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子攸走後,我緊繃的心終於鬆了下,可一想到元修,心又提了起來。換上了一件乾淨的裙衫,一走出寢宮,見常德還候在門口,他身旁站着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太監,神色頗爲焦急,額頭也直冒冷汗。
“娘娘,奴才把小祥子留下,爲娘娘帶路。”
“有勞公公了!”常德看了我一眼,長嘆一口氣,離去了。
其實我的身心都已很疲憊了,和小祥子走了很長的路,終於又看見那片竹林,穿過了竹林,前面隱約的出現了一座宮殿的影子,但漆黑一片,只有遠處屋檐上的幾盞紅燈籠透出了微弱的光,照亮了眼前路。
隨着那點光亮走了過去,便看見一座精舍,大門的牌匾上寫着——煜祺宮。
難道這就是元修的寢宮?不像是皇宮的宮殿,倒像是一個世外桃源。
小祥子引着我走進了內屋,只見幾個太醫站在他牀邊爲他清洗傷口,一盆一盆的黑水往外端,元修赤身趴在牀上,臉色慘白的沒有一絲顏色,心尖突然一抖,我不想看着他死,我不能讓他就這樣死去……
幾位太醫回過頭,看見我來了,都對我俯身拜過,我也向他們示意地點了點頭,便問道:“幾位太醫,王爺的傷勢如何?”
“回娘娘,王爺中了四支暗器,還好這暗器外形較小,傷口不深,可是暗器有毒,這不是一般的毒,是西域的一種奇毒,屬下無能,解不了,望娘娘恕罪!?”
天底下沒有解不了的毒,只要皇兄拿出白玉雪蓮丸來,什麼事情都好辦了。
我回頭看着小祥子,說道:“你立刻去別館找我皇兄,說十萬火急,請他來一趟!?”
小祥子很靈醒,明白了我的話,急忙快跑了出去。
我回過頭,慢慢地走到牀榻邊,仔細地看着元修背上,那些傷口已變得血肉模糊,烏黑的血跡沾在傷口上凝固了,還有些烏黑的血不斷地往外面冒出來。
我驚呼道:“不好啊,這毒血一直流出來,想必毒已深入血液了,等不到皇兄來了,需要不停地把毒血吸出來,否則……”
“啊,吸毒?誰會啊?誰去吸?”太醫都紛紛議論着,我看着他們都素手無策,但是我不能坐以待斃,我一定要救他。
“這裡交給我吧,你們在門外候着。”
“娘娘,此事萬萬不可啊,”一個太醫開口道。
我看着他們,微微笑道:“你們放心,本宮自有分寸。”
幾個太醫相互對視了下,神色有些凝重,還是無奈地走了出去。
我俯下身子看着昏厥的他,一陣心酸,立刻用嘴貼到他的傷口,試着用力吸了一下,毒血很快被我吸了出來,這味道有點使人想作嘔,頓時感到胸口有些悶。
但是,我不能停下來,否則他會有生命危險,於是硬着頭皮一口一口地把毒血吸了出來,直到我覺得嘴脣發麻了,他傷口的血終於變成了紅色,我總算鬆了口氣,用清水漱了漱口。
“芷嫣,你在幹什麼?”一聽是皇兄的聲音,我心裡立刻踏實了。
“皇兄,救人要緊,快把白玉雪蓮丸拿出來給王爺服下。”
他的表情有些詫異,淡淡道:“你的嘴,怎麼了?”
我用手袖擦了擦嘴上的血跡,說道:“我在幫王爺吸毒,他的毒已進入血液,我怕他等不到你來了,所以先把傷口的毒血吸出來,現在他暫時沒事了。”
他終究一聲低嘆:“芷嫣,你可知道爲他吸毒,你也有可能會中毒的?”
“皇兄,你不用爲我擔心,你忘了,我吃了白玉雪蓮丸,現在不是說着的時候,先救人吧?”
他微微蹙了下眉,輕聲道:“告訴我,你是不是愛上元修了?”
“沒,沒有……”我的心尖一顫,轉過了身子,吞吞吐吐地道。
“芷嫣,但是,我認爲你……”
“皇兄!”我立刻打斷了他的話,驟然跪在他面前:“王爺屢次捨身相救,如果沒有他,現在躺下的是我,我不能看着他死。只要皇兄舍藥相救,我答應你,以後會安分守己留在北魏維持兩國的盟約,在我有生之年絕不會讓兩國兵戎相見,今生今世都不會再想回西樑之事!”
皇兄驚愕地看着我,俯身扶起了我:“芷嫣,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你就是伶牙俐齒,卻有着這麼一顆菩薩心腸,我真擔心你以後的日子……”
他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把一個錦盒遞了過來,我驀地感到很沉重,這顆藥是皇兄的,如果以後他有什麼事?我會後悔今日的決定嗎?可是看着躺在病榻上的元修,我……
“芷嫣?你怎麼了?快拿去救他吧?”他把藥塞到了我的手裡。
我咬了咬下脣,拿着藥便朝往外堂走了去,腳步卻呆滯住了,像是被什麼事情牽絆住了一樣。
我回頭看着他:“皇兄?我真糊塗,亦峰他受了重傷,在我的寢宮裡,剛纔走的太匆忙,我把他忘了,你快去救他?”
聞言間,他了然於胸,自嘆道:“怪不得!我一直在別館等你們,沒想到出了這樣的大事,他爲何受傷?”
我嘴角微微顫動,道:“亦峰他爲了保護我,劍指元子攸,無奈之下,我只有去求元子攸放過他,那暴君雖然答應了,可我擔心夜長夢多,所以,你趕快帶着亦峰走,連夜離開北魏吧!”
“芷嫣?你不跟我們走嗎?”
“我……我走不了了……”
“芷嫣……”
“如果我跟你們一起走,元子攸一定不會放過我們,他會派人追殺我們的,亦峰重傷在傷,再也經不起任何折騰了。這樣,只會害了他,何況……”
我頓了頓,輕聲道:“我想守着他,看着他醒來……”
皇兄的眼角微微發紅,用力抱了我一下,低啞道:“芷嫣!皇兄,對不起你!你保重!”
看着皇兄的背影,我眼中蒙上了一層水霧,倒抽了一口氣。
緩緩走出內堂,將藥交給了太醫,吩咐了小祥子準備熱水,等元修服下藥後,將他泡在熱水裡,解毒。
過了很久,我的心還是七上八下的,坐立不安地在外堂等候了一個時辰。
看見太醫走了出來,我還沒開口,太醫急忙道:“娘娘,受累了?王爺的毒已經解除,可能他會昏迷幾日,不過已無大礙。”
聽到這番話,我總算安下心來,便離開了煜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