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破月來花弄影 2
• 雲破月來花弄影2... 影魅,一個影子一樣存在的人,只聽從皇帝的命令,憑藉龍眼可以隨意調配暗衛勢力,沒有人知道他來自何處,是爲何人,只分派命令,但是從不參與行動,但是每一件暗衛執行的任務中,無不有影魅的影子。
而龍眼可吹出各種不同的密音,每一種密音只號令一個暗衛,更爲奇特的是,只有對應的那個暗衛才能聽得見笛聲,這就保證了暗衛絕對隱秘的身份。
“你終於來了。”影魅淡淡道,十分平靜的聲音,卻聽得徐楓冷汗直流,趕緊幾步走過去撲通一聲跪下:“大人,卑職該死。”
“你確實該死。”影魅語氣更冷了,問:“你今日做了什麼?”
徐楓一愣,奇怪爲什麼這次不是分派任務,隨即道:“卑職今日奉聖上之命送烏真國使者出京。”
“任務達成了?”
“當——”本來肯定的話語,徐楓忽然有些遲疑,只因爲對面的人是影魅,這個人,號令他前來決不可能單純是爲了問他任務有沒有達成,除非——徐楓眼神一閃,除非中間出了什麼差錯。
徐楓大腦迅速回轉今日送烏真國使者出京的場景,這次烏真的使者團以樑維和爲首,共來了二十五人,住在專門迎接外國使臣的聚賢宮,在京期間,出去吃喝玩樂的時間之外,即使睡覺的時間聚賢宮外也一直有重兵把守,明是爲了保護使者的安全,其實是監視之意,期間一直無事。今日臨去之前徐楓一一檢視過,二十五人俱無半分不妥,一路上也算是一帆風順,除了其中那個琥珀色眼眸的人腹痛難忍,上了一次茅廁之外。
徐楓眼神忽然一凝,烏真使者團的二十五人在京期間,每時每刻都有人在監視,而只有那時並沒有士兵跟隨那個使者而去,也就是脫離監視,而回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只想趕緊把這些使者送出城了事,也沒有人特別注意那個人。電光石火間徐楓想到了什麼,擡頭看向影魅。
影魅冷笑一聲,道:“三十六計裡有一計叫偷樑換柱,你不會不知道吧?”
微微上揚的尾聲,像是一條冰冷細滑的蛇一般,兜臉而來,徐楓身子一顫,趕緊道:“卑職該死,一時疏忽,卑職立刻派人去查,就算是翻遍京城,也會把那條漏網之魚找出來。”
“漏網之魚?”影魅忽然輕笑出聲:“烏真國的王子,還真是一條大魚。”不等愣住的徐楓反應,影魅話鋒一轉,問:“你找到那條魚後準備怎麼做?”
徐楓還沒從烏真國王子的震驚中恢復過來,愣了一下,方纔下意識道:“當然是送交大理寺。”
“不用,直接就地正法。”
呃?徐楓愕然出聲:“大人,既然知道他是烏真國的王子,這樣做——”
“什麼烏真國的王子?”影魅冷聲打斷,“徐大人什麼時候聽說烏真王子來到京城?”
徐楓陡然明白過來,道:“卑職明白了,卑職要找的,只是他國的奸細。”
影魅微微點了點頭,斗篷下的眼眸看向湖岸的某個方向,嘴角忽然露出一抹笑意,視線再回轉時,又是冷如冰,道:“還不快去,抓到人,將功補過,抓不到人——”他沒有再說下去。
徐楓心下一寒,立刻道:“是,卑職告退。”
不刻,東湖口彷彿恢復了平靜。
彷彿。
忽然——
一束白光從湖岸的某處閃出,一束白綾急速打向影魅頭上的斗篷,本是輕盈如風的白綾,但是卻夾帶了雷霆萬鈞的氣勢,所到之處催葉飛花,而影魅腳步未動,身體奇異的微微一偏,輕輕就避過了白綾的攻擊,左手反手抓住白綾,使力一拉,立刻,一個輕盈的身影從白綾的一端飛出,輕巧的落在離影魅不遠的地方,豁然是沉薰。
“你是誰?”沉薰先發出聲,聲音不自覺的有絲緊張。
影魅不答反問:“你怎麼會來到這裡?”
剛纔隔得遠,沒有聽見他說話的聲音,而現在隔得近了,她恍然覺得他說話的聲音有點兒熟悉,熟悉得讓她心裡的防備都撤了,是以,嘴巴比大腦先一步出口了:“被笛聲吸引過來的。”
她今天傍晚不見陰夜辰回景和宮,文淵閣那邊也沒在,正擔心間,忽然間聽見空靈而飄渺的笛聲,心下覺得奇怪,遂跟了來,結果看到了那一幕,不過她很有道德,沒有去特意偷聽他們的話,主要是不感興趣,她感興趣的,是黑衣人頭上的斗篷。
斗篷下,究竟是怎樣的一張臉?
不知道爲什麼,大腦裡剛起了這個念頭時眼前閃現的竟然是陰夜辰的面容來。
沉薰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一定肯定以及絕對不會是,但同時對斗篷下的那張臉的好奇心卻越升越高,所以才貿然出手。
“怎麼會是這樣?你能聽得見笛聲?”影魅彷彿有點兒吃驚,喃喃自語,“我還以爲是我給你留下的線索你猜出來的”說罷看着沉薰搖了搖頭,“也不知是知道了裝不知道還是真不知道?”
奇怪的話語,奇怪的神情,繞口令似了一句話,讓沉薰一呆,繼而那些話語慢慢的消化,大腦裡忽然閃現出什麼東西。
線索?
稱得上是線索的東西。
難道是——那本兵書。
那麼——對面那個人——
眼睛慢慢睜大,沉薰擡起手,指向對面的人,“你……你……”
影魅嘴角一勾,慢慢擡起指尖。
天空中的烏雲不知何時全都散開了。
月亮露出臉。
雲破月來花弄影2
雲破月來花弄影 3
• 雲破月來花弄影3... 影魅慢慢擡起手指,拿下頭上的斗篷,斗篷拿下的瞬間,風把他的長髮吹亂,柔軟的髮絲從額前斜過,黑如墨玉的髮絲,在空中翻飛,而月色如水一樣傾瀉下來,一滴月色剛好滴在他幽藍的眼底,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有種說不出的魅惑人心,魅惑得沉薰猛然覺得這個世界上怎會有和他夫君長得一模一樣,而氣質卻是南轅北轍的人。
無比熟悉的一張臉,無比陌生的氣質。
難道是——
她的夫君其實有個雙胞胎兄弟?
而一句含笑而微微調侃的話語打破了沉薰的幻想。
“娘子,我們現在的情況,是不是叫做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非常美的意境,前提是——那個約是事先約好的,不是在被驚呆的情況下。
而沉薰,很直接地呆掉了,手中的白綾無意識的掉落在地上,雖然那天過後,曾經心裡隱隱有過猜想,猜想他不是如同世人所說的那樣是一個癡兒,但是——也不是如現在這般吧,更加讓她怔住的是,他根本一點兒也不慌,像是早有準備一樣,樣子隨意閒適得彷彿他們真的是相約好了來這裡一般。
沉薰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彷彿有很多思緒,又彷彿毫無頭緒,張了張口,終於說出兩個字:“夫君?”
滿臉的不置信,加上非常懷疑的語氣,一雙原本澄如秋水的眼睛只剩下疑惑。
“嗯!”陰夜辰含笑應了一聲,眼底蘊了笑意,提步走近她,“娘子,難得如此良辰美景,你沒有什麼話跟我說嗎?”
說話?說什麼?好巧嗎?
彷彿猜到了沉薰心裡想的是什麼,陰夜辰走近,手握住她一直指着他的那隻手,語氣低柔:“一點兒也不巧,我一直在等你。”
呃?
“等我?”
沉薰更是疑惑了,眼睛幾乎是瞪圓了,一動不動盯着他。
陰夜辰嘴角的笑意加深。
圓得滴溜溜的眼睛,有點兒傻乎乎的,裡面是清晰可見的震驚,無措,還有人面對一個最熟悉陌生人時依稀的不安,看得人心裡一軟,而嘴巴因爲過於驚訝而微微張開,花瓣一樣的嘴脣,貝齒隱約可見,在如水的月色下,紅得櫻脣益發嬌豔,白的貝齒益發的白皙,此刻,在她的身上,純真和妖嬈奇異的融合在一起,發出一種致命般的誘惑。
“對,等你。”
陰夜辰指尖猛一用力,沉薰猝然不備,身子突地向前傾倒,陰夜辰右手迅速攬住她的腰,身子往旁微微一側,沉薰便跌入他的懷中。陰夜辰嘴角的笑容更盛,幽藍的眸色驟然轉深,頭一低,輕柔的吻上去。
沉薰只覺得天和地忽然顛倒了位置,本來滿目的湖水驟然變成了漫天的繁星,一聲驚呼就要出口,嘴脣卻被溫熱的脣畔堵住了。
芬芳柔軟的脣畔,彷彿春日綻放的第一朵嫣紅的桃花,甜美嬌嫩,讓人不敢多用一分的力道,只能用最深的呵護去描述,雖然大腦一直叫囂着想要更多,但是陰夜辰極力控制住了自己,因爲怕嚇壞她,只是輕輕一吻,邊放開,嘴脣順着脣畔上移到耳畔,聲音多了幾分沙啞:“我在等娘子發現我的另一面。”
溫熱的氣息從耳畔傳來,儘管大腦仍然處在茫然的狀態,耳垂和臉頰都自顧自的紅起來,從小到大,沒有人這樣子對她,即使親近如雪瀾哥哥,也只是愛憐地親吻她的額頭而已,沉薰覺得慌,心理面不知爲何地慌,或許是因爲原本熟悉之極的人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或許是臉上從未有過的熱氣,無所適從的熱氣和無措,讓她不知作何反應,加上倒在他懷中的姿勢,半分力都使不上,只能任他操控一切,更是一片混亂,有些惱道:“你先放開我。”
陰夜辰微微一笑,嘴脣又移近了沉薰的耳畔一分,眼底閃過一抹淘氣,“不行,除非娘子先答應我不生氣。”
“你這是威脅?”明明是質問的語氣,卻因爲身處劣勢而其實大減,變成了陳述語氣。
“錯,我這是利誘。”陰夜辰輕笑出聲。
“我沒看見利在哪裡?”沉薰語氣越來越弱。
“咦?剛纔我不是才示範過嗎?要不,我再示範一次?”陰夜辰語氣純然,‘好心’得不得了。
“你——”想起剛纔的‘示範’,沉薰臉色更紅了,忙把頭一偏,氣弱道:“我答應。”
雖然頗爲遺憾,但是陰夜辰還是很守約,手臂一收,沉薰終於站起身,腳一站穩,身子立刻防衛地後退兩步,一臉防備看着陰夜辰。
“娘子,你這個動作可是傷了爲夫的心了。”陰夜辰看着她一副逃離的樣子,半真半假道。
“夫君,你剛纔的行爲可是嚇破爲妻的膽了。”沉薰退到安全位置後,混沌的大腦恢復正常,半嗔半惱道。
“哦?那看來我以後的日子任務十分艱鉅了。”陰夜辰撫了撫下顎,臉上微微透出凝重的神情。
天外飛來的一句話,讓沉薰覺得奇怪,好奇問:“什麼任務?”
“幫娘子練膽。”
呃?沉薰臉色一黑。
陰夜辰彷彿沒看到沉薰的臉色,自顧自一本正經道:“這樣吧,以後爲夫每天都幫娘子練一練,一吻生,二吻熟,多吻幾次,娘子的膽子慢慢就被訓練大了。”說罷,對着沉薰輕輕一笑,“娘子,我聰明吧。”
純淨的語氣,加上乾淨澄澈的笑容,有種孩子般的純真,如果沒有剛纔發生的那些事,沉薰一定會覺得只是童言無忌,甚至會毫不吝嗇誇獎他一聲聰明,而現在,大腦裡只有五個字:扮豬吃老虎。
她的夫君,絕對是個中的高手。
雲破月來花弄影3
雲破月來花弄影 4
• 雲破月來花弄影4... 荷花香,夜風涼,柳枝飛揚,月色獨好,陰夜辰左手拿玉笛,右手牽娘子,二十三年來,日子第一次這般的平靜美好。
唯一的缺憾,那就只是身邊無所適從的娘子了,說起來,他家娘子已經是承受力非常的強了,只是還處在神遊之外而已,至少,沒有因爲他一開始的隱瞞而生氣不是嗎?
“娘子,我們到了。”
沉薰一直沉浸在自己複雜的思緒中,聞言愣愣擡頭,疑惑道:“這裡是哪兒?”
陰夜辰莞爾,“我和娘子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也就是他落水的地方,想到這裡,沉薰忽然疑惑看他:“那次落水是真的還是假的?”
陰夜辰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脫下外衫,往地上一鋪,回頭道:“娘子,我們在這兒坐會兒。”
沉薰還沒應聲,身體就被他強自拉過去坐下,緊接着,他在她身側坐了下來。
天空中的烏雲已經消失了,露出深藍的夜空,月色很好,而星光淡淡,倒映在東湖的湖面上,近得彷彿一伸手就可以撈起來,月色裡,陰夜辰側過身和她說話,一雙眼睛不若以往的純淨,多了某種說不清的寂寥。
“是真的。”他說,頓了一下,他忽然別開臉,看着盪漾的湖面,“九歲時候的那次,也是真的,是真的被別人推下水。”
沉薰眼神微變,吶吶道:“爲什麼?”
“爲什麼?”陰夜辰的聲音低低的,彷彿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一般,有種說不出的寂寥,“我九歲的時候也這樣問母妃,然後母妃告訴我,因爲我生在帝王家。”他忽然輕笑出聲:“娘子,你知道嗎?九歲以前,我是整個皇宮最受寵的人,母妃愛我,父皇寵我,皇奶奶對我也是疼愛有加,宮人們也都喜歡我的機靈純真,然而,從我能夠獨立思考開始,我就不快樂,因爲我不管每次走到哪裡,身邊都跟着大堆的隨從,那種不快隨着年紀的增長而遞增,所以我開始想盡辦法甩開隨從,但是每次都不成功,九歲那年的冬天終於成功了,甩開了隨從,獨自跑到鳳儀宮,然而,迎接我的,不是成功帶來的幸福感,而是冰冷透骨的湖水。”
沉薰怔住,視線看向陰夜辰。
“那時候起,我才明白,原來我所認爲的那些對我好的人中,除了父皇母妃和皇奶奶是真心的外,其它的大部分人,恨不得除我而後快,那次我一直髮高燒,模模糊糊間聽見太醫說大腦可能會被燒壞了,我能感覺母妃在旁邊一直哭,而皇奶奶輕輕嘆了一口氣,說:“你知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爲你的錯,哀家早就告誡過你,你對他越是寵愛,就越是害他。”然後是父皇有些沙啞的聲音,他說:“孩兒知道怎麼做了。”後來,高燒終於退去,而我從那時起就變成了‘癡兒’,從那時起,父皇也甚少再踏入華然宮。”
“可是即使這樣,還是有人一直虎視眈眈盯着,皇家這個地方,高高在上,受萬民的敬仰,可是隻要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跌得粉身碎骨,那次就是,我以爲出了宮,終於可以喘一口氣,可是還沒等我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就被人推進水裡,或許是想要試探我,或許就是想要害我。”陰夜辰慢慢回過頭來看着沉薰,語氣開始有了溫度:“當時我很慌,不知道該怎麼辦,而那時,我看見了你,小薰。”
沉薰心裡一顫,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大婚以來,他一直都叫她娘子,親呢的,叫得人心裡微暖,她曾經問他爲什麼叫他娘子,而他笑容純淨,說:“因爲母妃說叫娘子比叫王妃或是其它的都顯得親暱。”是的,每次聽到他叫娘子兩個字,心裡會忽然間沉靜安然,彷彿不再是飄蕩的浮萍,而是有了家,有了夫君。
而現在,他叫她小薰,她的名字從他的脣齒間出來,彷彿具有了別樣的意義,溫柔低沉的聲音,夾雜着莫名的情愫和依稀的愛念,不同於叫娘子給人的沉靜安然,而是給人一種全然陌生的感覺,讓她終於有了這樣的認知:他是她的夫君。本來是從一開始就有的認知,此時卻方纔生效一般,而生效過後,夫君這兩個字的真正意義也隨即在大腦中迴盪,這讓沉薰覺得不安。
“我知道我很自私,你好心救了我,但是我卻不經你的同意就強自地把你拉扯進我的世界裡。”陰夜辰十分歉意看向沉薰,“我承認,一開始的時候是因爲你的純良,我需要一個純良的女子做我的王妃,而能夠毫不遲疑救人的女孩子,定然純良無比,純良有的時候也叫蠢良——愚蠢而善良,我會對你好,盡力暗中護你周全,因爲愧疚,愧疚把你拖入朝堂的爭鬥中,皇后欲圖把侄女嫁給我,徹底監視我的生活,所以,我不得不先下手爲強。”陰夜辰支起下顎看她,眼底透出探究的神色,“小薰,聽到這裡有沒有覺得生氣?”
直白的話語,讓沉薰不知該如何面對,只是心裡並沒有覺得生氣,因爲一開始就用對待孩子的心態來對他,所有一直有一種無可奈何的縱容,說不清道不明,最終只是嘆息:“你還真夠坦白的。”
陰夜辰微微一笑,繼續道:“但是我沒有想到,從一開始,某個環節就錯了,不是我在護你,是你反過來護我,雖然你表面上甜甜的叫我夫君,但其實,你很大程度上把我當成一個孩子來愛護,和對凝煙凝碧的那種愛護沒有區別,就像是一家人,孩子,這本是我自保的一件外衣,可是後來,我越來越痛恨這個詞。”
語罷,頓了一會兒,他對她微微一笑,恢復了一貫的語調,“娘子,我說了這麼多,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沉薰愣住。
夜風輕輕,淡淡的月色,勾出他落落分明的側臉,俊逸得不可思議,一雙幽藍的眼眸更加的深邃了,隱隱有着某種誘惑,像是一個無盡的深潭一般,而沉薰只覺得自己就站在深潭的邊上,一不小心就會跌進去,跌進去會怎樣,她卻是一點兒的把握都沒有。
雲破月來花弄影4
雲破月來花弄影 5
• 雲破月來花弄影5... 因爲沒有把握,因爲不久前才痛過一次,所以遲疑了。
沉薰慢慢的別過臉去。
陰夜辰眼眸一暗,隨即又亮起來,他擡起手,動作輕柔但是無比堅定地掰過她的頭,使得她無可避免地與他對視,於是,她清清楚楚地看清了他眼裡流動的感情。
月色漸濃。
他們兩人的身後是一株垂柳,長長的柳條隨着夜風輕柔地來回拂過。
沉薰的心跳忽然不可抑制地加快。
陰夜辰定定看着沉薰,嘴角的笑容很深很深,一個字一個字,講得很用力:“小薰,我何其幸運,能夠遇上你。”他忽然傾身,在她額上印下輕輕的一吻,嘴脣順勢下移,湊到她的耳邊:“小薰,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他的聲音很輕,近乎於呢喃,但是因爲四周太過安靜的緣故,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沉薰的心跳忽然變得很緩慢。
低柔的聲音,化在風裡去,然後和着風柔柔的吹到人的心裡,彷彿是上了年代的酒一樣,散發出醉人的味道,這句話他並不是第一次對她說,這些日子以來,她常常聽他說這句話,換的,只是把稱呼從娘子換成了小薰,可是,僅僅是稱呼的變化,整句話的情感就發生了質的變化,這句話,是一個男子對一個女子真誠真心的告白,而要回應這句話,也必須用一個女子的身份去面對。
這讓沉薰覺得無所適從,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我——我——”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惶然地低下頭,有種讓人心疼的無助。
陰夜辰喟嘆一聲,雙手自然地把她擁進懷中,語氣低低柔柔:“小薰,我知道你現在很彷徨,很不適應這樣的我,但是我會等,不管多長的時間都行,我會等你全身心接納我,但是——”他用指尖挑起她的下顎,眼裡透出一抹霸道,“但是,但是從今天起,我不准你在想除了我之外的其他男人了。”
沉薰一怔,過了一會兒,嘴角忽然浮起一抹頑皮的神色,“想我爹爹也不可以嗎?”
陰夜辰愛憐點了一下她的鼻尖,“不要試圖轉移話題。”
呃?
被看出來了。
陰夜辰額頭輕輕抵住沉薰的額頭,聲音低柔,說出的話去霸道無比:“娘子,從此刻之後,你要把你的心全部都空出來,因爲,我要住到裡面去。”
我要你把你的心全部都空出來,因爲,我要住到裡面去。
沉薰在黎府的檀香園的庭院想起這句霸道得理直氣壯的話時,又一次莫名地嘆了一口氣。
是夏末初秋的天氣,晨風微涼,是的,晨風,因爲今晨一早她就攜了凝煙凝碧逃也似的離開了景和宮,躲到黎府來,一路上凝碧不停地嘀咕:“比上次離開沉星谷的時候還狼狽。”也難怪她這麼說,上次離開沉星谷,起碼有所準備,而這次,她根本是被自己小姐從被子裡挖出來上路的。
沉薰一路上聽不見也看不見別人的驚歎和奇怪的眼神,把那次宴會上皇帝賞賜的金牌往凝煙懷裡一扔,讓她應付看守宮門的參軍,自己坐在馬車裡,完全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千頭萬緒,攪得一整夜都無法安睡,而景和宮裡每一處都滿是陰夜辰的身影和氣息,讓她無法好好的思考,她必須找一個清淨的地方好好的理一下思緒,而黎府,無異是最佳的選擇。
到達黎府的時候,管家一開門見到門前的三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好半響才叫出聲來,黎御琅和大夫人聞聲趕來,無不訝異看着沉薰,反應過來後就要接駕,沉薰忙道:“爹,大娘,我只是想到家裡來清淨一下,那些虛禮不必理會。”
黎御琅看女兒眉宇間俱是迷茫之色,隱約猜到女兒應是有了什麼困惑,想找個地方好好的想一想,雖然有滿腹的擔憂和問題想問一問女兒,只得忍住,當下道:“那你自回檀香園去休息吧,你那園子每日都有人打擾,也還清淨。”
沉薰感激父親的體貼,當下就行禮告退。
到了檀香園,看着屋子裡每一處熟悉的景緻,沉薰滿心的煩亂終於稍稍平復了一些,至少,可以冷靜下來理一理昨天晚上的事情。
第一件事就是昨天晚上,他的夫君,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不對,是向她展示了他的另一面,她的夫君原來不是那個世人口中的癡兒,而是掌握整個嘉明王朝暗衛勢力的影魅。
這一點,因爲事先就有過蛛絲馬跡,所以接受起來也不是很困難。
第二件事就是昨天晚上他的夫君向她告白了,並且霸道地宣稱要住進她的心裡,一想到此處,沉薰只覺得彷彿有溫熱的呼吸從耳邊傳來,耳根子陡然紅起來,大腦裡自動回放昨夜他‘示範’的畫面,剛理順的思緒又亂了。
沉薰挫敗地搖了搖頭。
亂了亂了,全都亂了,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出現這樣擾人的情形過,她的感情向來都是簡單明瞭的,對於喜歡的人,就付出關心和愛護,對於不喜歡的人,就不去理睬。而她的夫君,一開始的時候就被劃歸在喜歡的那一類型裡,而現在,他彷彿自動地跳出那一類型,他向她索要的,顯然不止是關心和愛護這麼簡單,他想要的,是她的心。
風更大了,把沉薰灑落滿裳的髮絲吹亂,她拾起一束髮絲,嘴角露出了一抹無可奈何的笑意:這次地,怎一個亂字了得。
罷了罷了,不想了。
雲破月來花弄影5
雲破月來花弄影 6
• 雲破月來花弄影6... 庭院的另一邊。
凝煙擡眼看了一眼自家的小姐,暗自含笑搖了搖頭。而凝碧,兩隻手肘支在桌子上,手掌捧着頭,饒有興致地看着一會兒搖頭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有嘆氣的小姐,看了良久,回頭興奮對凝煙道:“姐姐,原來爲情所困就是這個樣子。”
“哦?你怎麼知道小姐這樣子是爲情所困而不是唉聲嘆氣?”凝煙在妹妹身邊坐下來,問。
“當然知道了。”凝煙睜大眼睛道:“同樣是嘆氣,上次是因爲被大小姐傷了心,心裡不舒服憋了一口氣,那個是真的唉聲嘆氣,而這次,小姐臉上時而發亮,時而暗淡,明顯的患得患失,不知道該怎麼辦,標準的爲情所困的模樣。”
那一副言之鑿鑿的樣子,讓凝煙奇道:“咦?你怎麼知道爲情所困是這副模樣的?”
“我聰明嘛,無師自通。”凝碧方纔偷溜去聽了會兒說書,剛好說到女主角爲情所困的那一節,碰巧回來看到小姐這樣,不由大樂。
凝煙忍笑看了她一眼,道:“小姐在那兒煩惱極了,你還有閒心偷溜去聽說書。”
被姐姐一眼就看透,凝碧不由有些氣餒,吶吶辯解道:“我在這兒又幫不上忙,要是姐姐的聰明要是能分我一半就好了。”說罷看了看猶自發愣的小姐,回頭對凝煙道:“姐姐,你這麼聰明,怎麼不去開解開解小姐。”
凝煙搖了搖頭,“要說聰明,小姐可比我聰明多了,她自己都想不通,旁的人又怎能幫得上忙呢?”
凝碧不贊成道:“我說姐姐這話不對,不是有句話叫做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嗎,小姐自己她處在局中,當然想不通了,但是我們是旁觀者,所以反而看得比較清楚?”
“那你看出了什麼?”凝煙好奇問。
凝碧眨了眨眼睛,道:“我不知道所謂的愛情是怎麼樣一回事,但是我眼睛能看到的,那就是小姐和王爺相處的這段時間一直非常的和諧融洽,而小姐在王爺的面前一直都是非常的自然,兩個人站在一起的時候,那種感覺就是——”凝碧撓了撓頭,想找一個恰當的詞彙來形容,忽然眼睛一亮,道:“就是天生一對的感覺。”
天生一對。
凝煙眼裡露出笑意,確實有這種感覺。凝煙道:“既然你都能看清,爲何自己不去向小姐說呢?”
凝碧撇了撇嘴,道:“我覺得小姐不太能接受人家說的。”
“這次你開竅了一回,這就是問題的關鍵所在。”凝煙點頭道:“不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可是旁觀者的話,當局者未必聽得進去,還得靠小姐自己想通。”
凝碧還是不明白,道:“可是小姐想不通的究竟是什麼呀?”
“大概是想不通該用何種方式去面對現在的王爺吧。”凝煙道。
“這有什麼想不通的?”凝碧更奇怪了,“以前怎麼樣待王爺,現在也怎麼樣不就成了,難道還有區別。”
“感情的事情,你不懂。”凝碧含笑搖了搖頭,“也許別人看起來沒有區別,但是當事人卻能感覺到巨大的區別,愛與不愛的區別。”
凝碧點點頭,又搖搖頭,忽然兩手一塌,皺了皺鼻子道:“原來感情這麼難懂,像小姐這麼聰明的人都會爲情所困,爲了逃避王爺今天一大早就逃難似的出宮,像我這麼笨的,那還不被困死,我以後絕對不去碰感情這種東西。”
非常孩子氣的話,讓凝煙笑起來。
“我都快煩死了,你們居然能笑得這麼開心,沒良心,快點兒想法子幫幫我?”被笑聲吸引過來的沉薰故意板起臉道。
哀怨無比的語氣,讓凝碧也笑起來,忽然向發現了天大的事情一般叫起來“呀!現在我方纔發覺王爺原來是個很厲害的人,從來沒有人讓小姐這麼煩過,以前天大的事情小姐自己都能解決,現在居然向我和姐姐問法子,倒像是被逼上絕路的樣子。”
沉薰敲了一下凝碧的頭,瞪她:“你這丫頭,不幫你家小姐就算了,竟然還取笑。
凝碧揉了揉被敲的地方,道:“我是相幫小姐,但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我本身就不聰明不說,何況——”凝碧頓了一下,道:“小姐,如果我說錯了話你可別罰我。”
那副期期艾艾的樣子,提起了沉薰的興致,道:“有什麼話你就說吧,我不罰你。”
凝碧聽到此話,又輕靈跳開兩步,方纔道:“何況我覺得小姐這根本是在自尋煩惱,有什麼想不通的呢?小姐和王爺既然已經結爲夫妻,只負責相親相愛就好了,還有,我覺得——”凝碧皺了皺眉,找不到一個準確的詞語來形容自己要表達的意思,凝煙一笑,在一旁接口道:“小姐想不通,是因爲害怕。”
“對對對,我要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凝碧點頭道。
因爲害怕。
沉薰心裡一愣,臉色微變,害怕,這個彷彿從來沒有在她大腦中出現過的詞語,從碧兒的口中蹦出來,卻瞬間擊中了她,那些煩亂的思緒瞬間有了歸處。
是的,害怕,其實那一天,因爲那個遊戲,她確實很快從傷心中走出來,至少表面上是的,看上去若無其事,但是心卻變得懦弱了,那般的心痛,經歷過一次之後,心有餘悸,她害怕了,害怕捧出真心的結果,是又一次的受傷,所以不停地猶豫彷徨。
他,夫君,應該也看出來了吧,看出來她在害怕,所以一點兒也不逼迫她,給她時間。
心裡瞬間變得沉靜下來,那些紛亂的思緒如同潮水一樣退卻了,夏末初秋的陽光靜靜灑落下來,暖暖得,照得人的心裡也是暖暖的,沉薰嘴角慢慢裂開一個溫婉的笑容。
“聽說靈影寺有個許願池,煙兒碧兒,明兒個我們去靈影寺許願吧,難得出來一次。”金色的陽光裡,沉薰淡淡道,嘴角的笑容漸漸凝成一個勇敢的弧度。
是的,勇敢,因爲害怕,我們更要學會勇敢。
雲破月來花弄影6
雲破月來花弄影 7
• 雲破月來花弄影7... 靈影寺坐落在落霞山上,林木聳秀,雲霞纏繞,寺中的‘三醉芙蓉’更是聞名天下,是京城十三景之一,位列十三景的第二位,僅次於皇宮內苑的碧浣池,它不是一般的寺廟,只有王公貴族或是有識之士方能進去。
凝煙打開轎簾,沉薰下了轎,立刻有寺中的小沙彌過來迎接,沉薰對他微微一笑,道:“勞煩了。”
小沙彌聞言一愣,因爲每日來靈影寺的人大都大有來頭的關係,寺中的人都對皇家發生的事情極爲靈通,對這個不久前名動天下的南王妃更是好奇到了極點,方纔接到讓他來迎接南王妃的通知,心裡一直暗自激動,但是並不敢越禮擡頭觀看,皇家的人,講求的是高高在上的氣勢,只是垂首站起,聽得這樣親切溫婉的聲音,跟以前曾來過靈影寺的皇家人相去甚遠,小沙彌忍不住擡頭,一看之下,更是一驚,忙低下頭,一面不停地在心裡暗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慌忙朝前引路。
沉薰只覺得這個小沙彌可愛得緊,尤其剛纔不經意看她的時候,一雙眼睛像是受驚的兔子一般,不由微曬。
三人一路走進去,只覺得滿目的古木幽境,但是並不會覺得沉悶,寺中隨處可見木芙蓉的影子,花朵或是鵝黃,或是淡紅,或是白色,開得滿處都是,使寺院沉靜只餘多了中靈動的感覺,唯一的遺憾之處,就是此處普通的百姓不能來,是以不免顯得有些清冷。
不過她這個念頭在看到對面走來的一羣人時立刻消失無蹤了。
沒錯,就是一羣人,走在前面的兩個人,是清王陰夜冥和他的寵妾陳天瑤,而跟隨在後面的那羣人,很顯然,是隨從和宮婢。
連上香都要這麼大的排場,沉薰不自覺微微搖了搖頭,正想着趁他們未看見她時避開,只是已經遲了。
“南王妃一見到本王就搖頭,難道本王和瑤兒不堪入得南王妃的眼嗎?”一聲漫不經心的話語從陰夜冥的口中傳出。
沉薰無奈,只得站定,微微一笑,道:“清王這話沉薰可不敢當,要是清王和瑤姐姐這等容顏都叫做不堪入眼,那沉薰的眼中就沒有入得下的人了。”
“瑤姐姐?”陰夜冥忽然勾脣一笑,視線看向身旁的愛妾,話卻是對沉薰說的,“你姐姐聽得你這樣親熱叫瑤兒,可不會樂意。”說話的同時,鳳眼微勾,指尖從陳天瑤的脣上輕輕劃過,動作妖嬈之極,身後的一應隨從宮婢卻是臉色如常,許是已經見怪不怪了。
沉薰雖然早就聽聞了這個清王狂放不羈,現在親眼看了,只覺得礙眼之極,這裡是佛門淨地不說,名義上,他是她的姐夫,可是如今卻在她的面前和大肆和愛妾***,目的是什麼?沉薰一時弄不明白,是想要激怒她,藉由她把事情傳遞給姐姐?可是依照凝碧上回說的話,他根本就不介意直接給自己的王妃難堪。
想不通也懶得去想,反正眼前的這個人跟她說好聽點是家人,說不好聽點一點兒關係也沒有,她對於和自己無關的人,向來都是骨子裡冷淡,但是表面上卻是有禮之極,當下盈盈笑道:“我姐姐向來都是雍容大度的,更是教我懂得何謂知書達理,何謂長幼之序。”
說到這裡,她微微頓了一下,想到凝碧說的陳天瑤曾經當衆羞辱姐姐的事,眼底一冷,視線卻是含笑看向陳天瑤,很嫵媚的一個女子,鵝蛋臉,長得沒有姐姐出色,但是一雙桃花眼很是勾人,微微笑着,眼睫忽閃忽閃的,眼眸裡卻有精光暗自流轉,顯然不是那種空有美貌之人,心下打量,口中卻繼續道:“瑤姐姐比我大,比我早入皇家,雖然身份有別,但是叫一聲姐姐並無不妥,我姐姐怎麼在這種不值一提的小事上計較。”
一番話說得自自然然,陳天瑤眼光卻是一變。
身份有別?不值一提?
兩個簡單的詞語就把陳天瑤的身份揭露得乾乾淨淨,就算是再受寵又怎樣,還不是一個妾。這是陳天瑤心裡的痛,如今被人生生的揭開,恨得銀牙暗咬,她自入府以來就一直受寵,滿心的以爲可以成爲王妃,不曾想卻半路殺出一個黎畫衣來,是以對黎畫衣可說是恨之入骨,仗着陰夜冥的寵愛,每每在黎畫衣面前耀武揚威,看着黎畫衣氣得發抖的身子覺得痛快。
但是她聰明人,也知道自己可以在黎畫衣面前耀武揚威,是因爲有陰夜冥的縱容,而且,那只是清王府自己的家務事,外人蔘雜不得。而如果對方是黎沉薰,就不再是清王府的家務事,以自己妾的身份也是萬萬不可和太后親封的第一王妃硬碰硬的,當下嬌柔一笑,道:“是啊,畫衣姐姐向來雍容大度的,我這個做妹妹的有什麼做得不對或是過分的地方她都會包含,從來都不會說半句我的不是。”她眉尖一動,含嗔看向陰夜冥,道:“爺,我說得對吧。”
陰夜冥魅惑一笑,道:“瑤兒說得很對。”
陳天瑤聽罷,臉上的笑意加深,眼眸有些得意看着沉薰,彷彿再說:怎麼樣?你姐姐就算是王妃又怎麼樣?還不是隻是一個虛名。
是的,虛名。
沉薰陡然替姐姐覺得悲哀,但是無能爲力,同時,忽然覺得自己是何其的幸運,大腦裡不由自主想起陰夜辰的真誠含笑的樣子,心下一暖。
正閃神間,忽然陳天瑤嬌笑出來:“咦?南王沒有陪王妃一起來嗎?”她做出驚訝的樣子,不等沉薰回答,隨即懊惱一聲,拍了拍自己的頭,滿含歉意道:“你看我這記性,我都忘了南王此時在文淵閣聽大學士授課呢,哪有時間陪王妃您來上香,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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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更完畢,偶開心過生日去了,陳天瑤咱明天再來收拾她
親們閱讀愉快,偶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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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破月來花弄影 8
• 雲破月來花弄影8... 非常真誠的道歉,只是眼裡有的只是嘲諷。
此話一出,兩人身後的隨從宮婢都忍不住笑,三個皇子中,太子不說,二皇子陰夜冥也是早早就進入朝堂,只有陰夜辰二十三歲還在文淵閣接受教導。
沉薰也笑起來,真正的笑,知道他的另一面之後,想起他原來每次耍賴不想去時的場景,那又是另一番滋味了,難怪他每次要去文淵閣是的臉那麼臭,試想,一個人明明都懂的東西,卻不得不裝作不懂,一遍一遍聽重複的東西,臉色能好嗎?想象着自家夫君在上書房裡的場景,沉薰更是臉上的笑容更是越來越深。
陳天瑤本是想借此羞辱沉薰,不曾想她卻笑得這般開懷,看了看陰夜冥,陰夜冥也不解,問:“瑤兒說了什麼惹得南王妃笑得這般開懷?”
沉薰本就不耐煩應酬他們二人,聽得陰夜冥這麼一問,心神一轉,忽然甜甜一笑,道:“我只是在笑瑤姐姐爲何如此多禮呢,我們都是一家人呀,再說——”微微一頓,沉薰笑得更甜了,“瑤姐姐年紀大了記性不好是無可厚非的事情,哪兒用得着道歉呢?”說罷,也不看二人的臉色,徑自喚兩個丫環,“煙兒碧兒,給王爺行禮告退,我們還有事情先走了。”
凝煙還好,凝碧臉上早就忍不住想大笑出聲,好容易強忍住行了禮,待走到沒人處,凝碧再也忍不住大笑出聲,邊笑邊道:“小姐,你那句話殺傷力太強了,剛纔那個陳天瑤的臉差點兒沒綠成一根黃瓜,太有趣了,我現在可算是明白了,原來語言有這麼大的殺傷力,可比使用武力解氣多了。”
三人的身後,一應的隨從宮婢都愣住,反應過來後立刻強忍住想要爆笑的衝動,陳天瑤氣得手腳發抖,轉身依進陰夜冥的懷裡,“爺,這個南王妃欺人太甚,竟然說我……說我……”她嗚咽一聲,低聲哭起來,“你要爲我做主呀。”
陰夜冥沒有說話,只是看着沉薰身影消失的方向,想起她剛纔說話時臉上甜得讓人無法心生防備的笑容,而眼底時宛如孩子般惡作劇的神色,兩種神色交織在一起,有種說不出的誘惑,看得人心裡一動,他嘴角不自覺浮起一絲笑意,不過,那笑意隨即又泯滅下去,繼而眼裡浮上絲絲縷縷的冰冷,隨手拍了拍懷中愛妾的肩,道:“放心,本王當然會爲你做主。”說罷一把推開陳天瑤,“你先回府。”
陳天瑤聽了第一句話,正有些得意,忽然聽了第二句,不由一愣,吶吶道:“爺要幹什麼?天瑤……”她看着陰夜冥轉冷的神情,等你兩個字再也沒有膽量說出口,怯怯閉上了嘴。
“瑤兒,你何時變得這般多事?”陰夜冥指尖危險地挑起陳天瑤的下顎,一雙眼睛如冬日夜空的星子,閃出冷冷的光芒,語氣卻是柔和無比的,“瑤兒最可愛的地方就是知進退,莫不要給本王忘了。”說罷,不在看他的愛妾一眼,轉身朝寺內走去。
他的身後,陳天瑤面色雪白,身子止不住的顫抖,看着那個決然離去的身影,眼底是深深的癡迷和悲哀,是呀,怎麼會不悲哀呢,她愛上的,是一個沒有心的人,在他的眼裡,所有的人都是棋子,區別只是有用的棋子和無用的棋子,而她剛好屬於有用的棋子,所以纔會‘受寵’如斯,而所謂的受寵,也只是按照他的心意來行事而已,可是更悲哀的是,儘管她知道這些,她還是無法控制自己心的沉淪。
許願池邊。
沉薰雙手交握放在心口,眼睛輕輕合上,嘴角含着溫婉的笑容,虔誠而聖潔,口中默唸許下心願,許完心願,從旁摘了一朵木芙蓉,輕輕的放進許願池裡,粉紅的木芙蓉悠然飄在水面上,應着池裡的碧水,美得嬌柔清麗,沉薰的眉宇間卻浮上一絲悵然,剛纔引她來的小沙彌說,如若木芙蓉沉到池底,那麼心願就會實現,她許的是希望姐姐能夠幸福,然而——
忽然一聲破空輕響,池中的木芙蓉忽然急速下沉,沉薰疑惑回頭,看到來人時,眉宇間的悵然轉爲不快。
“南王妃相信天命?”陰夜冥斜靠着一株古樹,手裡隨意地玩弄着一粒小石子,顯然,剛纔木芙蓉會沉下去是他所爲。
沉薰不知道他意欲何爲,淡淡反問:“清王不相信嗎?”
“沒錯,本王不相信。”陰夜冥嘴角微揚,又問:“本王有些好奇,南王妃剛纔許下的是什麼心願?莫不是和三弟白頭偕老吧。”說罷,眼裡浮起諷刺的意味。
“當然不是。”沉薰絲毫不被他語氣裡的挑釁所動,反是盈盈一笑。
“哦?原來南王妃從來沒想過和三弟白頭偕老嗎?”陰夜冥臉上諷刺的意味更重了。
沉薰笑容不變,“清王得出的這個結論真真好笑,所謂心願,是還沒有實現的事情,許願不過是寄託一個美好的希企,而我和夫君現在相親相愛,白頭攜來是一定的,又何需多此一舉呢?”
陰夜冥眸色一冷,聽得她說起夫君二字時語氣裡不自覺的溫軟和信賴,讓他心裡突然生出一種不舒服,不舒服得想要不顧一切去破壞。
“聽南王妃這麼一說,本王更好奇南王妃許的是何心願了,本王猜一猜。”陰夜冥微微凝眉,丹鳳眼忽然露出笑意,道:“是不是和友人有關?”
沉薰知道他當然不是來猜測她許的是什麼心願這麼簡單,這麼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定然有後語,眼底浮上戒備的神情,“清王何出此言?”
陰夜冥不答,而是輕輕一笑,走到許願池邊,細長白皙的手指從清澈見底的池水中劃過,道:“本王只是看到這水,忽然想起南王妃那一曲技壓全場的《流殤》曲,而對那個能夠和王妃共創此曲的友人產生了好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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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破月來花弄影9... 沉薰瞳孔微縮,臉色卻是不變,“清王有此等閒情逸致,何不如多關心一下你費盡心思娶進府裡的王妃。”
“看來,你當日對本王的費盡心思都察覺到了。”陰夜冥腦中忽然想起那日沈立寒的話,視線奇異地看向沉薰,“你老實回答本王,當初百花宴上賣畫的主意究竟是你還是你姐姐的意思?”
沉薰不曾想他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微微一愣,隨即道:“當然是我姐姐的意思。”眼神一動,道:“清王什麼時候變得不相信自己的眼光了?”
陰夜冥哈哈一笑,道:“沒錯,本王的眼光向來都是極好的,不過這次,本王不得不承認,真的看走眼了,本王確實看錯了。”說罷,嘴角一勾,“不過本王向來不是那種知錯就改的人,本王犯了錯之後,心裡想的就是怎樣讓這個錯誤消失,以免一再在本王的面前出現提醒自己曾經犯下的錯誤,今天碰巧遇到南王妃,就想問一下,你說——”他忽然側身看向她,狹長的丹鳳眼似笑非笑,“對於這個錯誤,本王應該怎麼辦?”
沉薰一驚,眼裡的平靜被打破,語氣強自平靜道:“我姐姐是皇上親封的清王妃,也是當初你向皇上請旨娶來的王妃,可是今日清王卻和我說這樣的話,不覺得汗顏嗎?”
“這要怪誰呢?”陰夜冥不怒反笑,眼尾上挑,薄脣微抿,妖嬈之極的笑容,嘴角瀰漫了絲絲縷縷的邪氣,指尖漫不經心地撫着一朵木芙蓉,語氣慵懶:“要不是南王妃表現這般出衆,我也不會覺得自己的王妃一無是處不是嗎?”
“你——”沉薰眼裡頓時怒意翻飛,從小到大,她從未遇上如此蠻不講理的人,氣得聲音止不住拔高:“你這根本就是蠻不講理。”
陰夜冥看她的模樣,卻噗嗤一聲笑起來,只覺得心裡忽然間舒暢了很多,眼前的這個人,自遇見以來,她對他一直有一種隱隱的戒備,面對他的時候,她的臉上彷彿就戴上了一張面具,如今看見那張面具破裂,心裡竟是莫名的流過一絲喜悅。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句話南王妃應該很清楚纔是。”陰夜冥收斂了笑,冷然道。
沉薰一愣,隨即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大腦迅速的思考,她本是聰慧之極的人,剛纔是因爲涉及到黎畫衣,正所謂關心則亂,所以方纔一時間弄不明白陰夜冥話裡的另一成意思,當下瞭然道:“清王的意思我懂了,沒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但是如果那塊璧不讓人知道,那不就沒事了。”
“南王妃這句話現在說不覺得好笑嗎?宴會上王妃的風采可是傳遍天下。”陰夜冥嘲諷道。
沉薰頓住,過了一會兒,視線直直地看向陰夜冥,語氣誠摯道:“其實沉薰本就沒有懷璧,更不是有意引得皇上和太后的垂青,我只是想要守護我在意的人而已,在這一點上,跟清王沒有任何衝突,清王要的東西,夫君根本沒有實力也沒有那個野心和清王去爭奪,清王實在沒有必要把沉薰當成一個威脅。”沉薰微微一笑,又道:“何況,沉薰從小在山野之地長大,有的充其量只是一點兒撒嬌耍賴的小聰明,根本上不了檯面,而姐姐自小就是受到良好薰陶的大家閨秀,別的不說,光是接人待物的那一份氣度就已經是沉薰望塵莫及的。”說罷語帶笑意問:“沉薰這樣坦白,清王放心了嗎?”
對於陰夜冥,沉薰一開始就猜不透,所以乾脆不去猜,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說給他聽,讓他放心,一部分的原因是屈服於陰夜冥用姐姐的威脅她,另一部分,是太子馬上就要回宮,這段時間太子一直領兵對戰拓圖,終於取得一番成就,退敵八十里,大大削弱了拓圖的生力軍,解決了南邊的邊患,前幾日捷報已經傳到京城,太子就要班師回朝了,明眼人都看得出,兩王的爭鬥即將開始,而表明立場是最好的明哲保身的方法。
陰夜冥黑玉般的眼眸裡神思流轉,半響,道:“本王希望南王妃能夠記住今日的話。”
在寺中用過齋飯,又遊玩了一陣,走出靈隱寺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沉薰沒有坐轎下山,只讓轎伕在山腳下等着,她和凝煙凝碧一起遊玩下山去。
初秋的落霞山非常的美,而時值下午,站在山間觀看天際的雲霞,京城盡收眼底,和着山間悠悠而過的風,那一種肆意悠然,是在深宮內苑的精緻和華美不能比的,何況沉薰自小在沉星谷長大,向來喜歡自然不受拘束,是以有些流連忘返了。
走着走着,主僕三人就走散了,凝碧向來貪玩,一出寺門就自顧自玩兒去了,凝煙本來還跟隨在沉薰的身邊,沉薰不放心凝碧,讓她跟了去,自己則隨意沿途觀賞風景,正怡然間,遠遠就看見山腳下聚攏的大羣的官兵,爲首的那個沉薰見過,是那天夜裡被陰夜辰召喚的人,徐楓,沉薰那日並沒有聽到他們的談話,是以並不清楚徐楓帶了官兵來這裡作甚。
正疑惑間,忽然聽得呀的一聲驚呼,是凝碧的聲音,沉薰腳步一頓,隨即朝聲音傳來的方向飛身而去,是一處斷崖。
斷崖邊上,凝碧被一個男子用匕首橫在脖頸上,臉色嚇得雪白,凝煙站在不遠處,神色慌張。
這個男子,便是端康晟。
他那日偷樑換柱躲在京城,仗着本身的武藝不差,藝高膽大,想要混入皇宮一探虛實,起碼要取得一些對烏真有用的情報方纔不虛此行,哪知那夜皇宮的守衛極其森嚴,內城的城牆上站得全是密密麻麻的守軍,他根本躲不開守軍的視線。第二天,京城開始戒嚴,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方纔躲開一波又一波士兵的盤查,立刻明白,肯定有人知道了他的計謀,很可能也知道了他真實的身份,將計就計,來個請君入甕,想要藉機除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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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破月來花弄影 10
• 雲破月來花弄影10... 端康晟在國內一直備受讚揚,來到京城後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受挫,不免心下不愉,同時又有些佩服嘉明王朝的人,能夠成爲三國中最強的一國,確實是不容小瞧的,雖然心有不甘,但是他不得不承認自己計謀不如人,只得放棄了夜探皇城的計劃,尋機會出城。
雖然守城的人戒備森嚴,但是憑着過人的機敏,端康晟在守城的士兵最鬆懈的午時逃出了京城,只是剛出城門不久,立刻有追兵追來,他知道此去烏真的官道上定然佈滿了追兵,所以反其道而行之,反而轉向京城的郊區,往落霞山的方向走,想要隱匿在山上,等夜晚的時候在做打算,可是沒想到竟然被在山間隨意遊蕩的凝碧發現了。
凝碧只是無意間看一個藏身在樹叢中,孩子心性,加上一些好奇,想嚇他一嚇,沒曾想剛輕聲走到樹叢旁,還沒看見那人的模樣,就被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扣住脖頸,不由呀一聲驚呼出聲,隨即一個旋身想要掙開,哪知那人武術上乘,而她不曾防備,失了先機,脫身不得,反被點穴,動彈不得,只有一雙眼睛能動,憤恨瞪着那人。
凝煙聞聲過來時就看見妹妹被制住了,大驚的同時不敢輕易妄動,她雖然聰慧,博聞強記,但是武藝遠遠不及妹妹,當下看向那人的眼神一凝,慌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
見到沉薰,凝煙臉上慌張的神色稍退,心裡也不那麼慌了,有小姐在,凝碧一定會沒事的,被匕首橫着的凝碧亦是心神一定。
沉薰微微點了一下頭,示意凝碧不要輕舉妄動,視線柔和看向崖邊的男子,男子身形修長,面色僵硬,只一眼沉薰就明白此人是易容過得,整個人看起來很疲憊,像是被人追了很久的樣子,想起剛纔山腳下的那些官兵,沉薰心裡有了底,這人許就是官兵要捉的人,而凝碧無意間發現了他,他大驚之下爲求自保而做出這樣的反應,當下十分有禮道:“這位公子,可否放了我的侍女,你藏身此處的消息我們定然不會告訴山下的官兵,相反,我們還可祝你一臂之力,告訴那些官兵山上沒人,到時候你自會安全。”
端康晟不曾想竟然會在此處遇上她,嘉明王朝的南王妃,想起當日宴會上烏真國的使者因爲眼前這人敗興而歸,眼裡閃過極其複雜的神色,聞得她柔和的語調,神情沒有放鬆半分,反而是警覺大增,眼睫淡淡垂下,掩住了琥珀色的眼眸,他重新易容過,倒不怕她會認出他來,更別說是他的真實身份了,琥珀色的眼眸也用特殊的藥水變成純黑色,心下一轉,他心裡立刻有了主意,故意粗聲道:“空口白話,你以爲我那麼好騙。”
沉薰當然知道這人根本不可能憑一句話就放人,剛纔說那句話,不過是測試他是否真的是官府要找的犯人,怕自己錯傷無辜,這下確定是了,也就沒有了顧忌,當下微微一笑,道:“公子不相信我,可以扣押我爲人質,讓我的兩個侍女先下山去,等會兒公子看見官兵走了在放我走就行了。”
此言一出,凝碧臉色一變,顧不得脖頸上橫着匕首,連連道:“小姐不可以。”,身子不能動,只有嘴巴和眼睛能動,怨恨看向端康晟,“要敢碰我家小姐的衣角試試看?我跟你沒完。”
凝煙知道自家小姐另有打算,沒有說話,只是拿眼神示意凝碧。
端康晟也是訝異,他生於皇家,只有侍從爲他效命,且視爲天經地義,如今看得她一個主子竟然爲了救下侍女而甘願做人質,不禁對沉薰又另眼相看了一分,本來他心裡也是打算要沉薰做人質,有南王妃在手,還怕那些守衛會爲難他嗎?只要出了京城的範圍,自有樑維和派的人來接應,那就安全了,可是聽得她主動提出來,心裡沒有如願而鬆了一口氣,反而有種莫名的警戒感,手中的匕首又逼近了凝碧的脖頸一分,立刻,鋒利的刀刃在凝碧的脖頸上劃出一道淺淺的血痕,端康晟冷冷道:“不要妄想使詐。”
沉薰心裡一緊,原本澄澈明亮的眼眸多了一絲異色,袖中的手指拈成一個奇怪的手印,臉上卻是笑意盈盈,一雙眼睛定定看向端康晟:“怎麼樣?公子意下如何?我來做公子手中的人質可好?”
夏末初秋的季節,太陽已經西斜,她背光而立,一線西斜的陽光從臉側射過,身上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微光,給人一種寧靜祥和的感覺,一雙眼睛澄澈明亮,如同無邊暗夜的星子,黑玉一般的眼裡彷彿蘊藏着某種神秘之極的東西,引得人想要到裡面去一探究竟。
而她清清淺淺的聲音,化在山峰裡,有種說不出的溫軟,隱隱若有若無的誘惑,彷彿會迷人心智一般,讓人不由自主按照她的心意行事,端康晟手中的匕首微鬆。
一旁,凝煙眼眸裡閃過擔憂之色,小姐竟然用了迷魂咒,此咒極費心智,如若成功,迷惑對方的心神,對方會按施咒者的意願行事,如若施咒不成功,那強大的反噬力就會彈回施咒者的身上,會折損功力不說,身體還會出現極度的疲憊,暫時功力全失。
沉薰且會不知道,她不是沒想過其它的方法,只有這個方法才能確保凝碧的安全,而且,這個人看她一個弱女子,定然不會心生防備,她哪裡知道端康晟早就知曉了她的身份。
看着端康晟手中的匕首已經微鬆,沉薰知道他的神智已經開始動搖了,當下笑意更深了,移步慢慢走過去,語氣帶了柔柔的笑意:“公子還在擔心什麼?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要人質保命的話,我可是最適合的人選,公子還會怕我不成?”
端康晟的眼神開始渙散,手中的匕首又鬆了幾分,但還是強自不肯離開凝碧的脖頸。
沉薰眼底露出一絲讚歎,心神都動搖了,意志力居然還在支撐,可見此人的意志力之強。此刻,她已經走到他身邊,動作輕柔地擡起雙手,盈盈握住他拿着匕首的那隻手,含笑道:“公子,你還在猶豫什麼,說出來,也許我能夠幫得上忙。”
雪白纖細的五指,肌膚晶瑩如玉一般,柔軟地覆蓋在他的手上,真真的如同凝脂皓雪,被她手覆蓋的地方忽然傳來一陣酥麻的感覺,而她的笑容如同山間的風一般柔和而清新,心裡一陣異樣,端康晟眼神益發的渙散,那模樣就是被迷魂咒迷住了心智的模樣,只有嘴角不易察覺地浮起一絲笑意,旁邊的凝碧正凝神關注二人,正要鬆一口氣的時候,忽然看得那一抹奇異的笑容,電光石火間想到了什麼,大叫出聲:“小姐,危險。”
沉薰大驚,後退,但——
已經來不及。
端康晟嘴角一勾,笑容加深,眼裡原本渙散的神思忽然凌厲如劍,手如電一般伸出扣住沉薰,一雙眼睛灼灼的直直射向沉薰,右手手中的匕首在半空中急速轉了個彎,橫向沉薰的脖頸,沉薰猝然不備,心智驟然一亂,迷魂咒破,強大的反噬力頓時讓心口劇痛,有血氣上涌,沉薰強自忍住,身子慌忙側身避開端康晟的手,但是因爲心口劇痛,動作不免頓了一下,被端康晟扣住。
“小姐!”異口同聲的驚呼,出自凝煙和凝碧,凝碧眼底血紅,看着端康晟的光怨毒無比,更是氣自己因爲貪玩而惹下禍患,而現在自己被點了穴,只能眼睜睜看着小姐被制,急得眼淚直流。
凝煙心下亦是大驚,並不是因爲沉薰的受制於人,而是因爲小姐被迷魂咒反噬力的重擊,儼然已經重傷了,一時間方寸大亂。
端康晟一擊得逞,眼底浮上笑意,“南王妃小心了,我手中的匕首可是不長眼睛的,要是再迷掉我的魂兒,那我可就不能保證能不能控制得住這匕首了。”一面眼光凌厲掃向凝碧,“通知山下的人,南王妃在我的手裡,不準任何人上來,讓他們趕緊給本我準備快馬,如若遲疑——”他手中的匕首一緊。
“別傷害我家小姐,去,我立刻就去。”凝煙說罷快速轉身,向着山下疾奔而去。
山腳下徐楓正佈下天羅地網,只等奸細落網,忽然見到一個女子從山上踉蹌走來,正驚異間,待看清女子的容貌時,心下大驚,待聽完敘述,驚得臉色雪白,一個是下了追殺令的奸細,一個是南王妃,他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決斷。
凝煙看他遲疑的樣子,又急又怒,厲聲道:“要是我家小姐有任何閃失,大人你能承擔得起後果嗎?還不快按照賊人的要求去辦?”說罷也不等徐楓吩咐,直接對一旁的士兵道:“趕緊去備馬。”士兵被她凜凜的眼神怔住,立刻領命而去。
一切很快備妥,凝煙正要隻身返回斷崖,忽然聽到從斷崖處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喊聲:“不——”
是凝碧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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