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墓(3)
李小魚將七星燈從肩頭拿下,雙手捧住,摘去罩子,隨後跟進。然後是唐墨、賈真真、戴寧,最後是蘇小海,他拿着另一個手電在後面爲大家照路。
手電都是高級貨,一打開便一片閃亮的光,將墓道里照得清晰無比。
墓道里漆着紅色的顏料,上面畫着一些古怪的花紋,也有一些人像,每一幅圖畫都線條流暢,清晰可辨。這讓大家欣喜不已,古墓裡的圖畫能保持得這麼好,顯然並沒有受過破壞,也就是說,裡面的文物應該能保存下來。
墓道已通風許久,氧氣流通,衆人沒有憋悶的感覺。這樣走了一會兒,大家只覺墓道漸漸往下傾斜,看來這墓穴所在的位置比衆人想象的要深。
沒走多久,前面的張海原便啊的一聲,說:“這裡……是個房間。”
唐墨跟在李小魚身後,忽聽李小魚驚聲說:小心腳下。“唐墨忙頓了頓,還是一腳踩了空,上身一頃,踏進了一個空曠的墓室,李小魚趕緊回身扶住她。
“小心腳下。”唐墨大叫一聲,賈真真摔在她身上。還好戴寧和蘇小海注意到了,沒有重蹈覆轍。
這是一個5平米左右的房間,四四方方的,牆壁平平整整,也都塗着紅色的顏料,畫着一些佛家的壁畫。閩南地區人民尚佛,自古已然。正對着入口的牆壁,就像普通人家的客廳電視背景牆一樣,裝飾得十分漂亮。左鬆右柏,雖然是假的,但製作得十分逼真,幾乎和真的毫無二致,張海原堅持說那是真的。但這古墓至少也得一兩百年了,樹木不見陽光怎能活下來。
松柏旁邊是鮮花,同樣已風化成幹,估計一碰就會化成粉末。他們都是學考古的,雖然纔剛入學,但這方面的知識已經積累了一些,所以沒人敢去觸碰這些擺設。
在鮮花和松柏的掩映中,掛着一個老太太的畫像。看到這幅畫像,大家都是吃驚不小,古代沒有照相機,中國的古人一向以水墨畫見長,人物肖像都十分抽象,但這幅畫卻畫得分外真實。只是多年下來,畫面可能受潮腐蝕了,上面全是一道道的豎文,看不出這老太的真切面貌。但在模模糊糊之中,似乎她那雙眼睛活了起來,正在看着衆人。
幾個人看了一眼那畫像,便都不自主地將視線轉移,不願意去看。除了害怕,更多的是慚愧,畢竟現在是來盜人家的墓。
畫像下方是一架長條墓案,李小魚一看到那墓案,眼睛都直了,撲上去用手輕輕撣去灰土,仔細看了好久,這才大叫道:“各位,這下你們想不發財都不行了,看看,這可是黃花梨木的案子,嘉德拍賣會上,這麼大的黃花梨拍出過一千萬的天價!”
“一千萬?”張海原呻吟一聲,唐墨和賈真真已是高興得跳了起來,拉着手蹦個不停。
大家圍到案子旁,你一手我一手地摸着那長條案子。這案子有差不多三米長,兩尺寬。這麼大的案子,饒是李小魚見慣了古董傢俱,也驚得直吞口水。有點可惜的是,案子品相併不太好,上面積了黑黑的一層油垢、香灰。左側木腿有些殘缺,案板右角也缺了一塊。案子本來顏色應該是硃紅的,可能許多年來埋在地下,這墓室雖然保存完好,也受到了一定影響。硃紅殘褪,唯餘斑駁。
“別摸了,弄殘了就不值錢了。”李小魚本以爲陵江市地處東南沿海,不會遇到什麼貴重文物。此刻找到了這麼一件寶貝,他也不敢說自己能買下來了,說不定還真得拍賣然後大家分錢呢。
“小魚,你確定這是黃花梨木的?”蘇小海激動地問。
“應該是,我們家有一個黃花梨木的案桌,比這個小許多,但材質看上去相差無幾。”李小魚有些不確定地說,畢竟他對古董也不在行,就算見過許多古董,但他年紀實在太小——玩古董的高手,哪一個不是用年齡累積出來的,有時候鑑別古董靠的就是經驗、感覺。李小魚對古董有興趣,但此時連入門都算不上。
走在後面的戴寧忽然輕呼了一聲,原來他一進來就將蠟燭放在南側角落裡,此刻那蠟燭飄搖不定,彷彿有一個看不見的東西正在對着它用力吹着……燭焰小到只如一個黃豆粒大小,最後噗的一下滅了,一股燭蕊燒焦的難聞味道瀰漫在空中。
大家只覺頭皮一陣發麻,後背都冰涼冰涼的,賈真真格格格地將上下牙齒互擊,已經嚇得直打戰。
李小魚手中七星燈沒有熄滅,但火焰卻向着牆角蠟燭的方向傾斜。
林玄兵跨前一步,將槍口對準了那個角落。
衆人緊張兮兮地等待着,但什麼事也沒有發生。良久,大家互相看了看,賈真真已是全身癱軟,倒在唐墨懷中。唐墨捂着嘴,控制自己不大叫出來,滿臉驚惶地看着李小魚。李小魚向她點點頭,抓起一把糯米,和張海原守在黃花梨木案子的兩側——那裡各有一個通向主墓室的小門。
戴寧和蘇小海也都靠牆而立,將手電在室內不停掃着,但什麼也沒發現。
又過了一會兒,李小魚聲音有些嘶啞地說:“沒事,估計是風……”
唐墨尖着嗓子,但聲音壓得極低地說:“小魚,摸金校尉的規矩不是‘燈滅則退’嗎?”
李小魚臉色一變,惱道:“明明是風吹滅的,現在進都進來了,還沒見到棺材怎能出去!”
唐墨嘟囔道:“現在你又不講規矩了?”
李小魚假裝沒聽見。
說到底,大家還是把這當成一種遊戲,儘管他們並沒有意識到。而對於遊戲,他們是不太相信那些“鬼吹燈”的傳說的。什麼摸金校尉、倒鬥、糉子……或許只是小說裡的驚恐元素,世間那有那麼殭屍啊,鬼魂啊,要有的話,全世界也不會把木乃伊當成個寶貝了,直接抓個殭屍不更有教育意義?
李小魚將手放在肩上,向着張海原揮了揮,張海原用力點頭,握着工兵鏟跳進了主墓室。唐墨看着他高大的身形消失不見,心臟快跳着,似乎要從喉嚨裡蹦出來一樣。賈真真已是走不動道,抱着唐墨的腰呼呼喘氣。
李小魚又向林玄兵揮揮手,林玄兵將手槍舉在肩頭,猛地在地上滾了一圈,學着警匪片裡的樣子,也竄了進去。在這緊張恐怖的氣氛中,他演了這麼一出,讓大家都苦笑不得。
李小魚抱着七星燈,向唐墨揚了揚頭,正準備自己也進去,忽聽張海原在裡面大叫了一聲,然後他聽到一聲咳嗽。
這咳嗽聲無比的蒼老,不是張海原,也不是林玄兵,但它來自主墓室。
主墓室外面的幾個人一下子都呆住了,臉色變得蒼白,賈真真連站都站不住了,坐倒在地上,嚇得都快尿出來了。
“難道真的有大糉子?”李小魚渾身發起抖來,恐懼第一次戰勝了興奮,他這才知道,原來現實和想象還是有很大差距的,自己一直夢想着這一天,真正到來了,卻並不像自己以爲的那樣從容。
也許多多幹幾次就習慣了吧,李小魚在心中這樣安慰自己。
“海原……”他的聲音飄忽顫抖,如同那熄滅的燈燭。
“小魚,快進來!”張海原在裡面奮力大喊,巨大的音波震得幾人耳鼓嗡嗡作響。
李小魚硬着頭皮,握着糯米的右手指甲都陷到肉裡了,他閉着眼睛跳了進去,然後猛地睜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