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童端坐在臥室地板上打坐修煉,照例是光着上身的,驚心動魄的黑蝴蝶在結實的肌肉上顫動,絲絲熱氣蒸騰,猛眼看去,生命的野性沛然。
陰陽狗從朵花懷裡跳下,輕叫着撲向祝童;剛到半米外,小狗停下,圓圓的狗眼狐疑的看着他,喉嚨裡低低吼叫着,似乎,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
祝童收功睜眼,神采奕奕精神旺健,擡頭看向站在門前的兩個少女:“很不禮貌的啊,是不是很帥?”
說着架上眼鏡,披上外衣,低頭在小狗頭上摩挲幾下:“陰陽,她們昨天晚上說什麼壞話沒有?”
“你才背後嚼舌頭呢。”朵花推一把葉兒:“看呆了?李大哥身材好棒,嘻嘻,姐姐有眼福了。”
“去,什麼眼福。”葉兒臉色微紅,轉身去廚房準備早餐,朵花跟過去幫忙:“就是啊,李大哥是多好的模特啊,只有姐姐能畫;到時候別被……。”
“死丫頭,你才……”兩個女孩在廚房邊說笑忙碌,祝童搖搖頭,抱起陰陽狗去洗澡。
“你看到什麼了?”祝童關上門後,把小狗舉到眼前。
“旺旺。”小狗恢復尋常的稚氣模樣,小舌頭伸出來,添着祝童的手指。
狗的語言倒底神秘,人是聽不明白的。
祝童放下它,在蓮蓬下衝洗。
這一段每次修煉蓬麻,特別是被師叔以鳳卓青羽提升功力後,印堂穴內的蝶神都要興奮。
有氣息流過印堂穴時,蝶神的翅膀在氣流中舞動的更舒展;祝童能感覺到它在成長,能感覺到蝶神在吸收自己的真氣,量很少,他也樂意用少量的真氣餵養蝶神,運功每一個周天,蝶神與他的聯繫都緊密一些。
昨夜,蝶神一直在沉睡,祝童第一次想喚醒它,忙碌了一夜卻一點效果也沒有;蝶神還很弱小脆弱,能力有限,也許是被累壞了。
今天上班,祝童本可以坐秦可強的的士,他的車就停在紫金豪苑外,但小騙子要查看一下四品紅火的動靜,對秦可強打個手勢,又一次走進地鐵站。
人還是很多,祝童還是沒得到座位,不過也沒找到任何一個四品紅火門下弟子。
地鐵到底是從地下走的,比上面要快不少;祝童走出地鐵站,秦可強的車沒開過來,柳伊蘭的奔馳車卻停在那裡。
“我就知道在這裡能等到你;”柳伊蘭等祝童上車後,點頭讓司機開車:“李師父開慢些,我們有話要說。”
奔馳車中間升起道透明的隔板,寬敞的後座成爲一個密閉空間。
“喝點什麼?酒,茶,還是咖啡。”
柳伊蘭拉開小酒櫃,抓起透明暖壺倒杯茶:“我知道你喜歡清茶,特意爲你準備的。”
祝童接過來抿一口,李師父年紀夠大,車開的四平八穩,加上奔馳車的優越性能,在這裡喝茶,看着外面腳步匆忙的行人,確是別有滋味。
“說說吧,你有什麼條件?”柳伊蘭自己喝清水,卻是用只高級玻璃杯倒上半杯。
“我不喜歡被人當傻瓜耍,伊蘭姐,這件事無論有沒有珊珊,只要你說出來,我都會幫你。”
“誰敢把千面獨狼當傻瓜耍呢?”柳伊蘭沒料到祝童如此不客氣,就有些尷尬,一口清水差點卡在喉嚨處;“秦可強身邊沒幾個人,我們又不是黑社會,店裡的保安是從正經保安公司僱來的,都不能參與對付趙永兵的行動。不瞞你說,如果只爲殺了他,確實不用勞動你的大駕;但是這次時間緊,我們想得到鼎燃星空,必須在年底前殺掉趙永兵。你的朋友黃海,真的在檔我們的路。”
“爲什麼非要在年底前殺掉他?”
“銀行貸款,趙永兵是個惡棍,根本就不會經營夜店;鼎燃星空看似生意紅火,不過是因爲佔據個好位置;他手下養的打手太多了,加上對小姐殘忍,對顧客不尊重,對跑夜場的藝人苛刻;如果不靠販毒,不靠銀行貸款,鼎燃星空早撐不下去了。明年初,北京要來上海個欽差,也許要整頓上海的金融行業,現在上海的各家銀行都在清查清理。我們和銀行談好了,把鼎燃星空的貸款接下來;但是人家害怕出事,要求這筆交易必須在十二月三十號前完成。我們還有八天。前幾天得到消息,有人要給趙永兵一筆投資,所以,他必須在二十九日前死。”
“誰要給他投資?”祝童思索片刻,有點理不清其中的關係,只有找最主要的那條詢問。
“銀槍。”柳伊蘭輕輕吐出個名字。
祝童搖搖頭,表示沒印象。
“記得我上次給你的那兩張假幣嗎?銀蛇就是做假幣的,他們想借趙永兵的鼎燃星空洗錢。”
“銀槍?是個人還是個幫派?”
“銀槍是從臺灣來的,是個幫派,假幣只是他們的小生意,沿海的地下錢莊好多都是銀蛇的,那纔是主業;他們心狠手辣;但是,表面上銀槍還不敢正面與我們爲敵。”柳伊蘭又倒上杯清水,外面的風景漸漸熟悉,海洋醫院快到了;“祝童,我想知道,你有什麼辦法讓趙永兵變成窮光蛋。”
“你先說銀槍爲什麼不敢與你們爲敵。”祝童不是省油的燈,在探尋柳伊蘭背後的人究竟是誰。
“銀槍以前出身大陸,他們曾經屬於八派品序,如今啊,還想回到江湖中來;銀槍被逐出八品序列後,一直在尋找贖罪的機會,他們也許比如今的江湖八派更尊重江湖道統。做錢莊需要良好的江湖名聲和信譽。”
越來越熱鬧了,上海的燈火闌珊下,到底還隱藏着多少隱秘的江湖門派?銀槍是從海外來的,與藍石是一路嗎?
祝童暗自唸叨幾遍銀槍這個名字,怎麼也想不出以前的江湖上有那一派會與造假幣的有聯繫;不過,說出的話是要負責的,小騙子一口吞下半杯茶,才道:
“上海外,公海上有艘賭船,叫未來公爵號;你說過:趙永兵嗜賭如命;未來公爵號的老闆欠我個人情,如果他發出邀請,趙永兵一定會去赴約。只要趙永兵坐到我對面,我就能讓他傾家蕩產。”
“獨臂海盜欠你人情?”柳伊蘭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那可是個亡命之徒,怎麼會欠小騙子人情?
“你也認識他,我叫他一把手。但是,我不能在他的船上殺人,也不能讓大家知道他爲什麼死,那會害了未來公爵號的信譽。所以,你要想辦法說服珊珊。”
獨臂海盜不欠小騙子人情,他欠老騙子人情,欠小騙子和說法;傳出老騙子死訊的,就是獨臂海盜。
“我想知道,獨臂海盜爲什麼會欠你人情,你們祝門……,好了,我不問了,珊珊的工作我來做,你什麼時候動手?”
“兩件事,一是你要給我準備一筆賭資,二,事情結束後,答應我一個條件。”
女人都是好奇的,祝童不理會柳伊蘭的探尋,伸出兩根手指,奔馳車開過海洋醫院的大門,卻沒停止,繼續在馬路上繞行。
“賭資好辦,要多少?”
“兩千萬,其中現金是二百萬。”
“可以,兩天內準備好。”柳伊蘭爽快的答應了。
祝童曲下一根手指:“那就只剩一件事了。”
柳伊蘭嬌笑一聲:“小情人,你說什麼我都會答應的。”
“伊蘭姐還是想想再答應,我要你幫我找一個人。”
“誰能讓祝童如此牽腸掛肚呢?不是又一個葉兒吧?”柳伊蘭說是這樣說,神情慢慢嚴肅,她明白,祝童要求的這個人一定不簡單。
“鳳卓青羽的主人,祝紅。”
這句話是小騙子一句一頓的說出,柳伊蘭臉上肌肉僵硬一下,勉強說一句:“我怎麼知道……。”
“伊蘭姐,我不是傻瓜;鳳卓青羽這樣的東西如果能隨便在拍賣會上出現,纔是滑稽天下的事呢;回去問問你身後的那位,如果答應我這個條件;十二月二十九日之前我就替你解決趙永兵。”
奔馳車又一次開到海洋醫院門前,祝童敲敲隔板;李師父把車停到路旁。
“你只有二十四小時,明天早晨聽你的回信。”
祝童拉開車門走了,柳伊蘭咬着嘴脣:“秦師父,回南海宮瀾。”
在這個清晨,柳伊蘭第一次見識到祝童的厲害,小騙子的出招兇狠突然,柳伊蘭在他說出祝紅這個名字時還有心理準備;在說出她背後有人時,柳伊蘭根本就沒任何防備,臉上的表情已經暴露了一切,再說什麼都晚了。
隔板又一次升起,柳伊蘭拿起車載電話,撥通號碼,把剛纔的事情說一遍。
對方在沉默着,柳伊蘭有些不自在:“大哥,你在聽嗎?”
“你根本就不該把他拉進這件事中來,也怪我,沒早些對你說祝童代表什麼。”
“我只是想讓他別離江湖太遠,這不是你說的嗎?”柳伊蘭不甘心。
“有很多方式能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你這樣做是最愚蠢的辦法。祝童不能牽扯到人命中,不能背上殺人犯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