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鬧鬼了
當天晚上,11點熄燈之後,717室的幾個人又守在窗旁,向着女生宿舍瞭望。每天的這個時候是偷窺的黃金時間,因爲是公用衛生間,各個宿舍的女生們睡前洗漱,大都只穿內衣褲,在走廊裡走來走去,肉光閃耀,讓人眼花繚亂。運氣好的話,還能看到走光。在12點以前,這種場面都不會斷了。不過一過12點,走廊裡便沒什麼人了。
錢康看了看錶,此刻已過了12點,宿舍裡的其他人都已上chuang休息,他終於可以獨zhan有利地形了。錢康是那種比較內向悶騷的男生,一看見女生就臉紅,但背地裡又十分的齷齪。
別人以爲女生宿舍一到12點就沒什麼內容,其實大錯特錯。有的女生就喜歡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洗澡,不但穿的少,有時候甚至會把洗手間的窗戶打開一些透氣,錢康對對面女生樓各層的洗手間瞭如指掌。他調整着望遠鏡的焦距,把鏡頭上下移動,尋找洗手間的縫隙,惘然不覺口水已在窗臺上積了一灘。
“嚯嚯,看到了……”他小聲嘀咕着,把望遠鏡從十倍調整到二十倍,一條白花花的胳膊從窗中顯現,但窗的位置太高,很難看到下面。他咕嘟一聲咽掉口水,十分可惜地將鏡頭往旁邊移了移,尋找着最佳角度……
“咦,那是什麼?”他猛地定住身子,向着走廊的盡頭看去。
是一個背影。
背影的主人身材十分纖細,長髮烏黑,直垂到腰際,在微風中輕輕搖動。她穿着白色的長裙,面向着牆壁,一動不動,不知道在做什麼。
洗手間那裡燈光明亮,但白衣女生所在的走廊盡頭卻很暗,這大半夜的,她不睡覺跑到那裡站着做什麼?夜風從走廊中穿過,那女生像要被吹走一樣,晃了晃,如同一個玩偶,似乎沒有腳——
錢康猛地打了個冷戰,一股涼氣從心中升起,忽然想起這屋子鬧鬼的傳聞。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將鏡頭對準那白衣女生的頭部,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良久,那女生緩緩地轉過頭來,前面同樣是濃密的黑髮……
錢康忍不住身體哆嗦起來,閉上眼睛,喘了口氣,再睜開來。見那白衣女子已經完全轉過身來,分開臉前長髮,仰起頭來。
錢康的手指有些發軟,扭着望遠鏡上面的旋鈕,從二十倍調整到三十倍。鏡頭裡出現一張蒼白的臉孔,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像是屍體一樣,泛着烏暗的青色。嘴脣卻又通紅通紅的,嘴角淌着一絲鮮血……
錢康心中嘭嘭亂跳,頭皮一陣陣發麻,感覺自己竟是無法移動,猛覺得那白衣女生向着自己看過來,嘴脣一翹,露出一個微笑,似乎在說:“哈哈,我發現你了——!”
“哇嗚!”錢康驚聲大叫,扔下望遠鏡,飛速往後退來,砰的一聲撞在身後的桌子上,摔倒在地上。
“你搞什麼東東?”宿舍裡幾個睡着的人被吵醒,不滿地嚷了起來。
錢康大叫道:“鬼,鬼,有鬼!”他的聲音又尖又細,能聽出顫音兒來,顯然嚇得不輕。
“鬼?”宿舍長姚炳林爬起身來,用手電筒滿屋子照了照,沒見到什麼怕人的東西,最後他將光暈停在錢康臉上,見他臉色鐵青,坐在地上驚恐地望着自己,這表情看來不像裝的。錢康連滾帶爬地上了他的牀,抱住他的胳膊大叫道:“老大,真……真有鬼,在對面女生宿舍!”他指向窗外。
“哇塞,有鬼啊。”男孩們紛紛跳下牀,跑到牀邊向着女生宿舍方向看去,最先拿起望遠鏡的是曾徵,他一邊搜索着,一邊興奮地問道:“錢康,你在哪裡看到的鬼?”
“就在七樓走廊盡頭,看到了嗎?”錢康躲在姚炳林身後,眼睛不敢看向外面,生怕又看到那張可怕的臉。
曾徵看向走廊盡頭,卻空空如也,夜已深,長長的女生宿舍走廊裡,只有幾盞半死不活的燈盞,發出朦朧的光。山風呼啦啦的吹過,似乎連燈光也搖晃起來。衛生間裡最後一個女生拿着臉盆走出來,她擦着溼淋淋的頭髮,有些慵懶地打了個哈欠。
曾徵的身體忽然劇烈顫抖了一下,幾個人一起問道:“看到了?真有?”
在曾徵的鏡頭裡,那女生的身後忽然出現了一個白衣少女,她雙臂前伸,一蹦一蹦地跟在那女生身後,烏黑的長髮將她整個頭都罩住了,看不到臉。
“怎麼可能有這麼多頭髮?”曾徵聲音中的興奮不見了,代之以恐懼,他駭然發現,那白衣少女幾乎已經跳到了前面那女生的身後,但她似乎毫不知情,依舊一邊走一邊擦着頭髮,偶爾打個哈欠。眼看着那僵直的手臂就要觸到女生的肩膀,曾徵的心跳越來越快,幾乎想要大喊,讓那女生快跑。
但白衣少女忽然停了下來,仰起頭……
頭髮披散開來,露出一張青白的臉孔,凸鼓的巨大眼珠中,鮮血流出,殷紅的嘴脣微微裂開,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曾徵覺得她在看自己,似乎在說:“哈哈,我發現你了……”
他大叫一聲,扔下望眼鏡,用力拍着嘭嘭亂跳的心臟,連喊:“我的媽呀,嚇死我了!”
717室的幾個人輪番看了一遍,先前的興奮之情一掃而空。他們全都想到了這宿舍鬧鬼的傳說。本來並不當一回事,但此刻心中卻都恐懼起來。那白衣女鬼雖然是出現在女生宿舍裡,但目光卻是看向他們的,這毋庸置疑。
姚炳林打開應急燈,放在桌子上。黑暗被驅走,幾個人心中輕鬆不少。
“你們怎麼看?”曾徵問。
“這一定是惡作劇。”一個叫馬未的男生膽子很大,此刻他還在拿着望遠鏡看,一邊看一邊說:“也不知是那個宿舍的女生,真無聊,裝的倒是挺像,不過可嚇不倒我。”
“要不是裝的呢?”
“這世上哪有鬼,我纔不信。”馬未不屑的哼了一聲,鏡頭裡,那白衣少女不知又從哪裡跳了出來,定定地看着馬未,露出妖豔的微笑。馬未咬着牙,忍着頭皮發麻的感覺,想從那張恐怖的臉上尋找破綻。那白衣少女忽然張了張嘴,似乎在說什麼,又似乎在唱歌。
“大海邊啊~~沙灘上啊~~,風吹榕樹,沙沙的響,漁家姑娘在海邊啊……”
一陣陣若有若無的歌聲傳來,馬未放下了望遠鏡,看向衆人,訝道:“你們也聽到了?”
幾個人都點點頭。
“這……這什麼鬼動靜,瘮的慌!”錢康顫聲說道,拿起望遠鏡向對面看去。
那歌聲冷冰冰的,時起時伏,低的時候幾乎聽不到,但很快便又像針一樣尖利起來,扎進衆人的耳鼓,鑽進他們的心間,帶來陰森森的恐怖。
“我去問問隔壁。”馬未站起身,剛想往外走,錢康忽然大叫道:“她……她來了!”
馬未搶過望遠鏡,見那白衣少女做出飛翔的動作,似乎想從對面跳過來。他驚得閉上眼睛,再睜開眼時那白衣少女已不見了。忽聽得走廊裡傳來幾聲腳步響,那是高跟鞋踩在水泥路上的特有聲響,嗒,嗒,嗒……
好一會兒,聲音在717室的門前停了下來。
馬未放下望遠鏡,抄起角落裡的掃把,其他人也學他一樣,有的拿起水杯,有的舉起凳子。他們一起瞪着房門,先是屏住呼吸,漸漸的呼吸越來越粗重,717室裡除了喘息聲再沒有別的聲音。
門並沒有打開。
馬未轉過頭來,大聲道:“別緊張,有什麼大不了的,看你們嚇成那熊樣。”頓了頓,低聲問:“以前這屋子裡死過人,是上吊還是跳樓?”
錢康小聲道:“李小魚他們說,死過好幾個,有服藥的,有被殺的,據說還有失蹤的……”
“哦,沒有上吊的,那還好。”馬未膽子大,喜歡看鬼故事,據說吊死鬼是最兇的,他當然不信,但心底卻一直埋着這麼一種想法。此刻忽然都翻騰起來。看來“聽故事”和“身臨其境”還是有差別的。
歌聲更清晰了,似乎就在門外。
“報……報警吧!”錢康建議。
姚炳林忙搖頭,這種事情怎麼能報警,萬一是別人的惡作劇,豈不被人笑死。再說了,現在院學生會正在換屆,自己給老師的印象很好,這種宣傳封建迷信的勾當,一下子就會讓自己聲名掃地。如果把警察找來,還不得被院領導批死。
大學裡的鬼故事,往往都是無病呻吟,難道還真鬧鬼不成?就算真鬧鬼,也得找到證據吧。姚炳林站起身,說:“一起出去看看,我們這麼多人怕什麼?”
曾徵眼神閃爍:“也不知道那幾個死掉的女生,睡的是哪張牀?”
幾個人都打了個哆嗦,一想到自己睡過的牀上可能死過人,他們都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在屋子裡看來看去。
“別胡說了!”馬未推了姚炳林一下:“走啊!”
幾個人來到門口,打開門鎖,馬未抓住把手,看看姚炳林,姚炳林點了點頭。
歌聲還在繼續。
“……漁家姑娘在海邊,織呀嘛織漁網,織呀嘛織漁網,哎,哎嗨……”
馬未猛力拉開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