攻擊他們的左翼,一連多日的觀察,那裡的守衛,最是薄弱。
徐澤遠對於穆流年的安排是並不知情的。
只是知道他要於今晚突襲敵方大營,至於先鋒營和穆煥然的安排,他是一點兒也不知道。
直到他打的差不多了,眼看着對方的人馬已經反應過來了,連忙吩咐收兵之時,這才注意到,從敵營的左翼,亦是殺出了一隊人馬。
定睛一看,竟然是穆家軍。
穆煥然不過是隻帶了一萬兵馬,因爲是出其不意,所以,倒也是戰果累累。
直到徐澤遠急匆匆地返回到了城牆之上,他才氣喘吁吁地注意到,敵營裡,已是火光沖天。
再仔細看了位置,徐澤遠的面上大喜,“是他們的糧草大營?”
“不錯!今晚辛苦徐將軍了,如果不是有徐將軍吸引了他們的注意,本將的安排,只怕是還沒有這麼順利。”
徐澤遠只覺得喉嚨一時有些堵。
穆流年來到慶縣已是將近一月,一直不曾主動派兵出戰。
他甚至是一度以爲,穆流年是無心與蒼溟交手的。
想不到,穆流年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直接要給對方沉痛一擊。
看着今晚的火勢,這糧草,怕是要燒了個大半兒了。
再看到了剛剛從臺階兒上上來的穆煥然,他的臉上還有些黑,徐澤遠的眸子一暗,這一刻,他突然意識到,對於今晚上的所有安排,他都是不知情的。
看到他的臉色不斷變幻,青龍小聲道,“公子爲了能讓大家專心應敵,所以這一次的計劃,你們都是各做各的。目的,就是爲了不讓你們分心。三公子去攻擊的地方,是對方的薄弱之處,那裡大多是一些傷兵和醫者。如果不是因爲無奈,公子也不會下令讓三公子去攻打這一地帶。”
徐澤遠微怔了一下,爲將者,自然是光明磊落,方能得將士們愛戴,可是有的時候,若是太光明磊落了,又反倒是會容易拖累了將士們。
正所謂兵不厭詐,有哪一個善戰的大將軍,不是精於謀略兵法?
對傷兵和軍醫出手,雖然不是他們想要做的,可是這個時候,斷了對方的糧草,再使得其軍中無醫無藥,這纔是真正地斷了他們的所有後路。
徐澤遠不得不承認,穆流年這一手,玩兒的可是真狠!
只怕這個時候,睿親王世子,要在他自己的營帳裡,氣得跳腳了。
一切進行的很是順利,可是先鋒營並未回來。
穆流年安排他們進入了祁陽山一帶,就是讓他們自行找掩護,對方可是七十萬大軍,就算是今天晚上有些損失,也不可能會動搖其根本。
所以,穆流年沒打算就此打住,總是要再想辦法將對方狠狠地打擊一下,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果然不出穆流年所料,皇甫定濤對此雖然是有些防備,可是到底也沒有太當回事兒。
一來是已經過去了兩年,他對自己手底下的兵有信心。
二來,也是因爲這麼長時間了,穆流年一直不曾動手,所以,他也只是以爲,這一次,他們的防守太過嚴密,所以,穆流年是無從下手。
可是沒想到,他到底還是低估了穆流年。
皇甫定濤在糧草大營着水的瞬間,只來得及看到了幾支帶着火的箭,當即派出了五千精騎,火速前往那片竹林裡追趕。
只是讓皇甫定濤沒有想到的是,這五千精騎,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當次日天亮,他帶了人馬前往那片竹林時,只看到了一些削斷的竹子,還有繩子等物,再然後,就是看到了衆多的屍首。
這些屍首,無一例外地,全都是他派出去的精兵。
從致命傷上來看,都是死於機關。
底下人爲了保護主將的安全,自然是不敢再讓他繼續靠近。
皇甫定濤派出了十幾名暗衛,最終給他帶回來的消息,便是五千名精騎,死在了這一片竹林裡。
除了有機關暗器之外,還有明顯的打鬥過的痕跡,也就是說,這些人,與對方交過了手,只可惜了,技不如人,最終送了命。
皇甫定濤的臉色陰沉得幾乎就要滴出雨來。
五千的精銳,就這樣沒了!
鐵青的臉色,任誰看了,也知道此刻主子是心情極度惡劣。
“派人繼續搜,這些人殺了我們的五千精銳,定然是不肯罷休。他們定然就在附近,來人,帶一萬人馬,就沿着這片竹林給我找。”
“是,將軍。”
一位隨從小心翼翼道,“世子,您如何肯定他們就在附近?”
皇甫定濤冷冷一笑,“哼!全殲了我五千的精銳,他們豈肯就此罷手?怕是就等着我送上人馬,好給他們添功了。”
“世子的意思是?”
“告訴我們的人,緩行搜索,只要是找到了蛛絲馬跡,就立刻停止追擊。對方既然是一支精銳,那麼,就派我們的鐵甲軍上去。我倒要看看,他們有多大的本事!”
“是,世子。”
一連三天,皇甫定濤派出去的人手,都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甚至是他們是從哪兒冒出來,又是從哪兒退走的,他們都沒有任何的頭緒。
當然,這要歸功於,兩日前的一場大雨。
因爲有了這一場大雨,將先鋒營的所有痕跡盡數衝了個乾淨。
無奈之下,這些人,最終有些失望地返回了他們的大營。
玄武等人所隱蔽的地方,其實一直就離他們不遠。
更準確地說,是皇甫定濤的人在前面搜尋他們的蹤跡,而他們,則是跟在了這些人後面,想要通過他們的言談行爲,來看看這一萬人馬的特點。
這也是他們這次出來的一個任務。
爲他們的將軍,收集一些有價值的線索。
“大人,我們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不上前殺個乾淨?”
“別忘了我們的目的是什麼?當初公子訓練你們的時候,就曾說過,你們這裡頭的每一個人,都是可以以一抵百的。你想想,若是按照這個標準算下來,我們能殺二十萬人呢。何必要去計較這區區的一萬兵馬?”
付一愣了一下,如今他已是統領着先鋒營的校尉,還是穆流年身邊的副將,先鋒營的戰鬥力到底如何,他心中還是有數的,只是,以一敵百,未免是有些過了。
特別若是他們對上了武林高手,就必須是通力合作,否則,他們便沒有了生機。
“怎麼?在懷疑我的話?”
付一搖搖頭,先鋒營自成立,到現在,大大小小的戰事,也是經歷了一些。
特別是對於偷襲暗擾這樣的事,他們先鋒營業做起來是順風順水,穩妥的很。
這兩年多下來,折在了他們手上的敵軍,沒有一萬,也得有八千了。
“那依大人的意思是?”
“我們現在所攜帶的乾糧,還足以支撐三天,接下來的三天,咱們就不能只是看着了。”玄武說完,伸手指了一下,“看到了那裡沒有?”
付一順着他的手看了過去,是一片小荒丘,沒有人煙,而且上面也沒有什麼植被,不適合藏身。
“那片山丘的另一面,便是藏了蒼溟的一支精銳,我昨天晚上去看過了,人數不少,足有兩三萬人。我們得想個辦法,將這些人給辦了。”
玄武一邊兒說着,一邊兒順手就弄了一根草,在嘴裡頭嚼着,那嚼的力道還真是不輕,就像是在嚼着皇甫定濤的骨頭一樣。
“那依大人的意思?”
付一一聽就來了興致,二十萬大軍,哪裡是他們能應付得了的?
兩三萬人嘛,倒是可以挑戰一下。
想想這兩年多來,他們的記錄,好像,還沒有什麼太高的。
付一越想越興奮,已經忍不住開始摩拳擦掌了。
“大人,我們什麼時候動手?”
玄武瞪了他一眼,伸手就給了他一記爆慄!
“你有計劃了麼?那是兩三萬人,沒有計劃,你就敢硬闖?你不要命了?”
付一有些尷尬地笑了笑,然後有些訕訕道,“這不是有大人在嗎?您在,屬下不是就能省些腦子了?”
玄武不再理會他,事實上,他也在想着,那一片兒的兵力,戰鬥力可以說是他們之中最爲精銳的。
不然的話,皇甫定濤也不會將人給安排在了這裡。
這一次,如果不是他們繞到了敵方的後面,他們也不可能會發現這樣一支隱密的兵力。
看來,皇甫定濤這兩年也沒閒着。
昨天他抽空兒過去觀察了他們幾個時辰,他們的訓練,比普通的士兵,顯然是要更爲嚴苛,也更爲全面一些。
看來,兩年前的那幾次襲擾,的確是讓睿親王警示了許多,所以,纔會開始加強練兵。這也是想着練出一支像他們這樣的隊伍來。
只是,可能嗎?
玄武的脣角勾了勾,他們的訓練方法,那可都是公子想出來的,這種訓練,在之前,可是聞所未聞!
誰能想到了,讓士兵們每天跑操,每晚練習什麼俯臥撐,就能提高了他們的戰鬥力?
“他們已經撤回自己的大營了。我們迂迴過去,估計今晚就能到達那片山丘附近。那裡沒有什麼掩體,最近的,也是約莫一里地外的小林子。我們就暫時潛伏在那裡。”
“是,大人。”
其實像是這樣的陣勢,用火攻,自然是最好的法子。只是可惜了,他們這次出來,身上的火油之類的東西,在那天晚上燒糧草的時候,就全都用上了。
不然的話,這兩三萬人,那是一個也別想跑了。
玄武正在犯愁的時候,收到了穆流年的傳書。
穆流年爲了避開皇甫定濤的耳目,用暗衛,繞道進行傳書,之前的信鴿都不曾用。
“大人,可是將軍又有什麼交待了?”
玄武的眼睛都快要笑得眯成一條縫了。
“嗯,這一次,公子幫我們想了一個好辦法,能將山丘裡的那些人馬,盡數給殲滅了。”
“什麼辦法?”
付一也來勁了,跟在了穆流年身邊這麼久,對於這位主子的用兵神計,那可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你過來,你這樣。”
兩人神神叨叨了一通,很快,便擬定好了計劃。
卻說山丘這裡,的確是駐紮了一小批神秘的兵力,他們的穿着,與普通的蒼溟大軍,都是有些區別的。而且,他們身上的武器,也明顯是比普通的士兵多了幾樣兒。
看在了玄武的眼裡,這根本就是在依葫蘆畫瓢,可惜了,連個樣兒也沒有!
當天夜裡,有幾十名蒼溟士兵過來,直接就說要見他們這裡的王將軍。
王將軍應聲出來,看了他們幾眼,“你們是什麼人?何事跑到了這裡?這裡不是你們該來的地言,不知道嗎?”
“回王將軍,事態緊急,屬下也是沒有辦法。之前我們有五千精銳折損在了那片竹林,相信將軍也有所耳聞了。”
“嗯,此事本將知道。”說着,還擺出了一副有些倨傲的樣子,“哼!也是他們太沒用了些,五千人,說沒就沒了,我聽說大多數都是中了機關,這種人,也能稱之爲精銳?”
語氣中的不屑和鄙夷,毫不掩飾。
“王將軍說的是,後來世子派我等去搜查那些人,我們沿途追到了竹林的北側,發現了他們的蹤跡。因爲之前世子有吩咐,說是一旦發現了對方的蹤跡,不得有任何的動作,務必回來稟報,說是要交由他手下的一支精兵來對付。”
來人的聲音低了下來,語氣中,似乎是還有幾分的不服氣。
“世子說了,對方的兵力強悍,不是我等可以抗衡的。所以,纔會讓屬下過來請王將軍過去共同商議。”
王將軍得意地大笑了幾聲,“哼!走吧,別讓世子等急了。”
王將軍帶了十幾個人,跟着對方便直接出了他們自己的大營。
因爲天色太暗,不需要再刻意地找什麼掩體,離山丘有數十丈後,那位得意忘形的王將軍,便直接去見了閻王!
爲了不打草驚蛇,他們所有的動作,都是選擇了直接扭斷對方的脖子,或者是一刀劃破了喉嚨。
悄無聲息的,付一他們這行人,便將對方給解決了個乾淨。
王將軍總共是帶出了十八個人,加上他自己,總共十九個。
付一帶人將他們的衣裳換了,又了一會兒,才大搖大擺地進入了軍營。
這兩三萬人的軍營裡,自然是不可能人人都認識了。
而他們因爲是藏身在了大軍的後身,所以,所設的口令也是極其簡單,不曾多加防備,付一早在動手前,便套出了對方的口令。
如此,輕而易舉地混入了對方的大營。
十九人分成了兩隊。
其中一隊去了伙頭軍那邊,另外一隊去了士兵們的營帳。
因爲晚上有值夜的將士,所以,伙頭軍每天將近子時,都會做好幾十鍋的麪條兒,給他們送去。
付一就是抓住了這個機會,在幾十口鍋裡,全都下了劇毒。
這個時辰,大部分的士兵也都睡着了,另一撥兒人,則是快速地讓那些睡着的士兵,這輩子也醒不過來了。
等到子時一過,付一等人在各處燃上了迷煙後,再將伙頭軍那裡的油、酒合都秘密地圍着他們的軍營外側,給弄了個圈兒,然後迅速撤離。
但凡是吃過了麪條的那些人,則是無一倖免,全部送了命。
玄武率一千人從左側攻入,付一另率一千人從右側攻入。
少數不曾中了迷煙的人,還來不及反抗,便被人直接給抹了脖子。
先鋒營的人,目標只有會動的。
等到大部分已經解決,他們這裡難免也會出現了兵刃聲,玄武知道,只怕是很快就會將皇甫定濤的大軍引來。所以,直接下令點火。
整個軍營,直接就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那些因爲吸入了少量迷煙的人,被火給灼傷,自然也就醒了,整個兒軍營重地,傳來的,便是各種的悽號聲。
玄武看着那些人在火中掙扎着,看着外頭趕來的大軍,對於這裡的情形卻是無可奈何。
他的神色有些冰冷,“是不是覺得太殘忍了?”
付一搖搖頭,“如果他們不死,死的就會是我們。還有我們的族人。戰爭,就是如此。”
玄武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說的對,他們不死,我們也就沒有活路了,想想我們紫夜那些被他們給殺掉的無辜百姓,我們殺的是敵人,不是手無寸鐵的老百姓!”
付一面色有些沉痛,“大人,我們是否可以回去了?”
雖說是敵人,可是也沒有人表示會願意在這兒聽着他們鬼器狼嚎。
“嗯,走吧。按原路返回,要快。記得別踩了我們自己做的機關陷阱。”
玄武走了兩步之後,復又停下,笑得有幾分的得意,“對了,我忘記跟你說了,這裡頭的兵力,不是兩三萬。”
“那是多少?”付一有些懵。
“兩萬加三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