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城刺史丁墨先,原籍允州,進士出身。
五年前因爲揭發了自己恩師曾有謀反的言論,從而被破格提升爲了吏部員外郎,前年,被先帝調任遼城刺史。
而他的恩師一家,則是殺的殺,流放的流放。
丁墨先先後娶了兩任妻子,原配在嫁給他不久之後,難產而亡,大人孩子,都不曾保住。
隔年,丁墨先再娶了劉相的一位遠房侄女,也就是說,他的妻子,是出自欒河劉氏。
丁墨先雖然好色,可是也知道輕重,畢竟自己娶的妻子,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娶到,更不是能輕易得罪的。
是以,丁墨先府中的姬妾雖然不少,可是對妻子劉氏,亦是格外的敬重。
而其妻先後爲其生下二子二女,也算是爲了丁家的血脈傳承,立下了汗馬功勞了。
丁墨先府中庶子庶女不多,嚴格來說,應當是極少。
劉氏的手腕兒高明,既讓那些小妾們生不出兒子來,而且,還能堵住了所有人的嘴,說不出是她這個正室善妒來。
丁墨先也因此,女兒較多,除了兩名嫡子之外,就還有一名庶子,養在了丁老夫人的膝下,不過,身子骨兒也一直是比較孱弱,性子,倒還算是溫和。
丁墨先正在書房裡與一名美人兒卿卿我我呢,就聽小廝十分急切地在門外稟報,“老爺,守城的徐大人來報,說是長平王世子的五萬大軍已在城外,正在催促他們開城門呢,您看?”
丁墨先激靈一下子,立馬就精神了起來。
手忙腳忙地將衣衫整理好了,鞋子還沒有穿好,對着外頭就喊了,“還請示什麼?那是皇上派來的,我們能不讓進嗎?”
話落,稍有停頓,又急急喊道,“慢着!城門外的那些難民呢?也都堵在了城門口?”
“回老爺,城門外的難民們都走了,現在城門口,整整齊齊地,全是將士們。”
丁墨先愣了一下,又慌忙地讓那名美人兒過來幫他整理頭冠。
自己則是坐在了凳子上琢磨了起來,行呀,這個穆流年還真是有些本事呢。不過,想來也是因爲五萬大軍到了,那些難民們膽子就是再大,也不敢去招惹這麼多的兵丁們呀!
誰是真的嫌自己的命長了?
丁墨先輕咬了一下嘴脣,本就不大的一雙老鼠眼兒,此刻更是眯得只剩了一條縫兒。
“老爺,您看,小的要如何回覆徐大人?”
門外的隨從還等着呢,丁墨先小聲咒罵了一句,喊了一聲,“讓他馬上大開城門,然後再着人兩側護着,我即刻就到。”
“是,老爺。”
穆流年和淺夏二人就在馬車裡等着,也不着急,相反,如果不是今日他們敢將自己攔在了遼城城外,自己以後,還真是再要想個別的由頭來發作他們呢。
這下子,倒是給自己找了一個很好的理由。
穆流年的手下,臉色再難看,也沒有一個人抱怨。
這就是穆家軍的厲害之處!
軍規甚嚴,不僅如此,對於穆家的忠誠,可不是尋常的將士能比的。
當然,這也是先帝和現在的這位肖雲放對穆家極其忌憚的主要原因。
終於,城門大開,穆家軍卻是個個兒身姿挺直,無論是騎兵,還是步兵,一個動的也沒有。
徐統領哪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呀?
這城門都開了,怎麼這底下的人也不進來?這是想要幹嘛?生氣了?
青龍得到了穆流年的示意,看着城牆上那個徐統領一臉忐忑的樣子,還真是覺得有幾分的好笑。
手一擺,大軍立馬發出一聲極其震撼的聲響,那整齊又震撼的一聲響,幾乎沒將那位徐統領的膽子給震出來。
不止是他,剛剛坐着轎子走到半路的丁墨先,也被嚇了一跳!
那擡轎子的轎伕都是跟着一個顫慄,轎子抖了好幾抖,而丁墨先因爲自己也被嚇到了,一時倒是忘記了找這幾個下人的麻煩了。
等到丁墨先的轎子纔剛剛拐過來,就聽見了極其響亮的馬蹄聲,幾個轎伕一慌,也顧不得他們轎子裡頭擡的是刺史大人,被眼前的陣勢,都給驚着了。
再加上爲首的青龍刻意高聲喊道,“穆將軍進城,閒雜人等迴避。”
青龍是什麼人?那可是內力高深之輩,他的這一嗓子,極具穿透力。
那幾個轎伕何曾見過這等陣勢,便是前面開路的幾名護衛也沒見過這等陣勢呀,眼瞅着幾匹戰馬跑地極快,馬上的人,更是英武中透着濃濃的戾氣,一行人不由自主的,身子一偏,都靠了邊兒。
果真還就是應了青龍的那句話,“穆將軍進城,閒雜人等迴避。”
這位丁刺史,也成了閒雜人等了。
而且,好巧不巧的,是他自己的人,選擇了往邊兒上跑的。這才停穩當了,就見兩側各有大批的步兵跑過,分別站好了崗哨,直接就將丁墨先,給擋在了主道之外。
這個時候,誰還注意他一個丁墨先呀?
那徐統領自己還嚇夠嗆呢,哪裡還有心思去管那刺史大人的死活?
說白了,以前何少白不在,再在穆流年來了,那他們這些武將,可是都要歸穆流年管的。
這個時候,是討好自己的新上司重要,還是去管那位刺史重要?
很快,穆流年的馬車便停在了刺史府衙門外。
等了許久,亦不曾見穆流年和淺夏下車,也不見裡頭的刺史大人前來相迎。
論說,若是何少白的話,自然是不需要丁墨先相迎的,可問題是,這回來的是穆流年,是長平王府的世子,撇開軍務不談,人家一個世子的爵位,都比他丁墨先要高,官職低者,自然是要出來相迎的。
可是等了許久,仍然不見他出來,徐統領也有些納悶兒了。
這早就派人給報了信兒了,怎麼還不回來?
他哪裡知道,這個時候,丁墨先被擠到了一個邊邊兒上,剛也在崗哨與牆壁之間,也就只有一頂轎子的距離。
而他是遼城刺史呀,這個時候,哪能下轎,再着了一身官服,讓人看了笑話?
所以,只是一個勁兒地吩咐轎伕,趕快調頭,可是現在這情形,怎麼調頭呀?
這是在刻意地爲難幾名轎伕不是?
沒辦法,一名護衛又過來與兵丁說話,說這轎子裡坐的是遼城刺史,請這位小哥兒讓一讓,好讓這轎子給調過頭來,火速趕往刺史府衙。
這一說不打緊,那名小哥兒卻是極爲鄙夷道,“胡言亂語!堂堂遼城刺史,豈會在主道之外?既然是前來相迎穆將軍,爲何不走主道?你這小廝,莫要再胡說,走開!”
小哥兒的話聲音洪亮,沒辦法,誰讓人家是當兵的呢?
天生這嗓門兒就高!
這下子,這方圓數十丈之內,可就是鴉雀無聲了。
而坐在了轎子裡面的丁墨先,別提有多生氣了!
那是又羞又怒,臉都漲成了豬肝色!
想他堂堂遼城刺史,何時被人如此地羞辱過?而且還是被一無名小卒給羞辱了,這簡直就是丟臉到家了。
不只是他覺得丟臉,跟他在一起的這些下人們,一對上了百姓們有些鄙夷的目光,個個兒也是羞的面色通紅,這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兒看了。
轎子裡的丁墨先不肯出來,而那當兵的小哥兒也不相信這轎子裡坐的就是遼城刺史,這下子好了,就在這兒僵上了。
直到那五萬大軍全都進了遼城,這兩側的兵丁才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隊列之中。
如此,那丁墨先的轎子,纔算是能動了。
這一僵持,可是一個時辰就過去了。
你想想呀,那可是五萬大軍,就是分成了十列,那進城的速度,也不可能太快呀。他們是來這裡守衛這座城池的,又不是來毀掉這座城的,行軍速度,自然是刻意放慢,免得再驚擾了百姓的。
這一個時辰能讓五萬人都入了城,可以說,那也是相當的快了。
一開始,丁墨先不肯下來,等到後來,他就是想下來,也不成了。
爲什麼呀?
那麼多的大軍,隊列整齊地往裡頭走着呢,你一介刺史身着官服想着就這樣跟他們一起入城?那這臉豈不是丟大發了?
不止如此呢,穆家軍的軍紀嚴明,就算他亮明瞭身分,軍列之中也是不容許出現外人的情形的。所以,就算是他下了轎,亮明瞭身分,也是無濟於事。
可憐那丁墨先倒是在轎子裡硬憋了兩個時辰,此時那日光雖不是太毒了。可是他身着了官服,再加上怕丟臉,一直不肯掀起簾子來,他被悶的渾身上下,全都溼透了。
好不容易熬到這五萬大軍都進去了,哨崗也都撤走了,他這轎子才能再被擡起,往刺史府衙的方向去了。
要說,那丁墨先也是一個掩耳盜鈴之輩!
這遼城上下,內內外外,誰不識得他丁墨先的轎子?誰不認得他們丁府那些下人的標誌?
他就算是不下來,這些圍觀的百姓們,也都知道是他。
只是當着那些人的面兒,百姓們不好意思笑地太過火了。等到他的轎子一走,那些圍觀的百姓們,個個兒笑得都快將眼淚給流出來了。
誰能想像得到,在遼城囂張跋扈慣了的丁刺史,也有今日?
丁墨先原本是要先回府換上一身乾淨清爽的衣裳的,沐浴不沐浴的,倒是不打緊,現在這副狼狽模樣,若是被人看到了,豈非是顏面盡失?
可惜了,這纔到了刺史府衙的正門,還沒有繞到後門呢,就被人給攔住了。
“裡面的人,可是丁大人?”
一聽這有禮,且威武的聲音,丁墨先便知道,這是一名小頭頭兒了。
“正是本官。”
“給丁大人請安,將軍和遼城的一衆官員,已是等候丁大人多時了,還請丁大人速速前往大堂,勞將軍等了一個時辰,丁大人,您還是古往今來的頭一個。”
最後一句話,無疑就是在嚇唬丁墨先呢。
丁墨先再怎麼奸詐,那也是一名文臣,而穆流年可是一員武將,雖說一直不曾真正的打過仗,可是俗語有云,虎父無犬子,長平王何等厲害的一個人物?
這穆流年是他的親子,又能差到了哪兒去?
丁墨先猶豫了一下,權衡利弊,還是隻能拿着那能滴出水來的帕子,再抹了一把臉,顫顫微微地下了轎。
這一下轎,那前來攔他的白虎可就樂了。
爲什麼呢?
只見這丁墨先前頭還算是好,也就只有是脖子那一塊兒的地方打溼了,臉上略有些污漬,應該是出汗時不停的擦拭所致。
不過,白虎不出聲兒,這幾名下人,自然也是不敢提醒自家主子的。
等到白虎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丁墨先往前走了,白虎後頭跟着,只見他的整個兒後背顏色都比前頭重了一色,白虎是好不容易,纔將這笑給憋了回去。
等到了大堂,果然,除了刺史之外,其它的文武之臣,都到了。
穆流年原本有些不耐煩地在主座坐了,正想着揮揮手讓人們都散了呢,就見一個身上的衣裳,粘噠噠地,臉色難看的中年男子進來了。
穆流年的身子微微前傾,然後用不高不低的聲音,十分驚訝地語氣說道,“這位,莫不就是丁刺史了?”
丁墨先此刻兩腳才踏進了大堂,頭微微低着,一聽到了穆流年的這句話,只覺得自己的兩頰都是火辣辣地燙。
“給穆世子請安,下官遼城刺史,丁墨先。”
說這話的同時,丁墨先都覺得自己的臉上臊的慌。
穆流年微微挑眉,一臉愜意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後輕咳了一聲,往雲若谷的方向看了一眼,“原本,本將以爲遼城的官員們,無論政績如何,至少,也還是十分注重自己的儀表的。可是沒想到,今日,咳咳,算了,今日就暫且作罷,明日,還請一衆武官都到此來點個名兒。另外,有關文官,還得有勞丁刺史了。”
丁墨先糊里糊塗地就應了,等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他纔回過味兒來,他穆流年是武將,有什麼事兒,自己去處置就是,何必還要讓他去集合一干文臣?
丁墨先的身子緩緩挺直,看了一眼剛剛穆流年坐的位子,那可是平時,他坐的地方。
原本是想着給穆流年一個下馬威的,可是沒想到,弄巧成拙,反倒是自己被他當着文武官員的面兒,擺了自己一道!
щшш ●t t k a n ●C〇 他是低估了這個穆流年呢。
雲若谷從府衙裡出來之後,直接就回了雲府,因爲穆流年和淺夏,暫時都下榻在了雲府。
兩人回到府內時,雲若奇正與淺夏有說有笑地,氣氛別提有多溫馨了。
穆流年撇撇嘴,“在聊什麼,聊地這麼開心?”
“也沒什麼,就是三哥在跟我講剛剛那位丁刺史被困在了街道上,實在是太丟臉了。”
穆流年揚了揚眉,“嗯,今日先給他個下馬威,也先出口氣。誰讓這個渾小子敢算計我們的?是他活該倒黴。”
雲若谷有些尷尬地別開了臉,人家都是中年人了好不好?竟然還叫他一聲渾小子?
“妹夫,你們是打算在此暫住,還是就一直住在這裡?”
“暫住吧,待遼城一切都穩當了,我就要先送淺夏回鳳凰山,相比之下,還是那裡更爲安全一些。”
雲若奇的臉色一凝,“這麼說來,遼城很快就要有外敵來襲?”
“不一定。我們現在只是要做好萬全的準備。不能肯定,就是外敵。不過,很可能與四皇子脫不了干係。”
“爲了一把龍椅,這二人竟然是不顧百姓的死活,實在是讓人心底發寒。”
雲若谷說着,臉色有些肅穆,“之前你讓青龍引過來的那些百姓,遼城也安置了一部分,只是後來,丁墨先這個老賊,竟然是以遼城地方太小,養活不了這麼多的百姓爲由,拒絕他們再進入遼城了。”
“哼!這個老賊,不急,等我先穩下來,頭一個收拾的就是他丁墨先。”
淺夏看到屋子裡的氣氛有些凝重,明眸流轉,“有沒有東西可以吃?我可是有些餓了呢。”
晚上,穆流年在書房裡與雲若谷和雲若奇商議了近一個時辰,這才作罷。
回到了寢室,就見淺夏正在看書,“這麼晚了,還是早些歇息吧。”
“還不是太晚。”
“明日定然是會有不少遼城的貴婦小姐們來給你請安的。這一次,可是隻有你一人應府,你確定你明天不會累?”
淺夏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其實,我要是說應付這些夫人小姐們,比你練劍還要累,你定然是不信的。”
穆流年輕笑,“信,怎麼不信?沒事兒。你是世子妃,若是想見就見,不想見直接讓人打發走就是了。別真的累着了自己。”
“話是這樣說沒錯,可是自己哪兒能真的就這麼做?咱們可是初來遼城呢。而且,再想想你的計劃?透過這些夫人小姐,或許,我們能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信息呢。”
“這倒也是,那就隨你就是。”
“元初,五萬大軍,若是果真有強敵來犯,我們能抵擋地住麼?”
“擋不住也要擋,再說了,這遼城不是還有一部分兵馬嗎?放心,我會盡快地將他們整合的,就算是不能讓他們融入穆家軍,至少,也不能拖了我們的後腿。再者,我們緊挨着陽州,一旦遼城有難,陽州是不可能坐視不理的。”
淺夏雖然仍有些擔心,不過,聽到穆流年這樣說,已經是放心了許多。
次日,穆流年直接就去了刺史府衙,淺夏也沒閒着,早早地收拾妥當了,果然很快就有夫人小姐們上門了。
來的人不少,可是淺夏自然是不可能誰都見的。
只是挑着幾個有些來頭,夫家官位不低於四品的見了,其它人,也就只是着門房收了禮,記了名冊,回頭再一一看過就是。
臨晌午時,淺夏在亭子裡小坐,看到了那個小蘭,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讓三七將人叫過來。
“你那日說你會雙面繡,今日我得空了,不如你就先給我講講,那雙面繡可有何與衆不同?”
“是,世子妃。”
自打進了城,自然也就知道了這位夫人的身分,這稱呼自然也就改了過來。
“回世子妃,奴婢的娘曾說過,無論平繡、織繡、結繡、打子繡、剪絨繡、立體繡、雙面繡等等,都注重刻畫物象的外形和內質,即使一鱗一爪、一瓣一葉之微也一絲不苟。而雙面鄉的要求自然也就是更爲嚴苛了。”
“你說的具體一些。”淺夏似乎是表現出了極爲濃厚的興趣。
小蘭始終低着頭,再回道,“這雙面繡有幾點是一定要注意的。首先,繡時將線尾剪齊,從上刺下,再在離針二三絲處起針,將線抽剩少許線尾,下針時將線尾壓住,連線幾次短針,將線尾藏沒,使正反兩面都不露線頭。這一點,十分重要。”
淺夏點點頭,“這個,我倒是明白,不然的話,這繡出來的東西,也就失了美感了。繼續說。”
“是。其次,繡時把針直直地穿過去,不刺破反面的繡線。也就是說,不能有絲毫的偏斜。這一點,也是十分難做到的。許多有經驗的繡娘,也常常會因爲手一抖,或一偏,毀了一件兒半成品。”
“聽起來的確是有幾分的難度。”淺夏似乎是有些猶豫了,這樣難的針法,還要不要學呢?
“再要注意的,就是掌握住排針:按次序非常均勻地排列針腳,不能疏密不當,纔可使兩面相等。所以,許多繡娘在學雙面繡之前,她們單面繡的針腳,都是要求十分嚴格的,如果針腳不夠均勻,是不允許學習雙面繡的。”
“嗯,有道理。我聽說,這雙面繡在咱們紫夜十分少見。一來是因爲精於雙面繡的人太少,二來,也因爲你剛剛說的,常常有可能是因爲一點點的小失誤,就毀了一件繡品。”
“回世子妃,正是。奴婢自小跟着孃親學習,可是這麼久了,也不敢繡大的物件兒,只是繡一些雙面的帕子,還有一些小的掛件兒。”
“仔細着些,倒是對着呢。這雙面繡,還有什麼要注意的沒?”
“最後一點要注意的,便是藏頭了,是將線尾隱藏在最後的針腳中,不能露出線頭。如此,方能稱之爲完美的繡品。若是有線頭,便不能稱之爲雙面繡了。”
淺夏聽罷,輕嘆了一聲,倒是問向了自己身邊的青姑姑,“你可是精於刺繡的,如何?她剛剛說的這些,你可能做到了?”
青姑姑笑道,“回世子妃,奴婢倒是能做到。只是,這繡法,奴婢還得跟這位小蘭姑娘學一學才成。”
“好,小蘭,那你就暫且將手上的活兒都停下,教一教青姑姑,需要什麼東西,直接跟青姑姑說,她會幫你備齊的。”
“是,世子妃。”
人下去之後,淺夏的臉色才漸漸地冷了下來,“青姑姑,你小心着些,這個小蘭,可是不簡單呢,我現在,雖然是看不出她有何目的,不過,總不可能就真的只是爲了來服侍我的。”
“是,世子妃,奴婢明白。”
“還有,我讓人試了她幾次,始終試不出她是否有功夫。如果不是因爲擔心自己打草驚蛇。我定然是要讓妖月和元初也來試一試她的。現在,我們能做的,也就只有是小心再小心了。”
“奴婢明白。不過,若是想法子來害世子妃和世子的,那麼,膳房那邊,自然是要加倍小心的。”
“嗯,遼城如今事務衆多,元初自然也是忙碌,這個時候,不能出一點兒岔子。若不是擔心有強敵來犯,我定然是要來個請君入甕的。只是現在,顯然時機上不合適。”
“奴婢明白世子妃的意思了,奴婢會小心地看着她的。”
青姑姑是個聰明人,從世子妃的安排上便看出來了,這是想要讓自己以學藝爲名,跟在她的身邊牽制着她,同時也是監視着她。
以防她會對府裡的人,有什麼出格的舉動。
“三七也是學過針線的,如今我身邊有妖月和麗星二人就夠了,將三七也帶過去一起學着。青姑姑也好省心些。”
“是,世子妃。”
三七雖然不願,可是也明白世子妃是在懷疑這個小蘭的身分,她試了這丫頭幾次,也沒有試出什麼來,眼下,也只能是先這樣了。
穆流年並沒有急於再去找丁墨先的麻煩,只是開始着手融合遼城本地的兵馬。
根據名冊上的記錄,由雲若谷做了統計,如今遼城可用的原兵馬有一萬四千餘人。
穆流年想了想,再下了一個徵兵令,至少,也得將人數給湊個兩萬吧!
穆流年雖然是沒有刻意地去找丁墨先的麻煩,不過,也沒有讓他好過了。
直接將一個很理所當然的問題,就丟給了丁墨先,這兩萬人的糧食問題,該着他來解決吧?再者,他雖然是從戶部帶了一部分的糧草過來,可是這五萬人,不能就指着這些糧食過一輩子吧?
所以,穆流年給丁墨先丟了一個大難題,便是總共七萬人的糧草問題。
丁墨先原本是不配合的,他是劉相的遠親,自然也知道這穆家軍近年來,一直都是由他們穆家人自己養着呢,哪裡肯用朝廷的糧食來養這五萬兵馬?
其實,丁墨先想的是,那糧食是什麼?那就是銀子!
自己好不容易做到了刺史這個位置,能做的有什麼?總不能讓自己的一家老小,子孫後代,再去過苦日子吧?
手上好不容易有了權利,自然就是想要撈些好處了。
丁墨先當了兩年的遼城刺史,這收的賄賂,雖然是也不少了,可是架不住他的貪心越來越重。再則,他自己也明白,這手底下的人們,也是要吃飯的,自己若是收的太狠了,只怕是會將他們給逼急了。
所以,沒辦法,他就開始打起了公糧公款的主意。
但凡是跟朝廷掛得上鉤的,他都想着如何才能扒下一部分來,收入自己的囊中。
眼下這麼多的難民,有的是沒銀子沒吃的,有的是有銀子沒吃的。這個時候,糧食那可就是白花花的銀子。
在這種時候,讓他給拿出大量的糧草來,他自然是不願意的。
丁墨先也精明,他讓人在遼城的最北側,建了一座別苑,說是別苑,裡頭卻是弄了幾個中型的糧倉。
將自己盤剝下來的糧食,秘密地囤積在了那裡,另外,他利用妻子名下的幾間米行,還將一部分的糧食,直接就入了那裡,換成銀兩。
劉氏的銀,自然也就是他的錢。
劉氏也聰明,每三個月,就會直接從自己的名下拿出一部分錢來,充入底邸公中,如此,老夫人不明所以,自然是以爲這是個懂事的媳婦兒。
而丁墨先也因爲妻子的懂事,只當是拿這些銀子貼補家用了。畢竟,公中僅僅是靠着他的那點兒俸祿和產業的收入,根本不是不夠支出的。如此,倒是正好可以讓他將自己貪沒來的銀子,另入了一個小私庫,何樂而不爲?
事實上,雲若谷初到遼城伊始,便已經是開始着手調查這位丁刺史了。而云若奇來了之後,對此就更爲熱衷了。
本來他就是掌管着雲家的暗中勢力,這等活計,他自然是最喜歡乾的。
兩兄弟的手上雖然是已經有了丁墨先的大量罪證,可是穆流年不發話,他們自然是不敢有所行動的。
如今,穆流年來了遼城,那麼,在他們兄弟兩人看來,丁墨先倒臺的那一天,不遠了。
穆流年先是讓青龍跟着雲若谷將丁墨先的那些私產都給看了一遍,然後再將派了人,時時刻刻地盯着他,看看他的那些銀兩,這會兒都藏在了什麼地方。
等到穆流年將這些消息們都歸整地差不多的時候,卻是冷笑一聲,“這個老賊,還真是能搜刮呢,僅僅兩年,就能有了這麼多的產業?”
“回公子,這裡頭,應當是有他任員外郎時,就已經貪沒了不少了。還有,他的恩師之前就是爲官清廉,我的人查到,應當就是因爲得知了他受賄的消息,對其嚴斥了一番之後,所以,他纔會恩將仇報,反倒是害了他們一家。”
“這個雜碎!”嫉惡如仇的雲若奇忍不住就破口大罵,“這樣的惡人,枉讀了什麼聖賢書!簡直就是豬狗不如。竟然還敢陷害自己的恩師,真是混帳!”
“好了,你也別罵了,事已至此,有些事情,也不是我們就能決定的。我現在擔心的是,我們動了丁墨先,會不會引起了劉相的注意?會不會引得他的不滿?到時候,若是他在京城說妹夫一些壞話,可是就真夠我們受的了。”
雲若谷看問題果然是最長遠的一個。
單憑着一個小小的丁墨先,自然是極好處置的,可問題是,還牽涉到了欒河劉氏。
這也是爲何,穆流年自那日給了他一個小小的教訓之後,一直對其置之不理的重要原因。
雲若谷的分析,入情入理,十分準確。
穆流年歪頭看他,對這個大舅哥,當真是越來越滿意。
他們雲氏兄弟三人,也就只有這個雲若谷,還是一個當官的料兒。
“我倒是有個法子,所以,我們不着急。”
雲若奇的耳朵馬上就豎了起來,“世子有何好法子?”
“既然我們暫時不想給自己惹太多的麻煩,自然就是不能真的將其直接給剷除了。可是,不能直接動他,不代表了,我們就不能採取一些迂迴戰術了。”
“嗯?”雲若奇聽地有些糊塗。
雲若谷擡眸看他,脣角還掛了一絲笑意。
穆流年與其視線相對,低聲道,“先將他藏匿那些金銀的地點給找出來,當然,除了現銀之外,他定然是還藏有大量的銀票。將這些,都火速地找到,然後再派人飛速地將銀票給兌現了,我們的軍費,可是就有着落了。”
“若是偷了他的銀子,他不得瘋了?”
“對!他一定會又急又氣!瘋倒是不至於,不過,定然是會氣得生下一場大病纔對。這個時候,他病倒了,遼城的具體事務,要由何人來接手?”
“高明!”雲若奇一拍大腿,滿臉的興奮,“這銀子本就是來路不正,就算是丟了,他也不可能會聲張,所以,只能是吃了這樣的一個啞巴虧。而且,還能讓這狗官重病一場,不錯。”
“接下來,問題就來了。我們不僅僅是要盜取他的銀子,還要想辦法,將他的糧倉給折騰空了。要知道,我們得先做準備,萬一哪日朝廷不給我們給養了,我們不是都得去喝西北風了?”
“有道理。若是果真有了戰事,打的就是糧草和銀子。妹夫這話對極。”雲若谷點點頭,雖然他們之前也一直在暗地裡做着準備,可是不代表了他們會嫌這等必備的東西多。
“若谷,我們的糧倉建在何處了?”
雲若谷一擡頭,輕笑一聲,“妹夫叫我什麼?”
穆流年表情一滯,然後雙眸似乎是帶了幾分的火焰,不過,才燃燒了不過是片刻的功夫,便熄滅了,微垂了眼瞼,然後幾乎就是咬着牙道,“二哥!”
雲若谷頗爲受用地點了點頭,“我們的糧倉,建在地下。按你之前給我的圖紙建造的,絲毫不差,回頭得空了,你可以去看看。”
“二哥,你說的地下糧倉,該不會就在我們的腳底下吧?”雲若奇微驚,他怎麼不知道,二哥和穆世子什麼時候達成了這種秘密勾當?
雲若奇突然就有了一種委屈,怎麼他們兩個一起玩兒這等刺激的事,卻不叫上自己?難道自己看上去很笨?還是說,自己是個不靠譜的?
“三弟,此事甚爲機密,不可亂說。”
雲若奇有些不悅地別開了臉,“你們原本也沒叫上我呀!”
“三弟,當時你不在遼城,如何知會你?難不成,似這等隱密的事情,我還派人專程給你送封書信?”
雲若奇的臉上閃過一絲窘迫,也對,他纔來了遼城幾天呀。想來,這糧倉的事兒,他們去年就已經開始準備了。
雲若奇的腦子突然一閃,“不對呀!這麼說來,當時妹妹還處在昏迷之中,你們就已經?”
穆流年點點頭,“不錯。我就是不想讓淺淺再經歷一次這樣的危機,所以我纔會想盡一切辦法,開始執行我的計劃。當然,這一切都是在暗中進行的。你二哥,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雲若奇張了張嘴,眼睛瞪得老大,不過看着自己兄長和穆流年的臉色,也沒有再說什麼,有些事情,的確是不得不爲之了。
“三弟,你對遼城也算是比較熟悉了,盜取丁墨先金銀的事情,必須要和米倉那邊同時進行,我擔心若是丁墨先察覺之後,會加重了那邊的看守。”
穆流年點頭,“不錯,若谷說的對,青龍,你派人全力配合三公子,務必要將事情辦得不露痕跡。”
“是,公子。”
“另外,就是這新招兵丁的事情了,妹夫,你有沒有想過,這些兵丁要交給誰來訓練?”
穆流年的身子一仰,直接就笑了,“那位徐統領不是不錯?聽說一直是練兵有方的,那就交給他來訓練就是。”
雲若奇略有些吃驚,他總覺得穆流年說這話,分明就是有些不懷好意的。
而云若谷則仍然是搖頭輕笑了笑,不曾言語。
------題外話------
七月,新的一個月,美人們,感謝你們陪我度過了六月,現在,我們又迎來了七月,學生們放假了,可是上班一族,卻仍然得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了…每個的這個時候,我就無比地羨慕老師呀…。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