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父子剎那間的震驚,自然瞞不過元佑帝的眼。
元佑帝心中一寒,神色猙獰扭曲,咬牙切齒地怒道:“好好好!你們父子兩個好的很!朕往日真是小看你們了!”
“兄弟相殘,毫無手足之情!朕還沒死,你們兩個便敢謀害太子。下一步,是不是就要連朕也一併除去,好早日坐上這張龍椅?”
齊王心中駭然!
元佑帝分明已經動了殺機!
絕不能坐以待斃!
齊王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目中熱淚長流:“父皇息怒,請聽兒臣一言!”
“當年父皇立二哥爲太子,兒臣心中委實不甘。二哥只比我大了幾個月,排序在前,其餘皆不及兒臣。”
“兒臣心中存了怨懟不甘,一怒之下,暗中在二哥身邊安插了人手。這些年,其實並未動用。只是偶爾窺視太子府裡動靜罷了。”
“阿睿尚且年輕,行事衝動,竟揹着兒臣鑄成這等驚天大錯。兒臣也委實難以預料。”
齊王世子看在跪在自己前方的身影,整個人如掉到了冰窖裡,從裡到外,再無半絲溫度。血液像被凍結凝固了一般。
這就是他的父親!
這就是他一直崇拜敬愛的父親!
這就是那個口口聲聲要領着他奪得天下的父親!
到了生死關頭,立刻就將他拋下不理的父親!
他甚至沒問一句,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過這些。只擔心元佑帝一怒之下要降罪,便將所有事都推到了自己身上……
“子不教,父子過。阿睿做下的錯事,兒臣願意一力承擔。請父皇降罪兒臣!兒臣絕無怨言!”
漂亮的場面話說完,齊王一跪到底。
……
齊王世子俊臉如白紙一般。
他想爲自己辯解,那個無爲道長和他毫無關係。他想告訴元佑帝,他從未指使過唐越接近無爲道長。
可他的全身都像被凍僵凝固一般,根本無法動彈分毫。嘴動了動,卻擠不出半個字來。
我沒有做過!
真的沒有!
爲何你們沒有人信我!
元佑帝陰沉冷厲的聲音響起:“老三,此事你真的半點不知情?”
齊王掩面而哭:“兒臣確實嫉恨二哥,也曾想做些手腳,令二哥出醜難堪。可兒臣從未想過要置二哥於死地。”
“父皇昔日教導兒臣,兄友弟恭,兄弟如手足,打斷骨頭連着筋,萬萬不可手足相殘。這些話,兒臣一直謹記於心,不敢有片刻或忘!這些事,兒臣確實不知。”
“只是,兒臣也有錯。當年佈下暗棋是錯,將這顆暗棋交給阿睿,更是錯上加錯。這些年,兒臣遠在藩地,對阿睿疏於教導,鞭長莫及。阿睿走到今天的地步,大半都是兒臣之錯。”
“請父皇降罪!”
一個四旬的成年男子,哭起來當然好看不到哪兒去。
齊王面容再英俊,氣度再出衆,此時涕淚交加聲淚俱下,也讓人生出荒唐可笑之感。
太孫冷眼看着齊王做戲,心中冷笑連連。
好一個齊王!
自以爲到了生死關頭,便連精心栽培了多年的長子也不顧了。冷血薄情,比起太子來也不遑多讓。不愧是嫡親的兄弟!
百口莫辯的齊王世子,此時心中又會是何等滋味?
……
齊王世子終於有了反應。
他雙拳緊握,沙啞着聲音說道:“皇祖父,父王,此事我沒做過!”然後,陡然嘶喊起來:“我沒做過!”
可惜,就連他的父親也不信他。
齊王用痛心疾首又失望的目光看了過來:“阿睿,到了這等時候,你爲何還要狡辯?男子漢大丈夫,敢做就要敢當!”
父王,你就這麼想讓我死嗎?
你明知道謀害儲君是何等重罪!我若張口認下,今日豈能有活命?
你爲了保全自己,就要讓我死嗎?
齊王世子死死地盯着齊王,雙目赤紅,猶如擇人而噬的野獸。
這樣瘋狂的眼神,令齊王也覺得毛骨悚然,也愈發認定了此事是蕭睿所爲。
蕭睿自小就心高氣傲,樣樣都要勝人一籌,絕不甘居於任何人之下。一旦鑽進牛角尖,便會做出過激之舉。以蕭睿的性子,既能安排沈青嵐到太子身邊,再安排一個擅長煉丹的道士也不是不可能。
這些年,父子之間來信不斷,感情當然是有的。可是,他不止這一個兒子。沒了這一個,他還有其他的嫡子和幾個庶出的兒子……
成大事者,絕不能心軟,當斷則斷。否則,必受其亂。
阿睿,這一回,父王救不了你了。
齊王打定主意之後,又落淚長嘆:“早知會有今日,當年我真不該將你留在京城,將你一併帶往藩地,仔細教導。也不至於釀就今日之禍……”
齊王唱唸俱佳,元佑帝龍目中的陰冷之色稍稍退卻,沒看狀若瘋狂的齊王世子,而是看向太孫:“阿詡,此事你以爲該如何處置?”
太孫想也不想地說道:“蕭睿謀害父王,其罪當誅!”
謀害儲君,何止是其罪當誅,應該誅滅九族纔對!
不過,蕭睿是皇家子孫,所謂誅滅九族,不提也罷。就連齊王,怕是也不會被牽連。
畢竟,齊王是元佑帝最喜歡最欣賞的兒子。元佑帝剛失去一個兒子,斷然捨不得再失去一個。
不過,此次能除去蕭睿,也算頗有收穫了。
齊王世子聽到太孫的話,目中射出憤怒的光芒。
元佑帝目光沉沉地掠過齊王世子的俊臉,張口道:“家醜不可外揚。蕭睿謀害太子一事,只你和齊王知曉,不要傳出去。”
“蕭睿,朕教導你多年,沒想到你竟如此心狠手辣狼心狗肺無情無義。”
“朕生平最恨同室操戈手足相殘,你身爲晚輩,謀害自己的皇伯,更是罪不容恕。朕不會殺你,朕要將你關進宗人府。從這一日起,你這一生休想踏出宗人府半步。”
要軟禁他一輩子!
還不如直接殺了他!
元佑帝心狠無情,齊王涼薄冷血,還有冷眼看着他的太孫……
齊王世子目中射出憤怒的寒光,忽然,整個人從地上彈起,猛地衝向太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