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蘇在一旁也看見了外邊的動靜,這幾天駱鳳仙的情緒十分不穩定,蘇蘇不敢去觸黴頭,嚇得老老實實地呆在角落裡不敢動彈。
到底是忍不住心底的執念,駱鳳仙又悄悄地撩起車窗向外看去,卻見楚河站在夏青的馬車邊,隔着車窗跟裡面的夏青快速地交談着什麼,還時不時的發出爽朗地笑聲,駱鳳仙心底酸楚的直冒泡泡,使勁兒地抓住了車窗,好不容易在駱鳳仙脾氣發作前,楚河終於向夏青告辭,打馬從駱鳳仙的馬車旁經過,駱鳳仙的心幾乎提到嗓子眼,期盼對方能夠看自己一眼,可是沒有……
楚河只是從她面前快速的飛掠過去,半點兒都不曾轉頭,駱鳳仙的心情一下子跌落道谷底,分不出什麼滋味。
“等下你去打聽一下,二公子交給那個賤人的到底是什麼東西。”駱鳳仙陰仄仄地吩咐蘇蘇。
“是,小姐。”
以前再怎麼氣憤,多少還會稱呼對方一聲夏玉容,可一旦牽扯上二公子,就從直呼其名到了賤人,小姐真可怕。
等夏青她們來到長亭的時候,大多數人家都已經到了,夏青坐在馬車上探頭一看,只見長長的涼亭下已經坐滿了人,有些坐不下的就都撐着巨大的華蓋站在外邊,遠遠地望過去,平坦地山巒間到處都是華蓋雲集,看上去彷彿一道華蓋鋪就的虹彩。
那些個貴族小姐們一個個妝容精美衣着華麗,說是來行獵,可實際上不過是藉着行獵的機會來獵人罷了!
長亭下的沈如歌伸長着脖子朝這邊看過來,夏青輕輕地嘆了口氣,在這些人裡面,自己又何嘗不是被人獵狩的那一個。
“小姐!”晴晌知道夏青不喜歡這種熱鬧,在一旁體貼地開口,“要不咱們先在車上休息一會兒吧!”
夏青一笑,這是行不通的,人潮本來就多,若是自己的馬車就停在這裡,那麼一定會引起道路擁堵,場面就會變得十分混亂。
周國的風俗和大兆不同,在大兆,很少有女眷跟隨出來一同行獵的,在他們眼中,女人都是柔弱的,可週國卻不同,這裡的女人不但可以跟着一起來行獵,甚至只要你敢,還可以背弓答箭跟着那些男兒們一較高下。
夏青和晴晌她們下了馬車,很快地馬車就被專門負責引路的小官兒引着從另一條新開闢的小路回去了,到了這裡,再往後的路程就用不到馬車了,這裡早就候下了不少的轎。
那是用一種很特別的山藤穿過鋪着裘皮的藤椅,由兩個人一前一後的擡着,椅子的上邊高高地挑起一塊用來遮陽的布料。
這些就是專門爲女眷們準備的代步工具。
夏青見駱鳳仙和駱鳳翔他們已經朝早到一步的駱承康他們一家走去了,趕緊跟了上去。
衆人很少看見最近風頭正盛的駱家二女一同出現在人前,不由得都朝這邊看過來,因爲是來行獵,所以夏青特意摒棄了繁複的羅裙,換了一身英姿颯爽的騎裝,卻因爲不想成爲衆人的焦點,所以在顏色上選了不是很搶眼的藍色,一頭青絲也是簡單地在腦後綰了一個髻用條髮帶繫住,若不是酥胸高挺腰肢纖細,夏青的這一身打扮可以算得上是男裝了。
這樣一身隨意的打扮和經過悉心裝扮的駱鳳仙並肩走在一起,按說衆人只會注意到衣着華美的駱鳳仙才是,可出乎夏青意料之外的,大多數人的目光卻停留在自己身上。夏青能很明顯地看到身邊的駱鳳仙舉止變得有些僵硬,無奈地笑了笑,她已經儘量做到低調,不想引起一任何人的注意了,無奈卻總事與願違。
到了駱承康跟前,夏青先按照規矩朝衆人見禮,竇夫人沒來,駱承康身邊只跟着一雙兒女,面對夏青,駱鳳鳴和善地笑了笑,眼底露出幾絲讚許。
“玉容姐姐!”駱鳳鸞更是高興地跳到夏青身邊,親切地挽着她的手。
駱承康的官銜不是很高,所以像隨行在側這樣的疏遇還輪不到他頭上,他也只好現在這裡等着,從夏青一出現的眼前,駱承康就一直暗中打量夏青。
不得不承認,如此率性的夏青要比矯揉造作的駱鳳仙強出很多,先不說別的,這次是行獵,從出發點上來看,駱鳳仙的打扮就輸了。只是觀夏青的舉止態度,常年看人的駱承康卻有些捉摸不透她的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隔着遠遠地人潮,範雲坐在軟椅上,少兒親自在後邊爲她撐着傘,範雲的視線一直跟着夏青,見夏青和駱鳳鸞安靜地走到旁邊,小聲地交談着,大多數時間都是駱鳳鸞在一旁興奮地說着,夏青不過是時不時地應一句或者點點頭。
很得體的一個姑娘。
遠遠地,夏青察覺到範雲的視線朝這邊看過來,隔着這麼遠,居然也能精準地對上了範雲的眼眸。
範雲會心地一笑,朝夏青點點頭,心底卻暗暗讚歎,是個不一般的姑娘!
夏青卻皺起來眉頭,從範雲身上移開視線,這次行獵,就像胥盡歡說的,沈莫言果然也被一起請來了。此刻正坐在範雲身邊,手上捧着一本書,心無旁騖地看着,範雲對他說了幾句什麼,沈莫言這纔不甘心地放下手中的書本,遠遠地朝夏青看了一眼,拱手笑了笑。
夏青一愣,側着身子福了福,她能清楚地看到沈莫言眼底的無奈。
範雲見夏青和沈莫言之間的氣氛融洽,心底高興,想着自己的兒子果然有魅力,才見了幾次面,夏青對方居然對莫言的印象這麼好。
沈莫言一見範雲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多了,卻不去提醒,他與夏青之間,不過是純粹對對方心性上的欣賞,根本就無關情愛。
“咳咳咳……”
一聽沈莫言咳嗦,範雲一下子緊張起來,碎說是做了完全的準備,且林間空氣也好,可到底這裡人多,縱使有轎隨行,可卻不是所有的路況都能允許人坐在轎子上邊,這以後的幾段路,沈莫言勢必也要親力親爲的,這身子能承受的了嗎?
“眉若呢?不是說好隨伺在身邊的嗎,才一會兒的功夫,人又跑到哪兒去了?”範雲看了一圈沒看見眉若,不悅地問。
沈莫言倒是沒怎麼在意,剛剛眉若還在自己身邊,才一轉眼的功夫,人就不見了,想來肯定是有什麼要緊事,人有三急嘛!且眉若平日裡很安分,並沒有什麼不妥地地方。
早在夏青下馬車的那一霎,眉若就看到了夏青,擔心被對方認出來,所以在被發現之前,悄悄地退到了衆人身後躲起來,不敢露面。
此時雖然聽見範雲和沈莫言談論自己,可卻不敢出聲,生恐被範雲叫過去。
衆人又等了半個多時辰,才聽見遠遠地一陣銅鑼開道,衆人不自覺地都從椅子上站起來,慢慢的一隊身穿明晃晃鎧甲的勇士出現在衆人視線內,最前邊的十六名侍衛手上握着三尺長的軟鞭,每走幾步,就會遙遙向天空揮動鞭子,發出一陣噼啪的響動,示意天子蒞臨,神鬼讓路。
高大的玉輦緩緩地停在衆人眼前,夏青隨着衆人跪下去,口中高聲山呼吾皇萬歲萬萬歲!
周國的皇帝是一個上了年紀的長者,冗長着一張臉不怒自威,嘴角緊緊地向下垂着,許是習慣了故作威嚴,所以即便是笑起來,給人的感覺也有些嚴肅。
“都起來吧!”
伺候在一旁的太監大總管高升趕緊在一旁唱了一聲起,衆人這才又謝了恩起身。夏青跟着站在駱家衆人的身後,見胥盡歡就緊挨着皇帝站着,隔着遠遠地距離朝自己看了一眼。
夏青一笑,心底分外心安。
雖然不曾視線商量,可二人卻一同地選擇了藍色的衣裳,不曉得爲什麼,一想起胥盡歡也是一身藍色長衫,夏青的心底就有些雀躍。
跟在皇帝身邊的還有駱承安和丞相趙羽,行獵爲期十日,太子年幼,並沒有隨行,說是留下監國,不過是捨不得他出來吃苦罷了。
歷代宮廷之爭慘烈,到了這一代更是嚴重,皇帝本來有四個皇子,卻都陸陸續續地殤了,就連公主存活下來的也不多,後宮佳人進進出出的換了一批又一批,可是能成功誕下皇嗣的卻並不多,好不容易人到中年,皇帝膝下才得了這麼一子一女,更是寶貝的不得了,生恐在有個意外,太子如今才八歲,本來皇帝不想這麼早就冊封的,可是架不住羣臣聯名上書,也就只好準了。
皇帝年事已高,可如今太子卻年幼,這才導致朝堂上衆家大臣們人心躁動不穩,這也是皇帝爲什麼急於要拉攏胥家的原因,若不是因爲公主年幼,皇帝還真想直接把胥盡歡納做乘龍快婿,可惜現在只能寄希望與別人了。
皇帝說了幾句場面話,就吩咐衆人可以動身了,接下來的路程只能騎馬或者坐藤椅。夏青雖然穿着騎裝,可是卻並沒有選擇騎馬,而是和其他小姐一般選了藤椅。衆人陸陸續續的起身,朝着大山深處走去,夏青的藤椅不快不慢地跟在駱鳳仙身後,見胥盡歡他們已經策馬朝林子裡去了。
“玉容姐姐。”
沈如歌直到這時候纔有機會上跟夏青打招呼,因爲是出門行獵,所以規矩上不是很多,皇帝都走了,衆人也就隨意了些只要一會兒到了營地,紮營後自然可以隨意走動一些。
“快一些!”駱鳳仙指揮着擡着藤椅的挑工趕上夏青,開心地道,“總算是趕上了。”
還不等夏青說話,就聽見身後有個聲音不悅地開口道,“麻煩讓一讓,這裡可不是你們沈家,沈小姐這樣攔在路上,會不會太招搖了?”
夏青回頭一見是蔡文姬,一把拉住了正要反譏回去的沈如歌,示意挑工朝一旁靠了靠,看着蔡文姬的藤椅越過她二人追着駱鳳仙去了。
沈如歌不悅地看着蔡文姬的背影,“神氣什麼,不過是條狗罷了!”
因爲上次在麻球場的事情,蔡文姬到現在還嫉恨着夏青和沈如歌,每次見面都沒有好臉色。
沈如歌見夏青只是笑笑,並沒有說什麼,眼珠子轉了轉,對夏青道,“大哥也真是,明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好,母親已經替他準備了轎,可是他卻偏偏選擇騎馬。”
夏青一聽愣了一下,下意識的轉頭看了看,果然見沈莫言坐在不遠處的馬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