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隆城內繁榮,城外風景也是不弱,尤其是不遠的仙女山,更是世間少有的名聲風景,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文人雅士慕名而來,在山間漫步,吟誦風流。
可惜十二年前,此處突然出現了一夥自封武隆盜的賊寇,非但是佔山爲王,更將前來圍剿的武隆城防軍都給打的大敗。自那時候起,仙女山再不復往日繁榮,除了一些世代居住在此的村落,方圓十里內少有人煙出現。
這十餘年期間,武隆城也不是沒有再發兵圍剿過,可惜每次都被那武隆盜殺得大敗,時間久了,武隆城主也與這夥賊寇達成了默契,官兵不圍剿,賊寇不做絕,兩者也相安無事了十多年。
這一次圍剿,聽那位二等兵長老黑狗所說,似乎不是城主的主意,而是那幾位來自重慶府的大人物臨時興起,調集了附近鄉鎮的民兵,來仙女山剿匪。
跟着臨時徵調來的民兵隊伍,姚若愚出了城門後一路往東,約莫半個時辰後,已然到了仙女山山腳下。隨後上頭就下令全軍休整,估計那些高層還要商討一下剿賊的方案。
以他區區一介剛剛入伍的民兵,自然見不到那幾位來自重慶府的大人物,倒是陋巷出身的老黑狗來了一趟,好生叮囑了他一番,生怕他一時腦熱就貿然衝出去送死。
等老黑狗離開,姚若愚挑了個乾淨的陰涼地兒坐下,將分配到的一口短刀放在旁邊,然後默默從腰間取出一柄帶鞘短劍,右手握着劍柄,左手則來回撫摸着劍鞘,絲絲靈力從他掌心涌出,悄然沒入劍鞘內。
詭術是公認的叛逆之術,所以歷代詭術傳人都會修行幾門其他功法用以掩飾,姚若愚自鬼尊那兒除了繼承到詭術,還有接近二十門從頂尖到低等的功法,他選了兩篇,一篇是以御冰爲主的冰系靈法,另一篇則是一門劍術,此刻他便是按照那劍術的基礎心法孕養劍道。
只是這孕劍不是需要集中注意力的事情,所以兩手持劍的他也有了空閒四處張望,只是目光所及,除卻四周幽幽綠染的風景,便是數百歪瓜裂棗組成的民兵,端的沒有趣味。
來了半個月時間,姚若愚也大致瞭解了這個世界。
此處與他原來的世界極爲相似,只是時間點卻倒退回宋朝時候,當然具體的仍有幾分差別,現今偌大華夏,有四國割據,宋朝、大金、蒙古、南蠻,分別佔據有東南、西北、北疆、西南四地。
此時距離上次華夏烽火戰已過去二十四年,期間遼國、大理、西夏、吐蕃等國先後覆滅,整片華夏混亂不堪,直至十餘年前才漸漸穩定下來,有了四國鼎立的局勢。
當然太過具體的姚若愚也沒能弄清楚,畢竟他孤身一人,身上又沒錢財,貿然詢問華夏局勢反而容易招惹注意,這些情報還是他每日在茶樓聽說書知道的。
不過老實說,當知道了這些後,姚若愚也曾有過恍惚,有那麼一個瞬間,他險些以爲自己是穿越回了古代,而非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在他原來的世界中,宋朝是在金國、蒙古、遼國等異族鐵蹄下顫顫發抖的弱勢王朝,然而在這裡,宋朝卻是華夏各國軍力第一,三大異姓親王統領的軍團橫掃華夏,唯有金國、蒙古、南蠻三國聯手後才能與之抗衡。
正當姚若愚默默沉吟的時候,忽然眼前一暗,赫然是數名滿身肌肉塊的漢子立在他面前,一個個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
瞧見姚若愚擡頭,一名漢子抓了抓脖子,嘿聲道:“小子,這塊地兒我們要了。”
姚若愚看了看四周,這才發現此刻一衆民兵都已經散開休息,只是山腳下樹蔭甚少,這羣人想來是覺得他孤身一人好欺負,所以才結隊過來。
見姚若愚東張西望地就是坐着不起來,一名漢子忍不住嘲笑道:“怎麼,想找幫手?這兒可都是咱武隆人,你能有屁的幫手?”
姚若愚聞言頓時莞爾,這幾人雖說都是鄉野村漢出身,不過也算有腦子,看起來之前還打聽了下自己,確定自己是個外鄉人後纔過來。
“你臉上這什麼鬼東西?”爲首那漢子打量了他幾眼,忽然伸手摸向姚若愚鼻樑的眼鏡,此舉固然有好奇,卻也有着挑釁味道。
見他伸手,姚若愚眼神微冷,持劍右手正要擡起,就聽不遠處傳來一聲怒喝,隨後就見一名皮膚黝黑的健壯男子大步過來,一把將那爲首漢子推開,沉聲道:“你們幹什麼?”
這人正是引薦姚若愚入城防軍的老黑狗,身爲二等兵長的他在武隆境內也有小有名氣,那幾名鄉鎮出身的民兵哪裡敢招惹他,趕緊抱拳認錯,然後灰溜溜地跑遠了。
老黑狗瞪着那羣人走遠,狠狠啐了口,轉身拍了拍姚若愚肩膀,笑道:“回頭若是再有人來挑釁,就報我名字,不過你招子也放亮點,可別惹了不好惹的人物。”
姚若愚扶了扶眼鏡,笑道:“放心,我可沒瞎,再說了,都是一羣鄉鎮民兵,頂着黑叔你的招牌,他們哪敢來惹我。”
“你小子嘴皮子挺滑的啊!”老黑狗咧嘴一笑,彎下身坐在姚若愚身旁,笑道,“上幾回喊你去報名城防軍,你可是傲氣的很,怎麼這回拍起馬屁了?”
對這位出身寒微卻不忘鄰朋的黝黑男子,姚若愚頗有好感:“人在屋檐下嘛。”
笑着指了指他,老黑狗看看四周,壓低聲音說道:“聽好了,雖說這次那幾位將種子弟帶了些精銳,但是其他都是咱武隆下面的鄉村民兵,可沒什麼戰力,等等如果打起來,你小子切記保護好自己,可別腦袋一熱就衝出去。”
無奈一笑,姚若愚嘆息道:“黑叔,你都關照我兩次了。”
呵呵一笑,老黑狗笑眯眯地說道:“你黑叔我官不大,但是好歹活了些年數,這雙招子也算能認人,你小子看着和和氣氣的跟誰都好說話,其實骨子裡傲得很呢,別以爲我看不出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可沒把我這二等兵長放在眼裡,沒錯吧?”
不曾老黑狗突然如此說,姚若愚張了張嘴巴,正想說話,卻見老黑狗擺擺手,笑道:“我說這些話可不是爲了調侃你,只是我是灰瓦巷出來的,老鄒也是看着我長大的長輩,你既然是他侄子,那無論如何我都會照顧你,當然,在不壞了我自己前途的前提上。”
咂咂嘴,姚若愚忽地失笑道:“黑叔你還想繼續往上爬?”
聽出他言語間的輕嘲,老黑狗也不生氣,笑罵道:“你小子的,老子就不能想着往上爬了?”
笑罵歸笑罵,老黑狗隨後還是嘆了口氣:“我這三十多歲的人了,現在也才二境五重,往上爬是沒指望了,能在這個位置上安安穩穩待到老就賺了。”
“至於你小子,我聽老鄒說你沒有練過武,不過那沒關係,看你樣子就知道是讀過書的,哪怕考不上秀才,在我們這兒武隆也能好歹混口飯吃,要是運氣好了被城主、主簿他們看中,一步登天也說不好呢,到時候可別忘了你黑叔我。”
聽着老黑狗絮叨,姚若愚沒覺得不耐煩,反倒是心頭莫名涌出一絲暖意。
穿越後,姚若愚心中很清楚,自己對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孤家寡人,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有的就是陌路相逢的過路人,所以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是用一種帶有距離的漠然目光看待着四周的人。
只是此刻聽着老黑狗在旁邊嘮叨,他卻忽然有了一種錯覺,可能在這個世界,他也會擁有一些值得自己去依賴的東西,或是人,或是物。
就在姚若愚聽着老黑狗絮叨的時候,遠處人羣中忽然一陣騷動,然後就見兩夥人忽然狠狠扭打在一起,濺起一陣煙塵,四周民兵則是圍攏在旁邊,聚精會神地看着裡面的羣架,不時還揮舞着胳膊連連叫好。
老黑狗看見那裡動靜,本就黝黑的臉龐更加一黑,趕緊提起佩刀就起身衝過去,剛剛靠近就一腳將一名漢子踹倒,怒道:“幹什麼?行軍時候打羣架?都想軍法處置嗎?”
姚若愚湊熱鬧地跟了過去,立在老黑狗身後饒有興趣地看着這起羣架。
也不知是否打出了火氣,就算老黑狗這位在武隆境內小有名氣的二等兵長過來了,那羣人仍然沒有停下打鬥,好在他們都沒用武器,只是用了拳腳,否則此刻過來的就不是老黑狗,而是正規軍出身的武隆城防營了。
掃視了幾眼,姚若愚忽然笑容一斂,猛然看向羣毆人羣的某處,那兒正有一個身材矮小的壯實青年被三名壯漢圍攻着。那矮壯青年的實力也是不俗,雖說被三人圍攻,卻也不落下風,只是臉上難免捱了兩拳,已然有了兩道烏青。
當看到那青年的瞬間,姚若愚嘴脣就不自覺顫抖起來,眼中更是隱隱蘊出淚光,只是隨着看見那青年臉上烏青之際,咱們這位穿越黨的臉色已然鐵青一片。
似乎是覺得那矮壯青年實力不弱,又有兩名漢子加入陣營,和先前三人一起圍攻上去,如此一來,那青年頓時落入下風,雖說暫時沒有落敗,可是身上卻已經捱了好幾下拳腳。
“艹你娘!”氣急敗壞的姚若愚哪裡還顧慮到四周衆人,猛然縱身衝出,兩手結印然後探臂一招,一條冰霜凝聚的鎖鏈憑空飛出,如若有靈般穿過人羣一擺一甩,就將那五名漢子一併抽飛出去。只是他下手還算有分寸,僅僅將他們抽飛,沒有鬧出人命。
擊飛五人後,姚若愚疾步衝到那青年身前,一把就抓住那人肩膀,剛剛張口,就禁不住哽咽道:“瘋狗,你特孃的怎麼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