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對於許志堅父子,只是暫停其官職,命其自省,若是在京多年的老臣們,自是能看出來,皇上這對他們父子,已經是格外地開恩了。
可是他們父子對於皇上的脾性並不瞭解,只以爲這便是他們的末日了。
現在他們自省,說不定哪一日就會下令對他們永不錄用了,甚至是有可能會對他們殺無赦!
有了這樣的認知,許府上下,自然是惶惶不可終日。
若是他們做的是一些小事,或許長平王不至於如此動怒,更不會將親筆信送到了淮安許家。
可是現在,他們竟然是直接就算計了整個兒長平王府,如果當初不是穆流年多了個心眼兒,留了一手,只怕那日在宮中,長平王根本就不可能證明出,那枚玉佩並非是出自長平王府,否則?
上頭所謂的長平王府的標記,外人看不出來,可是長平王自己自然是能看得出來的。
玉的成色不錯,可惜了,標記卻是明顯地不對。當場指出之後,不僅僅是立刻洗脫了長平王府的嫌疑,長平王還當場痛罵,指責這背後之人居心叵測,意圖挑起長平王府與皇上之間的事端等等。
在場的衆位大臣們,自然也是十分認同長平王的說法,而皇上和趙家人,卻是有苦不能說。明明就是他們在背後設計了這一切,如今,卻是被長平王給罵了個狗血噴頭!
長平王的這番說詞,自然是既氣憤,又委屈。
皇上也知道這一次事情弄成了這樣兒,總不能一點兒表示也沒有,接連兩日賞賜不斷,一是爲了安撫,二來,也是做給了其它的臣子看的。
鳳凰山附近的精兵撤回,而玄武之前拿住的那名頭領,也是被他好好地招呼了一夜之後,又給放了。
當然,他有十成的把握,他是不敢將自己被擒的消息給散出去的,否則,不僅僅是他的性命不保,只怕皇上爲了掩蓋自己的醜行,還會將他的家人盡數斬了。
既然是爲皇上當差,自然是早就有了這等覺悟。所以,既然玄武是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生擒了他,那麼,他自然也不會蠢到主動將這一切坦白了。
大不了,就是被玄武就此盯上,加以利用罷了。好歹,還能保全了一條性命。
再說樑城這邊兒,其實,朝中那些精明的老臣們,哪個心裡不明白?只怕這一次,又是皇上授意的某個朝臣所爲。原本還是不明白這一次皇上到底利用了哪一個蠢貨。
現在許家主的族令一出來,衆人都明白了。
敢情那個傻的徹底地,竟然就是出自淮安許氏的一支。不過,現在,似乎是不能再稱其爲許家人了。
不得不說,這個時候許家主一封告世家書,可是徹底地將許家父子推向了深淵。
僅僅是被皇上勒令在家自省,自然還不是最慘的。
最讓他們無法忍受的,是所有世家勳貴們的排斥和漠視,那讓他們感覺到了自己就像是一個小丑一樣,生活在了一個籠子裡,然後供這些世族大家們玩笑取樂。
而偏偏這個籠子,還是由他們自己來打造的。
簡直就是可笑又可悲!
對於這些,他們卻是什麼也做不了,除了待在家裡,似乎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趙氏和其它的一些女眷倒還好,反正他們也是不可能經常出門。只是可苦了許志堅父子,身爲男人,卻是連門也出不得了。即便是去了酒館茶樓,聽到的,也全都是在嘲笑他們這對背棄了家族的父子。
當初曾以爲自己是憑自己的真本事才能走到了這一步的許志堅父子,頭一次深切地體會了什麼是真正的絕望。
沒有了家族的庇佑,原來一切,就都不復存在了。
許志堅有些頹敗地靠在了自己的太師椅上,當初自己天真地以爲自己的一切都是靠自己的努力拼搏來的,可是現在呢?他突然發現,原來一切,似乎並不是如此簡單。
如果自己不是淮安許氏的族人,怎麼會有了這麼廣闊的人脈?
如果自己不是出自淮安許氏,又怎麼會在自己的官途之上,一路平坦?
沒有了家族的庇護,甚至是連自己女兒的婚事,都不再是由着他來做主了。
這一切,還不足以說明什麼嗎?
許志堅後悔了,後悔自己當初不該聽信了婦人之言,錯投了趙家。如今雖然是自己有趙家這個岳家在,又能如何?
趙家一己之力,焉能對抗得了京城諸多的世家勳貴?
再則,如今,就連趙家也被京城的一干世家開始孤立,畢竟,趙家可是許志堅的岳家。
趙家總不能說是許志堅背叛了許家,只是爲了與他們聯手一起對抗長平王府吧?更不能說這一切都是爲了替皇上效力。
許志堅這一回,算是吃了啞巴虧了。
不僅如此,這一次,皇上對於許年,亦是十分惱怒!
當初信誓旦旦地說這是出自長平王府,絕對不會有問題,現在呢?有問師了吧?根本就是一點不費事,就被長平王給挑破了,這玉佩分明就不是長平王府的信物。
現在京城內的輿論幾乎是全都向了長平王府一邊兒倒,人人痛斥那等存心陷害長平王府的惡人,皇上自己亦是自顧不暇,更不可能會再有心思來搭理一個小小的許志堅了。
而淺夏與穆流年得知鳳凰山的危機解除,自然是都鬆了一口氣,可與此同時,京中仍然是在緊張地搜查着嫌犯,京中的戒嚴,卻是未曾鬆緩半分。
可想而知,皇上的目的,一是想要證明他是有多惱怒,多心疼這位小皇子,同時,也是不想讓雲、穆兩家的人有機會離京。
這一次,從皇上的戒嚴中,淺夏似乎是看到了他的些許害怕。
只是,他在害怕什麼?
害怕雲、穆兩家聯手會反了肖氏的天下?這等想法,會不會太可笑了些?
若是兩家果真有心聯手反了肖氏,何至於等到了現在?
當然,越是簡單明白的道理,上位者永遠都越是覺得那是不可能的,是另有玄機的。
五日之後,城門大開,御林軍抓到了所謂的兇犯,只是可惜了,在抓捕過程當中,兇犯自盡了。當然,這樣的說法,淺夏與穆流年自然是不信的。
無非就是爲了給自己一個臺階下罷了,皇上這樣的心思,他們還是能看明白的。
而城門大開之後,雲氏三兄弟,誰也不曾離京,一方面是因爲鳳凰山的危機已除,另一方面,這也是淺夏的意思,這個時候離京,只會更讓皇上疑心,說不定,路上就會派了暗衛擊殺。
淺夏的孕吐似乎是又厲害了一些,不知何故,仍然是吃不得麪食,上次吃了兩個小花捲後,原本都以爲她的症狀會慢慢減輕,可是沒想到,只是緩了幾日之後,又厲害了。
雲長安爲她把了脈,一切正常,就只是普通的孕吐,不會影響身體的狀況,只是若吐的次數太多了,怕是會對她的腸胃不好,也會影響她的食慾。
眼瞅着明亮了幾天的小臉兒,這幾日又慢慢地黯淡了下去,三個月多的身孕了,肚子卻是一點兒也不見長,臉色也總是透着幾分蒼白無力,這可把穆流年給心疼壞了。
穆流年可以說是想盡了一切辦法,把民間演布袋戲、皮影戲、雜耍等一些班子一一請到了府裡來,就專門演給淺夏看,只是爲了能讓她散散心,解解悶兒,轉移一下她的視線,減少孕吐。
這法子的效果,倒也還算是不錯。
只是,這京城的玩藝兒,總共也就這麼多,這法子,也是治標而不治本。若是淺夏的症狀不能減輕,這往後的日子還長着呢。哪能總是如此?
時間過地飛快,一晃,已是到了三月,春暖花開,天氣倒是不冷不熱,也適合人們外出遊玩了。
淺夏已經是五個月了,肚子已經是稍顯隆起,穿上了稍有些肥大的衣裳,還真是看不出來。
雲氏和程氏,隔三差五地就過來一趟,陪她說說話,有時還帶些補品過來。
淺夏自有孕之後,便從未出過府門,如今五個多月的身孕了,也算是已經比較安穩了,所以,雲氏的意思,是建議她出門走走,總是悶在了府裡,也不是好事。
現在的淺夏偶爾仍然會吐,只是吐地不那樣厲害了。不過這嘴巴挑食卻是挑的厲害。
淺夏自己也琢磨着,除了琳琅別苑和那次去了九華山,她還真是等於沒有出過門。因爲去的這兩處地方都是穆家的產業,說白了,還是等於在自己家裡頭轉了一圈兒。
而云氏一說出了這個意思,淺夏的心思就開始活泛了,越想越覺得自己得出門走走了,不然的話,自己豈不是得悶成了一個大傻子?
雲蒼璃始終不曾回京,倒是時常會有家書而至。
淺夏自從得知了上一次鳳凰山之危後,倒也更主張讓舅舅留在鳳凰山,以備不時之需。
有他在,淺夏的心裡頭,還能稍稍放心些。
而桑丘烈的大軍,再度耗時兩個月,平定了沙澤國的大半部分,可是因爲有諸多小國的介入,桑丘烈的大軍面臨着小股敵人的不斷偷襲和挑釁。
一開始桑丘烈並未當回事兒,可是日子長了,這樣的行爲越來越多,而且他們每次損失的兵丁也是越來越多,這才引起了桑丘烈的重視。
桑丘烈的奏報回國之後,皇上自然是急召大臣們共議。同時,再派了幾名精通小國語言的文官前往做使臣,如今兩方僵持的局面,對誰也沒有好處。
而桑丘烈出征的三個月的時間內,已經是耗費了巨大的財力和物力。
這個時候,皇上纔想起了雲家在大軍出征前,可是單獨捐給了朝廷二十萬兩白銀的。
如果沒有這二十萬兩白銀,只怕現在的皇上,還得爲了軍餉而發愁了。這個時候,不知道皇上思及自己之前派去了鳳凰山的精兵,會不會心有羞愧之感?
用淺夏的話來說,這就等於是拿了一個肉包子打狗,它吃飽了,卻偏還盯着你的口袋不放,自己不去尋食覓糧,反倒是盯上了救助了它的恩人。
穆流年聽到這話時,只是連笑不斷,這比喻雖然是有些貶低了那位皇上,卻是如此的生動形象,讓人忍俊不禁。
淺夏對於前面的戰況也沒有了多大的興趣,很明顯,用不了多久,桑丘烈就會撤兵。如今已經收服了一個部落,一個小國,而像是沙澤國這樣的,也等於是損失了大半的國力,也算是戰功赫赫了。這個時候搬師回朝,並不會影響我紫夜的聲威。
穆流年回到了初雲軒時,雲氏和程氏才走沒多久。
“元初,我想出去轉轉。”
“好呀,我陪你出去走走。”穆流年理解的是,她要去外頭的園子裡走走,這個季節,迎春花等不少的花兒都開了,五顏六色,倒也是賞心悅目。
“不是,我天天去園子裡走,也沒什麼可看的了。我想出門。”
一聽這話,穆流年臉上的表情立馬就緊張了三分,“你要去哪兒?你現在大着肚子呢,可不能隨便出門。萬一再被人撞着了,磕着了,那怎麼是好?”
淺夏的臉一黑,她現在的肚子還沒有大到遮擋住了自己的視線,讓自己再也看不到路吧?
一看淺夏不說話的樣子,穆流年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連忙道歉,“淺淺彆着急,這樣吧,等明日,我陪你出門逛逛,好不好?就去外頭最繁華的街市,這樣行吧?”
淺夏挑了一下眉,輕哼了一聲,沒說話,扭頭就進了裡間兒。
穆流年輕吁了一聲,然後有些誇張地伸手抹了一下額頭,做了個擦汗的動作,這是同意了吧?應該不生氣了吧?
很狗腿地跟了進去,討好地問道,“晚上想吃什麼?我讓人提前準備着。”
淺夏認真地想了想,“我想吃醉仙鴨,還有大白菜,要吃酸辣的那一種。”
“好,其它的呢?湯呢?想喝雞湯,還是排骨湯?”
淺夏搖搖頭,“都不要。我想喝素的。”
穆流年眨了眨眼,“那就喝海帶冬瓜湯,好不好?”
淺夏點點頭,不過又有些納悶兒道,“這個時節有冬瓜嗎?”
“有!你忘了咱們府上可是有個專門儲存菜的地窖的。我讓人去安排。”
淺夏看着穆流年的背影,想着他忙了一整天了,一回府,到現在連口水都不曾喝呢,衣服也沒換,就忙着自己的事兒了,自己剛剛還給了他臉色看,怎麼就這麼不知道心疼人呢?
淺夏這廂開始自責,而那邊兒穆流年則是高興地吩咐完了青姑姑,又樂呵呵地回來了。一看淺夏正皺着眉頭坐在那裡,心裡頭一突突,壞了,莫不是又有什麼事兒做錯了,惹她不高興了?
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淺淺?”
淺夏應聲擡眸,“你快坐,先喝點兒水。你今日出去了一天,累不累?”
穆流年看到了她眼中的一抹心疼,心裡頭頓時跟樂開了花兒似的,原來是心疼自己了,心裡頭這個美呀!
“我沒事,還好。只是簡單地處理了一些事務。對了,你這一問,我倒是想起來了一出事兒,你聽了,或許會高興。”
“什麼?”
“皇上已經下旨,派五名使臣火速前往南境,同時,皇上的八百里加急已經在路上了。”
淺夏何等聰明,一句話,便明白了。“皇上有意休戰?”
“對!給桑丘烈的旨意,就是暫且退後五十里駐軍,如此,敵方的小股騷擾,也會減少,畢竟,後退五十里的話,就是荒漠附近,那裡可是不好藏人的。”
“皇上這是心疼他的大軍了。也是,身爲一國帝王,怎能不心疼自己的將士呢?”
“心疼?”穆流年的眸中閃過了一抹不屑,自懷中掏出了一封密函交到了淺夏手裡,“你看看這個,或許就說不出這樣的話來了。”
淺夏微愣,接過信一看,好半天沒有反應。
“這是金華公子的手跡?”
穆流年點點頭,接着從她手中拿過了那封信,在掌心中一攥,片刻,再張開,已是層層粉末。
“你現在明白了吧?皇上這個人,永遠都是想着如何來算計他的利益的。至於爲他賣命的功臣,哼,在他眼裡,永遠都是抵不過皇權的重要性。”
淺夏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將這個消息透露給桑丘子睿?”
“理他作甚?他那麼有本事,讓他自己去想辦法。我們何必再橫插一槓?再說了,你現在有了身孕,明顯是不能使用秘術的,若是將這個消息透露給他,難保他不會懷疑我們在南境的實力了,淺淺,桑丘子睿這個人,可以合作,卻是不能交心的。”
淺夏點點頭,她怎麼忘了,桑丘子睿與皇上,那可是不惶多讓!這一年多來數次交手,哪一次,他可是也沒有在皇上手裡吃過虧的。
如今皇上此舉,分明就是爲了給四皇子鋪路,想要收繳了桑丘烈手上的兵權。要知道,只要是將桑丘烈手上的兵權收回,那麼,桑丘家可就等於是斷了一臂。
桑丘子睿不會任由皇上此舉太過順利,就算是交回兵權,怕是皇上不出點兒血,桑丘子睿也是不會答應的。
只是,身爲盟友,卻眼看着他們自己掙扎折騰,這事兒是不是有點兒不厚道了?
淺夏將自己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要不,我們從側面,稍稍地透露一點點?比如說,可以安排南境過來的某個小國的商戶?”
穆流年擰眉思索了一下,“此事不急,桑丘烈想要回來,還且早着呢。那些使臣過去,總要談判的吧?如果談判不成,說不定,這事兒就要黃了。”
淺夏的黛眉也微擰了一下,的確,這使臣纔剛剛從樑城出發,就算是快,依着他們這些文臣的腳力,也得走上近一個月,不着急。
淺夏仔細地想着剛剛看那信的內容,心裡頭卻是如同掀起了驚天巨浪一般,着實有些驚駭。
她實在是沒有想到,皇上爲了能將這些兵權收回,竟然能想出這樣的法子來對付自己的將士!
那些小國之前一直沒有行動,而是在沙澤國被桑丘烈打地節節敗退之時,才聯手對付桑丘烈,而且,似乎是明顯知道了桑丘烈的弱點,專挑其軟肋出手。
如此一來,不過才兩個月,這將士的折損,竟是比正面交戰時所損傷的人數還要多。
對於桑丘烈這樣的武將來說,怕是不能容忍這樣的奇恥大辱的!
可是不能忍又能如何?皇上的旨意一到,他就得向後撤軍五十里,安營紮寨。想必旨意上也說明了,若是沒有敵情,是不得再隨意出兵的。
皇上這一手兒,玩兒的還真是狠!
先是藉着桑丘烈的大軍狠狠地打壓南境小國,在其國力強盛的代表沙澤國快要頂不住時,再秘密派人在南境遊說各國君主,聯合起來,對抗桑丘烈,並且是還以手中有桑丘烈的弱點爲籌碼,如此,自然就能快速地集結出數支力量不算太強,卻對桑丘烈大軍滿含敵意的軍隊。
皇上這是在相互利用!
真是聰明呢,當然,更重要的是他的心夠狠!竟然能真的眼睜睜地看着紫夜自己的將士,倒在了敵軍的刀下。
皇上這樣做,就不會擔心夜半,肖氏的列祖列宗起來找他質問嗎?
爲了給四皇子鋪路,皇上當真是殆精竭慮,連出賣自己的將士的事情都做得出來,簡直就是狼心狗肺,與混蛋無異!
淺夏的心底在一寸寸地泛着涼氣,眼角也不自覺地開始有些溼潤。
爲了紫夜那麼多冤死的將士們,她是真的有些心疼了!
“元初,他怎麼可以如此地狠心?那些都是誓死守護紫夜的勇士,是我們紫夜的英雄,怎麼可以?難道皇上夜半,就不會被那麼多的冤魂索命嗎?”
看到淺夏的情緒有些激動,穆流年慢慢地扶住了她的手,真有些後悔將這個消息告訴她了。可是偏偏自己之前又答應過她,對於南境之事,且不能對她有絲毫的隱瞞。
不得不說,有的時候,穆流年也是太實在了。
“淺淺,帝王權術,不是你能懂的。當然,這不代表了我就支持他的做法。像是他這樣的帝王,還有什麼資格來讓臣民們擁護他?這樣的肖氏後代,就該是被世世代代的後人們所鄙視!”
淺夏深吸了兩口氣,總算是將心情平復了下來,“元初,我紫夜在這次的事件當中,到底損失了多少人?”
“總計下來,初步估計有將近四萬人。這個數字目前並不準確,具體的要等到了桑丘烈回來之後,上報的摺子上,纔能有準確的數據。”
“元初,你確定那個遊走在了數國間的人,就是皇上派去的?”
“不止一位!”穆流年很肯定道,“如今,被金華秘密扣押住的有一位,夜煞抓到的,也有一位。表面上看,似乎都是紫夜再普通不過的平民百姓,可是實際上,金華扣押的那一個,卻是我們樑城的官吏。”
淺夏再次一驚,“皇上他怎麼敢?”
“皇上敢出去,自然早就想好了退路。最有可能的一種,便是他們因病逝世,或者是路遇盜匪,意外身亡。他這個人做事,向來是不喜歡給自己留下尾巴和痕跡的。”
淺夏輕咬着嘴脣,對於這位如此善於玩弄權術的帝王,當真是無話可說了。
“如果不是因爲有金華公子的這封信,是不是我們的人,很難得到這個消息?”
“對!這並不是金華第一次提及,上次來信中,他也曾隱晦地提到,只不過,還沒有確切的證據。所以,我纔會也派了夜煞的人出動,爲地就是雙管齊下,似是這等棋子,只怕早晚也是一死,倒不如先由我們扣下,找到證據,或許將來會有大的用處。”
淺夏卻是慘然一笑,微白的臉上,是一種痛心疾首的表情,“證據?有用麼?他可是皇上!高高在上,權勢無邊。就算是拿到了證據,又能如何?誰能將他怎麼樣?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這不一直都是那些迂腐之人所崇尚的忠君愛國之道麼?”
穆流年有些心疼地摟了淺夏,“別這樣。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糟糕。別忘了,我們與桑丘子睿是盟友,自然,這些東西,對於將來四皇子的繼位,是會有用處的。”
淺夏轉眸看他,穆流年卻只是笑笑,輕輕地握了她的手,“淺淺,這些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我信守我的承諾,對於南境之事,並無瞞你。可是你也要聽話,乖乖地養胎。我答應你,明天陪你出門去逛街。”
淺夏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表現有些太激動了,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了孩子,連忙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穆流年知道她在想什麼,輕聲道,“你以後都要乖乖地,若是再這般的激動,我可就不會再將這些消息給你看了。免得你再虐待我的寶寶。”
淺夏撲哧一笑,知道他這是在故意逗她開心,對於穆流年,她總是有些愧疚,似乎是自己無時無刻地不在讓他擔心着,這可不好。
“元初,這些日子,皇上對長平王府恩賞不斷,越是如此,我這心裡頭就越是有些不安穩。總覺得像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
“莫要多想,皇上此舉,無非也就是想要安撫我們罷了。一方面是之前的事情,皇上覺得面子上掛不住,另一方面,也是因爲鳳凰山那裡出事。皇上不好直接賞賜雲家,否則,豈非是不打自招了?所以,纔會屢屢賞賜長平王府,畢竟,你是雲家的嫡女。”
“前幾天哥哥過來,說是皇上將其召入宮中,有意冊封太醫,可是被哥哥拒絕了。”
“嗯,拉攏這一套,皇上自來都是玩兒的得心應手,不必理會他就是。在外人看來,或許是高高在上,威嚴無比的聖上,可是在我們看來,也不過就是一個僞君子罷了,這樣的人,不值得我們爲他費心。”
穆流年說完,又將自己剛剛在外頭聽來的一則笑話對她講了,淺夏聽得笑個不停,如此,總算是將淺夏的情緒完全地平復了下來。
淺夏總算是不笑了,只覺得自己臉上的肉有都有些僵了,伸手輕摸了一下自己的臉,然後突發奇想地問道,“元初,自我有孕之後,你一直不肯讓我上妝,總是素顏,這是爲何?難不成,我一上妝,就太醜了?還是說,你是嫌棄我人長胖了,上了妝,也是不好看,倒不如不畫,免得糟蹋了那些胭脂水粉?”
穆流年聽了,當真是哭笑不得,這丫頭的心思怎麼轉的這樣快?一會兒功夫,又想到了這上頭?
“那些胭脂水粉裡頭,含有一種東西,叫做鉛,雖然是可以使人的皮膚看起來白嫩細膩,可是對人的身體卻是不好的。特別是對於孕婦而言,極有可能會影響到了孩子,所以我纔不讓你用的。”
“鉛?那又是什麼東西?”
“呃!”這下子倒是難住穆流年了,怎麼解釋?能解釋得通麼?
“你別管那是什麼東西了,反正就是對你的身體不好,你不用就是了。再說了,我的淺淺生得這樣美貌,哪裡還用得着那些俗物?現在這般,豈非是天然去雕飾,清水出芙蓉?”
淺夏勾脣一笑,然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這樣大肚子的芙蓉麼?我感覺倒更像是芙蓉的葉子了。”
說着,她自己也忍不住輕笑了起來。
長平王妃自從知道了哥哥的決定之後,便對許志堅一家,再是不聞不問。
許年攜妻子屢次上門,都不曾被人放進府來,更不曾得見她一面。
而許志堅想到他們之前對許幼蘭還是十分關愛的,竟然是讓許幼蘭來了幾次。
只不過,許幼蘭也只是見到了許青梅,而且,言語間,似乎是對於許年和許志堅的做法,很是氣憤,這讓許幼蘭羞愧萬分,自然是不好再登門了。
長平王妃一想到了這個許幼蘭,倒也是有幾分的心疼,覺得好好的一個姑娘,當真也是可惜了。
原本好好兒的親事沒了,成了一個被退了婚的姑娘,這將來的婚事,自然是不太好說。如今又被許志堅如此無恥的利用,想要看在當初自己對許幼蘭的好,來挽回一些什麼,這等父親,絲毫不肯爲女兒考慮丁點,也實在是無良!
許青梅陪着長平王妃說話,姑侄倆的感情倒是日漸好了起來。
眼瞅着到了三月了,長平王妃自然是開始對許青梅的婚事上心了。
“姑姑,表嫂的身子越來越重了,我瞧着,表哥對錶嫂倒是疼到了骨子裡。以前我在淮安的時候,哥哥從不曾對嫂嫂如此上心過。而且,嫂嫂懷孕沒多久,就再也不曾與哥哥同房了,反倒是還主動幫着哥哥納了一房妾室,府裡上下,都說嫂嫂是個賢妻呢。”
長平王妃微動了一下眉心,“青梅,你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在我面前,不必繞彎子。”
“姑姑,我也不是想說什麼,就是覺得奇怪。以前不曾見到表哥表嫂的時候,我覺得我的哥哥嫂嫂是天底下最恩愛的夫妻。但凡是在有什麼事兒,哥哥也一直是敬着嫂子,那些妾室在嫂嫂那裡,也一直都是規規矩矩的,沒有一個敢造次。”
“哦?那現在呢?”長平王府微微笑了,似乎是明白了她要說什麼。
“現在我瞧着表哥和表嫂,感情那樣的深厚,絕非是一日兩日的。表哥爲了讓表嫂安心養胎,做了那麼多事,許多都是聞所未聞的。在我看來,表嫂纔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而表哥雖然是爲了表嫂忙前忙後的,我每次見到表哥,他爲表嫂做任何事的時候,臉上都是掛着笑的。爲了一個心愛的女子,果真是做什麼都是幸福的嗎?”
對於許青梅這樣一個年輕的姑娘而言,看到了穆流年這樣的男子,的確是有些不可思議。
人生的俊美不說,還有着這樣高貴的身分,可是爲了一個心愛的女人,讓他做什麼,都是心甘如飴。哪怕是親自下廚,只是爲了能讓妻子多吃一些。
長平王妃的眼睛裡也有幾分的羨慕,更多的,似乎是一種懷念。曾經,她也有過那樣的時光,只是,後來,對於長平王而言,許多事,不得不違背了自己的意願,儘管她知道那些不過就是爲了應付某些人的眼線,可是心裡頭,總是會有幾分不舒服的。
好在這些年過去了,府中除了一個庶子和三個庶女之外,再沒有別的子嗣出生。
而這幾個孩子,都是在最困難的那幾年,皇上的猜疑心最重的那幾年所生。自那以後,長平王雖然是表面上仍然有着如花美眷,可是實際上,卻是絕大多數的時候,都歇在了她這裡。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比起現在她的兒子做的這一切來,長平王的確並不能算是一個讓人滿意的夫君。
至少,當年他沒能保護得了自己的長子,後來,也是疏於防範,害得穆流年被人下了毒。這兩件事情,讓她恨了他多年。
可是恨又能怎麼樣?日子總是要繼續過下去的。
“青梅呀,你還小。像是你表哥這樣的男人,這世上,怕也只他一個。你將來若是嫁人,自然還是要學着你的嫂嫂,那纔是賢妻的風範。”
許青梅有些不同意,輕咬了一下嘴脣,“姑姑覺得表嫂不賢惠嗎?”
這話倒是問住了長平王妃。
淺夏自然算是一名賢妻的,只不過,她的賢惠與侄媳婦的賢惠,自是不同。
像是淺夏這般另類的女子,天下間,怕也只是她一個。難怪當初穆流年的心意決絕,非她不娶。
這成婚一年來,皇上也好,那些名門貴族也好,可是沒少想着法子往他的身邊兒塞人,可是哪一個成功了?
甚至連淺夏如今有孕,這樣難得的機會,穆流年都不曾多看旁人一眼,如此看來,兒子這一輩子,是不可能再納妾了。好在淺夏有孕了,如此,穆家也算是有後了。她就不再擔心別的了。
“小夏是個好孩子,只是像她這樣的女子,也就只有流年這樣的男人才能降得住。而且,也就只有流年才能配得上她。他們這樣的夫妻,是這世上的另類。青梅,不要讓他們的恩愛,影響了你。”
許青梅的臉色微紅,她的確是想着自己將來的夫君,若是也只她一個妻子,那該多好?也能在她有孕的時候,對她體貼入微,關懷倍至,那該是有多甜蜜?
只是,正如剛剛姑姑所說,這世上只一個穆流年,也只一個雲淺夏,他們這樣兒的夫妻,只怕這世上也僅此一對兒!
不過,雲家的上一輩,似乎是也只有一個妻子,那麼,是不是說,她將來也有可能會遇到一個這樣的男人呢?
比如說,雲若奇?
不自覺地,又想到了他。
許青梅的臉色微紅,神思外遊,整個人的注意力,早已不在這屋子裡了。
越是想要剋制,腦子裡就越是不停地閃現着他俊朗的身形,怎麼也揮之不去,實在是讓人既羞又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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