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廟。”
“鳳凰城?”
“你已經昏迷三天了,除了鳳凰城,附近沒有第二座天王廟。”
“三天了。”祝童唸叨着,馬上問:“他呢?”
“索翁達嗎?他已經回去了。”凡星移開身體,露出秦可強和老騙子。
“你現在是大英雄了,逼退江湖第一高手索翁達,你是江湖道的英雄。”秦可強翹指稱讚。
“他也受傷了,至少一年內不可能與人交手。”凡星讚道;“你如何能傷的了他?”
索翁達也受傷了!祝童想想,沒感覺到啊。
“他走的時候留下什麼話沒有?”
“沒有,我們跟着他回到天王廟,然後看到他帶着一羣人離開。”秦可強說。
從梵淨山到鳳凰城,這是好遠的一段距離。索翁達的傷是不輕,要不然也不會需要此遠長距離的調整。
“他到底還是人,不是佛。”祝童默然回想當時的情況。
鳳骨鬼鞭抽空了祝童全身的精氣,漩渦中含六位江湖高手加註在他身上的內力,不是那麼好化解的。索翁達應付過這些,也已是強弩之末了,兩人硬拼的那半招誰都沒佔到便宜。
老騙子呵呵笑道:“起來吧,年輕人的身體沒那麼嬌貴,起來活動活動。”
祝童感覺一下,除了胸部略敢憋悶,確實沒什麼不適。他在老騙子攙扶下坐起來,四處看看,果然是在天王廟後院廂房裡。
梅蘭亭眼圈紅紅的,滿懷憐惜的看着他。
“梅小姐,別哭啊,我……哦。沒什麼,不就是這身功夫廢掉了嗎?”祝童苦笑着。
他現在真是個普通人了,渾身經脈滯澀,剛按照以前的習慣運轉真氣想站起來,就感覺到身體軟綿綿的,絲毫提不起半點內力。
“沒什麼,我說沒什麼就沒什麼。祝門蓬麻功神奇無比,只要堅持,慢慢會恢復的。”老騙子小心的看着小騙子,他知道自己的這個徒弟一向心氣頗高,猛然從個江湖高手變成凡夫俗子,會不會……。
“謝謝師父。”祝童再次調整狀態,這次,真的站起來了。
他已經不習慣全憑的力量去控制自己身體,作爲一個從小浸潤於蓬麻功中的祝門弟子,他早已養成另外一種活動習慣;身體的每一個細微活動,都會不自覺的按照意到氣到的規律。
“你們先出去一下。”老騙子板起臉,三位年輕人乖巧的離開房間。
“童兒,別灰心,我帶你去山裡隱修。只要三年,你就能恢復修爲,甚至更進一步。”
“三年,太久了。”小騙子看着窗外,忽然感覺寒冷,就把衣領拉進一些。
天王廟依南華山而建,外面的雪已經停了,山下的樹枝上尚有積雪;他也好久沒有寒冷的感覺了。
“師父,我還有很多事要做,沒有三年的時間。三年後,索翁達就要回來了,江湖道必須早做準備。”祝童在房間裡走了幾步。
“他還要回來?!”老騙子大驚,眨眨眼;“你的意思是……”
“索翁達活佛已經把江湖道作爲他的修煉場,他在逼迫江湖道。如果沒有人能幫助他邁出最後一步,三年後,他會再次回來謀求統一江湖道。”
對於索翁達那樣的超級高手來說,好象做什麼都有道理。
老騙子嘿嘿苦笑;“該讓空寂和羽玄早點知道這個消息,祝門該做的已經做了。”
還好,蝶神還在,它沒有隨着修爲的消失而離開。只是,似乎控制起來有點難度。胸口處,有一股暖暖的氣息,在膻中穴和丹田之間盤旋往復。這也許是師叔施展術字爲自己治傷的留下的真氣。
祝童勉強抽取一點綠霧,剛離開印堂穴就被阻住了。
“師父,能不能替我打通鬼脈。”祝童伸出左手,指點着從手心的勞宮穴到眉心的印堂穴;“我需要它幫我防身。”
老騙子沒說話,冷着臉取出只拇指長短的瓷瓶,旋開,露出裡面的一簇黑色牙籤樣的小玩意。他解開祝童的衣服,把左臂裸露出來。這才從瓷瓶裡抽出一枚黑玉針,順勞宮穴刺進去。
祝童咬牙忍着,老騙子每紮下一枚黑玉針,經脈裡都會伴隨着一陣鑽心的疼痛。
九枚黑玉針紮下去,祝童已是大汗淋漓;老騙子開始驅動真氣強行爲弟子打通一條經脈,祝童“哼”一聲,嘴角滲出一絲血跡。
還好,隨着經脈的通順,痛苦也變得可以忍受了。
祝童找出神傳琥珀握在手心,試探着把綠霧導入經脈,一點點引向手臂,引向手心勞宮穴。
這個過程在以往只在意念間就能完成,但如今小騙子經脈內缺少真氣引導,可說是空空蕩蕩,完成起來就分外的艱難。第一次引導,綠霧只到達肩膀就退回去了。
老騙子對弟子體內的情況瞭如指掌,心疼的勸道:“何苦呢,何苦哦。我帶你去隱修,也不用受這樣的罪。”
祝童搖搖頭,堅持着。
半小時後,第一縷綠霧終於到達手心勞宮穴,進入神傳琥珀。
於是,第一個循環建立起來。綠霧在神傳琥珀與勞宮穴之間流動,緩緩的修復着路過的經脈;疼痛逐漸被麻熱取代。
“師父,我這裡的傷,要緊嗎?”祝童感受着綠霧的流動,右手捂在胸前。因爲修爲全失,他對這具身體的感覺也變得陌生了。
“如果你一心呆在上海,問題不算大。”老騙子的意思是,小騙子如果混江湖的話,問題就很大了。“這樣的傷,需要你在安靜狀態下接受十三次治字調養,每次都需要三個月的潛修。如果同意,你師叔會陪你住在這裡。”
如果接受治療,整個祝門的發展勢必要被拖累;那可是整整三年的寶貴時間。他沒有如此多的時間,祝門也沒有。
“我已經接受幾次調養了?”
“一次,你師叔祝黃現在隔壁。”老騙子爲小騙子把脈,皺起眉頭;“你身體裡有一股很奇怪的內力,祝黃說,如果不是它護住你的心脈……童兒,你在紅雲金頂,是不是遇到什麼奇怪的事了?”
“沒有啊。”祝童仔細回憶着當時的點點滴滴,如果有什麼奇怪的事的話,只有那片刻的燦爛星空,那兩片怪異的雪花。“師父,大不了我從頭開始。”他伸手在茶杯裡沾一點水,想要寫出個“氣”字,卻發現怎麼也寫不圓滿。
“慢慢來,總會有辦法的。”老騙子拍拍祝童的頭。
祝童心裡涌起一陣莫名的淒涼,萬事開頭難,他這個年紀,還有那份心力嗎?
眼鏡靜靜的躺在枕頭邊,祝童拿起來,輕輕擦拭着。
“你還要回去?”老騙子神情黯然的問;他知道問也是白問,祝童拿起眼鏡的瞬間,已經做出選擇。
蕭蕭帶着一陣冷風跑進來,說:“葉兒馬上就到了?”
“你還要去管那個什麼福華造船?”老騙子不管蕭蕭是不是外人,猛然發難;“現在的樣子,早一步退出就能多留一分退路,童兒,莫怪我固執。歷來是八個罈子七個蓋,換來換去方能不穿幫。你如今渾身上下只剩一條內褲了,輸下去,就是死路一條。”
小騙子哈哈大笑:“師父啊,您也說過人生在世,不過折騰二字。既然入了這個局,怎麼也要折騰個痛快。等哪天我折騰夠了,累了,自然會開溜。但不是現在。”
“只怕到那時,就由不得你了。蕭小姐已經拜入蘭花門下,固執下去會連累到她們。”
祝童看一眼蕭蕭,走到老騙子面前深深的低下頭,從脖子上取下鳳凰面具放到他面前;一言不發隨着蕭蕭走出房間,走出天王廟,坐進街邊的商務車。
索翁達果然走了,布天寺的十八羅漢和女活佛也隨他而去,大師兄祝槐也跟着走了,天王廟又恢復了往日的平庸。三年後,索翁達活佛勢必再來,那時,誰能代表江湖道出面?
凡星和秦可強站在大殿前,與祝童遙遙打個招呼;他們應該是最可能的兩個。
蕭蕭邊開車邊彙報最近幾天的工作,祝童仰在車座上閉目養神。
與金智珠小姐的談判很順利,昨天上午,金智珠在鳳凰城召開了一個小範圍的新聞通氣會,通過媒體和網絡宣佈與福華造船的談判取得階段性成果。
所謂的階段性成果,是指吳瞻銘代表福華造船聯絡處與金智珠簽訂了一個框架協議和工作時間表。雙方將在這個框架下,按照擬定的時間表展開下一步考察和談判。基本上,在金智珠來說,此次中國之行的工作目標已經圓滿完成。
“葉兒爲什麼回來?”祝童聽完工作上的事,問。
“主任,她知道你病了。我沒辦法瞞過她。”蕭蕭怯怯的說。
第一天,葉兒似乎還相信與自己通話的是祝童;但是第二天就不行了,葉兒直接要求與李想通話。當時,祝童剛從梵淨山被運回來,處於昏迷不醒的階段。
今天一早,葉兒又來電話,並且是直接打到吳瞻銘那裡。可憐的吳主任,根本不知道祝童的消息,蕭蕭也沒顧得上對他交代。於是,葉兒做不住了,又一次打電話給蕭蕭,責問她爲什麼騙自己。
“難爲你了,謝謝。”祝童知道蕭蕭不可能騙過葉兒。
葉兒乘坐第一班飛機從上海到張家界,蕭蕭只好派楊輝開着寶馬X5去接機。剛纔來電話說已經過了吉首,將在半小時內抵達鳳凰城。
祝童看看手錶,已經是上午十一點半。以寶馬X5的性能,加上葉兒的催促,從吉首到鳳凰城用不了多少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