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閃吻

當夏初螢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被繩子牢牢綁緊在……不羈丹的身上!?

得得得的馬蹄聲傳入耳中,夏初螢真是嚇壞了,“臭雞蛋,你放我下來。”

“不放!”正在專心騎馬的不羈丹想也不想就回答。

初螢只覺得大腦充血,她再一次後悔來到齊蘭國和親,不是因爲遠離家鄉,也不是因爲嫁給年老的盟主,而是她不想認識不羈丹這個人!

“等等,我們馬上就到了,”不羈丹一邊是回頭安撫,一邊道,“這裡的路,我熟得很。”又因擔心夏初螢生氣,更是舍了隻手伸到身後,拍了拍初螢的背表示安慰。

夏初螢又想起自己某個位置被戳的窘迫時刻,氣不打一處來,“不羈丹,你停下!”

“就不!蠢公主你死心吧。”不羈丹決心已下。

初螢瞭解不羈丹,那活生生是草原一頭野驢,發起瘋來誰都拉不住,而且吃軟不吃硬。想到這,她暗暗乾咳下,換了種語調,“不羈丹,你可知此行危險,如果盟主知道了該多擔心?如果天上的夫人知道了,怎麼辦?盟主會覺得愧對已去的髮妻的。”

“事情還未發生,沒人肯定一定會危險,”不羈丹不爲所動,“有句話說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夏初螢哭笑不得,“你不怕死,我還怕呢。”

不羈丹卻道,“放心,一會只有我自己行動,我會將你藏好。”

夏初螢對着不羈丹的後背翻白眼,“如果你只想自己行動,還擄我來幹什麼?”

“當我軍師。”不羈丹毫不猶豫回答,絲毫不覺得這樣做有損自己“聰明能幹”的名聲。

夏初螢急了,大喊着,“如果你真將我當成軍師,那現在就停下來,軍師命令你停下來!”

不羈丹補充,“暫時你這軍師還未走馬上任,待我們到東軒部落,自然聽你的。”

初螢放棄與不羈丹的交流,開始拼命扭起來,試圖通過這劇烈晃動讓馬停下,或帶連着不羈丹一同掉下去,而終止這幼稚可笑的行動。

可惜,夏初螢身材較小,力氣也不大,只要不羈丹穩下身子,夏初螢根本無法晃動。

夏初螢無可奈何,說也說不通,動用武力還較量不過人家,一擡頭看見不羈丹的脖子,猛用力向上一竄,狠狠要在不羈丹的脖子上。

“停!”可以說,夏初螢是叼着不羈丹脖子上的肉下的命令。

“不。”不羈丹的聲音越來越堅定。

夏初螢毫不猶豫狠狠要下去。

不羈丹的雙眉皺起,但未吭聲,繼續策馬前行。

夏初螢口中的力氣更大,她知道,這種咬法已經很疼,絲毫不亞於刀割。

不羈丹擰着眉,一語不發。

初螢怒了,真的用力氣咬了,甚至口中的一點點腥味慢慢演變爲大量溫熱的液體涌入。

夏初螢嚇了一跳,雖然她咬的地方確切說是不羈丹的後脖子,並非脖頸前面那般有諸多血管分佈,但畢竟是人體重要部位,咬傷後,血流得也是很嚇人。

初螢鬆開了嘴,面色恐懼地看向傷口,只見那傷口流血雖不是噴涌,細細血流也是靜靜流淌。

夏初螢眯眼又有了主意,她身子微微向前,儘量貼在不羈丹的耳旁,用一種類似威脅的聲音慢慢說道,“你的血管已經被我咬破,能感受到汩汩流出的血嗎?唉,好像泉水一樣,將我的衣服也染紅了呢。如果你再不停下,你就會失血過多而死哦。”

不羈丹一愣,脖子後面的劇痛證明夏初螢說的不是謊話,何況溫熱的血下流,他也能感受到。不過,他依舊雙目前視,不肯分散主意,心中暗暗卻想——如果在到達東軒部落前血流光,他便認了;如果沒流光,他一定要阻止。

只要這兩個部落投靠北秦國的消息傳開,定會軍心動搖。

夏初螢目瞪口呆地看了好一會,見不羈丹依舊不理睬,甚至更加用力策馬奔跑,嚇了一跳。

“臭雞蛋,你想死嗎?”她大喊。

不羈丹生怕自己因流血而大量流失體力,咬着牙,更是不理會夏初螢。

初螢氣瘋了,自己上輩子造什麼孽認識這個傢伙!無奈,血必須要止住,她的手又抽不出來。“不羈丹你停下好嗎?我幫你包紮,我發誓包紮完便會老老實實跟你去東軒部落,行嗎?”

不羈丹不吭聲。

“求你了,停下,你流血了!”夏初螢一邊掙扎一邊喊。

不羈丹依舊不吭聲。

夏初螢最後徹底沒了辦法,想到平日裡自己做女紅時刺破了手指,都是要放在口中含上一會,因人的口水有止血功能。無奈,她伸長的脖子,開始用舌頭舔起不羈丹的傷口來,希望以此止血。

“……!”不羈丹一愣,脖子上那軟軟的觸感不會錯,蠢公主正在舔他。

因爲太過驚嚇,不羈丹差點扔了手中的繮繩,“蠢公主,你做什麼?”終於忍不住喊了句。

夏初螢一邊舔着,一邊翻白眼,“幫你止血,蠢貨!”也許這方法真的有效,或者因爲不羈丹的血被夏初螢舔到了肚子裡,竟然感覺傷口不像之前那般出血猛烈了,只隱隱冒出一些血點,那整齊牙齒形狀十分完成。

不羈丹不再理會夏初螢,將注意力放在趕路上。

“糟,又流血了。”夏初螢真想狠狠罵上一句,但良好的家教,也不知道自己應該罵什麼,只能又伸出舌頭,舔那個傷口。

不羈丹不知道爲什麼,只要夏初螢的舌尖碰到他的脖子,那溫溫溼溼的觸感便立刻蔓延,說不出到底蔓延到什麼地方,只覺得渾身都怪怪。

隨後,他竟驚訝的發下自己產生了某些變化。

“蠢公主,你別舔了!”他終於忍不住喊了出來。

夏初螢真是又氣又委屈,“去你媽的,你以爲本公主願意舔你那髒不拉幾的脖子?還有你的血也是臭的你知道嗎?比黴豆腐還臭!本公主真是噁心死了!”終於找到了句髒話來罵,頓時初螢覺得倍兒爽!

不羈丹不再吭聲,他十九歲,雖然沒有女人,但每天早晨該有的反應也是有,他知道這代表什麼。無奈,他只能低吼一聲,“對,小爺我就是髒,小爺我在糞坑裡打滾,你別舔了。”聲音中隱帶嘶啞,好在,因爲馬蹄聲的掩蓋,不會太明顯。

“……”夏初螢見任何方法都不奏效,也徹底敗下來。雖然被綁着,但上躥下跳了好一陣,渾身也是大汗淋漓,她無力地靠在不羈丹的背上,感受到溼漉漉的汗意以及溫暖,頹然道,“那你能告訴我,爲什麼非要堅持去嗎?”

“因爲小爺我不是廢物!我不羈丹不是廢物!”不羈丹突然大喊起來,清朗的嗓子因這突如其來的嘶喊頓時生啞,如同受傷野獸的咆哮。

夏初螢種種嘆了口氣,而後靠在不羈丹背上慢慢合上了眼。“……知道了,我們去吧。”

一路兩人再也無語,只留馬蹄聲悶悶敲在草原上。

不知跑了多久,悶悶小雨已經徹底放晴,深藍色天際乾淨得一塵不染,而其上繁星點點,美不勝收。

本奔跑的小紅馬,卻突然慢慢放慢了速度,從疾奔到慢跑,又從慢跑到最後散步,最終,低頭吃起草來。

夏初螢一愣,睜開眼,甜頭看向不羈丹,入眼的是其脖子上明顯牙印,以及其上帶着剛剛接成的血痂。“怎麼了?”馬兒不跑的原因,是因爲不羈丹很久未下馬鞭。

小紅馬在低頭吃草,不羈丹和夏初螢卻坐在馬背上,許久,都未說話。

突然,不羈丹如同做了什麼決定一般,低頭解自己身上的繩子,沒一會,夏初螢重獲自由。

不羈丹手撐着馬鞍,跳了下去,站在地上仰頭望着夏初螢,“對不起,我沒考慮過你的感受。”

初螢一愣,“啊?”這又是哪一齣?

不羈丹解釋道,“我不想當廢物,即便知道前行九死一生依舊堅持,但卻忘了,你不是廢物。你不用冒着生命危險證明自己,在這件事上,你是無辜的,我不應連累你。”

夏初螢有些不自在,“所以呢?你想改變注意了嗎?”

不羈丹輕輕笑了下,整齊潔白的牙齒在幽暗的月光下卻出奇的白,一個溫柔的笑容,這是不羈丹很少露出的溫和笑容。“改變了,你騎着小紅回去,它認識路,東軒部落就在前面,我自己步行過去。”

夏初螢見到不羈丹的笑容時,心臟竟覺得停了半拍,但隨後又被他的話震驚到,於是很快忽略了這心跳。“你……有把握嗎?”

不羈丹收斂了笑容,用一種罕見的認真表情看着夏初螢,“對於我的計劃,我有十足把握,但……”頓了下。

“但什麼?”夏初螢急問。

“但我沒有把握活着逃出來。”平日裡的不羈丹雖狂妄,但卻有一個優點,便是勇於正視現實,除了在夏初螢身上屢屢失策外,他幾乎都將利弊衡量得清楚。

夏初螢的心,再次漏掉了一拍。

她翻身下馬,站在不羈丹身前,忍不住伸手抓住不羈丹的胳膊,輕輕搖晃如同撒嬌,“求求你,可不可以放棄你那計劃?我們今夜暫且回去,三日之內……不不,明天,明天這個時辰前,我一定給你拿出個切實可行的辦法,好嗎?”

不羈丹低頭看着面前身高只到他下巴的嬌小女子,從前,他是最不喜歡這種柔弱廢物的女子的,但今日,卻既憐惜又欽佩,他伸手撫在初螢的面頰上,驚訝發現其面頰冰涼水潤,絲滑舒適,他喜歡這手感,但也只能今日再摸上一摸,以後很難有機會。

“蠢公主,你真夠蠢。”這句話幾乎成了不羈丹的口頭禪,而他自然也知道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面臨生死,實在不應該說這句話,卻想借此而舒緩尷尬的氣氛,卻沒想到,他根本擠不出笑容。

“我又哪裡蠢了?”初螢根本沒理會對方是不是摸自己臉,只是眼中滿是哀求,她很少這麼低三下四地求人,但如今,她只能用女人最可笑、最原始的方法搖着男人的胳膊來乞求。

“即便你明天想出來辦法,那也是你的辦法,不是我的,而我不羈丹,仍然是廢物。”不羈丹終於擠出了一絲笑意。

這笑容絲毫不溫暖、不可愛,卻滿是悲壯。

夏初螢也能理解,不羈丹這般驕傲自負的人,怎麼會允許自己成爲溫室中的花朵、他人口中的廢物?他便是舍了命,也覺不會被人瞧不起。“那你告訴我,你到底有什麼計劃。”雖然不搖晃他的手臂,但她的兩隻手依舊緊緊抓着,不肯放開。

不羈丹放在撫在夏初螢面頰的手,道,“如果消息屬實,今日兩部落投靠,而北秦國自然會舉辦歡迎儀式,即便沒有什麼儀式,北秦官員也會召見兩部落中的首領以及長老,而我的計劃是,僞裝成兩部落中的人潛伏在部落中,一旦三方見面,便衝去刺殺北秦官員,栽贓給兩個部落中的其中一個。”

不羈丹聲音雖堅定,但心裡卻是發抖的,因爲生怕被夏初螢嘲笑,畢竟自己的小斤兩在夏初螢面前根本不算什麼,會不會笑話他幼稚可笑?

夏初螢認真聽着,而後點了點頭,“記住,殺最大的官員以及主要官員,將最奉承拍馬、看起來最無能窩囊的官員留下。”

不羈丹一愣,“啊?”

初螢耐心解釋,“一般將軍領兵在外,朝廷都會下設監軍,以監視將軍會不會中飽私囊、會不會公報私仇、會不會濫用職權、最主要的是會不會趁機拿兵符造反,一旦有人和風吹草動,監軍都會秘信上奏皇帝。”

“而監軍,一般都爲文官,以防止監軍與將軍勾結,這些文官可以說是皇帝的心腹,有些更是皇親國戚或一些爲建功而加爵的貴族子弟,這些人怕死沒擔當,生怕自己沾上麻煩。”

“所以,如果最大官員被殺,無論這殺手是誰,都會是他的失職之一,統兵元帥會追查殺手,而皇上會降罪與監軍,監軍爲逃脫罪責,便必須要查處真兇,哪怕是臨時抓一個。”

聽了夏初螢的話,不羈丹恍然大悟,“原來其中學問這麼多?”

夏初螢幽幽嘆了口氣,“學問多了,軍營中相對來說還簡單一些,在朝中,各勢力錯中複雜,那才叫一個煩。”

不羈丹一愣,突然如想到了什麼,“蠢公主,你的意思是,要幫我了?”

初螢失笑,點了點頭。

不羈丹激動,一把抱住夏初螢,用力之猛,如同要將她揉入懷中一般。這樣還不過癮,後來抱着夏初螢的腰轉起圈來,初螢的長裙子便在空中飛舞,如同仙子。

興奮了好半天,不羈丹這纔將夏初螢放下,“還有嗎?”

初螢被轉得頭暈眼花,卻一點不生氣,更是被氣氛傳染了一般,心情興奮又激動,“有,剩下的可能就是壞消息了。”

“什麼壞消息?”不羈丹忙問。

初螢擡起頭,認真看向不羈丹那雙比黑夜還黑的眼睛。“各個國家的將軍、武官,可都不是白給的,都是層層考試選拔出來的,有些更是武術世家,他們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你有把握殺他們嗎?”

不羈丹也冷靜下來,皺眉,“有可能殺一兩個,但如果人數過多……我便不知了,”說着,嘆了口氣。

夏初螢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一隻精緻的小陶瓷瓶,“那就用這個。”

不羈丹一愣,“這是什麼?”

“毒。”夏初螢道,“見血封喉,鶴頂紅。”

不羈丹長大了嘴,剛剛那穩重悲壯完全消失,又回到平日裡紈絝的模樣,“你你你,蠢公主你太毒了吧,怎麼可以隨身帶毒?你難道想害小爺我?”

夏初螢翻了白眼,“臭雞蛋你是不是傻?大婚前我安全,但自從和盟主大婚後,可以說我屢屢遭暗殺,自然要準備些東西保命了。”

“暗殺!?”不羈丹火了,“誰敢暗殺你!?”

初螢無奈地笑笑,“這個不重要,這個毒,你帶着吧,抹在刀上。”

“蠢公主,我這幾天……應該保護你的,我卻……在房間裡萎靡不振,我該死!”不羈丹痛心疾首。

初螢試探道,“既然你知錯了,就取消今夜的行動,咱們現在回去?”

“那不行,”不羈丹立刻道,“今天小爺我來了,自然是要達成目的回去,要麼成功要麼死!”頓了下,不羈丹如同想到了什麼,眉開眼笑起來,“毒,確實是個好東西,但卻不用你的紅仙鶴,另有其他毒可用。”

初螢翻白眼,“不是紅仙鶴,是鶴頂紅,你有其他毒備用?”沒文化,真可怕。

不羈丹眯着眼,睫毛間閃過陰險的目光,“如今不是兩個部落投靠北秦嗎?一個是東軒部落、另一個是呂錫部落,而呂錫部落便是以毒見長,聽說是從前呂錫部落的先祖曾到過西部村寨學了幾個毒,只要小爺我抓了個呂錫部落的人,奪刀偷毒,還愁不知如何陷害?”

“好!”夏初螢也道。

興奮之餘,不羈丹卻深深看了一眼夏初螢,最終嘆了口氣,幽幽道,“謝謝你幫我拿了主意,你的恩情,我不羈丹永遠記得。只要我能活着回來,將來定會報答,但……你回去吧。”

夏初螢自然拒絕,“你能將本公主擄來,就得將本公主再送回去。”

不羈丹哈哈大笑,而後又無奈看向夏初螢,“大笨蛋,我回不去了……”殺北秦軍官容易,但從幾千人的軍營中殺出來,別說他不羈丹,便是草原第一勇士二哥不羈猛也是做不到。

好虎架不住羣狼!何況是幾千羣狼。

夏初螢卻笑了“如今你有兩個選擇,要麼我們一同進行行動,我還能幫你把個風,要麼我們一同回去,三日內我會想出另一個法子給你。”

不羈丹眼中寒意驟閃。

初螢道,“你別想着再把我砸暈,先不說你小紅馬到底靠不靠譜,即便是它真認識路,誰又知道會不會有人攔截下來,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我的命,又有多少人貪那鸞國的財物以及軍隊,這些你都想好了嗎?”

不羈丹幽幽地看向夏初螢,少頃,再次哈哈大笑起來,“你個蠢公主,蠢死你算了,你以爲小爺我是什麼好人嗎?能爲了你的命放棄計劃?你可知道,從小爺我帶你來這時,便打算拉個墊背的一起死。”

初螢挑眉,“好啊,黃泉路上吵吵嘴,也不孤獨,走吧。”

說着,要上馬。

不羈丹一把拽住夏初螢,“我說笑話呢,你是不是蠢?”

初螢颳了他一眼,“以前不蠢,天天被你喊蠢公主,如今也蠢了。”

不羈丹無奈,道,“剛剛我逗你呢,我想的是,把你藏在樹林中,我自己去行動。”

“既然你自己可以行動,爲什麼還要拽着我啊?”夏初螢不解。

不羈丹尷尬,而後伸手撓了撓頭,不知如何回答。

“說啊。”初螢追問。

不羈丹終於害羞地說出來,“因爲有你在身邊,我覺得踏實。”

夏初螢徹底愣住,目光驚訝地看向不羈丹,睜大了眼,眼神複雜讓人猜不透其中含義。

不羈丹重新起碼小紅馬,而後伸手將夏初螢也拽上去,讓其在自己身後。

這一次,沒再讓小紅馬奔跑,而是慢跑向前,去之前預想好的小樹林。

初螢趴在不羈丹的背上,雙手摟在他的窄腰上,“其實,有你在,我也很踏實。”

聲音不大,卻入了不羈丹的耳中,不羈丹身子一僵,但隨後,又恢復平常。未回答,專心趕路。

夏初螢沒看到的是,不羈丹英俊倨傲的面龐之上,涌上一股淡笑,這淡笑與平日截然不同,再沒有青澀,而是一種成熟男子志在必得的笑容。

半個時辰的時間,不羈丹先是去了呂錫部落營地,見除了幾人把守外,幾乎沒什麼光亮,便驅馬到了東軒部落營地,果然,燈火通明,來往人數衆多,人山人海。

東軒營地不遠,有一個小樹林,這便是不羈丹之前預定藏夏初螢的地方。

兩人潛伏在樹林中,仔細查看眼前的一幕。

夏初螢看了這一景象,後背一層冷汗,她盯着前方,嘴裡喃喃道,“臭雞蛋,你真的要去嗎?這麼多人,你只有一個人,出不來的……絕對出不來的!”

不羈丹面無表情,少有的嚴肅,“知道。”

“知道你還要去!?”初螢的心狂跳不止,她的雙手也是忍不住顫抖,難道……難道她就要眼睜睜看着不羈丹死在自己面前。

“恩。”不羈丹道,“如果兩部落投靠成功,會有更多搖擺不定的部落投靠,蠢公主你不懂草原人,他們沒有統一的首領、沒有統一的圖騰、更沒有統一的信仰和理念,草原人看似忠貞不屈,但實際上,卻最容易倒戈相向!”

夏初螢閉目搖頭,“不,並非草原人沒有忠貞,就如同你說的,因爲他們沒有統一的領袖,人心渙散。”

不羈丹道,“蠢公主,答應我,兩個時辰我未回,你便騎小紅回去,而後,如果你願意,幫父親統一草原吧,無論將來是大哥當首領還是二哥、三哥,他們都會是好皇帝。”

“你呢?”夏初螢狠狠一拳打在不羈丹的身上,但那柔軟粉拳打在不羈丹健碩的身體上,沒有絲毫殺傷力。

不羈丹笑了,“從前我闖禍無數,幾個哥哥都幫了我不少,尤其是二哥。我屢次讓二孃下不來臺,二哥雖然教訓我多次,但我身上的傷,卻沒有一塊是二哥給我留下的,這麼多年來,我讓二哥夾在中間左右爲難,是我對不住二哥。”

初螢聽着心酸。

“大哥自不用說,對三哥,我也是心存愧疚。”不羈丹如同交代臨終遺言一般,道,“我玩心太重,從前十幾年,騎馬在草原上到處遊玩,卻從未想過三哥在部落中備受歧視屈辱,如果我早早爲三哥出頭,也許三哥如今身上的戾氣不會那麼重。”

初螢嚇了一跳,確實,如今三公不羈卿周身滿是戾氣,行爲手段也是毒辣殘忍,但她驚嚇並非不羈卿的變化,而是看似紈絝的不羈丹原來將一切都看在眼裡,悔在心裡。

“有一陣子,我甚至對三哥有很大敵意。”不羈丹突然笑起來。

“爲什麼?”初螢忍不住問。

不羈丹將視線從燈火通明的部落駐地收回,平靜地看向夏初螢,烏黑的瞳子好似在訴說,哪怕是面上認真得毫無表情,但一雙靈動的眸子已說出他的心聲。

“因爲你屢次忽視我,但卻對三哥和顏悅色,那一陣子,我怨三哥、恨三哥,覺得……他將我的位置奪走,那個你眼中的位置。”

夏初螢的呼吸停滯,眼神閃爍,兩人靠得太近,甚至可以聞到彼此身上的氣息,“有……那麼重要嗎?”

不羈丹幽幽一笑,“有。”

夏初螢心酸,她很想對他說——她也喜歡他在身邊,只要有他在,她便無時無刻不開心、歡樂,來到齊蘭國,她是快樂的,甚至比在鸞國還快樂,只因爲有他不羈丹在身邊。

她之前從未想過,如果有一天不羈丹不在她身邊了會怎麼辦,但今天,命運卻讓她不得不面對。

直到此時此刻,她依舊迷茫,如果明早睜開眼,這個世界上沒有了混世魔王不羈丹,她怎麼辦?

當她再思念起遠在他鄉的兒子,怎麼辦?當她再想起從前那一段不幸的婚姻,怎麼辦?在她心情最低落不知道向誰訴說、最苦悶難以解脫時,還有誰出現用各種各樣的鬧劇讓她脫離回憶的陰霾!?

“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你,我眼中的位置豈不是空了?”夏初螢喃喃自語。

不羈丹怔了下,眼神尷尬地左顧右看,“那個……那個……你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好。”什麼問題都可以回答。

“我對你……重要嗎?”不羈丹一雙眼睛不知道應該放在什麼地方。

“重要。”夏初螢毫不猶豫的回答。

頓時,各種各樣的煙火在不羈丹心底開了花,他極度驚喜,但因爲太過好面子,又用全力壓着,當再次看向夏初螢時,卻見她哭了,梨花帶雨,惹人憐惜。

“蠢公主,你爲什麼哭?”他伸手,擦她面頰上的淚。

“我要失去你了,爲何不哭?”夏初螢幽幽答。

不羈丹碰在夏初螢臉上的手指僵住,心底綻放一種味道,似苦似澀,卻形容不出來,連帶着,那種心情也收不出來,是壓抑、是不捨,更是很多很多叫不出名字的感覺。

他忍不住慢慢靠近,雖然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卻慢慢靠近夏初螢。

而夏初螢隱約知曉他想做什麼,想躲,卻又不忍心躲,只輕輕將面頰轉了個角度,好似要避,但這角度之小,卻又與未轉沒有太大區別。

東軒部落人喧馬沸的嘈雜彷彿離兩人越來越遠,兩人只見靜得好像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不羈丹忐忑又期待,越來越靠向夏初螢,而兩人的臉幾乎也快貼在一起。

突然,不羈丹猛然神色一變,伸手將夏初螢的頭按下,兩人藏在土坡後面。

“!?”初螢正要問,但不羈丹卻將修長的指頭放在脣邊。

幾乎同時,兩人頭頂傳來說話聲,原來是兩名部落士兵出來小解。兩人喝多了,怕是走錯了方向,沒去了茅房,倒是跑到小樹林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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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螢壓低了聲音,正要扭頭問不羈丹打算怎麼做,當回頭望去的時候,身邊早已空空無人。

再一擡頭,只見,不羈丹已出現在兩人身後,背對着兩人,拔刀便是毫不猶豫地將一人喉管割開,那人還沒來得及喊出來,便無聲到底,喉管血液噴涌。

而另一人,驚訝還未過去,只見一道寒光,刀下又增一抹亡魂。

夏初螢睜大了眼,深深震驚。

她見過殺戮,伸手最好的是要數蘇漣漪的丈夫雲飛峋,而次之的也有身邊的死士,這幾日遭受暗殺,身邊有打鬥也有屍首,她絲毫不驚訝,但卻眼睜睜見到不羈丹殺人後,心有絞痛。

不羈丹是個冷靜的殺手,與平日裡紈絝張揚不同,當他殺人時,生動的臉上面無表情,真摯的黑眸中滿是寒光,他動作迅速,一刀致命,當對手死時,他的眸子竟沒有一絲變,既沒有喜悅也沒有得意,好似他什麼都未做一般。

夏初螢如此震驚,而非不羈丹的伸手,而是……心疼!劇烈的心疼!

在她想象裡,不羈丹就要那麼紈絝一生,永遠無憂無慮,不應心染憂愁、手染鮮血。

不羈丹拎着兩人的腳,將兩具屍體拖了回來,在小樹林深處,不羈丹先是將兩人的佩刀解下,找了一把最爲鋒利的,掛在腰間,而後從兩人身上找到毒藥。

“嘿,蠢公主,我們真幸運!”不羈丹笑了,還如同從前那毫無城府的大男孩一般爽朗的笑,“這兩人都是呂錫部落的人,我剛剛還在犯愁,怎麼在東軒部落找到呂錫部落的人,還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啊,哈。”

說着,不羈丹從身上解下一共四把刀,挨個擦毒藥,“對了,你那個紅仙鶴給我,我用一點點,我怕呂錫部落毒藥不好用。”

夏初螢掏出,伸手遞了過去,“叫鶴頂紅。”再次糾正。

不羈丹嘴撇了下,“管他紅仙鶴還是鶴頂紅,小爺我以後也未必有機會喊這名字了。”

不羈丹的意思是,用毒殺人這種小人之爲他不羈丹大丈夫這輩子只做一次。但同樣一句話聽在夏初螢耳中,便成了訣別之語。

初螢抿着脣,垂着眼,渾身忍不住顫抖,憋着哭泣。

塗了毒藥,不羈丹又將毒刃挨個吹了吹,確定毒藥幹了,這才放入刀鞘。

不羈丹很忙,處理完刀,又換上呂錫部落人的衣服,這才擡頭看夏初螢,“蠢……”公主兩字掐在嘴邊。

當看到夏初螢無助蹲坐在原地,小小的肩膀微微顫抖時,他有種很陌生的感覺,可以稱爲——心碎。

他不知道怎麼安慰人,也從未安慰過什麼人,只能伸手在夏初螢的肩上拍了拍。

可惜,因爲他的拍,夏初螢顫抖地更厲害了,徹底哭了出來。

不羈丹無奈,將夏初螢攬入懷中,伸手輕輕拍着夏初螢的背,“乖,乖,別哭了。”

夏初螢點了點頭,重重的鼻音滿是哽咽的味道,“知道了,別……擔心我,你小心。”她不想哭的原因,也是怕分了不羈丹的心。雖然知道不羈丹這一去怕是回不來了,但還是心懷幻想,希望他出來,哪怕是奄奄一息。

不羈丹深深看了夏初螢一眼,眉頭猛地一皺,“恩,那我走了。”

初螢擡起頭,努力擠出一抹笑容,“去吧。”

不羈丹點了點頭,在即將轉身之際,突然低下頭,在初螢的脣上親了下,而後便跑了開,向着部落駐地而去。

夏初螢嚇了一跳,而後伸手撫在自己脣上,隨後,渾身血液上涌,都齊齊涌上了臉上,她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恐怕是紅得可怕。

那個吻太快了,比蜻蜓點水還快,但其震撼,卻很大,比天塌下來還大。

初螢眼睜睜看着不羈丹的身影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那燈火通明,看似熱鬧安全,實則是陰暗危險的部落駐地,她臉上的血,又迅速後退,渾身冰涼起來。

“不羈丹……你一定要回來,哪怕是奄奄一息也好……”

……

不羈丹的靈性,自不用說,如同一隻變色龍一般,瞬間融入壞境。

火堆前,幾名東軒部落士兵聊天,有人拿着酒杯向茅廁的方向而去,而不羈丹順手就將那人酒杯接下,“兄弟,我幫你拿着。”

那人一愣,但隨後覺得拿酒杯到茅廁確實不方便,笑嘻嘻道,“謝謝兄弟了。”

不羈丹則是舉着酒杯到篝火前坐下,對着那一堆東軒士兵舉杯就敬,“兄弟,喝喝!”

那幾人也喊着,“喝喝。”開始喝酒。

不羈丹拿起酒壺,爲幾人倒酒,倒完酒又喊,“來來來,喝,喝。”

一羣人又開始喝。

就這麼喝了幾輪,衆人都下意識將不羈丹看成熟人,而不羈丹則是連一滴酒都沒沾。

其中有一人拍着不羈丹的肩說,“呂錫部落的兄弟竟然這麼熱情,從前我還以爲呂錫部落的人只會用毒這種陰險手段呢。”

不羈丹哈哈大笑,“不過老弟我對你們東軒部落兄弟可崇拜得緊啊,要知道,整個草原箭術,東軒兄弟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東軒部落正是以箭術見長,這些信息,作爲早年到處遊手好閒的不羈丹來說,簡直就是信手拈來。

東軒部落那幾人聽了這話,加之酒精的作用,更是高興地緊了,又一人跑來,特意坐到不羈丹身邊,“兄弟,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有什麼事兒儘管開口,想學箭術,老哥我肯定傾囊相授。”

“真的嗎?太好了!”不羈丹一拍大腿,一副驚喜樣。而實際上,不羈丹的箭術決定,在七夕節箭術大賽上輕鬆奪魁,這些自不用說。

幾人又開始聊其用什麼做的弓最韌,用什麼做的箭頭最利,而不羈丹則是一邊捧着衆人聊着,一邊則是暗暗觀察營地內的一舉一動。

不羈丹發現,隔了兩個大帳後,則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大帳,但其守備卻最爲森嚴,守在外面的士兵不僅有部落的,也有穿着鎧甲的北秦士兵。

不羈丹暗暗盯着那大帳,將酒杯放在脣上,而薄脣則是勾起一抹陰險的笑容。

另一邊。

憂心忡忡的夏初螢越來越心煩、恐懼,她無法想象有一天世界上沒有不羈丹這個人,她也做不到任由不羈丹死在自己面前。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而後眯眼將營地中發生的一切模擬一遍,從不羈丹溜進帳扎包到殺了北秦將軍,而後在殺出重圍,士兵們將他包圍。

夏初螢突然猛地睜開雙眼——對啊,她之前怎麼沒想到,只要她也潛入,將整個營地鬧得一團亂,自然就分散了衆人注意,而不羈丹是否也能順利殺出一條血路,或者直接溜出來?

初螢主意已定,而後重新回到呂錫部落士兵屍體前,將其衣服拔下,穿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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