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流年沒有想到,樑城竟然是會突然轉換成了這樣的局面。
他安插在宮裡頭的暗樁,已經將現在皇宮內外的情形,全都給他傳書過來了。
肖雲放被皇甫定濤軟禁,太后歿了,京城的整個局勢,現在完全是由桑丘子睿來掌控的。
更重要的是,現在樑城的文武官員,經歷了幾天的搜救,剩下的,還不到一半兒。
那麼,接下來,穆流年就得擔心他這裡的問題了。
戶部的糧草、銀餉,是不是還能到得了位?
所以,穆流年不得不得爲他的將士們考慮了。
幸虧他早先的時候準備充分,至少,半年內,朝廷不給他糧草,他的將士們不至於餓肚子,可是半年後呢?
當他得知桑丘子睿竟然是將舅舅許彥給派過來支援他的時候,他倒是微微一怔,桑丘子睿這麼做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是嫌他打擊對手的速度太慢,還是真的就是來幫他一把的?
不管怎麼說,當務之急,還是得先想辦法將蒼溟大軍給趕出去。
他好不容易纔想了那麼一個陰招兒,破壞了兩軍的聯盟,必須得趁着現在這個時候,快速地將蒼溟大軍給解決掉,至少,也得將他們趕出祁陽關。
許彥所帶的人馬,並非是穆家軍,而是早先許無忌從千雪帶過來的十萬兵馬。
許彥一到了地方,立馬就先找到了許無忌,直接從隨從的身上抽下來一根鞭子,衝着許無忌就是一陣打。
許無忌再魔星,他也不敢跟他自己的老爹過不去,東躲西藏,可是架不住許彥的火氣越來越大,沒一會兒,許無忌就頂不住了。
“你差不多得了!快住手,再不住手,我可真的還手了啊。”
“好小子,敢跟你爹叫板了,是不是?好呀!你還個手,讓我瞧瞧!”
許彥一聽他還想着跟自己還手,立馬就惱了,“你這個渾小子,膽兒肥了,別以爲你娶了個異國的公主,老子就治不了你了。我告訴你,你就是再厲害,也是老子的兒子。你給我下來,聽見沒有?下來!”
許彥伸手指着到了帳頂上的許無忌,打了這麼半天,還真有些累了。
不過,真正打到許無忌身上的,卻沒有幾下,畢竟這是自己的親兒子,他也不可能真捨得下手,更重要的是,他知道,這個小魔星,是不可能乖乖地任他打的。
許無忌站在了頂篷上,看着底下氣喘吁吁的許彥,頗有些同情道,“算了,老爹,你看看你現在都成什麼樣兒了?知道你不是我的對手,又打不過我,您還是消停一下子吧,成不成?”
“你這個渾小子!就知道氣我!你給我下來!”
許彥原本已經消下去的火氣,這會兒又被他這幾句話給勾了起來,簡直就是氣得快要跳腳了。
穆流年和淺夏出來,看着這對父子對峙的樣子,也只是笑着搖了搖頭。
還是淺夏看着許彥實在是有些辛苦,不忍心再讓他氣着了,擡頭道,“許無忌,我數三個數,如果你不下來,後果,你可是要自己承擔哦。”
淺夏的聲音輕柔溫婉,任誰聽了,也不會以爲這是在威脅許無忌。
可是許無忌一聽到了她的聲音,再一看她正笑吟吟地擡頭看着自己,腳底突然就是一滑,一個趔趄,險些就要摔了下來。
這樣的許無忌,還真是許彥之前從不曾見過的。
而許元熙滿腦子都是自己上次在穆府大跳脫衣舞的情景,忍不住脫口而出,“表哥,這個女人怎麼會在軍營裡?”
穆流年的眸色一沉,“許無忌,她是你表嫂,注意你的措詞。”
言下之意就是說,你要是不好好跟你表嫂說話,他就要代替許彥來教訓他了。
接下來的這一幕,可以說是驚呆了衆人的眼睛,幾乎也是驚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一!”只聽淺夏已經開始數了,而穆流年則是好整以暇地站在她身邊看着,那樣子,就像是恨不能要馬上看到精彩的表演一般。
許彥有些愣神兒,這個外甥媳婦,當真有這麼厲害?
“二!”
淺夏的那個二字還沒有完全收音,便看到了上面的人已經變了臉色。
許無忌極其艱難地做了一個吞嚥的動作,然後衝着他們二人嘻嘻一笑,一個鷂子翻身,便下來了。
這下子,衆人對穆世子妃的敬仰之情,那可謂是滔滔不絕了!
真沒想到,淮安出了名的小魔星,竟然是對世子妃如此畏懼!
當然,更多人想的,其實許無忌是害怕穆流年出手教訓他。
其實大家也沒有想錯,許無忌本身對這個表哥也的確是有幾分的忌憚,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掉,換誰,誰也得忌憚幾分。
可是現在許無忌滿臉子想的都是脫衣舞,至於其它的,還真的是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許無忌就這麼在衆人十分驚詫的眼神中,蹭到了許彥的跟前。
“爹,您別生氣了,我當時不是也是擔心表哥這裡頂不住嗎?”
許彥重重地哼了一聲,一巴掌就呼了過去。
那一巴掌拍的響呀!
許無忌極其無辜加委屈地扶着自己的後腦勺,“爹,您輕點兒!我到底是不是您的親兒子呀?您下手怎麼這重?萬一把我打傻了怎麼辦?我算是看出來了,別人發火是雷聲大雨點兒小,您衝我發火,那是雷聲大,雨點兒更大!”
“閉嘴!你這個渾小子,哪兒這麼多的廢話?囉裡巴索的,真是讓人聽了心煩。”
許無忌撇撇嘴,“爹,被打的是我。我不能衝您還手,還不能嘮叨幾句了?”
“不能!”
得,直接就被封死了,許無忌也沒辦法,只能是小心地往他身後躲了躲,避免與淺夏有直接的眼神交流。
淺夏自然是知道他在害怕什麼,也不多說,只是笑笑,她若是真想算計許無忌,他焉能躲得過?
“舅舅,咱們先入帳說話吧。”
許彥點了頭,瞪了許無忌一眼,有些事,的確是不宜在大庭廣衆之下說的。
“樑城的事情,我大概也知道了。舅舅,這次你能來,應該是桑丘子睿一心要快速擊退敵軍。只是,若是等到肖雲放的身體好了,再回到了那個位置上,我們就不可能如此地安順了。”
許彥明白他的意思。
樑城一戰,紫夜皇室的威名,已是跌到了底谷。
現在別說是桑丘子睿在樑城指揮,就是換了他去,也一樣能擺平。
連紫夜京都的臣民們,對於這樣的一個帝王都不抱有了任何幻想,更何況是他們這些浴血在紫夜第一線的將士們?
“肖雲航如何了?”穆流年突然又問出這樣一句。
“他?應該是無事。沒有聽到他罹難的消息。”許彥不明白穆流年在這個時候,怎麼會突然想起了他,難不成,他是想着扶持肖雲航上位?
“我曾經答應過護他一家周全,可是沒想到,我到底還是食言了。罷了,若是有機會,再當面向他賠罪吧。”
穆流年還記得當初他在樑城時,對肖雲航許下的諾言,可是現在,璃王沒了,整個璃王府,也就只有他一個人來獨自支撐了。
“流年,現在別想這個了,咱們還是想個法子,怎麼能讓這些可惡的蒼溟賊子遠離我們紫夜爲宜。”
“舅舅,速戰速決,自然是最佳的,可我擔心的,就是不能。蒼溟的睿親王絕非等閒之輩,之前我的人能在敵方大營裡得手,其實也就是在賭皇甫定濤的那份自傲。如今,他被圈了起來,這個睿親王太過穩重,不好下手呀。”
“那就只能是硬碰硬,正面進攻了。”許無忌開口,此時他的臉上,早已沒了先前的那種無賴模樣,“表哥,我們現在的人手,對上蒼溟的大軍,單從兵力上來說,至少也有五成的勝算。”
“話是如此,只不過,我擔心的是,我們極有可能會被蒼溟給拖上一陣子,畢竟,現在紫夜的情況不妙,這一次,比兩年前的情形,更加可怕。京都都亂了,我們還是先要穩住軍心。”
淺夏想到他們也是通過了京中的探子,才如此快就得知了消息的。
而底下的這些士兵,只怕是沒有那麼快知道。不過,若是睿親王有心拿這個大做文章,那麼,他們可就是真的有些難了。
許彥也是一臉凝重,穆流年的擔心是對的。
可是,這種事情,要怎麼穩?畢竟樑城被人攻佔,皇上棄他的子民於不顧,這也是事實。連大臣勳貴們都死了那麼多,讓他們這些遠在邊關的將士,如何來安慰一同處於險境的同僚?
“元初,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命遼城和陽州那邊,先快速地運過一些糧食來。如此,可以體現出我們並沒有被朝廷拋棄,只要有吃的,至少,可以讓他們安心。”
穆流年點點頭,“這的確可以算得上是一個辦法。只是,僅僅如此,只怕還不夠。”
“青龍,你去將咱們的餉銀搬出來,咱們現在只是讓他們看看,知道他們的將來是無憂的。將這些餉銀,先給那些受了傷,殘了的士兵發下去。每人先發五兩銀子。”
“是,公子。”
淺夏粗略算了一下,現在完全失去了戰鬥力的,估計也就是有五六萬人,那麼,也就是說,這一次,要先發下去三十萬兩銀子。
另外還有先前遇難的那些,只怕,這一次他們準備的銀兩,不一定夠了。
“去請穆恆將軍和徐澤遠請來,我們一起看看如何能快速地將對方擊潰,必要的時候,我不介意毀了祁陽縣。”
“是,公子。”
淺夏微微皺眉,她雖然不懂戰爭,但是她懂穆流年。
她知道,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他是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的。
畢竟,祁陽縣是紫夜的,一旦毀了,損失的,還是紫夜自己。
可是如今到了這等時刻,也顧不得許多,好在附近大部分的百姓都已經撤離,慶縣和允州一帶,都恢復了生產和正常作息。
淺夏再次想到了桑丘子睿曾經說過的話。
或許,她不應該阻止穆流年成爲那個最高位置上的人,畢竟,這是他的宿命。
不管穆流年是否願意,紫夜,紫夜的子民,都已經成了他的責任。
從三年前開始,這一切,便都是如此。
儘管他不是紫夜的皇,可是誰能說,他做的事,不是爲了紫夜的江山社稷而爲?如果沒有他,現在的紫夜,只怕是早已被人瓜分殆盡,何來其它州縣的安逸生活?
淺夏輕輕閉目,這一戰,必須要贏,而且,還要用最小的代價,換來最大的勝利。
這一晚,穆流年與幾位將軍們商議到了後半夜,才都沉沉睡去。
淺夏沒有察覺到穆流年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只知道在她睜開眼的時候,便看到了穆流年衣不解帶地躺在了自己的身邊。
淺夏看着他的下巴上,已經開始有鬍子在蔓延了,雖然很短,可是伸手摸過去,還是很扎的感覺。
這一刻,她不得不承認,她是真的心疼穆流年了。
不是紫夜的皇室,甚至是處處受了紫夜皇室的迫害和打壓。
誰能想到,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反倒是他挺身而出,護住了紫夜,守住了千千虧虧的子民?
“在想什麼?”
穆流年略有些啞的聲音響起,淺夏的手微微一頓,復又撫上了他的面頰,“你太累了。元初,我想到了一個極好的辦法,或許,可以讓我們能儘早地解決這一切。”
“什麼?”
穆流年用力合了一下眼睛,顯然,還有些沒睡醒。
“之前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們可以將睿親王引出來。”
淺夏一看他皺眉,立馬說道,“你放心,我說的不是我出面。我的意思是,或許我們可以藉助皇甫定濤,將睿親王引來。就算是殺不了他,至少也能將其重傷。”
“你有把握?”
“嗯。用暗衛將皇甫定濤劫來,只要是安排地周到,應該沒有問題。”
穆流年沉吟了一下,“有些冒險。”
淺夏輕笑,擡起了上半身,俯首看他,“若是我去,自然就不會冒險了。你信我一次。”
看着她明媚的一雙大眼睛,有多久了,他不曾看到她眼中的這種靈動。
“淺淺,若是由先鋒營出擊呢?”
淺夏側目,“你的意思是說,聲東擊西?”
穆流年點點頭,“只怕睿親王也不會想到,我們會用這樣的法子,來對付一個被他軟禁起來的皇甫定濤。”
“這場戰事,原本就是皇甫定濤挑起來的,就算是結束,他也必須死!爲了我紫夜的那些百姓,也爲了兩國因爲戰亂而死去的將士們。”
淺夏這話說的很是霸氣。
穆流年凝眸看了她好一會兒,才輕挑了一下脣角,“我發現,我的淺淺,越來越有將軍夫人的風範了。”
當天晚上,徐澤遠、許彥率軍猛攻祁陽縣的左翼。
那裡的守衛最爲薄弱,選擇攻打這裡,自然是最正常不過的。
睿親王下令將右翼盯緊了,同時,再從後方調派了大批的兵力過來,死守左翼。
玄武帶了先鋒營,直接開始襲擾他們的右後翼。
睿親王得知後,冷笑一聲,“果然是聲東擊西。傳令下去,所有將士,都打起精神來,我倒要看看,他們的這支強悍兵力,到底會有多強悍?”
“是,王爺。”
睿親王親自帶人,去了右翼。
而此時,就在慶陽縣城最左側的一個院子裡,皇甫定濤被數十名暗衛所禁,根本就是出不了門。
親耳聽到了外頭的殺聲震天,他卻是無能爲力。
皇甫定濤頭一次,恨上了這個帶給他榮華富貴的父親。
院子外面,同時還有三千的侍衛把守,皇甫定濤想出去,簡直就是難如登天,同樣的,外頭有人想進來,自然也不會是那麼容易。
而偏偏,這一次,穆家與雲家的暗衛聯手,近千名暗衛,直接就逼近了這處院子。
幾乎是沒有聽到一丁點兒的打鬥聲,門外的三千侍衛,已是全部倒地。
而正在屋中坐着拿茶杯發泄的皇甫定濤,這一刻,明顯地感覺到了濃濃的殺氣。
當他一個箭步,衝到了院子正中時,便看到了無數黑衣人快速地涌了進來。
而同一時刻,他的身後也躥出了大批的暗衛,與對方交上了手。
他們這裡一動手,很快,就有人去通知了睿親王。
皇甫定濤這邊只有幾十名暗衛,不到一刻鐘,便被剿殺殆盡。
皇甫定濤纔出手不過數十招,便被人制住了。
一行人匆匆地沿着城邊兒快速奔走。
只是,他們走的雖快,可後面仍然是有了大批的暗衛追上。
原來,皇甫定濤這裡一出事,原本是跟在了睿親王這邊的人手,立馬就派了過來。
雙方很快進了一片林子,眼看着對方的暗衛就要追上,他們雖然是不怕廝打,可這裡尚且是祁陽縣,一旦交手,附近的大軍必然是會被驚動,到時候,饒是他們的身手厲害,也不可能會敵得過上萬的大軍。
青龍正有些犯難,就見眼前一花,一道熟悉的青色身影出現,是他們的公子來。
“公子?”
“快走!”
“是,公子。”
青龍對於主子的吩咐,向來是順從的,這一次,也知道主子定然是做好了萬全的安排,否則,不可能會帶着世子妃來涉險。
沒錯兒,剛剛穆流年身邊的那個人,雖然着了黑袍,可是僅憑着身形,便能讓他斷定,那位是世子妃。
前面,就見許無忌已經開始在接應他們了。
青龍將人交給了許無忌,又帶了數十人,直接折了回去,打算接應公子和少夫人。
那些黑衣人追到,卻只見一男一女立於林中,兩人面色平靜淡然,毫無慌亂,而女子更是彎起了眉眼,脣角還有着淡淡的幾許笑意。
淺夏將頭上的黑帽翻下,然後在跟過來的這些黑衣人身上簡單地環視了一圈,輕笑道,“幾位晚上不睡覺,卻在這林子裡散步,辛苦了。”
“你們是什麼人?將我們世子擄去了何處?快快將他交出來。”
淺夏上前兩步,對方不知她是何身手,又是何用意,果斷地退了兩步,“難道你們看着我不眼熟嗎?你們仔細看看,可認得我?”
那些人不約而同地全都將視線鎖向了對面的女子,只是這一鎖,就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直到青龍趕到,看到對面的那些人,有的表情痛苦,有的臉上有些呆怔,有的面色發白,雖然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是這樣的陣仗,十有八九,是與他們的少夫人脫不了干係的。
“我們走吧。”
淺夏將小手輕輕地放到了穆流年的手中。
穆流年似乎是一刻也不願意多待,飛身而起,幾個起落,已是看不見其蹤影了。
而青龍看對面的人依然保持着那樣的姿勢,不曾有出手的打算,扯了扯脣角,這是一個將對方斬殺的極好機會,可惜了,沒有得到主子讓他們動手的命令,只能是先收兵了。
回到了營帳,青龍還覺得有些可惜呢。
“公子,若是剛剛屬下將那些蒼溟暗衛都殺了,您不覺得,咱們對付睿親王,會更容易麼?”
“若是他們沒有中了淺淺的幻術,你們隨便殺。可問題是既然淺淺出手了,我就不能讓他們死了,淺淺的命數難料,我不想再爲她徒增殺孽。”
“是,公子。”
青龍這才明白了,敢情主子是心情夫人,擔心這會影響了夫人的命格。
“公子,您說,咱們擄了皇甫定濤,睿親王果然就會退兵嗎?”
“他就只有這麼一個兒子,你說他退不退兵?不僅要退兵,我還要讓他與我簽署了和平協議,否則,皇甫定濤休想活着離開紫夜。”
許彥和徐澤遠回來,兩人都是一臉的烏黑,臉色疲憊,這一戰,他們可是打了一個多時辰了。
“如何?”
“回將軍,我們的傷亡略爲慘重,嚴格說來,有些像是損敵一千,自損八百。”
穆流年一挑眉,“還不錯,這說明對方的傷亡比我們更厲害。”
徐澤遠撇了一下嘴,他是真沒想到,這個穆流年竟然是如此地樂觀。
須臾,玄武也帶着先鋒營回來了。
“如何?”仍然是兩個字的問話。
玄武和付一的臉色有些難看,“我們傷了十六個,死了三十二個。”
如此重的傷亡,這在他們先鋒營的歷史上,還是從未有過的。
穆流年的臉色也是微微緊了一下,先鋒營可是他的寶貝疙瘩呀,這一次的傷亡,實在是太重了些。
“殲敵呢?”
“沒有仔細統計,估計是在一千人以上。”
穆流年點點頭,“還好,他們死了,倒也不虧。至少,有人陪葬了。”
“是,將軍。”
“付一,傳令下去,近期你們先鋒營都不會有重要的作戰任務了,好好休整。至於少了的人,等以後再慢慢補上。”
“是,將軍。”
“淺淺,皇甫定濤現在在我們的手上,只怕等到睿親王反應過來之後,會派死士過來強行救人。而你又是不會武功,又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所以,他們極有可能會朝你下手。”
淺夏倒是不懼,“所以呢?”
剛剛在林子裡,許無忌可是看得清楚,分明就是表哥帶了表嫂過去阻止那些黑衣人,其目的,就是爲了不鬧出動靜,免得再驚動了附近的敵軍。
一想到了自己曾大跳脫衣舞,他就知道,爲什麼表哥會帶着她去了。
“表哥不必擔心,表嫂這樣厲害,哪個人能將她劫走了?她不算計人家,就已經是人家的福氣了,好吧?”
淺夏撲哧一樂,“還是無忌有經驗。”
許無忌的臉色一白,這分明就是在笑話他當初的舉動了。
“皇甫定濤在我們手上,他不敢亂來的。等天亮,讓人給睿親王送上一封書信,只要是他還顧及着自己這個兒子的性命,他就得接受我們的條件。”
青龍有些遺憾道,“可惜了,如此一來,這個皇甫定濤就不能死了。”
淺夏一愣,不過轉念一想也是,這個皇甫定濤給他們引來了這麼多的麻煩,只怕是任何一個紫夜人,都想取了他的性命吧?
想到了當初桑丘子睿就以允州駐守,在樑城出事之前,桑丘子睿原本是在這裡的,看來,皇甫定濤是不想與桑丘子睿對上,纔會安排了樑城的事。
當然,這一切必然就是之前安排好的,只不過從時間上來看,也太過巧合了一些。
“淺淺,從現在開始到蒼溟退兵,我在哪兒,你在哪兒,千萬不要離開我。”
“我知道了。”
這個時候,穆流年幾乎是將穆家所有的暗衛都給抽調了過來,只是爲了保護淺夏。
天將亮時,許彥從營帳中走出來,倒是看到了兒子在外頭練着拳法。
“怎麼起這麼早?昨天晚上,不是說累了嗎?”
許無忌一聳肩,“爹,其實,我覺得這次蒼溟退兵的機率很大。我們現在是不是得考慮一下,退兵之後,我們該怎麼做?”
許彥的眉心一跳,“你想怎麼做?”
許無忌早先的那種無所謂的態度,早已拋開,“我的想法很簡單,紫夜,不能再繼續姓肖了。不然的話,只怕將來的不久,紫夜還將再經歷一次這樣的磨難。到時候,我們是不是還有能力和精力來解決這些麻煩呢?”
許彥沉默了,這個小兒子說的對。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幾個兒子中,最爲調皮搗蛋的是他,可是最最聰明機靈的,也是他。
有些事情,他看的比上頭的兩個兄長看的都要透徹。
這一仗後,只怕穆家軍的去向,就是一個值得考量的問題。
現在桑丘子睿願意與穆流年攜手禦敵,可是打贏了之後呢,桑丘子睿那樣聰明絕頂的一個人,又怎麼可能會不願意要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
樑城一戰,桑丘家族的損失也不小。
桑丘家的老太爺,以及幾位旁系子侄,也都沒了。
也難怪桑丘子睿這一次,會對肖雲放如此的心狠!
沒有直接殺了他,已經是看在了他是桑丘家外孫的份兒上了。
桑丘烈之前自盡,桑丘家族又遭逢大難,這個時候,既然有了這個機會,誰會不願意擁有那無上的權利?
除非那個人是個傻子!
“桑丘子睿手上的兵力也不少,至少,之前一直孝忠於肖雲放的兵力,都還會全力地支持他。一旦桑丘子睿與穆流年交手,只怕,紫夜的內亂,又將引起蒼溟的覬覦。”
許彥看事情的眼光還算是比較長遠的。
至少,他知道,桑丘子睿和穆流年這二人,都是人中龍鳳,一個精於謀略,工於心計。一個則是擅於調兵遣將,指點江山。
許無忌輕嘆一聲,“其實,我對於桑丘子睿這個人並不討厭的。可如果他敢阻了表哥的路,我也不可能會放過他。大不了,我現在就派人,直接到安陽城,那裡,可是桑丘家族的老窩呢。”
這倒是提醒了許彥,這法子,的確可行。
“只怕你表哥不會答應。他是什麼性子的人,你該知道。他對江山、權勢,沒有什麼慾望。若是桑丘子睿登基爲帝,只要是不難爲他,不跟他搶雲淺夏,他一定會選擇守在了遼城,陪着淺夏花前月下的。”
“他倒是想的美!”
許無忌冷哼一聲,“他以爲他是誰?他可不僅僅是穆流年,還是長平王府唯一的繼承人,還有,他身上還流着我們許家的血呢,真以爲他想不了了之就成了?”
許彥覺得有些頭疼了,怎麼就不能好好地跟這個兒子說上一刻鐘的話?
許無忌真以爲他能干涉得了穆流年的決定?
打又打不過,實力又沒有,他憑什麼以爲,他就能說服了穆流年,要自立爲帝?
再說了,穆流年那種性子的人,怕是就盼着桑丘子睿登基呢,然後他好攜美眷消遙自在,這纔是他想過的日子。
許無忌一看自家老爹又露出了這種表情,不免有些憤懣,“爹,你能不能不這樣兒?您想想呀,穆家軍幾十萬人,不管誰登基,只要不是表哥,鐵定是想着要滅了他們。咱們許家能落得了好?”
這話說的最是實在。
許彥自然也明白。
可問題是,他現在也不確定,這桑丘子睿和穆流年之間的關係,到底是友是敵?
若是友,或許會麻煩一些,若是敵,那反倒是好辦了。
直接打完了之後帶軍入京,一切就都搞定了。
可兩人若是朋友,那麼,只怕讓他們二人從中做出決定,就會有些困難了。
“行了,你少在這兒乍乎了,一會兒讓人聽見。”
“怕什麼?反正現在我們也是一條船上的,這些年,我們許家可是被他長平王府連累的不輕!嚇得您連個官兒都不敢當了。”
許彥一聽,這嘴角就是一抽,伸手就又衝着許無忌給拍了過去。
“你個死孩子!怎麼跟你爹說話呢?”
許無忌一腳跳開,正好,看到穆流年和雲淺夏二人並肩出來了。
許無忌湊到了許彥跟前,“爹,您不知道吧?我這位表嫂可是位着實厲害的秘術師,她看起來是弱不禁風,手無縛雞之力,可是實際上,她纔是高手中的高手呢。”
“什麼意思?”許彥還真信了。
“嘖,爹,我估摸着,很快您就能見識到我表嫂的本事了。”
穆流年讓人給睿親王送了信,然後也不着急,就開始守着皇甫定濤喝茶了。
皇甫定濤之前太鬧騰,被點了穴,到現在還沒給解開呢。
樑城,皇宮。
桑丘子睿收到了密函,脣角一挑,指尖輕捻,紙屑翻飛。
夜色微涼,他身前只跟了一名內侍,手提了燈籠,一路輕緩從容的,到了承乾宮。
推開殿門,看到了肖雲放正在凌亂不堪的大殿內,肆意地發泄着。
一看到了桑丘子睿的出現,他先是怔了怔,瞳孔甚至是還縮了縮,緊接着,便將手中的東西,衝着桑丘子睿就擲了過去。
“我真是瞎了眼,纔會相信你是我的心腹!桑丘子睿,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桑丘子睿也不惱,輕輕地撣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後也不關殿門,就那樣直直地進來,看了一眼正中間的那個龍椅。
“肖雲放,你可知道,你根本就不是真命天子。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爲姑姑一再苦苦地哀求我,你以爲,我會擅自地篡改了你的命格?”
肖雲放完全就驚住了,這是什麼情況?
“你該明白,若是我有心取代你,當初就不會費力地扶你上位。這紫夜的天下,無論是我,還是穆流年,只要是想要,實在是太容易了。”
這話說的何等張狂?
肖雲放卻是突然感覺遍體生寒,兩腳想要挪動一下,可是腳底卻像是生了根,怎麼也移動不了半寸!
“真正的帝王星,從來就不是你。事實上,你們肖氏的天下,也就是終結在了先帝那一代。如果不是因爲他的意外離世,你以爲,你還有機會登上帝位?”
肖雲放現在的樣子,完全就是嚇傻了的。
“不會的!你騙我。我就是真命天子,我就是紫夜的後。”肖雲放不願意相信他的話,不停地搖着頭。
“我騙你?呵呵!當初我的本意,的確是想着扶你上位,而長平王府願意出手相助,也只是想要換得他們這一世的太平。可是你呢?背信棄義!當初答應地倒是痛快,可是一旦坐上了那個位置,什麼承諾,什麼合作,你早就統統忘到了一邊!肖雲放,你當真是讓我太失望了。”
“怎麼會這樣?不是這樣的,不是的。”
肖雲放的眼神有些渙散,整個人,竟然是已經出現了幾分瘋巔的跡象。
“如果不是我篡改了命格,那麼,穆流年早就登基爲帝了。而你,亦將拋屍荒野。我也正是因爲占卜到了你這樣悽慘的下場,纔會求了師父出手幫忙,篡改了你的命格,可惜了,蠢材就是蠢材,即便給你套上了龍袍,你也不像是真龍,反倒是更像一個不倫不類的四腳爬蟲!”
“不!不!我不是,我不是!”
肖雲放似乎是被他這話給逼到了崩潰的邊緣,兩手緊緊地攏着自己的頭,手指穿插在了發間,將自己的頭髮,弄得散亂不堪。
“信不信由你。總之,你的龍命,最多也就只能是藉以今天了。肖雲放,在你屢次對穆流年和雲淺夏出手的時候,就該想到你會有今日。在敵軍攻城,你卻見死不救的時候,你就該接受整個樑城臣民的審判!”
桑丘子睿看着肖雲放的臉色越來越白,他的眼神也越來越不正常,可是卻並未打算就此放過他。
“你千不該萬不該,眼睜睜地看着敵軍入城,卻緊閉宮門!”
桑丘子睿有些苦澀地閉上了眼,“桑丘家族,因你的自私,死了多少無辜旁系?肖雲放,你欠桑丘家族的,你拿什麼還?”
末了,桑丘子睿緩緩地往外走,“早知如此,我就不該爲你而篡改了命格,如今,反倒是連累了自己的族人,果然,這就是報應吧。”
走了兩步,便聽得砰地一聲,桑丘子睿的腳步未停,出了承乾宮,他的腳步,始終是從容而優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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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你們說是咋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