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到南海宮瀾的畢竟只有幾十人,漫江花雨場地開闊,能容納更多的嘉賓和朋友。
不知道柳伊蘭準備出什麼花樣,歡迎遠來的客人。
“祝童,到漫江花雨後我會安排你和雪美小姐單獨會面五分鐘,你一定要說服她,儘快和田公子簽約,然後你坐她的飛機馬上離開上海。”藍湛江從侍者托盤上取下一杯香檳,低聲說。
“儘快簽約?我跟她去日本?”祝童有點迷茫,他已經不信任藍湛江,腦子轉的完全是另一個念頭:把井池雪美拐走。
但是想起野村花海和鬆井平志,特別那個高明的老忍者;說服井池雪美容易,說服他很難。
“鬆井平志的工作交給我,他不能離開,會在上海撐門面。我們需要一點時間處理善後。你不能按照王向幀說的做,這件事牽扯到太多的人,太多的利益,我們的未來在中國,不能爲樹立如此多的對手,江湖道也承受不起如此大的打擊。”
藍湛江到底打的什麼算盤?祝童裝作愕然:“什麼意思?我不會自己離開。”
“只有自己安全了,才能對別人有所幫助。望海公司不過兩億資產,不能爲了錢把命搭上。”
祝童渾身冰冷徹骨,他通知藍湛江是爲了還人情,沒想到藍湛江竟然以江湖道的名義,讓他拋棄所有的一切包括老騙子和祝門臨陣逃脫!
時間啊,王向幀唯一的武器就是時間,祝童昨天還想耍個小花招。但是,看到藍湛江的反應,聽到史密斯也在這個賭局中,小騙子忽然想進入這個賭局好好玩一把。
小騙子沒說話,衡量着目前手裡的籌碼,背上滲出絲絲冷汗。藍湛江的話點醒了一個殘酷的事實:他一旦引開井池雪美,面前這幾十位尊貴的客人都將成爲他潛在的敵人,他們都與田旭洋或福華造船有或多或少的關係。
田公子用虛假的利益聚集起巨大的能量,身邊到處是披着羊皮的狼。偏偏,無論是他還是王向幀,明明看出這是個騙局,卻沒辦法揭穿他。說到底還是兩個字:利益;大家都在利益的旋律下翩翩起舞。
且不說王向幀現在的證據不足以指控田公子,就是有證據,這間餐廳裡大部分人的第一反應肯定是裝糊塗,暗地裡利用所有的能量拖延政府職能部門接入的腳步,然後抓緊時間消除證據收回利益並把與田公子切割開。
就如身邊這位藍公子,衡量過後打的也是類似的算盤。
好象最大的籌碼,還是那個小騙子一向不在意的東西:法律與正義。
上海還是中國,騙局落幕後,總會水落石出。
黃海伴着位氣度不凡的官員進來,五十多歲,花白頭髮仔細梳理在腦後,皮膚白皙而潤澤幾乎看不到皺紋,鼻樑架一副金絲眼鏡,臉上掛着和善的微笑,揮手間自有一派大家風範。嘉賓們熱烈鼓掌,那是位相當級別的官員,他的致辭把氣氛推向。
葉兒回頭看一眼,祝童會以微笑,同時也看到井池雪美投來一束幽幽的目光;她的眼神裡有關切、興奮和疲憊,諸味雜陳,看得出她拿回家族主導權後,過得不很不開心。
“知道了。”祝童含糊的答應一聲,心裡對藍湛江,乃至八品蘭花和秦可強,這些自己昔日的江湖朋友,豎起一道圍牆。
有身份的大人物致辭完畢,豐盛的餐檯被推出來,冷餐會開始。侍者傳遞的香檳換成高品質紅酒與國產頂級白酒,餐廳裡的人開始自由活動。
藍湛江走過去與鬆井平志寒暄,田旭洋正在介紹井池雪美、鬆井式與那位中年官員認識;祝童走到黃海身邊,與他碰一下酒杯,笑嘻嘻的說:“黃警官,事情可能有點麻煩啊,瞧那兩位。”祝童用餘光掃一下江小魚,他正和無聊大師一起看向這邊。
“怎麼了?”
“餘總曾經是我的病人,聖麗園的老闆,記得年初田公子府上的那次意外嗎?當時他也在場。”
嘉雪花園發生的那場變故,雖然上海大部分市民以爲那只是一次煤氣泄露事故,但是黃海有一定級別的警官,多少知道一些其中的蹊蹺。只不過因爲田公子和嘉雪花園所屬分局極力掩飾,最後不了了之。
“你想說什麼?”黃海不是傻瓜,李主任在這個時候突然提起這個話題,一定有原因。
“我怕出意外,他住院時有不少人來探視;我是中醫,能看出那些人都是練家子。還有和尚們,最麻煩的就是他們了。”栽贓陷害的事,祝童很少做;現在做起來也沒什麼心理壓力,並且效果相當不錯。
黃海看向江小魚,正遇到對方投過來的陰冷眼神。
“外面的兄弟已做好準備,我們隨時可以離開上海。”
“在這裡我沒辦法和雪美小姐單獨接觸,我想,到漫江花雨也許有機會。但是,過了今天,只怕我就沒機會見到她了。”祝童看向井池雪美,她的身邊隨時有五個以上的人在攀交情。
黃海只考慮了半分鐘,祝童說的是事實,現在的局勢也由不得他過多思量:“如果有機會,你帶雪美小姐到東坡酒樓後院停車場,我讓兄弟們把車停在那裡。三輛墨綠色軍牌切諾基,我們今晚就走。”
“恐怕不夠,瞧,今天田公子擺出的場面。”祝童搖搖頭;“黃警官砸掉鼎燃星空的情況還歷歷在目,今天晚上的情況,不會比那天輕鬆。”
黃海涑然驚醒,如果這裡面的人聯合起來,趙永兵簡直就不值一提。這是巨大的利益共同體,田公子的垮臺不是他自己的事,而是一幫人的利益,一定會在上海灘引發“金融地震”或“官場震動”,勢必會引起瘋狂的反撲。
“我打個電話。”黃海掏出手機撥號,祝童一把拉住他:“別那麼着急,好多人看着呢。黃警官,我的車在地下停車場,能不能麻煩你的兄弟把車上的東西帶上。我是醫生,爲了應付意外……。”
黃海答應一聲,按耐住內心的焦慮,把酒杯丟給祝童走向大門處。
“李先生,好久不見,幸會。”鬆井平志陪着鬆井式來到面前。
“鬆井老先生,您的身體還好吧?”祝童能感覺到臉上的笑容有多麼僵硬。
鬆井式真個是精神煥發,不用號脈也能知道這具身體好着呢。紫蝶潛伏在他丹田穴。是鬆井式從小修煉的秘術救了他,還是野村花海用什麼辦法抑制住紫蝶,暫時不得而知。但是如果祝童想要他的命,只在一念之間,蝶神已經在呼喚紫蝶甦醒。
“託先生福照,我現在很好。平志說,這次合作能如此順利,多承先生幫忙,謝謝。”鬆井式甩開孫子的手,來個標準的深鞠躬。
祝童連忙攙住他的:“鬆井老先生,這可使不得,我是醫生,替人治病是本分。”所謂幫忙促成此次合作,祝童真愧不敢當,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根本就不會趟這次渾水。現在可好,井池財團甩掉個大包袱,好象一點不剩全抗自己身上了。
“爺爺一直盼着能再次見到先生,這一次總算遂意了。爺爺說,就按先生的意思,在中國設立個基金會,聊表心意。先生認爲那方面合適?”鬆井平志的話祝童沒聽懂,推推眼鏡疑惑的看着他。
“對不起,我是問,李先生認爲這個基金會要幫助那些人?前期需要多少錢?每年需要用多少?”
“中國西部山區有很多孩子,他們的教育情況……葉兒,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鬆井式先生,這位是井池財團總裁鬆井平志,他們有意在中國設立和基金會。我帶回來十萬美金就是鬆井式先生給的。你上次到鳳凰城,不是看到……。”祝童腦子裡靈光閃現,把葉兒叫過來介紹山區小學的情況。
葉兒還有些不好意思,心裡埋怨李想不懂禮貌;老外說得話也能當真?書呆子,人家只是客氣而已啊,那十萬美金是一次性的。多少人打着幫助中國的旗號來,許諾要出鉅款幫助這邊,資助那裡,能落實的有幾個?不賺到更多的錢,一切都是說說罷了。
小騙子可不管,鬆井式半年前說過:以十萬美金爲基數,他每活一年,這筆錢就翻一番。從某種意義上說,人家出的是買命錢,會當真的。現在要談的是,每年出多少錢的問題。可以肯定的是,近期鬆井式的身體被中外專家仔細檢查過,他知道自己能活不少年,不想因爲自己把井池財團拖垮。
即使這樣,祝童還是從心裡佩服鬆井式和鬆井平志,至少人家沒有裝糊塗。鬆井式說這話的時候只有他們三人在場,祝童就是想提出來,也沒有任何證據。
鬆井式和鬆井平志要應酬的人多了,小騙子也一樣,他剛送走兩個日本有錢人,馬上就有****有錢人來寒暄。
說起來他只認識其中一個,真正的一面之交,幾個月前漫江花雨開業時坐在一桌的某銀行副總,常什麼來着?祝童握住對方的手虛僞的笑着,就是想不起常副總叫什麼。
小騙子基本功紮實,寒暄而已,好應付,叫聲常總就可以了,上海灘的“總”們很多,比老闆多。但是今天常副總真的很謙虛,急忙隆重介紹身邊衣着考究的老闆,他纔是真正的“總”,某銀行董事長兼總裁,範歐傑範總。
範總涵養深厚,與祝童交換過名片,再次握住他的手:“一直以來久仰李先生大名,到今天才得結識,很遺憾啊。改天我們一定要聚一次,不爲別的。甘局長和林校長都是範某同窗校友,特別是林校長,他幾次說起過先生的神奇醫術,正好,我也有同樣的痛苦需要先生妙手神針解救。”
“好說好說,我就在海洋醫院,隨時歡迎範總光臨。林校長的話未免誇張,我只能保證用心治病。”祝童漫不經心的應酬着;銀行的副總不值錢,這個真正的“總”來應酬自己,有些太給面子了。有葉兒在,小騙子有點放不開。
冷餐會九點準時結束,祝童從頭到尾只和井池雪美說了兩句話,禮節性的;陳依頤和朵花一直陪在井池雪美身邊,真的沒機會細談。
晚上十點,夜上海拉開序幕的時間,祝童和葉兒陪鬆井式乘坐田公子的專車,到達田公子包下的另一個造勢舞臺:漫江花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