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退回五分鐘前,走出屋子後,完顏芙嬋也沒離開院落,而是來到池塘邊的一株柳樹下。
此時臨近三月末,柳樹翠綠,塘中金鯉成羣,只是她卻沒有心思去欣賞這些,默默飛身躍上柳樹,眼神複雜地望着遠處天空。
獨自坐在樹冠上,完顏芙嬋發呆了片刻,就聽見院落傳來陣陣腳步聲,隨即便看見一名穿着黑色鎧甲的年輕人自院落外大步而入,朝着姚若愚的房間走去。
此時侯靜茹正在屋內與姚若愚說話,完顏芙嬋自然不願對方打擾,當即腳下一點,如流影般掠到對方身前,淡淡道:“他在休息。”
完顏芙嬋的隱匿手段何等厲害,那年輕人雖然修爲不凡,卻也沒有察覺到她,所以冷不防見人出現,下意識就站住腳步,眼中泛起兇光地盯住來人。
待得看見是完顏芙嬋,來人這才稍稍放鬆,可是隨即他似乎想起什麼,血眸內兇光復而大盛,厲聲道:“影流秘技?你是曼陀羅的人?”
完顏芙嬋剛剛那一掠只是隨意而動,卻不想對方眼力如此了得,直接看破了自己來歷,當即就是眼眸一眯,散出幾分殺意。
注意到少女身上殺意,年輕人眼中兇光更盛,沉聲道:“說!你到底是誰?”
剛剛完顏芙嬋散出殺意只是本能,此刻想起對方與姚若愚的關係,就緩緩收起殺意,冷淡道:“我的來歷與你無關。”
年輕人卻不罷休,直接上前一步,肅然道:“但是你現在是姚哥的女朋友,你潛伏在他身旁到底有什麼目的?”
瞧見完顏芙嬋神色淡漠,仍是不肯回答,年輕人不覺冷笑一聲:“既然不說,那就拿下你再問你!”話音未落,他全身煞氣猛然大放,霎時間整個院落滿是血腥味,完顏芙嬋更是眼前一花,好似一片血海憑空涌現一般。
不等完顏芙嬋動作,年輕人直接一步跨出,右拳揮起直擊,牽扯着滿院煞氣席捲而來,直接隔着數丈距離轟出一記拳勁。
這道拳勁融合着年輕人征戰沙場積累的血氣,剛剛轟出就發出陣陣風嘯,兇暴無比地直轟完顏芙嬋腹部,顯然他並未打算直接下殺手,而是想將完顏芙嬋重傷後生擒。
只是身爲曼陀羅組織的年輕一代的最強者,完顏芙嬋的實力也是不俗,那年輕人剛剛一拳轟出,拳勁都還沒來到她面前,少女的嬌軀已經化爲無數流影四散出去,直接躲過了這一拳。
漫天黑影剛剛散出,那年輕人背後直接涌出無數黑影,於瞬息間就化爲完顏芙嬋,纖細小手輕飄飄地按向那年輕人的後背。
她雖然動作的無聲無息,但是年輕人這些日子征戰沙場養出的本能卻是強悍無比,瞬間就感覺到身後波動,當即扭身就是一拳揮出,血腥霸道的拳勁撕裂空氣後發出如兇獸嘶吼的聲嘯,準確且迅猛地擊在了完顏芙嬋的小手上。
啪的一聲,完顏芙嬋身軀猛然爆碎爲無數黑影,卻是在千鈞一髮之際強行躲過了這一拳。只是下一刻,就聽見一聲痛苦的嬌哼,她的身影重新出現在數丈外,臉色蒼白地看向那年輕人,整條右臂都是微微顫抖,顯然她剛剛雖然躲避的及時,卻還是被年輕人的拳勁給擦中了。
與此同時,那年輕人也是眼角微微抽搐地看向對方,隨後緩緩移目看向自己右手,就見自己右拳上赫然有着數條深可見骨的傷痕,正是剛剛完顏芙嬋閃避前攻擊的結果。
“影流秘技,名不虛傳。”微微頷首,年輕人淡淡道。
完顏芙嬋則是微微冷笑:“閣下也不賴,不愧【血衣】之名。”
【血衣】,這是張子強這半年縱橫沙場後得到的稱號,自出現在戰場以來,他每一戰全身鎧甲必定被鮮血浸滿,久而久之,他也有了這個稱呼。
縱橫沙場如此久的時間,張子強自然也遭到過曼陀羅組織的刺殺,其中最爲兇險的三次,就是影流一脈殺手的刺殺,所以張子強對這一脈的印象非常深。
今天張子強本來是想來看看姚若愚是否甦醒,結果在完顏芙嬋剛剛那一掠時,他敏銳地發覺了其中屬於影流一脈的痕跡,頓時就大吃一驚。
影流一脈源自華夏第一殺手完顏刺宋,影流秘技更是他的親傳功法,如今唯有曼陀羅組織的大長老,與他們二人的門下弟子才能夠修行。等於是,能夠學到影流秘技,就必定是曼陀羅組織的核心成員。
曼陀羅組織的核心成員卻成爲了姚若愚的女友,這讓張子強如何不驚,瞬間就想到對方潛伏到姚若愚身旁必定有所圖謀,這纔不顧一切地出手,就想將之擒下詢問目的。
只是影流一脈正面交鋒或許不及其他人,但是速度卻委實恐怖,已經達到五境的張子強固然實力驚人,但是面對着不過剛剛突破到四境的完顏芙嬋,除非施展殺手鐗,否則根本無法將之拿下。
發覺張子強血眸中兇光漸漸濃郁,完顏芙嬋心知對方殺心已起,當即腳下微微踮起,打算迅速逃離這裡。
眼見着張子強就要出手,一旁屋門卻忽然被人打開,隨即就看見侯靜茹扶着姚若愚從中走出,急道:“別打了!姚哥吐血了!”
“什麼?”張子強與完顏芙嬋聞言俱是一驚,不約而同地轉身衝向姚若愚。
只是張子強對完顏芙嬋警惕無比,見她衝向姚若愚,當即一拳揮出,霸道的拳勁橫掃而出,逼得完顏芙嬋連續施展三次【幻影式】,這才躲過了這一拳。
剛剛落地,完顏芙嬋已經緊緊盯住張子強,嫵媚的臉蛋上再無絲毫妖嬈與風情,只剩下冰冷透骨的鋒銳殺意,顯然張子強阻止自己靠近姚若愚這一點,已經徹底激怒了這位金國公主。
眼見二人又要動手,姚若愚猛然推開侯靜茹,踉蹌着大步上前,厲聲道:“給我住手!”
他本就重傷初愈,剛剛又被二人交手時的氣勢震得吐血,此刻激憤而上,不過走出數步,就覺得兩腿一軟,直接往地上撲去。
張子強距離較近,見狀趕緊一把扶住他,姚若愚一把搭住他,喘息道:“子強,你幹什麼?她是我女朋友……”
張子強聞言氣急反笑:“姚哥,她是曼陀羅的人!”
“曼陀羅?”姚若愚聞言一怔,下意識回憶起昔日涪陵城中那道肆意的身影,隨即他就搖搖頭,淡淡道,“她的過去,只與過去有關,但是現在和未來,她是我的女友,那就夠了。”言罷,他緩緩站直身子,轉頭看向完顏芙嬋,露出一絲微笑。
坦率地說,此刻姚若愚臉色蒼白,露出的微笑也算不得溫和,只是看到這個微笑,完顏芙嬋卻猛地感覺鼻尖微酸,心中宛如注入了一道陽光,讓她整個人暖洋洋的,先前的冰冷殺意也隨之散去,恢復出了平日的嫵媚溫柔。
瞧見二人情意綿綿地對視着,張子強不禁太陽穴微痛,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握緊拳頭,恨不得一拳砸在姚若愚腦袋上,讓他好好清醒過來。
只是張子強也知道姚若愚的個性,說的好聽叫癡情,難聽點就是沒腦子,當然,這種情況也就針對他在意的人,所以無奈之下,他唯有眼含警告地盯了眼完顏芙嬋,示意對方最好別有什麼小心思。
可惜這時候完顏芙嬋眼中只有姚若愚,哪裡注意到張子強的眼神警告,倒是一旁的侯靜茹注意到這點,頓時就掩口一笑,樂得不行。
很快張子強就發現了這二人根本無視了自己,只能無奈地搖搖頭,一把摟住姚若愚,沉聲道:“姚哥,既然你醒了,我找你有些事情,單獨談。”
單獨談的意思自然是隻有他們兩個人,侯靜茹也是識趣,幫姚若愚施法治療了一番後,就轉身匆匆離去,完顏芙嬋則是無視了張子強警惕的眼神,轉身重新躍上柳樹。
只是不知道是否故意,她上樹時直接施展了影流秘技,化爲黑影躍上樹梢。
看到這一幕,張子強眼角忍不住又是微微抽搐,差點沒直接揮拳過去。
好不容易安撫好張子強並把他拉進屋子,姚若愚揉着眉心坐到桌邊,笑道:“好了,別跟她置氣了,你找我什麼事?還得單獨說。”
提及自己的來意,張子強神色也嚴肅了數分,來到桌旁坐下,只是他也不說話,就是緊緊盯着姚若愚。
見他緊盯着自己,姚若愚不覺微微皺眉,失笑道:“幹嘛?”
“姚哥,你……”微微遲疑,張子強猶豫了片刻,才緩緩道,“你修行的……是詭術嗎?”
話音未落,姚若愚的笑容驟然凝固,隨即本能地右手一把抓向腰間,待得抓空後,他纔想起自己剛剛甦醒,根本沒有帶武器。
只是這時他也反應過來,趕緊收回殺意,苦笑道:“抱歉。”
搖搖頭,張子強並未在意姚若愚剛剛的殺意:“正常,如果是我,也會緊張的。”
姚若愚聞言不禁微微苦笑,如果詢問的是其他人,自己早就出手了,只是張子強不比他人,既然對方已經知道了,自己也不必太多隱瞞。
稍稍沉吟,姚若愚就將自己得到詭術傳承的事情簡單地敘述了一遍,而後疑惑道:“話說,你是怎麼發現的?連楚、哦,連你義父都沒有發現。”
“義父沒發現很正常,詭術銷聲匿跡那麼多年,誰會知道詭術的特點,”笑了笑,張子強一指自己,苦笑道,“現在這個世界上,估計只有我知道這些了。”
瞧見姚若愚臉上的迷惑,張子強笑了笑,解釋道:“我修行的是《弒神秘法》。”
話音方落,姚若愚已經露出恍然的神色,只是這股恍然中,卻隱含着幾分驚訝。
《弒神秘術》,乃是秦朝名將【殺神】白起所創,能夠通過殺戮來增強自身煞氣,並藉助煞氣增幅修爲,所以白起出道後不過數年,已經踏足七境,名震華夏。
只是少有人知道,白起的《弒神秘術》是在始皇的指點下創造的,換句話說,《弒神秘術》本身就帶了幾分詭術的特點,同樣的霸道無匹,只不過一個是靈法,一個是武道罷了。
自秦朝覆滅後,詭術一脈與白起後裔也是關聯頗深,兩者相互扶持了許多年,直至唐朝末年,兩者才斷了聯繫。
宇文化及創建暗夜龍騎軍的時候,其副將就是白起後裔,暗夜龍騎軍的功法本身也是由二人共同創造的,所以身爲白起傳人的張子強纔會看破暗夜龍騎軍,因爲他知道,只有詭術傳人才能駕馭暗夜龍騎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