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夏又懷有身孕的消息,迅速地在府內傳開。
很快,原本在雲府住着的雲氏和林少康二人,便藉由要照顧淺夏搬到了穆府。
而遠在鳳凰山的長平王夫婦,倒是沒有收到這樣的消息,穆流年擔心動靜太大,也吩咐下人暫時不要將這個消息透露出去。
在雲氏看來,不滿三個月,可是隨時都有可能會小產的,所以,她覺得還是應該讓淺夏先好好地養着,等滿了三個月,再將喜訊公佈。
林正陽也跟着到了穆府住着,每天都帶着雲華一起玩兒,而云華與他的感情似乎是也很要好,總是要跟在了他的身邊,特別是聽到了他念書的時候,一動不動地看着他。
林正陽這個小舅舅,倒是充分地體現着長輩的樣子。
如今淺夏有孕,自然是對雲華的照顧就會疏忽一些。
雲氏也一心都在淺夏的身上,林正陽,倒是將大包大攬,接照顧雲華的差使就攬在了自己的身上。
對於這位小舅舅,有時候,雲華還是並不買帳的。
比如說,他明明會叫舅舅,可是一般情況下只會叫雲家的三兄弟舅舅,對於這個林正陽,再喜歡跟着他,也不叫他舅舅。
對於這一點,林正陽自然是有些火大的!
林正陽的歲數不大,在雲華的眼裡,跟自己一樣也是小孩子,他雖然是沒有什麼長輩平輩地概念呢,可是就覺得這個舅舅跟別人不一樣,所以,說什麼也不願意叫。
林正陽爲了讓他叫一聲舅舅,什麼辦法都試過了。
嚇唬、誘惑、輕哄,可是沒有一樣兒是管用的。
到最後,林正陽也不得不認輸了,他實在是沒有那個精力來跟他較這個勁了。
淺夏這次有孕,倒是酸的辣的都愛吃。
穆流年一心想着讓她再生個女兒,可是又擔心她的身體,所以在得知她有喜之後,立馬就跑到了刺史府。
從桑丘子睿那裡得知,懷孕生子,對於淺夏的身體並沒有什麼壞處,穆流年才真的高興了起來。
想想也是。
這女人成親後,懷孕生子,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是天地法則,也是人類得以生存繁衍的根本,這種事情,應該就是極其自然的。
桑丘子睿得知淺夏再度有孕,眸光微亮了亮,可是當着穆流年的面兒,卻是什麼也沒說。
身爲秘術師,他當然知道,只要是順其自然的事情,都不會有什麼大的問題。
桑丘子睿不由得想到了,這女人若是懷孕生子,會不會影響她們的命格?
也因爲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想法,桑丘子睿開始大量的翻查古籍。
可惜了,忙碌了幾日,也沒有找到相關的記載。
能想的辦法,都想了。
桑丘子睿看到現在的穆流年和淺夏,對於所謂的壽命之事,都不怎麼在意了。
或許在二人的心裡,早就想通了。
人活一世,得到過,滿足過,幸福過,也便該要知足了。
想想淺夏如此傳奇的一生,怕是在她的心裡,活三十年,跟活六十年,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吧。
既然當事人都想通了,他這個外人,也沒必要跟着去緊張了。
不過,該找的,還是要找,該打聽的,也是一絲的線索都不能放過。
桑丘子睿得知許無忌和千雪公主回了千雪之後,倒是放心地笑了。
如今肖雲放雖然是得了兩個兒子,可是孩子太過年幼,而且在宮裡頭,能不能長成人,還真是有些難說。
桑丘子睿現在也無暇去顧及京城的一切,對於皇宮裡頭的事情,更是沒有什麼興趣。
這東邊兒總算是得到了些許的恢復,秩序也總算是恢復了正常,這樣得來不易的成果,他可不想被人輕易地破壞掉。
就算是肖雲放,也不行!
玄武總算是再次挑選好了五百名士兵,這五百人都是從穆家軍精挑細選出來的,個個兒武藝精湛,而且都是從血雨腥風中走出來的。
與上次的那五百名的先鋒營不同,這五百人的戰鬥力,可以說從一開始,就是極強的!
玄武將人挑選好之後,便由穆流年先一一地過了目,看到他們個個兒精神抖擻,還真是有一種強悍的士氣。
“你們都是從死人堆裡頭爬出來的。能活到今日,大家都不容易,也都是付出了些許的辛勞的。我知道你們的骨頭硬,性子硬,但是,接下來,我要讓玄武訓練你們的,將是最爲頂尖的東西。你們既然是來到了這裡,那就好好地訓練,沒有別的話說,若是受不住這裡的苦,現在就可以退出!”
“誓死效忠穆家軍!”
“誓死效忠穆家軍!”
聽着人羣中此起彼伏的聲音,穆流年還是很滿意的。
“好!你們都是好樣兒的!你們是我穆家軍的驕傲!既然沒有人退出,那麼,接下來的兩個月內,你們將接受這世上最爲殘酷的訓練。一旦你們熬了過來,你們將成爲這世上最爲強悍的士兵,以一敵百,對於你們來說,根本就不再是神話!”
穆流年一邊說着,一邊走,細細地觀察着他的每一個兵。
“機會,我已經給過你們了。如果你們不肯離開,那麼,接下來,你們就必須要面對兩個月極其殘酷的訓練。沒有任何的藉口能讓你們提前出來。如果你們想要中途離開,就只有一個字,死!”
穆流年的臉色冷酷,聲音宛若是帶着臘月的寒風一般,讓每個人的心底,都開始冒起了寒氣。
不過,這纔是他們所熟悉的將軍!
他們的將軍,在戰場上,永遠都是殘酷無情的,也永遠都是無敵的!
“兩個月後,我將會再次站在這裡,歡迎你們的凱旋,你們之前已經有人見識過先鋒營的戰鬥力了,你們自己說,你們服不服?”
“不服!”
齊刷刷的聲音,倒是讓穆流年微微揚了揚脣角。
“不服?好!既然你們不服,那就證明給我看!兩個月後,你們凱旋之時,也便是你們接受第一個任務的時候。我希望,現在站在這裡的五百人,到時候,我仍然是一個不少地看到你們。”
“是,將軍!”
“很好,玄武,接下來,他們就交給你了。他們這次要學的東西,可是比之前的先鋒營學的還要多,所以,千萬不能懈怠。”
“是,公子。”
“這次的任務重,我會讓白虎從旁協助你的。對於陣法,你是最熟悉的,而白虎也是精通於各種的刺殺,這一次,我希望你們二人聯手,再交給我五百強悍的士兵。”
“是,請公子放心,絕對不會辜負公子的期望。”
穆流年點點頭,對於他們的能力,他還是很有信心的。
只不過,這五百人他是大有用處,他們的要求比之前的先鋒營,要求可是更嚴,一旦他們能走出來,那麼,兩個月後,這五百人絕對將成爲比先鋒營更爲尖銳的刀。
穆流年之前敢用這支先鋒營,自然也就是做好了兩手準備。
事實上,他會選擇了先用新兵,就是要讓他們一入軍營,就先接受這樣的訓練,讓他們能適應這樣的訓練量,在後面,或許一年,或許兩年,真正能成爲一把尖刀的,絕對會是現在的先鋒營。
而現在穆流年之所以會從穆家軍中挑選出精銳的士兵,其主要目的,也是爲了能先讓這支先鋒營避避風頭。
這一次他們襲擊了蒼溟,雖然是立下了大功,可是他們到底還是經驗不足,如果不是由玄武帶着,只怕他們的任務未必就能完成的這樣好。
先鋒營想要是到成長,經歷過了實戰之後,還要接受更爲嚴密的訓練,他們之前基本上都是不曾與敵人硬碰硬,主要是偷襲爲主。
這樣的先鋒營,顯然還不是穆流年想要的。
他也知道,這支先鋒營,對他們的要求,也不能太高了,畢竟裡面有大批的新兵。
所以,穆流年纔想到了要儘快地再組織起一個五百人的團隊,後面的一些任務,還是要由他們去做,才更爲合適。
都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人,他們的戰鬥力,絕對是要比先鋒營更爲強悍,他們下手的速度,也絕對是比那些新兵快。
看起來,似乎是有兩支先鋒營,可是實際上,現在剛剛挑選出來的這五百人,只是負責短期內的一些重要任務。
而先鋒營,接下來的主要任務,就是接受各種的訓練。
一旦與敵人硬碰硬,還是得有真本事才行。
換言之,兩個月後,將會有一支新的先鋒營誕生,而這些人,將會暫時地替代之前的先鋒營,他們將會形成一種循環往復,當然,若是情勢急切的情況下,兩支隊伍,則是都要出擊的。
穆流年這是在爲將來的嚴峻形勢做着事先的準備。
淺夏曾說過的話,穆流年不得不承認,是十分正確的。
肖雲放不可能真的會一直縱容他如此的。
一旦紫夜安定下來,沒有了外患,那麼,肖雲放想要解決的頭一個人,一定是他!
他現在有妻有子,將來或許會再有一個女兒,所以,現在的他,不可能會如同之前的父王那樣,事事都選擇了隱忍。
他要保護妻兒,自然不可能僅僅只是口頭上說說,他不可能會再給肖雲放機會來傷害他的妻兒。
當年他是如何受到了先皇的虐待的,他記得清清楚楚!
也正是因此,他不可能再給別人傷害他的兒子的機會。
只要一想到了,自己曾有一個哥哥因爲先皇的迫害,而死於非命,害得他的母妃,日日以淚洗面,他就有了一種極想殺人的衝動。
同樣的悲劇,他不可能會願意在自己的妻兒身上重演!
許是因此,他發現近兩年來,他的父王,將手中的大權全部都交到了自己的手上,對於自己的任何行爲,也不再是指手劃腳了。
因爲父王知道,他長大了!
他有了自己的想法和主意!
在長平王看來,或許是忠君愛國是第一位的,正所謂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可是穆流年卻不這樣想!
若是果真將他給逼到了某一種地步,他是真的不介意直接就將那人給殺了,反正肖家也不是隻有一個肖雲放,換一個人坐坐龍椅,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
他無心成爲一代權臣,可若是隻有如此,才能保護他的家人,他也不介意背上了一世的罵名!
除了這五百人的特訓,他準備的工作,可謂是相當的嚴密。
遼城的軍營裡看不出端倪,可是遠在淮安一帶的十萬兵馬,他自然是早有安排。
另外,何少白的手中還有十萬兵馬,那一支兵力,真要是到了關鍵時刻,也絕對會是他的助力。更別說還有外頭的金華那裡了。
穆流年小心翼翼地安排着一切,趁人不備,他偷偷調走了兩萬兵馬,直接就到了烏蘭國,成爲了烏蘭國兼併四周小國的一支助力。
穆流年將這兩萬人的指揮權,直接就給了金華。
這是一種絕對的信任。
而金華也因爲這兩萬兵馬的到來,加快了兼併其它小國的速度。
這兩萬的兵馬調遣,桑丘子睿自然是不可能會知道的。
就算是他再厲害,可是涉及到了軍事,他在這軍營裡,是沒有半分的話語權的。
不是穆流年不信任他,而是他嚴格地按照了軍、政分開的要求來約束他們每一個人。
穆流年既然是將軍,所以,他定然是不會插手當地的政事。
而桑丘子睿,你是文官,是刺史,那麼,軍營裡頭的事兒,你也就不能插手了。
對此,桑丘子睿倒是沒有什麼意見,本身他也知道,于軍事上,他比穆流年差了不止一截,就算是他能自由地出入軍營,只怕有些事,他也是看不明白的。
即便是看明白了,也不見得就是真的。
穆流年因爲淺夏有喜的事,最近的心情都很不錯。
許無忌給他的消息更是讓他有幾分的意外,那位千雪皇,竟然是有意讓他在千雪爲官,這一點,雖然是不能答應,可是至少,表明了千雪皇的態度。
許無忌雖然是愛玩兒鬧,可他也的確是一個有着真本事的人。
千雪皇倒是個明眼的人,更是個聰明人,還真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
只是可惜了,雖然肖雲放沒打算重用許無忌,可是卻先給了他一個長安候的爵位,這下子,紫夜的長安候,怎麼可能會去千雪當官兒?
就算是沒有這個爵位,穆流年也是不可能讓許家的人,去給別國效力的。
淺夏這次懷孕的一些反應,與之前大不一樣。
這讓穆流年十分高興。
兩次懷胎的反應不同,或許就是說明了,這兩次懷的胎兒性別是不一樣的。
所以,穆流年認定了,淺夏這一胎,懷的就是個女孩兒。
穆流年回到了後院兒,看到雲氏正在給淺夏捏着胳膊。
淺夏這兩日吐的有些狠,而且還一點兒也不想動,就只是睡覺。
雲氏擔心她只吃東西,活動的少,會積了食,所以,便先給她順了順肚子,再幫她捏捏胳膊。
“辛苦岳母了。”
“不會。這女人懷孕哪,是既辛苦,又幸福。”
淺夏的眼皮微擡了擡,“母親,當初你懷我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嗜睡?我覺得自己都快要變成豬了,怎麼就總是睡不醒呢?”
“傻丫頭,你不是睡不醒,這就是胎氣。”
穆流年也跟着附和道,“對,這是胎氣所致。淺淺,看來這一胎,應該會是女兒。我們就快要有女兒了,你高不高興?”
淺夏笑着點點頭,她知道,穆流年心心念念地就想着要個女兒。
雲氏就有些不明白了,明明就是這樣身分的人家,哪一個不是願意子嗣茂盛?怎麼這個女婿,就一心想着要女兒呢?
“我將手上的事務交出去了不少,以後我儘量地多陪陪你。也讓岳母能好好歇一歇。”
雲氏倒是瞪了他一眼,“你還說!交出去的後果,就是讓你岳父跟着忙。這一連幾日了,我還都沒瞧見他的人影兒呢。”
淺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元初,你果然是將大部分的事兒都交給了父親?”
穆流年有些尷尬地哼了哼,“主要是岳父處理起這種事來比較有經驗,所以我纔會想着請他來幫忙。母親若是不願意,我再想辦法就是。”
“我哪有什麼不願意的?你們還年輕,淺夏的身子又算不得是多麼好,你能多陪陪她,自然是好的。”
“如今淺淺有了身孕,岳母在這兒住着也是極好的,這府上內外的一些事務,就要有勞岳母了。”
“行了,我知道。你先在這兒陪她說說話,別總是讓她睡,我去看看膳房的燕窩燉好了沒。”
“是,岳母。”
雲氏一走,穆流年也就不再裝了,立馬就到了淺夏的身邊,慢慢扶起了她,讓她半躺半靠在自己的懷裡。
“這兩日吐的有些狠了,喉嚨會不會有些不舒服?”
淺夏點點頭,“還好。”
聽她說話無礙,至少嗓子沒啞。
“淺淺,如果這個是女兒,我們就生完這一個之後,不生了吧?”
淺夏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看向他,“爲何?你不喜歡孩子?”
“自然不是!我只是擔心你的身體受不住。”
淺夏笑了,“你呀,也是瞎擔心,我不過就是懷孕生子,這是世上所有女人都會經歷的事情,你有什麼好擔心的?”
“可是,這懷孕生子,也是需要消耗你身上的能量的,特別是生孩子,實在是嚇人。”
“放心吧,你是醫者,哥哥也是神醫,有你們在,我怎麼可能會有事?”
穆流年緊抿了抿脣,他是真的擔心淺夏,這懷孕生子,說起來不那麼可怕,可是實際上,攤到了誰的頭上,只怕都是有些緊張的。
“元初,遼城和陽州會沒事的。相信我,我雖然是不能預見未來,可是我占卜的結果告訴我,這裡,不會發生戰事。”
“是嗎?我是武將,現在是名符其實的武將,所以,我從來都不擔心這個問題。”
“我知道你的本事,我也相信我的夫君,是一位大英雄。你的人在蒼溟做的那些事兒,我可是都聽說了。”
“嗯。”
穆流年擁着她,看到陪她說說話,她倒是不那麼困了。
“今日的天氣不錯,外頭的菊花也開的正豔,我陪你出去看看?”
淺夏想想自己也有好幾日不曾出房門了,再悶下去,只怕這身子真能給悶出病來,遂慢慢地起身,穆流年給她弄了一件兒大紅色的斗篷披上了。
“淺淺,我收到了消息,皇甫定濤最近兩個月,正在加緊練兵,不僅如此,我的人還窺探到,他們似乎是在練習一個什麼新的陣法,據說,此陣的威力極大,不論是一萬人,還是十萬人,只要是被困入陣中,便是死路一條。”
“這樣厲害?我記得你和玄武都是精通此道呀?”
“嗯,所以,我們這裡也不能鬆懈,至於陣法,我們大軍自然也是練習地不少,不過,我想這次皇甫定濤敢這樣練兵,說明了什麼?”
淺夏凝眸,突然腦中閃過了一道靈光,“你的意思是說,他這次會選擇正面出擊?既然是用那樣厲害的陣法,若是地方小了,自然是擺不開,而且地勢太陡,也不可能會施展地好。所以,他們這是準備全力以赴,要對我紫夜正式宣戰?”
“極有可能。只是我現在還有一事想不明白,你說,千雪國的態度已經是很明顯了,而北漠又與我們達成了一致,這個時候,他憑什麼還有這麼大的自信?他怎麼就能相信他們還能贏?”
淺夏沉默了,這等事情,還真是不好說。
之前蒼溟大敗,損失已然不小,再加上了後來穆流年派去的人搗亂,他們的損失,也不比紫夜好多少。
在這種情形下,他們仍然是能有膽子來與紫夜正面衝突,他們又不蠢,這是爲何呢?
穆流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所以,纔會一邊散步,一邊說給了淺夏聽。
他知道,淺夏就算是沒有秘術,她的聰慧,也是令衆多的男子所自慚形穢的。
兩人沒有找出一個結果,穆流年索性也就不再多想了,當務之急,一是讓淺夏好好的養胎,二,便是加緊練兵,同時,將這個消息透露給了桑丘子睿,相信他會想辦法,讓肖雲放緊張起來的。
轉眼,已是到了年底,淺夏已是五個月的身孕了,有些雍腫的身體,讓穆流年總是在擔心,她出門會不會被絆到。
許青梅的肚子看起來也不小,走到哪兒,雲若奇都讓人跟着,生怕再摔一跤。
至於劉婉婷,也在除夕這日,被診出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對於雲、穆兩家來說,可謂是好事連連。
劉婉婷遠離樑城,再加上許多事情,對她都是刻意隱瞞,所以,她並不知道京城中,劉氏一族被皇上疏遠,雖然她的父親沒有參與到劉家的一些事情之中,可因爲是同出自於欒河劉氏,所以,自然也就跟着被皇上疏遠了。
如今樑城中炙手可熱的年輕一輩的才俊們,當屬徐澤遠、趙子奇等一些新生力量。
他們逐漸得到了皇上的信任,雖然現在手中的權力還不是很大,可是已經在樑城的勳貴之間,有了一定的話語權。
晚上,穆流年扶着淺夏躺下,卻被她拒絕了,“不是要守歲嗎?我不睡。”
“乖,我替你守也是一樣的,你現在懷着身子呢,哪能熬夜?萬一再累病了,豈不是讓岳母跟着着急?”
“這種事情哪有找人代勞的?穆流年,你快扶我起來。”
因爲肚子有些大了,淺夏這一躺下去,想要直接起來,還真有些困難了。
看到穆流年沒有要撫她起來的意思,索性就直接側了個身,想要側着起來。
“行了,你就別折騰了,聽話。你的母親,不就是我的母親,我守歲爲他們祈福,不也是一樣的?乖,躺好,我有個有趣的消息要告訴你,你想不想聽?”
淺夏眨眨眼,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你之前不是讓我給穆煥容也找個歸宿?”
“嗯,你不是說不管嗎?”淺夏白了他一眼。
“夫人大人發了話,我哪能不管呢?人選呢,我已經看好了,你覺得陸明浩如何?”
淺夏再次聽到這個名字,想到這些日子,三七的表現,倒是沒有太大的反應了。
“還成吧,至少這個人還算是個靠譜的。”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不過,關鍵還是得看看他的意思。等過完年,我就跟他提一提,若是他不答應也沒關係,就只當是我們兄弟間說的玩笑話,也不至於壞了三妹的名聲。”
“你現在倒是知道顧忌起這個來了?”
聽着她明顯是揶揄自己的話,穆流年也只是淺笑了笑,沒再出聲兒。
接下來,便是穆流年有一句沒一句地與她說着話,手還輕輕地拍着她的肩,沒一會兒,她便睡熟了。
這一晚,於遼城和陽州而言,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新年,亦是一個十分熱鬧的新年。
這一晚,於遠在允州的桑丘烈而言,是他經歷了一次難堪的拉據戰之後,又經歷了人生最低谷之後的,第一個新年。
這一晚,紫夜的樑城,卻是充滿了危機。
皇宮,御書房。
肖雲放坐在了龍案之後,整個人的眉心都是緊擰的,他的面色鐵青,一手緊緊地扶着椅臂,一面目光有些猙獰地看着對面的劉相。
“你對朕做了什麼?”
“回皇上,微臣並沒有做任何事,您的面色不佳,可是龍體微恙?”
“劉相!哼!好,好一個劉相,當真是朕錯估了你的本事,也低估了你的野心。這個位置,只怕是你早已盼了多年吧?”
“微臣不敢。”
“不敢?你連謀害皇上這樣的事情都做得出來,還有什麼不敢的?”
“皇上,您要明白,微臣效忠的,自始至終,都是先皇,您當初是如何登上了大位,您自己的心裡難道不清楚嗎?有些事,既然做了,就要敢於承認,那樣的話,至少,晚上您還能睡個好覺。”
“你胡說什麼?朕是天子,是父皇親自下旨傳位的,你這個逆臣!來人!”
門外的侍衛,卻是沒有任何人有動靜。
“皇上,今晚是除夕,宮裡頭幾位統領,都被微臣給關起來了。您放心,只要是您能配合微臣,那麼,微臣定然是會確保您將來的日子,一切無虞的。”
肖雲放低聲笑了起來,“你以爲朕會相信你的話?想要讓朕下冊封太子的詔書?然後再直接謀害了朕?呵呵,你真以爲,朕是三歲的小孩子麼?”
“皇上,微臣不敢。微臣走到這一步,也都是被您一步一步給逼出來的。要怪也怪您自己太天真了,您真的以爲,只要是您一力打壓微臣,微臣的地位,就真的是鬆動不堪了?”
“你說的對,你爲相多年,怎麼可能會如此輕易地被朕給打擊到?說吧,你預備扶持朕的弟弟,還是想要扶持了劉妃的兒子?”
“皇上既然早已想到了,還是莫要再問了。交出玉璽!”
“你妄想!”
肖雲放的身子動了一下,然後又有些無力地坐回了龍椅之內,他的面色此時已是發黑,顯然,已是身中巨毒,“只要交出玉璽,微臣自然是會將解藥奉上,皇上又何必如此固執呢?這萬蟻噬心的感覺,不好受吧?”
肖雲放的嘴脣發紫,再被他自己狠狠地咬着,已是有些許發烏的血,溢了出來。
“來人,既然皇上自己不想交出來,那就由你們來幫皇上找一找。”
“是,大人。”
只是這十餘名侍衛才進了大殿,還不曾靠近龍椅,便全都血濺當場。
肖雲放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狡黠地笑,原本有些痙攣的身體,此時似乎是也恢復了生氣。
“怎麼?是不是讓劉相失望了?”
“你?你怎麼會?”
“朕怎麼會沒有中毒?是不是?呵呵,既然朕對你早有防範,又怎麼可能會給了劉妃機會?你們簡直是自不量力!”
“來人!”隨着肖雲放的一聲大喝,桌上的茶盞被他給丟了出去,這一次,兩側涌進來了全副盔甲的御林軍。
“押下去吧。”
“是,皇上。”
樑城皇宮內的驚變,很快,就波及到了樑城的許多官員百姓。
首當其衝的,便是劉氏的族人。
而劉清和一家,因爲目前不在京中任職,又因爲他們是在數年前就脫離了欒河劉氏的,最終,肖雲放還是選擇了放他們一馬。
事實上,肖雲放所顧忌的,便是劉清和的女兒,嫁給了雲若谷。
這個人,可是在之前的戰事中立下了大功的。
若是在此時,牽連了他妻子的孃家人,只怕,會讓人寒了心。
肖雲放的動作極快,靜國公和趙子奇,很快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查明,劉氏三族被誅,其餘族人,盡數流放。
看似是不經意的一件事,傳到了遼城時,卻給穆流年敲響了一個警鐘。
肖雲放已經是漸漸地成熟了起來。
他不再是那個一味地只知道張揚,滿足自己私心的那個狂放帝王了。
最初登上了龍椅的那種滿足感和自豪感,現在,已經是被他給深深地壓了下去,因爲他知道,他要想盡一切辦法,來鞏固自己的權利和皇位。
顯然,他越來越像是一個帝王了。
帝王的權謀,他開始運用自如了。
在明明得知了劉相會逼宮的情形下,還特意佈下了那樣的一個局,不過就是爲了給他將劉家盡數剷除的一個機會罷了!
同時,也是爲了警告天下的學子文人,這天下,究竟是誰的天下!
對於三個月後的春闈來說,肖雲放這一招,可實在是夠狠!
穆流年找到了桑丘子睿,他不相信,肖雲放做這一切,他會不知情。
“京城的事情,你怎麼看?”
“你想知道什麼?”桑丘子睿答非所問道。
“我想知道,他會放過劉清和一家,是出自你的勸諫,還是他自己的主意?”
“這件事情,我只是在有所察覺之後,給他提了個醒,後面的一切,都與我無關。”
穆流年垂眸,他相信在這種事情上,桑丘子睿不會騙他,也沒有那個必要。
只是,穆流年離開之後不久,桑丘子睿接到了淺夏的請貼。
看到了上面的寥寥數字,桑丘子睿的脣角輕揚,眸光頓時閃現了一抹華美,一甩衣袖,直奔穆府。
穆流年去了軍營,這個時候他去見淺夏,自然是可以好好地聊一聊了。
“你請我來,就是爲了請我品茶?”
淺夏一手撫上了她的腹部,一手幫他將茶盞遞了過去,她自己面前卻是一杯白水。
桑丘子睿也是精通醫術,所以,自然知道,對於孕婦而言,茶無益。
“桑丘子睿,我不想與你浪費時間,我們還是開誠佈公的說吧,你以爲呢?”
“好。”
“京城劉相的事情,是你提醒了肖雲放?”
“不錯!”
桑丘子睿笑看着她,她的眉眼似乎是比以前看上去,更多了幾分甜美的味道,只是可惜了,這一切的變化,都與他無關。
“我知道,他是你的表弟,可是你應該明白,天意不可違。肖雲放,他就像是夜空中的一顆流星,註定了他在權利的巔峰上不會待太久的。”
“那又如何?”
淺夏低頭,右手細長如玉的手指,輕輕地捻動着那隻精美的白瓷杯子。
桑丘子睿的目光,也是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的手上。
“其實,那一晚夜空中突然出現了兩顆帝王星的事,你應該也看到了。”
桑丘子睿一怔,微微眯了眯眼睛,看來,他對淺夏的瞭解還真是太少了,她竟然,還懂理星相?
“不錯,我看到了。”
“那你就該明白,肖雲放,並不在那兩顆帝王星之中,它的光茫,註定是閃爍不了多久,若是你一意孤行,只怕,不僅僅是你的結局會不妙,肖雲放的結局,只會比命定地,更爲悽慘。”
“淺夏,你跟我說這些,到底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你是聰明人,你能明白我的話。原本我還是有幾分的不確定,不過現在,我已經很確定了,其中的一顆帝王星,就是你桑丘子睿!”
桑丘子睿的瞳孔縮了一下,因爲速度太快,完全就是一種出自於正常的本能反應。
淺夏雙眸清亮,不見什麼盛世風華,也不見有什麼暗茫流波,只有那一雙清的透明的眸子,靜靜地看着他。
桑丘子睿此時才發現,這樣近的距離,他能在淺夏的眸子裡,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影像。
很奇妙的感覺!
他一直覺得淺夏的心裡沒有他的位置,可是現在對面而坐,他卻發現了一個事實。
無論她的心裡是否有他,她的眼中,都是會看到了他這個人的存在的。
這於他而言,又添了幾分的愉悅和滿足感。
淺夏任由他看着,不動,亦不語。
好一會兒,桑丘子睿纔有些訕訕道,“抱歉,我剛剛失禮了。”
“不會。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有心結的。桑丘子睿,我不明白的是,明明你是最有機會問鼎那個位置的人,你卻執意不肯?”
桑丘子睿笑地有幾分的悲哀,“你以爲我會如同之前一樣,選擇了皇位,棄了你?”
“不!這一世,我與你之間,並無感情糾葛。”
“是麼?可你就是我的一縷執念,不是你說放下,我便能放下的。”
“那你打算做什麼?”沉默了許久之後,淺夏總算是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我不打算做什麼,你既然是猜到了其中一顆帝王星是我,那麼,另一顆是誰,你不是也很清楚了?”
淺夏的心底一揪,“你想要做什麼?”
“如你所見!我在幫着我的表弟穩固他的皇位呀,我在讓他慢慢地成長起來,越來越想一個真正的帝王,這有錯嗎?”
當然有錯,而且是錯的離譜!
淺夏的眸中閃過了一片迷濛,她不清楚,爲何前世將皇位看得那樣重要的一個人,這一世,卻是寧願只是遠遠地看着那把龍椅,卻一點兒要去爭的心都沒有?
是他真的變了?
不!淺夏的眼神驀然犀利了起來,俗話說的本性難移,她可不相信,他會這樣輕易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