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努力打着圓場的女子,衛羽坤心底又是一陣煩躁,他冷冷的望了一眼被嚇得大氣不敢出的衛羽平,無奈的示意他們都走。
不行,他真的沒辦法陪她繼續演下去了,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他都生活在巨大的恐慌之下,因爲他不知道下一秒他是不是就會永遠的失去她,這樣的氣氛尷尬到讓人心碎,但人人卻都還要強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你們,回去。”衛羽坤只是冷冷地吐出這幾個字,所有人便以風一般的速度瞬間就消失在了他們的面前。
“老公啊,氣什麼呢?”女子嬉皮笑臉。
“該高興嘛,大哥這麼遠這麼冷的天都趕過來和你一起過節。若是朵兒的哥哥也在這裡,朵兒不知道是多麼的高興。”女子將手指與男子的手指交錯,拽得緊緊的,然後小鳥依人的靠在他的臂膀邊,說不出的曖昧與親暱。
“你就那麼相信他?”衛羽坤嘴上說着,但嘴角,卻是勾起了一抹弧度。
“浪子回頭金不換,相信他一次,嬴了你能得回一個親人,輸了你也並沒有損失啊,這生意又不虧。再說,你現在一沒權二沒勢的,他巴結你什麼呢?總不可能是想騙我的超市吧!有些人是讓我們傷心過,但人都會變的,年輕的時候誰沒有做過一兩件蠢事。但你別忘了,切肉不離皮,你們,始終都是親兄弟,而且現在他還是他的親大伯呢。”聽到這裡,衛羽坤的臉色微微地泛白,他不經意間側過頭,卻是見到了宓可滿臉的堆笑,邊說還邊撫摩着自己偌大的肚子。
眸中,閃過一陣酸楚,她當真還是那個心地善良,寧願選擇去相信的女子,即便那個男人曾經想過要傷她害她,她竟是毫不在意。
“你就不怕?”
“怕什麼?我老公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守在我身邊,還有什麼好怕的,也不知道是誰說的,天塌下來都會幫我頂着,既然如此這個世界還有什麼值得我怕的?只要衛羽坤在身邊,梅朵根本就沒有想過需要去怕什麼。”
一聽到這裡,衛羽坤原本陰沉的心情頓時大爲暢快。不管怎樣,她還是知道,自己會一直在她身邊。男子收起一臉得意的笑容,伸出手指,在女子的鼻子上輕輕地颳了下,那模樣,不勝寵愛。
“姑娘果然有非比常人的心態,如此逆境之下,還能談笑自如!”一個蒼老而熟悉的聲音響起,驚得兩人都打了個寒戰。
衛羽坤的功夫獨步天下,而面前的老人近了身他卻渾然不覺,自然也是嚇了一跳。
“你是誰?”男子冷冷的開口,空氣裡充斥着戒備的緊張之氣,他打量着這個衣衫襤褸的老乞丐,不確定的望了望身邊的女子。
“老先生別來無恙?”宓可聽清楚了來人的聲音,定了定心神,這才撫了撫身邊男子的手掌,慢慢開口。
“蒼穹異動,青龍隱退,紫薇星暗,卻有新星亮起,姑娘若是願意,此時還可逆天改命,雖不能保一世平安,卻可借其光芒繼續翱翔太虛…爲何卻留戀於此?”老頭並沒有理會衛羽坤的質問,只是摸了一把花白的鬍子,目光卻久久停留在宓可的肚皮之上。
“先生不用多說,梅朵心如磐石,早已有了定奪,既是天命,何需逆轉?所有的註定自然都是有他的理由的。”宓可當即打斷了天機子的話,她緊張的握住了衛羽坤的手,阻止天機子再繼續說下去。
衛羽坤微微一愣,很少見宓可如此的不淡定,他似懂非懂的望着面前的二人,這個老頭他是第一次見,但是渾身上下都帶給他一種莫名的危機感,他討厭這樣的氣氛,比幾十萬大軍壓境都讓人覺得緊迫,但他又好奇他們的交談,於是他並沒有打斷他們。
“所有的註定自然都是有他的理由?”老乞丐重複着女子的話語,躊躇了半天,突然覺得是茅塞頓開。
“世人都道當局者迷,想不到姑娘的心思卻是比老夫還通透,果然是顆七竅玲瓏心。此行看來是老夫多慮了,驚擾之處,還請兩位不要介意。戰神風采依舊,卻能爲了姑娘放下屠刀,也算是姑娘成全了一件天大的公德。此別之後還請姑娘一路走好。”天機神丐神情怪異的打量了女子一番,抱拳告別,他的這幾句話惹得衛羽坤是極度不爽,見他正欲轉身剛想發作,卻聽宓可開口喚住他。
“先生,我眼睛已經看不見東西,若是可以,能否請先生將玄武之星的走向相告於我?”宓可眸光暗閃,她知道天機神丐並不是壞人,但是他的出現卻並不見得是件讓人覺得討喜的事情,但有的問題,她必須要問清楚。
“蒼穹遼闊,時不時有那麼一些陰霾和烏雲是肯定的,但不久的將來,當其他明亮的星星都暗淡失色,玄武之星自然會以雷霆之勢衝破雲霄,獨佔太虛。所以,姑娘不用擔心,再說,你看那紫薇之星不是一直都在借光玄武嗎?有這顆福星傾力相助,玄武終究會排除萬難,脫穎而出,成爲天際之上最爲璀璨的那顆星。”
看着老乞丐苦笑着離開的身影,衛羽坤的眼神裡竟然散發出陣陣殺意,他沒有開口詢問,只是默默的陪着女子站在原地,她不動他就絕對不動。
“我真怕你這脾氣一上來,把人家給宰了!”女子拽着衛羽坤的手,一臉的抱歉。
“你?幹嗎不問我?”過了很久,女子才喃喃開口。
“有什麼好問的,你若想說自然會告訴我,你若不想說,我問了還是給自己添堵,還惹你生氣。”男子原先緊握着的拳頭,這才緩緩地鬆了開來。他本來是想問問這老乞丐說的這些天相星辰的事情究竟是什麼意思,但一看着女子滿腹鬆了口氣的樣子,頓時心痛起來,既然她不想說,那他何必要強迫她解釋。
“那好,我們走!”宓可見他爽快,自然她也爽快。
“你!你還真不告訴我啊?”男子有些着急。
“背揹我吧老公,像在含漳一樣?”女子突然提議,瞬間轉移了話題。
“這麼大的肚子怎麼背?等孩子出生了,你想我背多久,我就背多久!”衛羽坤一雙眼眸焦慮的打量着宓可的表情,他不明白她爲什麼突然會在這樣的時候提出這樣的要求?即便她把自己掩飾得絲毫沒有破綻,但他還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安。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衛羽坤猶豫着。
“衛羽坤,我們去寺廟裡拜拜吧?”
“你,不是從來都不信這些?”衛羽坤有些好奇。
“去嘛去嘛,人家難得出來一次。”宓可開始撒嬌,作爲二十一世紀過來的人,原本她是不相信這些的,可穿越過來這麼多年,她也開始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好,你若想去,天涯海角我都陪你去。”男子笑了一笑,想起以前在雲澤死拖活拉讓她去求個心願她都不願意,現在怎麼反而變得世俗了?
眉蘇的人,多是到城外夯山上的一座廟宇燒香,寺廟名爲雙全寺,院裡有一千年菩提樹,上面掛滿了祈福之人許下的心願布條,在山下遠遠望去,好似一多錦繡紅雲飄蕩在廟宇上空,好不吉利。
男子擁着女子從軟轎裡出來,頓時引起上香的衆人停駐讓路,本就是上元前夕,這一路自然是車水馬龍,熱鬧非凡,但這轎子一落地,大家都自覺的爲他們讓開道來。
在眉蘇見過衛羽坤的人雖然不多,但也不少,雖然他不再指染朝政之事,但百姓們對瑞王殿下的景仰與愛戴從未減輕,相反還因爲他的引退更加強烈了起來。所有人都默默的看着他將那白髮女子從轎裡摻了出來,縱然紅顏白髮,他們站在一起,依舊是天下間最爲璀璨奪目的一對碧人,兩個人緊握着十指交纏在一起,半點沒有鬆開的意思。
“天啊,是三殿下和王妃。”有人小聲的嘀咕,接着是更多人的竊竊私語。
衛羽坤溫和的迎着衆人的目光,點頭微笑,而後豎起食指對四下做了個禁言的手勢,而後帶着那個身受三千寵愛於一身的白髮女子緩緩踏進了廟裡。
雙全寺的老和尚一聽是衛羽坤來了,嚇得是自顧哆嗦,倉惶的從裡間衝了出來,卻硬是踢到門檻,摔了個結結實實。
“老衲不知是殿下…有有有失遠迎。”他結結巴巴的吐出話來,把宓可頓時就逗得樂開了。
世人都知衛羽坤是南朝戰神,在別國眼裡更是貨真價實的催命符,想不到連廟裡的和尚都那麼害怕,不過也是,這麼些年誰又見他發過慈悲之心,架足勢來拜廟燒香的?這開天闢地頭一次,自然是驚得大家都癡呆了。
“笑什麼?那麼好笑!”男子不高興的望着女子,內心一陣尷尬,不過見她開心,自然也是跟着開心。
“你先出去,我要自己拜。”宓可將手從他手裡抽了出來,推了他一把。
“那怎麼行!你眼睛看不見,我怎麼能出去?”衛羽坤不滿的抗議。
“我家鄉有一個說法,若是求神拜佛之時,心願被人知道了可就不靈了,你快出去啦,在外面等我一下就好。”女子堅持的再推了他一把,原本就是唯物主義的她,突然有了想虔誠一把的固執。
“好好好,我出去,叻,筆墨在這裡,你若想寫什麼,就讓方丈幫你,我不看就是,這就到外面去站着。若是不妥,就叫我名字。”男子憨實的敲了敲一旁的桌子,把女子的手牽到上面摸了一摸,而後又乖巧的吩咐開來。
微微伏身,閉上眼睛,虔誠的跪在蒲團之上的女子久久未曾出聲。老和尚一臉凝重的望着面前這個一身傳奇的白髮女子,手裡的木魚棒槌半天都敲不下去。
“方丈很怕我夫君?”過了好一會,女子才緩緩開口,想必這是她一生拜得最爲虔誠的一次菩薩,若是真的靈驗,她到不介意從此也愛上頌經理佛這項活路。
“不是不是…只是……”方丈有些語無倫次,雙全寺在眉蘇名氣不小,這達官貴人他也見過不少,雖然一直屬於瑞王封地,但衛羽坤這麼多年還真是第一次來。而且還把大着肚子的宓可也一併帶來過來,先不要說此女的氣度與傳奇,就是她在斷腸關那段殺人如麻過往,可能和門口那個讓人聞風喪膽的男人比起來也毫不遜色。
“我夫君半身戎馬,雖造殺虐無數,卻也是爲解國之安危,民之疾苦,戰場上的狠決關乎的是國家的生死存亡,而對於南朝百姓,他並無半點虧欠與仇視,所以方丈不用如此膽怯。”女子邊說邊拜,一直都保持着嘴角帶笑。
“早就聽聞這眉蘇城上下,這雙全寺的香火最爲鼎盛,有道是‘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也不知道貴寺能否達我所願。”女子站起身來,用手扶了扶腰,望向方丈的方向慢慢悠悠的說道。
“那是那是…”方丈戰戰兢兢的慌忙應道。
“來的路上我夫君告訴我這院子裡的千年菩提很是靈驗。巧的是在我家鄉,這菩提也是供佛之物,小女有一心願,但因眼睛不好,又不方便被我夫君瞧見,還請方丈幫我代筆,寫完後掛到樹上去,不知這樣會不會靈驗?”
“王妃是折煞了老納啊!”
“心誠則靈,心誠則靈!”那老方丈一聽就愣,敢情她把衛羽坤支出去就是爲了不讓他知道啊,他頓時打起了百般精神,抓過筆來,就一字不漏的將女子的心願逐一寫了上去。
離開了雙全寺天色已晚,還沒進屋就聞見滿屋的火鍋飄香,客廳的大桌子邊是早就圍滿了人,就等他們回來開涮。
衛羽平依舊臉皮極厚的一屁股坐到了衛羽坤的旁邊,彷彿要告訴大家他與他們的關係就是要親上那麼一點點。
“這東西好吃啊,真是奇怪,這麼多食物這般一起混煮居然不會中毒?”衛羽平手夾一片肥牛,邊說邊問,卻沒有一個人搭理他,誰都不知道他這樣突如其來的跑來眉蘇究竟是爲了什麼。
“大哥若是喜歡,以後就經常到眉蘇來串門子吧,多個親戚也熱鬧一點,再說你這個當大伯的也應當多陪陪這侄子纔是,這感情要經常在一起纔不會生疏。”宓可湊到衛羽坤的身邊,對着一旁的衛羽平輕聲提議。
“弟妹這提議好啊,一家人就是要多走動嗎。而且現在弟妹這眼睛也看不見,家裡多幾個人也熱鬧一點不是嗎?”衛羽平當即就激動了。
“大哥還真是不客氣,朵兒不過是客氣的一說,你還真是應了!”衛羽坤小心的將筷子裡的菜夾到女子嘴裡,喂得是一絲不苟,表情是紋絲不動。
“老三,你別這樣,我們好歹…”
“沒有什麼好歹,你若想來,我也阻止不了你,但如果闖了禍,也別怪我不幫你。”男子直視着衛羽平,這個他同父異母的哥哥,曾經他也像所有弟弟仰慕哥哥一樣仰慕過他,但那似乎是好多年好多年以前的事情了,遠到他自己都想不起了。而現在自己居然用如此冷漠的聲音來對他,並且還需要時時提防,然後他又想到那個遠在南都朝堂上的人,頓時覺得心都擰得有些痛了。
“說什麼話呢?兄弟永遠都是兄弟,血濃於水,不要以爲打了幾場架這關係就磨滅得掉。”宓可溫順的拽着衛羽坤的袖子,輕輕的拍了拍他的手,聲音柔柔的。
“讓大哥呆在身邊吧,和我們一起,每天一家人這般坐着吃飯也是熱鬧啊,好嗎?”宓可懇求的望着衛羽坤,這些年身邊的人是越來越少,她怎會不明白他此刻複雜的心情,她知道他內心的苦,可是已經發生過的傷害又有誰能扭轉?
“好,你說好,怎麼都好。”男子輕輕的撫摩着女子的頭髮,苦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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