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中多有猜測,但此時真聽到華伯出口承認,古星河依然難受置信,許久好方拱手恭敬說道:“晚輩拜過前輩。”說罷,竟是要匍匐跪拜下來,用最虔誠的動作來表示心中的崇敬。
“罷了!”華伯淡淡搖了搖頭,右手一揮一送,便將那長劍再度送還古星河懷中,連帶託着他的身子一同無法跪拜下來,只聽他繼續說道:“我如今的名字叫做華伯,你以後只管稱呼我華伯便是。”這話中的意思,竟是要將當年所有的事情盡都忘卻。
古星河雖然不知曉當年發生了何事,但聽聞華伯這番言語,卻也知曉當年的事情定然是驚天地泣鬼神的,而華伯既然此時隨在瑤夫人的身後自稱奴僕,想必當年那件事情瑤夫人定然扮演着某個極爲重要的角色罷!
驀然,他心中一動,忽然想起三千多年前千奇國稱霸帝國東南的時候,恰好便是神魔大戰接近尾聲的時候,而恰恰那個時候瑤夫人墜落凡間,想必發現黑色石子的地方定然便是瑤夫人墜落的所在,而那個地方在當時卻恰恰在千奇國的疆域之內。那麼,這其中到底有着怎樣的聯繫呢?古星河一時之間無法理得清晰。
卻聽瑤夫人開口說道:“星河侄兒……”她心中着急於那樣事情,此時竟是急切呼喚出古星河的名字,古星河自迷茫中回過神來,拱手一禮,開口說道:“前輩,我心中的秘密,其實與當年那場神魔大戰,有着密不可分的關聯。”
“當真?”瑤夫人聽聞此語,似是印證了心中猜測,連忙高聲說道:“有何關聯?你且與我細細說來。”
古星河定定的點了點頭,開口說道:“當年神魔大戰發生之前,始祖隱隱料到後世將有大難降臨,便將魂魄分出一絲降臨凡世間。後神魔大戰中,始祖與那魔神雙雙戰死,那分神……”他話語還未說完,突然感覺一道冰冷氣息逼面而來,竟是無法將話語說得完全,只見瑤夫人滿臉怒容,雙手向他面龐襲來,怒聲說道:“你胡說,他沒有死!”掌勁何其霸道,古星河甚至半分動彈不得,更別提出手反擊了!
卻就在那一瞬間,只見華伯雙掌陡然襲來,與瑤夫人玉掌相撞一處,一聲巨響,兩人應聲而退,而古星河卻被震得口吐鮮血,萎頓在地。只聽華伯開口呼喚“夫人,夫人……”
瑤夫人面容之上的盛怒慢慢散開,繼而緩緩坐下,輕聲說道:“是我魯莽了!你且繼續說下去罷!”她的面容再度恢復潔白如玉,彷彿剛剛的事情從不曾發生過一般。
卻不料這一場大動靜將昏迷中的妖狐震甦醒了過來,吱呀大叫,齜牙咧嘴,彷彿要將三人吞食下去一般,瑤夫人心中正怒,見它這般模樣,玉手向前一印,竟活生生將它煉化,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便已經化爲一粒血紅丹藥,散發着濃郁的香氣。只見她玉手輕揚,便將這血紅丹藥擲到華伯身側,淡淡說道:“這妖狐既然已經被擒,你的傷想必也會好得快些了!”
古星河這才發覺,原來適才那一掌竟然讓華伯口角處流出淡淡鮮血,可華伯雖說十來年素有內傷,可畢竟乃是遠超宗師境界的超級強者,此時卻當不住瑤夫人一擊,這瑤夫人活了八千餘年,又經由始祖親自教習法術神通,修爲之高深,想必已經到了不可想象的地步了!
華伯擡手將那血紅丹藥接住,拱手說道:“老朽多謝莊主賜藥。”說罷,便將丹藥收入懷中,繼續閉目養神。
瑤夫人朝古星河歉然一笑,淡淡說道:“星河侄兒,你且繼續說下去罷!”
古星河點了點頭,開口說道:“那一場大戰之後,世人便再也不知曉始祖他老人家的行蹤,而天地之間的元氣也越來越弱。我十八歲那年,做了一個極爲古怪的夢,有一個鬚髮皆白的老人家,在夢中對我說他是上神的天使,留在這凡世間五千餘年專爲了等我而來,他說在未來這凰之國度將會迎來一場史無前例的災難,而我便是爲了代始祖挽救這場災難而生。初時我並不相信他的話語,但這許多年過去,我卻寧願相信他的話語了!”
瑤夫人卻並不以爲意,只單單說道:“那鬚髮皆白的老者,又是什麼模樣?”
古星河點頭說道:“我只記得他穿着潔白的長袍,頭髮和鬍鬚都是雪白,手中持着一根白色權杖,站在我的窗畔微笑着朝我言語,他自稱是朱雀的分身,將我的魂魄帶到過去,讓我看到過往的種種。”
“這般模樣麼?”瑤夫人容顏悽楚,似乎正陷入回憶之中,許久好聽她開口說道:“你既然看到過往的種種,便將那神魔大戰的經過詳詳細細的告訴我罷!”
古星河點頭應是,而後緩緩將那夢境中所見的神魔大戰,從頭到尾詳詳細細訴說出來,待說道朱雀與青龍同歸於盡之時,瑤夫人竟是輕輕嗚咽起來,許久後驀然尖聲說道:“我不信他已經死去,我不信!”
古星河見她呼聲悲慟,開口勸慰道:“夫人……”
話語還未說出,瑤夫人卻已經恢復平靜,朝他冷笑着說道:“哼,你以爲說這些胡言亂語,便能夠讓我相信麼?拿上你的兵器,趕快滾出我的山莊,哼,快滾,快滾!”說罷,便將歸墟短刃擲還古星河。
古星河怔怔立在元力,卻被人一把拉起,騰雲駕霧般朝山莊外急速飛去,卻是華伯攜着他一同來到山莊之外,待再看不到山莊之後,方纔緩緩落在地面之上。
古星河手持歸墟短刃,恭敬說道:“晚輩多謝…多謝華伯相助。”
華伯淡淡點了點頭,語氣擔憂說道:“夫人她現在有些神智不清,你且快快離去罷,若是有緣,我們將來終究還會再見面的。”
古星河知曉如今的瑤夫人說不得已然與瘋了沒有什麼區別,他拱手說道:“這些年來多謝前輩照料,晚輩這就離去,他日晚輩定當再到山莊中叩拜。”
華伯卻緩緩搖了搖頭,並不言語,大袖一揮,如同一道飛雲般朝遠處飛去,瞬間便不見了蹤跡。
古星河悠悠擡頭,再度看到這藍天白雲大漠,心中恍惚有一種再世爲人的感覺。忽然想到臨行時候瑤夫人猙獰面孔,爲了防止被世人誤會,他立即幻化出驚夢長劍,辨明帝都長安的方向,御劍飛行,朝着長安的所在縱身飛了過去。
古星河如今之修爲,比之十年之前,可謂是天與地的差距,當年的他乃是融匯九品問鼎巔峰的強者,卻終究未能突破後天達到先天大宗師的境界,而如今的他,卻早已經晉升到宗師境界,一身修爲比之當年夜帝也不遑多讓。只見他有如一道流星一般,在九天蒼穹之上幾乎捉摸不到痕跡,只半天的時間,便已經來到帝都長安之外易水河畔,遙遙看見一個白衣人影正臨水而立,似乎有一些眼熟,他連忙收回手中驚夢長劍,輕飄飄落到地面之上。
卻不料,那白衣人影顯然也是修爲高深之輩,他雖並未刻意掩藏行跡,但畢竟宗師境界的所爲,一舉一動無不符合天意,卻在剛剛落到地面之時,便已經被那白衣人影察覺,一道白練便立即朝他的所在擊了過來。
古星河察覺不妙,連連閃過身子,卻見那白練收回,繼而一道幽深白骨般長鞭,呼嘯着朝自己捲來,帶動風聲,陣陣鋪面而來。
古星河定睛一看,卻是宇文燭顏素來使用的龍骨長鞭,他連忙飛身閃開,高呼道:“燭顏,是我,快快住手。”
宇文燭顏來到此處,本有緊要事務在身,她本以爲行蹤隱秘,卻不料剛到此處便已經被人跟蹤,立時便使出平生所學欲將那跟蹤之人除去,卻不料那人修爲甚高,她正疑惑之間,卻忽而聽到這近十年不曾聽聞的呼聲,連忙撤回長鞭,轉過身子看來,慢頭秀髮亦隨風亂舞。
卻見古星河手持長劍,白衣白髮,玉立易水河畔,他渾身散發着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彷彿謫仙一般,讓人不敢逼視。兩人對視良久,古星河忽而笑道:“怎麼了,燭顏,難道這十年過去,你竟然不再認識我了麼?”
宇文燭顏微微搖頭,開口說道:“我自然是認識你的,你這十年去了哪裡?可知我們爲你又擔了多少的心?”
古星河心中微覺好奇,他從不曾聽聞宇文燭顏如此這般語氣與人說話,不過他倒也未曾多想,只歉意說道:“這十年來我被人幽禁結界之中,與外界失去了所有聯繫,讓你們擔心了!”
“幽禁結界之中?”宇文燭顏楞了一愣,神色中有淡淡的擔憂,卻又立即隱藏深處再不可見,只聽她淡淡說道,“你既然回來了,就一切都好,如今形勢緊張,我們速速回去見軒轅大哥罷!”
“形勢緊張?”古星河心中一緊,不知宇文燭顏這句“形勢緊張”到底緊張到了什麼地步,他微微點頭,輕聲說道:“好,我們這便回去見見軒轅大哥罷!”
只見宇文燭顏自腰畔取出一支花筒,拉燃引線,將一朵七彩煙花升入雲霄之中,而後兩人一同御劍而起,朝着帝都東方太子府邸的所在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