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嫣然聞言,也是驚詫地怔住了眸光。
金語秋聞言,秀眉微微蹙了蹙,小手幾分緊,這原想着,皇甫卓死了,這雪離傷心一陣子,還能另嫁他人,尋覓她的幸福,如今這有了孩子,恐怕是要她苦了一輩子,守着這活寡。
就在這個時候,兩個丫鬟攙扶着虛弱的金雪離,從後堂出來。
“奶奶,娘~~!”金雪離輕聲喚道。
衆人都看了去,老夫人見着,連忙拄着柺杖站了起來,“雪離兒,怎麼出來了?這有喜了,快去屋裡頭呆着,好好休息!千萬小心,可別動了胎氣!”
一旁的督軍夫人眉色幾分不悅,心裡想着,真的是,自己伯琛娶了這麼多房媳婦,遲遲不生出個兒子,如今這阿卓,人都去了,還留下這麼個孩子,這生出來要是個姑娘也就罷了,這要是個兒子,豈不成了皇甫家的長孫?
督軍夫人想着,心裡頭都不痛快了。
“奶奶,我沒事!”金雪離靠近了老夫人跟前。
“快坐!快坐!”老夫人小心翼翼地攙扶着哭得跟個淚人的金雪離。
金雪離坐在了老夫人身側,擡起淚眸,“奶奶,上天待我金雪離真是不薄,我以爲阿卓去了,我都生無可戀了,想不到還能賜給我這麼個孩子,讓我餘生不再寂寞!不再孤單!”
“哎~~!好孩子,皇甫家的好媳婦,別哭!快別哭!”老夫人激動地爲金雪離擦拭着眼淚。
一旁的督軍夫人心裡頭不悅,卻是不敢表現出來,視線落在對面的葉嫣然,幾分凌厲的視線,這個小踐人,伯琛天天寵着,給我喝什麼避子湯,要不現在說不準先懷上的就是我家伯琛的兒子……
夜間,衆人散去,葉嫣然暫時留在了督軍府。
二樓偏廳裡頭,葉嫣然一個人坐着,黯然傷神。
這時候二樓走道上,一陣腳步聲落下。
“林師長,這邊請!”陳副官聲音落下。
書房裡頭,等候着老督軍和皇甫琛,陳副官帶領着受了傷的林師長進去。
書房門合上的聲音。
葉嫣然見着書房門合上了,眸色微頓,伸長了脖子,若有所思。
葉嫣然站了起來,看着陳副官離開了,朝着書房緩緩地靠近了……
書房裡頭,老督軍坐在正中央。
皇甫琛臉龐嚴峻,背手身後,轉頭看向了進來的林師長,聲音沉重,“林師長,究竟怎麼回事?怎麼人沒救出來,你就給本帥一把火燒了!!”
林師長聞言,驚愕地擡頭,“少帥,您……您不是要我先火攻,後救人嗎?”
皇甫琛神情微愣,瞬既破口罵出,“混賬!!本帥何時讓你先火攻,後救人?”
林師長一下子哭喪了臉龐,渾身還綁着紗布,焦急地開口,“您派人送來的急件上,是這麼寫的,夾着那地形圖,上頭劃得記號,我以爲您有周詳的計劃,就按照那地形圖的記號,順着那線路,帶着火藥上山,設了埋伏,一到晚上就連着燒了起來……其實我也納悶……”
林師長撓頭抓耳,其實他當時也覺得不對勁,只是這主帥的命令就是軍令,軍令如山,不敢違抗!
皇甫琛臉龐都暗了下來,肌肉抽搐地顫抖,一把揪住了林師長的衣領,怒聲質問,“那急件上,本帥明明寫着先救人,後火攻!!豈會看差了?”
林師長聽聞,一下子焦急了,“少帥,您等等,我找給您看,您真的寫着先火攻,後救人!”
皇甫琛一把鬆開了林師長衣領子。
林師長手掌顫抖着從衣服內側慌亂地摸索,摸出了一封急件,雙手奉上,“少帥,您看看!”
皇甫琛一把奪過,快速地拆開……
下一刻,皇甫琛深邃的鷹眸在急件上來來回回不停地看着,整個心口都要炸開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少帥,末將沒看錯吧?先火攻,後救人,這是您的命令!”一旁的林師長連忙開口。
“咳咳咳~~,我看看!”老督軍咳嗽着,走上前,伸手拿過皇甫琛手掌中的信紙。
老督軍那一雙威嚴精爍徒然擴大了幾分。
皇甫琛身軀僵硬地站在原地,劍眉緊鎖,不停地回想,心裡越發覺得不對勁。
“伯琛,這是你的字跡,爲父認得!”老督軍沉聲落下。
皇甫琛一雙手掌緊緊地攥住了,臉龐緊繃成冷峻的線條。
“林師長,你先出去!”老督軍冷聲發話。
林師長瞬息間反應過來,連連點頭。
書房門推開,葉嫣然已經快速閃身躲向了一旁,直到看着林師長從裡頭出來,腳步幾分踉蹌,下了二樓。
書房的門再次合上,葉嫣然咬了咬脣,再次上前,趴在了書房門板上,聽着……
書房裡。
老督軍不停地咳嗽着,“咳咳咳~~!”
連着咳了一陣子,老督軍手掌握着那一封急件,落在椅子上,目光凝重看向了皇甫琛。
“伯琛,你不是一個這麼糊塗的人,連先火攻還是先救人,你都會分不清,若是這分不清,你也不會拿下那麼多城!”老督軍沉沉地落聲。
皇甫琛渾身僵硬,目光冷峻落在他處。
“哎~~!”老督軍沉重地嘆了一口氣,“故意而爲之,伯琛,這是何苦呢?阿卓就算拿下了黑石嶺,也威脅不到你繼承我的位置!”
“爹!”皇甫琛沉聲落下,“這事真不是我所爲!至於這封急件爲何如此,伯琛還有待查一查!”
“罷了罷了!”老督軍揮了揮手,“這慕卿當年和你爭,你弄死了他,我也不和你計較了,當年我也是這麼過來的,這千不該萬不該,這阿卓真不該去!”
“還是說,爲了一個女人,弄得你倆兄弟如此不痛快,同室操戈?”老督軍眼底的精光亮了幾分。
皇甫琛臉龐冷峻,手掌骨握緊了幾分。
“這葉嫣然,是伯琛搶佔的,是對不起阿卓,不過,伯琛一碼事歸一碼事,不會這麼做!”皇甫琛聲音陰怒,心頭口一陣怒火無處宣泄。
“當真如此?”老督軍問的幾分犀利,“這個女人別誤了你的大事,該鬆手要鬆一鬆,兒女情長是男人奪天下一大忌!”
“伯琛明白,爹不用提醒!”
老督軍聞言,微微頷首,“你明白就好,人死不能復生,這阿卓的事,今日就你我父子二人知曉,拒不外傳!皇甫家爲了一個女人兄弟自相殘殺,傳出去,落人笑柄!”
皇甫琛沉了沉眸子,“爹,我明白。”
過多的話,皇甫琛此時此刻,不想解釋,這明擺着百口莫辯了,只能私下去查一查,這中間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好了,出去吧!讓爲父靜一靜……”老督軍揮了揮手,背對着皇甫琛,眼眶已經溼潤了,手掌中握着那一把鋼筆,是皇甫卓留洋回來,特意買給老督軍的。
皇甫琛臉龐緊繃,看了老督軍一樣,輕聲推了出去……
書房門外,皇甫琛站在走廊上,左右看了一眼,微微覺得幾分端倪,沒有多想,朝着樓下走去。
直到腳步聲遠去了……
書房隔壁的一間房間開了門,葉嫣然渾身無力地走了出來,一張臉蛋佈滿了淚水,紅得不能再紅的眼睛,哭腫得好似兩顆櫻桃。
葉嫣然怔怔地看着皇甫琛離開的方向,手掌緊攥。
皇甫琛……爲什麼,你已經得到了我的人,爲什麼還要害死阿卓,他什麼錯都沒有……他還那麼年輕……
葉嫣然一把捂住了嘴,朝着偏廳跑去……
夜深人靜。
詔陽帥府大門口,汽車停下。
葉嫣然一下汽車,徑直朝着自己廂房跑去。
皇甫琛目光森幽落在女人清冷的背影,他看出了她有多麼的傷心,多麼的難過,甚至帶着絕望。
這種絕望落在皇甫琛的眼中,格外礙眼,心絃緊緊地扣住了。
“少帥~~,您回來了?”四姨太夏芸嬌媚的聲音傳來,聽聞皇甫琛回來,立刻打扮得花枝招展。
皇甫琛冷目掃了一眼夏芸,那一身珠光寶氣,蹙緊了劍眉,“本帥的弟弟死了,你穿成這樣,是要扇本帥的臉面嗎?”
“我……”夏芸聽了,一下子哆嗦了。
金語秋見着,上前柔聲開口道,“少帥~,嫣然妹妹恐怕是難過,您要不要先過去看看?”
皇甫琛目光落向了金語秋,又看向了葉嫣然消失的方向,想要去,卻是遲疑住,他確實不想看見那一張期期艾艾的臉色,爲了別的男人哭得肝腸寸斷的樣子。
皇甫琛臉龐冷峻地朝着另外一條走廊走去,那是通往酒房的方向。
金語秋見着,沉了沉眸子,沒有再言語。
“語秋啊,這少帥和那個小八是怎麼了?看着怪怪的?吵架了?”夏雲好似幸災樂禍地朝着金語秋挑話。
金語秋淡淡地掃了一眼夏芸,和聲落下,“夏芸,這陣子少帥心煩着,你可別去惹火了,我從齊州剛回來,太累了,要去休息了。”
話落,金語秋朝着自己的廂房走去……
夜半三更,初春露水落在院子裡頭的桃樹上,泛着青綠色的嫩芽。
這天際懸着一輪新月,月光慘淡。
皇甫琛搖搖欲墜一般從酒房裡頭出來,滿臉通紅,噴着酒氣,軍靴踹落了一旁的花盆,朝着蓮軒走去,那是皇甫琛和葉嫣然在詔陽帥府的院子。
蓮軒,房間裡頭,沒有亮着燈,亮着落地紅蠟燭燈籠。
葉嫣然坐在梳妝鏡前,朦朧的燈籠光暈,爲女人瑩潤蒼白的臉蛋鍍上了一層光,一雙鳳眸怔怔地看着銅鏡裡頭。
“嘭~~!”的一聲,皇甫琛一腳踹開了房門,順腳帶上,大跨步走了進來。
皇甫琛進入內屋,看見坐在銅鏡前的葉嫣然,一雙酒薰的鷹眸微微眯了眯。
皇甫琛走上前,一陣濃烈的酒氣撲鼻而來。
“你坐在這裡做什麼?”皇甫琛沉聲落話。
葉嫣然眸色縹緲地看着銅鏡,聲音清幽透着一股悚人的涼意。
“我聽人說,這夜班三更,守在銅鏡旁,一直看着看着……就能夠看見剛剛死去的人……”
皇甫琛聞言,那一雙酒薰染滿的雙目,瞬息間斂聚了寒光,掃了一眼那面銅鏡,一下子扳過女人的身子,捏住了女人的下巴。
“想見鬼?嗯?!!”皇甫琛聲音寒澈。
葉嫣然擡起眸子,對上男人深邃的眼睛,勾脣冷哼,“見鬼又如何?阿卓死了,我都沒能見上最後一面,他就這麼死了,他那麼年輕……是我害死他的~~嗚嗚~~!”
葉嫣然雙肩猛然顫抖着,抽泣出聲。
皇甫琛見着,渾身竟然沒有任何力氣,聽着這哭聲,心都跟着撕碎了。
皇甫琛心口一緊,單臂提起了女人,怒聲喝道,“別哭了!!死的不是我皇甫琛!哭什麼哭!哭了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