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園內早已人聲鼎沸,賞花的小姐公子們相偕而來,邊看着嬌豔的花簇,邊欣賞着各家小姐的美貌和才藝,時不時讚歎幾聲,時不時拍掌叫好幾聲。
雖然天色尚早,可今日欲爭花魁的小姐們,已早早在麗園內擺開架勢,頓時,歌聲四溢,舞姿漫天。
東凌破一行人徑自登上麗園中專門爲皇親安置的欣賞佳地——麗閣。
麗閣是個半開放式的閣樓,雕刻的精美,卻又不失麗園本有的秀麗,而且將麗園全部精緻盡收眼底,不失爲麗園欣賞景色和歌舞最好的一處地方。
麗閣下面,一名女子看到麗閣中幾位高貴的男子一一就座,竟邁着曼妙的步子在麗閣下起舞起來,其心,昭然若揭。
只是,東凌破淡淡的看過一眼之後,便將視線移開,望向遠方,本幽深的一雙眸子略微有些惆悵。
閣下的女子,讓他想起了那一夜。
那個清冷高傲的女子。
她如驚雷橫空,出人意料的一舞驚豔,那舞姿飄渺若仙,隱隱帶着隱藏的憂鬱,輕靈而又冷然。
她如閃電驚鴻,御花園中一曲清音感嘆萬里江山不比一個紅顏,大膽的詞曲,犀利的眼神,讓他無處閃躲,卻又不得不躲。
從來不知道,她竟如一塊寶玉般,讓人永遠都發掘不完。
也從來不知道,他無意的隱瞞,傷了她的心,也痛了自己的心。只是,她要的,他卻給不起。
東凌破身旁的餘香醒頻頻看向東弧破,東凌破突然感覺,這個女人,世人所稱頌的“神女”,竟在自己心中激不起半點漣漪,或許,他將她娶進宮,是錯了。
東弧破似是絲毫沒有覺察餘香醒的視線,一雙凌厲的眸子怔怔的望着閣下的女子,只是女子的一舞一姿竟絲毫未入眼底。
那日,她如一隻翩然的蝴蝶舞在皇宮大殿上,他被她的舞所吸引,更被她的眸刺痛,雖不知她的舞爲何意,他卻嫉妒玄公子與她配合的天衣無縫,就如早已演練過千百遍一般。
可是,更讓他心痛的,是她的眸。
那日,她舞的酣暢,卻也舞的悲傷。
她的眸帶着痛,淡淡的,卻是緊緊的看着同一個方向,整支舞,她都未曾轉移視線。
如今,才知道,那支舞,她是跳給皇兄看的。
那晚,他爲了保護醒兒,沒有去到御花園,可是後來聽人回報,原來那晚,她還會唱歌,會彈琴。
她唱了一首曲子,手下一字不露的回報了出來。
只是,爲何聽着,他的心更痛。
原來,她看的如此透徹,她的心如此清明,萬千世界,千百誘惑,塵世俗埃,竟有如此的女子,無花無酒鋤作田。
原來,富貴榮華,只是她眼中的一盤黃沙,原來,她要的只是一種執念。
只是,她願意要的,卻不是他的。
那晚,似乎她才知道泊凌公子便是皇兄,而那首曲子,似乎是她給皇兄的一次機會,可是,皇兄錯過了。
這幾日他常在想,若是他,會不會爲了她放棄萬千佳麗富貴榮華。
他不知道。
可是卻是那一晚,他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所以他傷害了她。
“王爺在想什麼?難道閣下女子的舞姿王爺覺得無趣?”餘香醒看着東弧破陰晴不定的臉色,嬌媚的臉上泛起不安。
東弧破淡淡的看一眼餘香醒,並不想多說。
“本王沒事,謝醒妃關心”,語氣冷漠而疏離。
餘香醒臉色一暗,似有些難堪,只是東弧破的冷漠更讓她無法忍受。
醒妃?他竟然喊自己醒妃?
餘香醒美麗的臉蛋由紅轉黑,再由黑轉白,最後終於忍了下去,如此場合,她也不好發作。
“翌,這兩日可有哪家小姐出衆?”東凌破淡淡的問着不知何時登上麗閣的胡翌。
胡翌恭敬的彎身算是行禮,“江侍郎的兩位千金一曲一舞冠亞羣芳,只是,小女江芷狂妄無禮,昨日竟辱罵三皇子和六皇子,臣命她二人不得再參加百花節”。
東凌破點點頭,江侍郎的大女兒江芸去年奪魁,確實是難得一見的佳人,只是江侍郎隸屬醒妃父親一派,若是江芸找的歸宿,必然是爲江侍郎多了一分勢力,去年他便用了些手段,讓她並未嫁出。
只是,沒想到江侍郎今年非但沒有死心,反而將小女兒也推了出來。
幸好翌聰明,懂得將兩人扼殺。
“難道今年沒有出彩之人?”餘香醒皺起眉頭,傲慢的問道。
“昨日倒是有位姑娘舞姿卓絕,其芳名化蝶,乃是京城外一家地主家的女兒”。
“地主?身份是差了些”,餘香醒看似不經意的說着。
“身份是有些差,可百花節從未限制過身份,甚至青樓女子都可參加,只是今年四季軒未參加,其餘的青樓女子竟也未參加”,胡翌微微皺眉,雖說眼前的女子是“神女”,可不知爲何,他總是無法對她有好感。
“話是如此說,可一個地主家的女兒,若是被哪家皇親國戚看上了,最多也只是個侍妾的名分,這花魁豈不是有些丟了咱們東明國的臉?”
“若是你情我願,何來丟人之說,再說,這化蝶姑娘知書達理,比那刁蠻無知的江芸倒是好了許多”。
“國師大人如此談論江家姐妹,就不怕這姐妹二人聲譽受損?畢竟女兒家的聲譽可是最重要的”,餘香醒面露不悅,國師雖肯定了她“神女”的身份,可卻一直同她不合,真是難琢磨的人。
胡翌彬彬有禮,只是俊逸的面龐溫和中帶着淡漠,“臣所言都是實話,若醒妃娘娘不愛聽,那臣不說便是,只是,這江家姐妹的聲譽,怕早就因昨日辱罵兩位皇子之事,成爲東明國的笑柄”。說完,胡翌退到一邊,靜靜的站着,如一株雪松靜立風雪之中。
餘香醒面色略微難堪,卻一眨眼又恢復了高貴大方,轉眼看着閣下的表演,眸中帶着憤恨和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