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若愚說話自然比江極琥有分量多了,頓時童符就謹慎地看向他,這時趙伐冷冷道:“合州王,勸你別多管閒事。”
哪裡想姚若愚直接張口怒喝道:“你又算什麼東西?敢如此與我說話?你家大人沒教過你什麼叫禮儀麼?你可有官職?可有爵位?一介布衣,怎敢如此與本王說話?”
瞧見姚若愚直接以王位壓人,趙伐與童符俱是臉色漲紅,但是任憑他們如何桀驁不馴,卻也不敢說出不敬藩王的話語,若是傳揚出去,朝中大儒定然會大肆攻擊自己家族,到時候恐怕自己也會受到家族責罰。
見趙伐與童符終於閉上嘴巴,姚若愚與江極琥這才轉過頭,看着公孫湛與李淑儀,臉上重新浮起幾分關切與憂慮。
看着昏迷中的李淑儀與重視的公孫湛,姚若愚闇暗歎了口氣,雖然交際不久,但是二女心情都是極爲和善,若是可以,他真的希望能幫助二女通過第三關。
公孫湛還好說,此女是半步四境,如今已經恢復了七成實力的她也有進入前十的把握,但是隻有三境五重的李淑儀,哪怕是甦醒過來,也沒可能進入前十。
牧琅琊給了衆人半個時辰的時間休息,所以其他人都已經修行的修行,療傷的療傷,江極琥、倪嬋、公孫湛三人也都各自運功準備着稍後的比武。
姚若愚因爲先前沒有太多損耗,所以也懶得運功準備,便默默坐在幾人身旁,眼神銳利地掃視着謝利、趙伐等人,思考着等等拿哪幾個人開刀。
就在姚若愚託着腮默默沉吟的時候,身旁李淑儀忽然悶哼一聲,虛弱地睜開了眼睛。
見她甦醒,姚若愚不覺一喜,趕緊伸手扶起她,問道:“醒了?感覺如何?”
因爲先前倪嬋已經給李淑儀服用過藥劑,所以她的傷勢暫時穩定住了,不過一身修爲十不存一,此刻可能連個普通人都打不過,更加別提戰鬥了。
聽見姚若愚詢問,李淑儀稍稍感應了下身體,隨即臉色微黯:“我……”
姚若愚簡單將第三關的規則說了遍,隨後道:“不管怎麼樣,以你現在的修爲過了兩關,已經很了不起了,明年常青谷還會招收弟子,你到時候再來吧。”
咬住嘴脣,李淑儀眼角忽然泛起幾點淚花,突然狠狠一搖頭,垂淚道:“來不及了。”
“來不及?”姚若愚聞言一怔,沒等他明白過來,李淑儀已經苦澀道:“爹爹爲我與景德鎮一位世家少主謀了親事,我百般推拒,又有姐姐幫忙,才讓爹爹鬆口,只要我通過這次考覈,就能夠解除婚事。”
姚若愚頓時愣住了,此時他纔想起來,古人成親比現代早多了,如宋朝,一般十六歲已經到成親的年紀了。
見李淑儀淚流滿面,姚若愚也不知該如何勸,唯有嘆息一聲,默默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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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大部分考生的淘汰,常青谷山門下站立的人羣也減少了許多,那些被淘汰的考生的陪同者們都已經離去,只剩下餘下十八名考生的陪同者還在這裡。
此時,身後那些考生的陪同者們正在激烈爭論着什麼,仔細聽去,才知道他們正在爭論姚若愚是否有資格參加常青谷的收徒考覈。
“那可是合州王!以三境搏五境的人物,這種人參加考覈,對其他人也太不公平了!”
“就是說啊!有他在,其他人哪裡還有希望?”
“牧堂主可是已經約束他不許施展秘術,那他不過三境九重,有的考生都已經四境了,若是不公平,那是對合州王不公平!”
“他可能夠與五境爭雄,就算不施展秘術,那也是傲視同階的人,當然不公平!”
爭論的衆人裡面,趙伐、謝利、江極琥、倪嬋等人的族中前輩爭吵的最爲激烈,其中趙伐的叔叔趙廣元忽然盯住鷹潭江家的大長老江天河,冷笑道:“老傢伙,你那麼幫姚若愚,莫非是與他們有勾結不成?”
江天河聞言頓時勃然大怒:“老夫不過仗義執言,談何勾結?”
“是麼?”獰笑一聲,趙廣元眼眸微眯,冷冷道,“既然如此,那我回京後,便稟明我大兄,由他派人到一趟鷹潭,到時候,看看你能否繼續仗義執言!”
“你……”想不到趙廣元一言不合就以勢力壓人,江天河整張臉頓時漲得通紅,只是他也清楚,江家雖然在鷹潭稱雄,但是面對有六境修爲的兵部侍郎趙天驕,江家根本不是對手。
瞧見江天河明明怒極卻不敢說話,趙廣元頓時得意一笑。
“當你面對金國大軍的時候,你的大兄是否能夠救下你性命呢?”
然而下一刻,一道溫和的聲音卻悄然響起,令得趙廣元的臉色驟然鐵青起來,含怒扭頭望去,待得看見說話那人的時候,他那鐵青的臉色卻瞬間蒼白起來。
此時,站在山門下的,除了他們這些考生的陪同者,就是常青谷的高層。
除了最先站在這兒的五人,常青谷的高層們又多了數人,其中赫然有先前大王峰峰頂爲衆人登記成績的中年女冠,他們都是常青谷的五境高手。
而最先出現的五人裡,其中四人就是常青谷四大以修行爲主的分堂堂主,而姚若愚曾見過的柳境就在裡面,正面色難看地望着光幕中的姚若愚。
十餘名五境,四位六境,如此多的高手聚集在一起,卻能以爲首者的姿態站在人羣最前,五人中的最後一人,毫無疑問就是常青谷的現任谷主,謝承紅。
一身褐色衣袍的謝承紅不過三十餘歲的年紀,面容滄桑,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整個人看似普通,身體裡卻隱含着一股讓人望而生畏的氣息,那是一股宛似支撐天地也不會崩塌的浩蕩氣魄。
望着趙廣元,謝承紅眼神平靜,似乎無慾無想,然而唯獨熟悉他的人,才能發現他這股平靜下隱藏的波瀾。
環顧着驟然沉默的衆人,謝承紅緩緩道:“成天將家族放在嘴巴上,難道能讓你的修爲進步嗎?”
瞧見臉色慘白的趙廣元,衆人忽然想起,江極琥之前也曾朝趙伐等人說過類似的話,只是那時的他們都是滿臉不屑。
然而相同的話語,江極琥說出是一種分量,謝承紅說出又是另一種分量,那分量重到讓任何人都不敢辯駁,不敢以前輩的姿態去不屑回答,而是一個個默默沉思了起來。
看見衆人沉默不語,謝承紅才收回目光,轉頭看向光幕,不過他口中卻仍未停下,依舊在淡淡地說道:“若是江極琥入了我常青谷,鷹潭江家自然也與我常青谷有所關聯,你家大兄若是想要調查江家,千萬記得別忘記我常青谷與之也有聯繫,我隨時等候他前來調查。”
聽着謝承紅雲淡風輕的話語,趙廣元的臉色愈加難看,他敢對江天河口出威脅,但是面對謝承紅的威脅,他卻不敢有絲毫的辯駁,莫說是他,即便是他的兄長趙天驕,也根本不敢。
這是謝承紅,常青谷的現任谷主,當世少有的七境高手,若是當真將他惹怒了,整個趙家也將不復存在。
以往都是他靠着家族來壓人,但是現在處於以往那些被壓者的境地,趙廣元心頭才充滿了苦澀,真正體會了以往那些人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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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釣魚城中,段理也正處於苦澀的情緒中。
當年答應姚若愚的邀請,他與李火率領大理、西夏兩族精兵前來支援,謀求的就是能夠爲自家族人獲得一處城池,不必再在山谷中苟且偷生。
如今這個謀求也完成了,兩族入駐城邦,在釣魚城和合州城都有族人定居,然而安居之後,所求自然變化,不再是曾經的安居,而是希望能夠謀求更高的權力。
老實說,現在城邦的文藝軍在段理看來,不過算是普通軍隊,尤其是領軍的楊仁杰等人都不過三境,這般等級在他們族中至多算是軍隊中層,哪裡夠資格擔任一營將領。
奈何,一方面姚若愚以三境之身可壓五境,又有釣魚臺在手,另一方面,文藝軍有着八境強者楚狂歌的背後支持,也讓兩族投鼠忌器,不敢妄動兵戈奪城。
既然不敢明面動手,段理和李火便打算先入駐進來,靠着兩族的精英,慢慢謀奪城邦大權。
只是怎麼都想不到,兵權被姚若愚牢牢把住不放分毫,又有許烜熔這位奇女子掌控五部朝政,藉着白秋雨、白俊儒、宋凱三人之力徹底壓住了兩族謀求政權的動作。
如此一來,兩族雖然軍隊強大,精英無數,卻根本無法如最初計劃那般漸漸掌握城邦,反而漸漸淪爲城邦下屬,若非許烜熔顧慮兩族高手,可能連自己這個工部部長的位置都給剝奪了。
這些都是族中事務,雖然落在下風,但是段理卻還能勉強應付,但是如今最讓自己內心苦澀的是,卻是他獨女的病情。
雖然貴爲大理遺族的族長,但是段理只娶有一妻,並生有一女,名爲段芸。
段芸出生時,正值金國入侵他們避難的桃源谷,那段時間戰火紛紛,段理長年在外征戰,其妻雖然在谷中處境安全,卻因憂思段理而成疾,生下段芸後不久就病逝在谷中。
而段芸因母親重病時所生,先天體質虛弱,多年來雖然靠着靈藥吊住性命,但是時刻有喪命危險,他也找了不少名醫,對此全都束手無策。
直至前幾日,段理請來了領袖府邦恩處的處長侯靜茹,爲自家女兒診病。
在剛剛來到城邦的時候,段理就知道侯靜茹擅長醫術,只是對方畢竟二十歲不到,他很難對侯靜茹抱有信心。
這十幾年來,段理用盡了所有的辦法,甚至已經快要放棄了,這才請來了侯靜茹。
然而讓段理驚喜無比的是,也不知是侯靜茹醫術了得,還是其修行的靈法玄妙,居然硬是幫段芸恢復了幾分活力。
雖然只是稍見成效,但是對段理來說,侯靜茹簡直算得上是在世活菩薩。
可是,就在段理沉浸在歡喜中的時候,李火的一份密信卻打破了他的歡喜。
“完顏穹宇……李火,你這是在玩火啊!而且姚若愚若是歸來,又怎麼肯善罷甘休?還有她們背後的楚狂歌,又怎麼會坐視城邦落入金國之手……”
默默嘆息着,段理的眼神愈加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