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一道緩彎,三株巨大的梧桐樹後,田旭洋的府邸像童話中的城堡,突兀出現在訪客面前。
高大的鐵門緩緩滑開,祝童開着雷諾駛進去時,纔看到旁鑲嵌的銅字招牌,上面正是某某路79號。
車燈照射出銅牌上的小字:嘉雪花園。
橘色地燈照射出一個ru白色的四層歐式小樓,正面爲規則的橢圓。屋頂是格特式尖頂,上部有高高的鐘樓,側部開有天窗,兩旁矗立着石砌的煙囪,把整座樓襯托的古樸厚重。
鐵門緩緩關閉,祝童走下雷諾,迎面是片小花園,回頭看一眼,鐵門後站着兩個健壯的保鏢,手裡牽着兩條兇悍的德國狼犬。
只看一眼,祝童就知道這兩條狼犬有純正的血統,眼睛裡閃着幽幽的綠光,兇狠的直視着祝童卻不發出一點聲音。
“累李主任好找,剛纔我還說,難道李主任看不上我這小廟?不肯賞光來小坐?”
田旭洋走過來攀着祝童的手臂,客套着引他走向嘉雪花園的主建築。
樓前有小噴泉,燈光的色彩如輕靈的精靈,在空氣中流動。
“好地方,田公子的住處,可以神仙府邸來形容。”
“過講過獎,這處地方還能過去罷了;李主任,請請,裡面還有幾個朋友;今天請您來也沒別的意思,朋友之間小聚一下,進去隨便些,如果田某有怠慢的地方,請多體諒,客人多。不過,你一定不能不告而別,我還有要事請教。”
說着話,兩人已經走進門廊,轉一道彎,暖暖的風替代室外的溼冷,空氣中流淌着松木的清香。
有年輕的侍者來接過祝童的皮包,外衣;田旭洋殷勤的介紹着,與祝童走過一條迴廊。
客廳如預想一樣廣闊,周圍是深色紅木牆裙和精美的石質雕刻;原木地板上,擺放着舒適的歐式傢俱。華麗的水晶吊燈,搖曳的燈光,雪茄與洋酒;一切的一切,營造出一個虛假的歐式宮廷氛圍。
百十平方大小的舞池內,一羣位衣着光鮮紅男綠女,隨曖昧輕緩的音樂翩翩起舞。
舞蹈者都穿帶着怪異的衣飾,或如中世紀騎士、水手,或如公主貴婦,頭上都帶着更怪異的面具,遮蓋住一張張神秘的面孔。
舞池的上方有三層,每層都伸出一角裝飾華美的吧檯;有幾個客人在那裡向下眺望,端着酒,低聲交談着。
“忘了對李主任說,今天這裡舉行的是化妝舞會;您別在意,如果有興趣,可以到更衣室去挑選合適的衣服;今天的主題是:海盜與紅玫瑰。”
果然,舞蹈者身上都裝飾有一束紅玫瑰,有的是別在胸前,有的捏在指間,有的乾脆就叼在嘴裡。
田旭洋對樓上某人打個招呼,伸手召來一位白衣白帽鑲紅邊的侍者,要帶祝童去換衣服。
“不用了,我不會跳舞,在哪裡喝幾杯酒就可以了。”祝童搖搖頭,田旭洋穿的也是便裝,證明,他其實也不跳舞。
“也好,來到這裡隨意就好,李主任請便,我要去樓上接個電話,馬上就下來;百里先生,李先生來了,您先替我照顧一下。一會兒見。”
隨着田公子的召喚,百里宵從暗處轉出來,他還是一身布衣,帶着祝童走上二樓的小吧檯,從這裡,可以看到樓下的大部分角落。
“喝點什麼?”
“清茶就可以了。”
侍者送來兩杯清茶,祝童看着樓下的舞場,他看不到那一張張面具的後面是怎樣的面容,但是能看出他們都很投入,真是神秘的曖昧,有了面具的遮擋,海盜或者騎士、淑女或者**,舞姿動作中表現出含蓄的挑逗與適度的放蕩。
“舞會結束前,大家都不能取下自己的面具;他們都想知道對方是誰,但是不能用手去揭開對方的神秘。這是規矩,加入這個遊戲就要遵守遊戲規矩。大家都想看透自己的舞伴的真面目,但是又不能被對方猜到自己的真實身份。一旦被認出,他就出局了;如果認錯人,也要出局。這樣的舞會很有意思,也很刺激,你在小心隱藏自己的同時,還要又想盡辦法去試探對手的身份,連聲音也要修飾。但是,能堅持到最後的那位,會得到豐厚的獎勵。李先生有興趣下去試試嗎?”
百里宵介紹着規則,樓下舞池周圍就有幾個出局者,他們身上的衣服還沒換下,臉上的面具已經被拿下;依舊注視着舞池內的假面舞會,有的表現的很失落,有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百里先生是出局了,還是根本就沒有入局?”祝童抿口茶,把目光從樓下收回來。
“年紀大了,我不適合這樣的東西。你應該下去試試,據說很有意思。”
“我?”祝童點點自己的胸口;“這裡的人都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他們,加入遊戲是不公平的。”
“你可以得到一份背景資料,瞧,那裡有電腦。你可以從交談中試探對方的身份。每個人身上都有屬於自己的號碼,被人對上號纔會成爲失敗者。”
祝童順百里霄的手指看去,舞池旁邊的桌子上,都放有一臺精巧的筆記本電腦;有幾個人正在屏幕前猶豫着。
“再說,李主任怎麼知道他們中間沒有你的熟人?”
這樣一說,祝童又看向樓下;假面舞會的服裝太誇張,他確實沒看出有哪個是自己認識的。
又一個人被摘下面具離開舞池,這個人祝童還真的認識,就在幾天前兩人才認識,地點就是新錦江的大堂裡;他是宋中仞,據說是陳依頤小姐的未婚夫。
宋中仞很沮喪,把面具拿在手裡還戀戀不捨的看着舞池內。
“他不知道是被誰點出局的,你能猜出來嗎?”百里宵按動手裡的大屏幕終端機,翻看一下:“十七號,沙盈盈小姐;啊,宋公子是被自己的心上人點出局的。難怪,這一段他纏盈盈小姐太緊了。李先生,您瞧,她就是今晚的最終獎勵。無論獲勝的是男是女,沙小姐都要答應對方一個要求,或邀請。”
祝童在舞池裡尋找到十七號,那是個神秘的黑衣女巫,沙盈盈完美的魔鬼身材被邪惡的巫師黑袍嚴嚴實實的何包裹起來,沒有了腰身沒有了曲線,不只臉上帶着恐怖的面具,手裡還揮舞一把火紅的絲綢摺扇,摺扇正面畫着骷髏,背面是一雙妖豔的眼睛;這樣的裝扮,加上她表演的天賦,是不好被認出來。
問題是,舞池裡有四位黑衣女巫,她們肩頭的號碼都是十七號。
“嘿嘿。”祝童輕笑起來;“如果她是最後的勝利者……。”
“如果沙小姐是最後的勝利者,她能向今天在場的所有來賓,提出一個要求,或邀請。怎麼樣?有沒有興趣下去試試,只要李先生能堅持到最後,她可以答應你的任何要求。呵呵,別以爲很容易;今天的客人都是特別挑選的,他們平時也多不認識;但是,下面至少還有兩位是李先生認識的朋友。”
百里宵繼續引誘,祝童有點被說動了;在一羣假面人中隱藏自己,暗算對手,只要能堅持到最後,就能有機會得到一個香豔的機會;很刺激也很有挑戰性。
但是,當他看到百里宵手裡的終端機時,嘴角浮起微笑:這個遊戲看似公平,還不是被人暗中操縱着。
“在醫院忙了一天,我真的很累了,百里先生,舞會很精彩,我寧願與先生一樣,做個旁觀者。”
“依頤小姐也在下面,李先生,您是她邀請的客人,如果不下去,小姐會很失望的。”
“能問一下,另一個我認識的朋友是誰嗎?”
“哦,這不是秘密,秦渺秦小姐;是海洋醫學院的學生。”
這樣的談話看似平淡,但是處處危機,少有不慎就會有危險;百里宵說出秦渺的名字,祝童又一次從舞池裡收回目光,定在百里宵臉上。
“這麼說,我該下去?”
“沒人勉強你,我只是建議。”
兩道目光在空中交匯,祝童冷冷的盯視着百里宵。
“什麼意思?百里先生想玩什麼?”
百里宵承受不住對方的鋒芒,躲閃一下:“不是我的意思。”
祝童把視線投向舞池,沒找到哪個是秦渺,哪個是陳依頤。
“千門歷來遠離是非,所以才能在江湖上屹立不倒,不是因爲你們夠厲害,是因爲千門是個很好的平臺。有些矛盾靠拳頭和棍棒解決不了,千門就成爲最後的緩衝。賭局上講的是運氣;百里先生,出千是賭客的事,賭博也是在賭客之間進行。如果千門參與進來,這個遊戲就不好玩了。”
江湖上肯定不會有多少人從這樣的角度看待千門的;但是祝童的師父老騙子就是一個。
自古以來,千門都是遠離是非遠離正邪的存在;與各方面的關係都不錯,消息也靈通,所以老騙子才長期混跡在千門的賭場裡、賭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