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延昭聞言哈哈一笑,頷首道:“每位初至杭都的人,都有此感。”
姚若愚莞爾微笑,隨後抱拳道:“延昭,多謝贈馬帶路,不過既然到了杭州,那我們就此別過吧。”
楊延昭聞言一怔,連忙伸手道:“阿遜你莫非還有要事?”
念及宋凱等人,姚若愚苦笑道:“實不相瞞,我與好友約定在溫州碰面,只是先前因爲迷路,不知道去溫州的方向,不過現在既然到了杭州,要找過去也方便的很。”
楊延昭聞言頓時皺起眉頭,不滿道:“既然來了杭州,怎麼也得參觀一下西湖美景,再去品嚐一下當地美食美酒,對了,仙水音坊和花夢音坊這兩處地方也必須得去,否則就白來一趟杭都了!”
見姚若愚似乎還要拒絕,楊延昭忽地一把拉住他身下坐騎的繮繩,笑道:“有客人臨門卻不招待,改日父親知道了,定然要關我禁閉了,爲了延昭身家性命,阿遜你還是不要拒絕了吧?”
楊延昭都如此說了,姚若愚也無法再拒絕,只得抱了抱拳,苦笑道:“延昭你客氣了,既然如此……客隨主便吧,不過我可不住王府,外面找家客棧就成。”他生怕楊延昭把自己拉去王府,到時候萬一碰見了楊王,被對方發覺自己的詭術傳承,那可就糟糕了。
老實說,楊延昭本來還真的想直接把姚若愚帶去王府,不過見他神色肅穆,便只有妥協,頷首道:“既然如此,我先幫你定下客棧,對了,仙水音坊的琴仙子今日晚上就有一場音樂會,我們一起去吧。”
“音樂會?”眨眨眼睛,姚若愚好半晌才從這個充滿了現代感的詞彙中回過神來,詫異道,“這位琴仙子是?”
“這位琴仙子說起來可了不得,是仙水音坊坊主的親傳弟子,琴藝超絕,在三個月前的音坊大比上,大敗花夢音坊的頭牌琴師花幻夢,一舉奪得琴仙子稱號,最主要的……”
說到這兒,楊延昭忽然詭異地看了看四周,然後低下身子湊到姚若愚身前,滿臉都是壞笑,不知道爲什麼,看着身前的楊延昭,姚若愚心中忽然浮起了兩個字——猥瑣。
就在姚若愚腦中胡思亂想的時候,楊延昭的聲音已經斷斷續續地傳入了他的耳中:“……身材……特好……尤其……胸……大……特……”
驀地回過神來,姚若愚扭過頭,尷尬道:“不好意思,延昭,剛剛走神了,你說什麼?”
楊延昭正說的興起,姚若愚這番話等於是潑了他一頭冷水,原先的興奮也蕩然無存,鬱悶道:“沒什麼,隨便說了幾句,走吧……”
見他神色鬱悶,姚若愚不覺一怔,他確實沒聽清楚楊延昭所言,所以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此接話。
不過,一側觀看了此事完整過程的幾名侍衛卻是齊刷刷地捂嘴暗笑,也不曉得到底在笑點什麼。
此時已是正午,楊延昭帶着姚若愚去了一家客棧,給他定好房間後,他就打發走了侍衛,與姚若愚一起在客棧大堂內吃喝了起來。
讓姚若愚有些詫異的是,身爲楊王府六公子的楊延昭似乎在杭州並不出名,照理來說,這般***哪怕不是紈絝,在民間也應該有不少人認識,可是沒想到,他們自進城後一路走動,卻愣是沒有一個人認出楊延昭來。
二人吃喝到一半,姚若愚終於忍不住好奇,開口詢問,楊延昭聞言後卻是滿臉驚愕,半晌後才哈哈一笑,解釋道:“阿遜,你忘記我說的了麼?
姚若愚與楊延昭這一路走來,因爲相談甚歡,所以雖然接觸了不過一日的時間,但是關係卻已經極爲親密,是故姚若愚稱呼楊延昭爲“延昭”,楊延昭則稱呼對方爲“阿遜”。
不過,聽見楊延昭的反問,姚若愚卻是一愣,半晌後才若有所悟地摸了摸鼻子,好奇道:“你的意思是,你基本上沒出來過?”
“正是!”笑着鼓了鼓掌,楊延昭頷首道,“幼時倒還經常出來,不過大了以後,要麼在家中受訓,偶爾出來,也是爲了購置器械材料,所以我的名號雖然在民間鼎鼎有名,但是認識我的人卻幾乎沒有。”
“鼎鼎有名?”姚若愚眉毛一挑,失笑道,“這般自信?”
“那是當然!”楊延昭抹了抹嘴巴,伸手拉過剛剛經過他們旁邊的店小二,微笑道,“小二,問你個事兒,楊王府的六公子,你知道麼?”
“楊六郎?”店小二聞言一笑,點頭道,“客官你別說笑了,楊王府的六公子誰人不知,那可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啊!”
“了不起?”姚若愚忍不住好奇道。
“這位客官是外地來的吧?”店小二嘿嘿一笑,低聲介紹道,“咱們杭都誰人不知,楊家六公子可是少見的奇葩,非但不喜歡武道,更加不喜歡靈法,一門心思去研究那個什麼墨家工械,可是把楊王他老人家氣的不輕呢。”
瞧見店小二當着面在那兒調侃嘲笑,楊延昭非但不生氣,反而滿臉樂呵呵的模樣,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姚若愚看了後卻覺得心口莫名一疼,直接擺手道:“行了,走吧。”
冷不防姚若愚突然變臉,店小二不覺有些莫名其妙,又見二人問了半天連點打賞都沒有,不覺啐了口,輕笑道:“奶奶的,原來是兩個窮鬼,浪費我時間……”
姚若愚臉色一沉,當即按桌而起就要發作,還好楊延昭及時按住他,沒讓他出手。
饒是如此,那店小二還是嚇了一跳,一把拿起托盤就護住自己,驚怒道:“你……你要幹什麼?告訴你,我們這家店可是梟幫罩着的,你敢鬧事,絕對活不過今天晚上!”
姚若愚聞言不覺冷笑一聲,他連陽谷軍都曾戰過,難道還怕這兒什麼區區黑幫不成。
不過就在他想要動手的時候,客棧二樓卻忽然傳來一聲朗笑:“不知楊六公子駕到,宋梟有失遠迎,還請莫怪。”
在這從容的笑聲中,一名戴着修羅面具的青年隨意地搭着樓梯扶手,自二樓緩步而下。雖然那面具遮住了他的面容,但是卻難以遮住他一身張揚肆意的氣勢,尤其是這般張狂中,又含着幾分隨意不羈,讓此人越發顯得神秘莫測。
凝視着這人,姚若愚瞳孔不覺微縮,透出幾分忌憚,因爲明明對方周身盪漾的靈能波動不過四境水平,但是他竟然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極爲濃郁的危險感,很顯然,此人有着能夠直接威脅到他的能力。
相比於姚若愚的警惕,楊延昭卻顯得隨意許多,笑道:“宋梟,好久不見。”
朝着楊延昭與姚若愚微微頷首,隨後那宋梟就看向立在一側已經不停發抖的店小二,淡淡道:“大庭廣衆嘲諷楊家公子,你膽子不小啊?既然如此,你就去夜狼那兒報道吧。”
當聽聞夜狼二字後,那店小二直接眼皮子一翻就暈死過去,楊延昭則是眉頭一皺,遲疑道:“宋梟,他不過是隨便議論幾句,沒必要……”
擺擺手,宋梟淡然道:“延昭,這是我梟幫的內部事。”
楊延昭聞言只得嘆息一聲,不再多言,姚若愚則是始終冷眼旁觀,任由那昏死的店小二被人拖走。
待得此事結束,宋梟才轉頭看向姚若愚,含笑道:“不知這位兄弟姓名?”
姚若愚想了想,頷首道:“陸遜。”
宋梟聞言稍稍沉默,大概也在思索這個陸遜與三國那位陸遜的聯繫,半晌後才微笑道:“既然是延昭的朋友,那便也是我的朋友,日後如有所需,儘管直言。”
對方客氣,姚若愚也不好繼續冷淡,便抱拳道:“多謝。”
因爲姚若愚刻意將自身修爲掩飾爲三境三重,所以那名宋梟僅僅簡單客套了一下,隨後就與楊延昭說起了話,姚若愚也樂得清閒,重新回到座位上吃喝了起來。
宋梟與楊延昭聊了一會兒後,便告辭離開,不過此人倒也不愧是黑道梟雄,哪怕是不怎麼看重姚若愚,卻也在離開時與之熱情告別。
待得宋梟離開,楊延昭回到座位上,姚若愚忽地問道:“此人是誰?”
“就知道你要這麼問,”楊延昭莞爾一笑,回答道,“他是梟幫的幫主,大宋境內最強的黑道梟雄。”
見姚若愚有些奇怪地看向自己,楊延昭失笑道:“我和他不過泛泛之交,算不得有牽連,再說了,我雖是王府出身,但是並未在軍中任職,哪怕受了牽連,也沒有什麼大關係,有幾位哥哥幫我出頭,隨便就能解決的。”
他說的坦誠,姚若愚不覺一笑,飲下一杯茶水後,笑道:“你不是說要去仙水音坊麼?”
“還早呢,琴仙子的音樂會是黃昏時候,到時候我會來客棧找你,”楊延昭拍拍褲子,起身笑道,“你可以自己逛逛杭都,但是記得提前回客棧,我到時候過來找你,一起去仙水音坊。”
聽楊延昭提了數次後,姚若愚對仙水音坊也頗爲好奇,尤其是他口中那位琴仙子,更讓他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不知爲何,他總覺得那位琴仙子會是與自己相識的人,但是仔細回憶,他卻發現自己怎麼都想不起有認識琴藝超絕之人。
與姚若愚交代好後,楊延昭就迅速離開了,姚若愚喊來掌櫃想要結了賬,不過被告知宋梟已經給他們免了單。他也沒多說,點點頭表示知道後,就起身離開了客棧,一個人在城中閒逛了起來。
這個時代的杭州與現代的杭州的確是截然不同,不過漫步其中的姚若愚,卻能夠感受到杭州那種身爲一國首府的浩瀚,那是比後世杭州僅僅身爲省會城市更加超然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