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郎鋒殞命，姚若愚驀地悶哼一聲，匆忙一劍支地，然後臉色慘白地吐出一口淤血。
畢竟是五境九重跌落下來的老牌高手，雖然自己成功一劍將之刺殺，但是對方先前揮出的密集刀勁仍然擊碎了他的護體靈法，若非因爲對方殞命，那些氣勁沒了補充，說不定自己當真會死在郎鋒這一刀之下。
修爲越高，生死交手往往就越短暫，如姚若愚和郎鋒這般能夠與五境交手的高手，生死搏殺更是隻有一個瞬間的時間，不是郎鋒殞命，就是姚若愚戰死。
先前爲了擊殺郎鋒，姚若愚不惜只以倉促間的一個靈法護體，然後將全部真元力凝聚爲冰瀑劍擊出，雖說成功殺死了郎鋒，但是自己也受創不輕。
瞧見郎鋒竟然一個回合就被姚若愚殺死，李不聖、王麗娜、魏知崖、真金等金蒙兩國的高手俱是面色大變，雖然看着受了傷，但是能夠殺死五境九重的姚若愚一旦脫出手來參戰，在沒有人牽制他的情況下，這場混戰最終只可能變成一邊倒的屠殺。
唸到此處，四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逼退敵手，然後頭也不回地就朝着山下逃去，黃新媛等人見狀本想追擊，可是四人逃命心切，交手了數次後，還是讓他們成功逃下了山去。
隨着這四人的逃走，餘下金蒙兩國的弟子再難阻擋宋朝一衆年輕高手的攻擊，轉眼間就死了個乾淨。
直至敵手全部殞命，衆人才放鬆下來，而後紛紛哈哈大笑起來。
自七聖會武以來，金蒙四家聖地每次都會聯手，仗着人數優勢壓制宋朝三家聖地，可以說，這是有史以來宋朝一方第一次佔據了上風。
瞧見金蒙一方戰敗，姚若愚這才放鬆下來，邊收起劍魂，邊迅速盤膝坐下，豎立着體內亂成一團的氣勁。
以往只是初步操縱劍魂，姚若愚還沒覺得什麼，但是剛剛與郎鋒一戰，他全力爆發之後，才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無法承受劍魂的加持，再加上郎鋒臨死前那一擊，導致他體內真元力徹底混亂，在經絡中到處亂竄，若非他意志力非凡，早就無法壓制這股亂勢了。
只是沒等他將這些暴亂的氣勁一一豎立壓制，就感到數股暖流涌入身體，頓時他整個人精神一振，體內亂勢也驟然一緩，不復先前激烈。
等他睜開眼睛，就看見蘇晶、蟬不破等數位常青谷正坐在自己四周，齊齊施法爲自己治療。
瞧見他眼神詫異，蟬不破嘿嘿笑道：“這次全靠師弟你才能教訓這羣蠻夷，哈哈，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們這般狼狽。”
“是啊！”一位不知道姓名的弟子笑道，“王爺親手斬殺郎刃，又斬殺了金國一位五境，享受這種待遇也是正常。”
姚若愚目光一轉，一干常青谷弟子破天荒的都帶着幾分笑意與善意，而蘇晶雖然板着臉沒說話，但是眼裡的喜色卻根本無法掩蓋。
心頭莞爾，姚若愚也沒搭話，閉上眼睛安心接受起了衆人的治療。
半柱香後，姚若愚閉眼道：“夠了，各位也抓緊療傷吧。”
衆人聞言這才收手，然後各自服用丹藥，恢復起來。
此次交手雖然短暫，但是一羣人傷勢都是不輕，是以足足半個時辰後，衆人才一一療傷結束。
姚若愚是最後一個結束的，剛睜開眼睛，他就看見衆人正圍在那傳送陣前討論着什麼。
見他睜眼，坐在旁邊的鄒布衣輕笑道：“他們在討論多少人進去呢。”
“一起進去不就得了，”搖搖頭，姚若愚淡淡道，“鬼知道王麗娜那些人會不會捲土重來，萬一我們幾個人進去了，其他人哪裡擋得住他們聯手。”
“可惜他們還沒想到。”鄒布衣笑道。
“那你也不提醒他們？”斜了他一眼，姚若愚失笑道。
鄒布衣也不尷尬，笑道：“這不是幫你多爭取點恢復的時間麼？”
“信你纔怪，”姚若愚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然後邁步過去，問道，“所有人一起進去吧，不然那羣人萬一回來，留下的人恐怕有危險。”
衆人聞言稍稍沉吟，而後皆是頷首答應下來，隨後，衆人便一起步上傳送陣，在兩位靈師激發了靈陣後，衆人便被一道光芒包裹，直接拖入了虛空隧道中，朝着陣法另一頭穿越而去。
傳送陣的原理便是以陣法的力量包裹住要傳送的人或物，直接打穿虛空，穿越與外界重疊的混沌，達到另一座傳送陣裡。
所以傳送的過程並非是一瞬間，而是需要經歷一個傳送的過程，雖然較之在外界行動要快得多，但是仍然會有一段不知時間長短的穿越過程。
立在光芒中，姚若愚饒有興趣地觀望着四周的黑暗，他也曾在常青谷的寶庫中翻閱過相關書籍，知曉這些黑暗便是所謂的混沌，這也是宇宙未開之際天地間唯一的事物，所有接觸到混沌的人或物都會在瞬間被其同化，成爲虛空中的無盡混沌。
觀望了片刻，姚若愚忽覺眉心一陣觸動，意識都有了稍稍的恍惚，好似自己接觸到了什麼極爲重要的事物，只是待得他皺眉思索了良久，卻始終無法想到到底是什麼東西引起了自己本能的觸動。
看了看四周，姚若愚緩緩眯起眼睛，那番觸動來的突兀，顯然是剛剛四周的人或物，人不太可能，畢竟先前在山巔上已經碰到了，若是說物……除卻四周庇護住衆人的光芒，便只有四周浩瀚無盡的混沌了。
“混沌？”眨眨眼睛，姚若愚下意識扶了扶鼻樑，待得摸了個空後，他纔想起自己的眼鏡早就毀在小丑皇手上了，若非以靈力加持，他至多看到身週一丈內的事物。
怏怏地收回手，姚若愚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身前的混沌上，默默沉吟起來。
仔細回憶了一番，姚若愚仍是無法想到這混沌能夠帶給自己什麼觸動，似乎感應到他的茫然，心魂、靈泉、紫府、魂符都輕輕晃動起來，漸漸地，他身周居然瀰漫出道道劍魂。
不曾想姚若愚突然放出劍魂，四周衆人俱是一驚，他們此刻看似安全，其實全靠傳送陣的靈光保護，若是姚若愚的劍魂毀了靈光，那衆人直接就會全體殞命在這兒。
崔見神反應最快，急道：“姐夫，你幹嘛啊？”
“姚若愚，你住手！”饒是楚原這般大咧咧的性子，一時也是惶急道。
蘇晶等人更是着急，連忙張口呼喊，若非顧慮到姚若愚反擊會引發更大的衝擊，衆人可能直接動手將他鎮壓了。
聽見衆人驚呼，姚若愚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先是收起劍魂，而後笑道：“抱歉，剛剛有所感悟。”
“感悟？這鬼地方你都能感悟？”楚原摳了摳鼻子，狐疑道。
蟬不破則是拍了拍胸脯，笑道：“幸好師弟你收手的快，要是衝擊了這靈光，我們一羣人都要被變成混沌了，一片虛無啊，我勒個去。”
聽見蟬不破的感嘆，姚若愚稍顯尷尬地笑了笑，然而下一刻，他的臉色卻陡然一變，猛然扭頭望向四周的混沌。
（虛無？混沌？毀滅？如果說毀滅凌駕於殺戮之上，那毀滅之上又是什麼呢？）
驟然間，姚若愚回憶起了之前在釣魚城推演武道的時候，那時的他因故探索起了毀滅武道，卻因思緒懷疑而險些動搖了武道根基。
然而這一刻，那日的懷疑卻盡數被剛剛蟬不破那句話所化解，看着眼前的無盡黑暗，姚若愚腦海卻陡然劃過一道靈光，將眼前的黑暗徹底照亮。
“如果說世界運轉是一條線，它的起點是誕生，而毀滅則是這一條線的過程，那麼盡頭呢？盡頭是什麼？混沌？不，那還是一個事物，並不是毀滅本身的昇華……毀滅……盡頭……極限……昇華……我明白了。”
當問題的答案逐漸浮在心頭，姚若愚脣角不禁浮起幾分笑意，下一刻，所有人都覺眼前一亮，赫然是已經脫離了虛空，來到了傳送陣的另一頭。
然而姚若愚卻絲毫顧不得抵達目的地，迅速盤膝坐下，隨着他的感悟，紫府內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四周的靈能不分屬性，盡數洶涌地匯聚過來，自發地沒入他的眉心，化爲一滴滴如琉璃般純淨的靈力落入靈泉，而這口靈泉也在內中靈力的衝擊下不斷擴大。
同時，靈泉上方的心魂也宛如昇華般，籠罩在心魂四周的霧氣緩緩淡卻，原先朦朧的面龐也悄然間清晰了數分，環繞在心魂旁的魂符也是不斷淨化自身，內中也浮現出了更多的符篆，將這枚魂符不停擴充增強。
在紫府變化的同時，姚若愚體內那原本滿是暴戾的劍魂也發生了變化，隱隱間，那充斥於每一寸的暴戾竟然淡化了幾分，多出了少許讓人無法形容的深邃與悠遠，那是如永恆般寂靜的浩瀚。
瞧見姚若愚突然盤膝坐下，隨後全身氣息不停變化，衆人都知曉他定然有所感悟，因爲都是剛剛並肩作戰過，所以無論是常青谷，還是先前有幾分敵對關係的大悲慈齋，所有人都下意識放輕了動作，生怕驚擾到他的感悟。
而在此時，一名年輕人卻是目光微微閃爍，裝作打量四周的樣子慢慢走動，好似無意間步到了姚若愚的身側。
眼角餘光瞥見正專心感悟的姚若愚，年輕人眼中忽地跳起一絲笑意，縮在袖中的右手微微一顫，隨後竟然猛地抽出一把匕首，擰身便對準姚若愚心口刺去。
這一個變故來的突然，大部分人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兒，仍然注視着四周，而看見這一幕的墨姝、崔見神等人則是個個變色，那年輕人距離姚若愚不過半丈，如此近的距離，他們也根本來不及出手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