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五日清晨,蕭蕭七點三十分準時從牀上爬起來。
她先打開電視,才鑽進洗浴室梳洗。
電視裡傳出氣象臺的預報,未來三天將有颱風在上海附近登陸。
蕭蕭急忙衝到電視機前,仔細看主播介紹颱風的情況。作爲替老闆安排行程的秘書,這是每天必須的工作;雖然祝童很少離開望海醫院。
苗苗媽從廚房探出身,問道:“要來臺風了?”
蕭蕭點點頭:“是啊,颱風一來交通就不方便了。這三天我住醫院,阿姨不用準備我飯了。”
“有颱風啊,我問問學校放假不,如果放假我們都住醫院。大姐也不用來回跑了。”蘇娟扯着毛頭和苗苗從樓上下來,她們已經吃好了,蘇娟送兩個孩子上學。
苗苗和毛頭揹着書包都很乖巧的樣子,特別是苗苗,提前跑到鞋櫃前把蘇娟的鞋子拿出來。
蕭蕭心疼地誇道:“苗苗真有眼色啊。”
“樓上還要裝修呢,李先生和蘇姑娘不在,我回來看着。”苗苗媽端出幾個盤碗放到茶几上,又道:“蕭小姐快吃吧,我吃過了。”
蕭蕭想告訴苗苗媽樓上裝修的工人是自己人,用不着看,想了想,沒說。
祝童與葉兒定於下月結婚,無論怎麼說,臥室也要整理一下,所以祝童近期都住在望海醫院。
負責裝修的是曲老億旗下的裝修公司,原本看不看都一樣的,可苗苗媽不放心,每天一下班就往回趕,比自己家裝修新房還操心。
蕭蕭買的房子在市內,福華造船審計室在旭陽大廈,葉兒也時常住在那裡。可望海醫院在浦東,不堵車的話也要近一個小時。近幾天,蕭蕭乾脆就住進在這裡,也算給苗苗媽做個伴。
蘇娟的情況與蕭蕭類似,以前的房子也太遠了。正好苗苗與毛頭在一個學校上學,老公不常回家,蘇娟也就把這裡當成家了。
八點三十分,蕭蕭打開祝童辦公室的門,看到祝童已經坐在老闆臺後面了。
女主播安娜站在他身後,兩人正聚精會神地看着電腦屏幕。
蕭蕭吐吐舌頭,無聲地笑笑,沒打擾他們。她知道,女主播準備好了今天播出的片子,來讓祝童審查呢。
昨天晚上,電視臺播出了斯內爾先生抵達上海後的第三次的新聞。
第一次是在前天,因爲範西鄰的一再要求,安娜將斯內爾夫婦走下飛機,與範西鄰親切握手的鏡頭剪輯了一下,在東方衛視黃金時間新聞的中播出。
各路媒體聞風而動,都知道斯內爾先生在望海醫院,卻找不到任何機會。
這時候,斯內爾先生的次子、羅貝爾.斯內爾冒了出來,主動在錦江飯店召開記者會接受採訪。於是,羅貝爾理所當然地成爲媒體關注的焦點。
羅貝爾在記者會上表達了對父親病情的憂慮,說他相信“神醫李想”肯定能創造奇蹟,斯內爾先生很快就會出現在公衆面前。
隨着羅貝爾的這番表演,歐美股市上與斯內爾家族有關的股票應聲大跌,投資者都擔心,斯內爾先生恐怕撐不了幾天了。
昨天播出的片子蕭蕭蔘與了剪輯、配音的全過程。沒有斯內爾先生昏睡狀態的畫面,只籠統地向外界宣佈,斯內爾先生正在望海醫院接受治療,病情暫時還算穩定。
今天送播的片子將推出馬八、周行和鄭書榕三位年輕的醫生,這樣的片子不好弄,看安娜的黑眼圈,想必昨天晚上都沒怎麼閤眼。
蕭蕭坐到接待室自己的位置,拿出記事簿看之前的電話記錄。
祝童以前不是隻有西蕾亞小姐一個秘書,準確地說,西蕾亞小姐是“神醫李想”李想的行政助理。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祝童和西蕾亞小姐的手機號碼,西蕾亞小姐身邊還有兩位負責處理諸如接聽電話、預約申請、清理內務等閒雜事務的女孩子,西蕾亞小姐和祝童不在的時候,她們負責記錄電話信息。
蕭蕭還不太習慣這樣的工作方式,替祝童安排行程實在是件很令人困擾的事。就在來望海醫院的路上,她的手機就接到了十幾個電話。多數是一些頗有來頭的媒體記者要求採訪的,其中包括央視和東方衛視這樣的很有背景的媒體,蕭蕭都斯內爾先生的情況以暫時不允許接受採訪的藉口推掉了。
他們要求採訪“神醫李想”,蕭蕭說要看老闆的意思,讓他們等回信。
但是來自日本的沙子小姐帶領的採訪小組也來上海了,蕭蕭知道她和祝童之間有過兩次配合,拿不準的事就交給祝童處理。
十分鐘後,女主播疲憊走出來。她知道蕭蕭這個位置的重要性,站在寫字檯前和蕭蕭聊了兩句,臨走時悄悄留下一管名牌口紅,與蕭蕭脣上的眼色很配。
蕭蕭匆匆搞定了一份上午的行程安排,走進辦公室讓祝童審看。
“看來,今天很忙啊。”祝童看了看,都是不好拒絕的厲害角色,無奈地揮揮手讓蕭蕭去安排。
九點整,第一位走進祝童辦公室的是安東尼先生。
他的臉色很不好,兩眼噴吐着抑制不住的怒火。
今天一早,安東尼先生和以往一樣去病房,可被守在門口的安保人員堅決而粗暴地攔住了。
他這才知道,昨天下午茶期間,“神醫李想”與斯內爾夫人和漢密爾頓勳爵竟然繞過他弄出一份“安保規定”。在這份“規定”裡,安東尼屬於閒雜人員,未經斯內爾夫人和“神醫李想”的許可,不得隨便進入斯內爾病房。
可惡的是,無論是斯內爾夫人還是漢密爾頓勳爵都沒有對他透露半點與這個“安保規定”有關的消息。
“你這是劫持,是粗暴地干擾斯內爾先生的日常工作,我抗議!你不過是斯內爾先生僱傭的醫生,你沒有權利限制我探視斯內爾先生的自由。”安東尼一進門就揮舞這拳頭大聲吼着。
祝童沒理會他,看着他吼完才說:“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斯內爾先生。作爲醫生,我有權利和義務爲我的病人提供一個安靜、不受外界干擾的環境,那更有利於對斯內爾先生的治療。安東尼先生,我想,有權利和我商量這件事的應該是斯內爾夫人。您看天氣預報了嗎?未來的三天會有颱風襲擊上海。你們現在住的別墅距離浦江太近了,斯內爾夫人擔心你們的安全。我們在良好的氣氛下一致認爲,您和威爾遜夫人如果換個住處,也許更好一些。我的秘書蕭蕭小姐已經聯繫了錦江飯店。他們準備一間總統套房,他們很歡迎你們能在中午之前入住。”
安東尼氣的渾身發抖,這個討厭的年輕人和斯內爾夫人不只要限制他探視斯內爾先生的權利,竟然還要把他和威爾遜夫人趕出望海醫院。
“你沒權利這麼做!”安東尼勉強讓自己冷靜。很明顯,對抗不是明智的選擇。這裡是上海望海醫院,不是斯內爾醫學研究中心。他目睹了祝童驅逐寧無冬的過程,“神醫李想”有足夠的力量把他和他僱傭的那些保鏢一起像扔垃圾一樣扔出去。
“告訴我,年輕人,你這麼做想要得到什麼?”安東尼坐下來,儘量用柔和的語調問。
“安東尼先生,我要做什麼,似乎用不着想你這個僱員彙報吧。”祝童看看錶,笑道;“很抱歉,我的秘書給你的時間是十五分鐘,您還有三分鐘的時間。請放心,我完全理解您對斯內爾先生的感情。可是爲了他的健康,請您務必包涵一下。我相信,他很快就會清醒過來。如果他想見您,您隨時可以來探視。”
“你會後悔的!我代表斯內爾先生以及他的親屬和家人宣佈,斯內爾先生不需要您。是的,我們馬上出院,離開這個鬼地方。”安東尼忽地站起來,揮舞着拳頭吼道。
祝童皺皺眉頭,按下桌上的通話器:“叫保安部來兩個人,把安東尼先生請出去。”
“你敢趕我走!”安東尼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指着自己的胸口道:“你要趕我走!我爲斯內爾先生服務了三十五年……”
“你爲誰服務了多少年與我無關,我只是個醫生,一切都爲病人的考慮。還有,斯內爾夫人也認爲您是位值得尊敬的紳士,知道您對斯內爾先生由很深的感情。可是爲了她丈夫能早日康復,斯內爾夫人不得不作出這個痛苦的決定。”
“斯內爾夫人沒有任何權利這麼做,斯內爾先生說過,在他昏迷期間,所有的事都由我做主。沒有我的允許,你拿不到一分錢。”
“難道說,你比斯內爾夫人更值得信任?我看不出來,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安東尼先生,您該走了。”
門被猛然推開,王文遠帶着兩個保安走進來。
祝童點點頭,兩個保安不由分說,架起安東尼就向外拖。
安東尼冷笑着,不配合和不反抗,任憑兩個保安把他拖出去。
“是不是太過分了?芬尼先生就在樓下。他一定會帶他去領事館,讓領事先生向市政府施壓。”王文遠有點不安。
他參加了昨天的下午茶,在安然祥和的氣氛中,祝童與斯內爾夫人達成了支開安東尼的共識。他也知道祝童這麼強硬地驅逐安東尼不會只是爲了討好迷人的斯內爾夫人,必定有所圖謀。
可安東尼……怎麼看都不是盞省油的燈。
事情如果鬧的滿城風雨,多多少少,他也要擔點責任的。
“沒關係,不就是個管家嗎?”祝童渾不在意;“隨他鬧去吧,只要能治好斯內爾先生的病,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
蕭蕭推門進來,輕聲道:“老闆,範夫人來了?”
“好像沒有預約啊。”祝童笑着站起來;“請她進來吧。通知沙子小姐不必等了,中午,我請她吃飯。”
安東尼的後面是沙子小姐,Della這麼橫插進來,時間明顯就不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