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凱,若是以你的計劃,南充當地百姓會如何?”
如此寂靜了片刻,姚若愚忽地微微一笑,打破了堂內安靜。
宋凱聞言不覺刀削眉微皺,未曾言語,倒是鄒布衣輕嘆一聲,道:“金人還好,若是宋人,只怕會被盛怒的完顏狂濤全數屠殺。”
“自身尚且難保,又如何守護這些百姓?”符超瓚猶豫半晌,出聲道。
先前衆人交談,胡嫺、吳雪等人始終沒有說話,直至此刻,胡嫺才柔聲道:“凱哥,我不是很聰明的人,只是我覺得,既然現在這裡是我們文邦的城池,就應該守護好它。”
一直舔着糖葫蘆的吳雪看見氣氛古怪,忽地嘻嘻笑道:“你們到底在糾結些啥呀?看看姚哥他的表情,擺明了就是有很大把握啊!”
姚若愚聞言嘴角微微抽搐,沒好氣地說道:“啃你的糖葫蘆去!”
“什麼嘛!”撅起嘴,吳雪哼了兩聲,一副寶寶很不開心的模樣,倒是逗得衆人一樂,先前凝重的氣氛也是緩和了幾分。
呼出一口濁氣,姚若愚緩緩起身,環顧衆人,看見他臉上罕見的嚴肅,莫名地,咋咋呼呼的李懿霖也好,一心主戰的楊仁杰也罷,全都是安靜了下來。
“我等佔據南充四城不過一月時間,老實說,我對這兒沒有多少感情,此地百姓雖說是宋人,但是在金國統治下生活了十餘年,忠心程度到底如何,是否會在關鍵時刻反水幫助金國,誰都說不好。”
以爲姚若愚打算按照宋凱的計劃行事,黃寬寬頓時大急,只是沒等他說話,姚若愚已經淡淡一笑,朗聲道:“不過,早先布衣說的,倒是給了我一些想法,我決定,我軍在龍門鎮迎敵,如無意外,此戰必然大勝!”
大勝!不是慘勝或勝利,而是大勝,說明姚若愚所思計劃多半能夠大敗完顏狂濤的八城聯軍,是故衆人聞言後紛紛露出期待目光,等他講述計劃。
卻不想姚若愚根本沒有告訴衆人的打算,宣佈了自己的決定後,就讓衆人即可領軍趕赴龍門鎮,同時讓人送信,召王立等人前來坐鎮南充,以防完顏狂濤繞過龍門鎮,先一步攻伐南充。
或許是天助文藝軍,在完顏狂濤出兵不久,四川境內突然下起了暴雨,連綿不絕的暴雨近乎覆蓋了整個四川,雨水浸透土壤,使得山地溼滑泥濘。
縱然有黑蓮教靈師施法加持,金國大軍仍然是行進緩慢,比計劃足足多了七天時間,才進入到南充境內。
而半路上,完顏狂濤也已經收到了斥候傳報,知道白狼會兵分三路侵入廣元、巴中、綿陽三地,到處劫掠,沒了駐軍守衛,當地城池根本擋不住有耶律羽肩帶頭的狼騎,直至信使出發,已經有四座城鎮被白狼會攻破,可謂損失慘重。
雖然一心想迅速解決文藝軍,但是迫於三地的局勢,完顏狂濤不得不讓三地的軍隊立刻回返,好在剩下大軍仍有二十萬之多,足以碾壓文藝軍了。
雖然人多勢衆,完顏狂濤也未妄進,而是先行讓軍隊駐紮下來,派出斥候前往探查文藝軍的情況。
此時,金國大軍來犯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南充、遂寧等地,當地各個家族都是暗暗着急,悔恨着當日投降的太快,而其中南充城的各個家族尤爲焦急,畢竟他們這邊是要最先遭遇金國鐵蹄進攻的。
所以,在姚若愚有意無意地放任下,南充城內已經有不少家族偷偷派出信使去聯繫完顏狂濤,或是傳遞軍情,或是曖昧不清,總之除了少數幾家因爲當初投降時候做的太絕,根本不可能被金國接納外,其他大部分家族都已經有了反水的打算。
對於此事,姚若愚等人如似一點都沒有察覺,暗夜龍騎、雷神營、獸神營、巖虎營、紅杉營、神鷹營、寒鐵營,各軍駐紮到龍門鎮後,便是日夜操練,黎歡、蔡旭東、範迪飛等散人雖然未曾參軍,卻也都閉關修行,打算在大戰前提升修爲。
然而讓人詫異的是,以往都是修行狂人的姚若愚這幾日卻沒有閉關,而是與鄒布衣、許烜熔、宋凱三人一起到處遊蕩,也不知到底在幹什麼。
直至斥候彙報說完顏狂濤大軍進入南充後,他們幾人才匆匆趕回了龍門鎮,召集衆將商議。
此處還需說一句,因爲實在受不了每日操練,韓藝琦前幾日已經辭去了紅杉營副將的職務,與蔡旭東等人一樣當起了散人,至於副營將一職則是由原先一位部將擔任。
等到衆人到齊後,姚若愚笑道:“這段時間怎麼樣?”
“如坐鍼氈,”楊仁杰難得吊了次書袋,失笑道,“總覺得在等死一樣。”
“你們若是這樣想,麾下士兵怎麼辦?”宋凱微微皺眉,不滿道。
“安啦安啦,凱凱,我隨口扯淡嘛!”楊仁杰也不生氣,嘿嘿笑道,“放心吧!好歹是身經百戰的老兵了,再加上咱們這幾年幾乎都是以弱勝強,士氣方面基本上沒問題。”
姚若愚搖搖頭,說道:“既然完顏狂濤他們到了,多半明日或後日就會來攻城了,所以大家接下來先不要操練了,讓將士們好好休息,養精蓄銳。”
因爲要在此地迎敵,所以姚若愚早已下令將龍門鎮的百姓全部遷到了南充城,此刻鎮中只有文藝軍的兩萬四千大軍。
衆人聞言都是抱拳答應,姚若愚稍稍思索,正想着是否要透露許些計劃,也好安衆人心的時候,門外忽然跑入一名侍衛,抱拳急道:“王、王爺……”
“怎麼了?”身爲王府大統領的陳萌看見下屬如此失態,不覺濃眉皺起,喝問起來。
吞了口唾沫,那侍衛急道:“城外有人拜見王爺,說他是渝虎侯。”
“什麼?”姚若愚臉色一凜,下意識立起身來,堂內衆人也都是面色震驚。
渝虎侯,宋朝十大一品軍侯之一,常年坐鎮重慶,雖然有着楚狂歌與陽谷軍在上,渝虎侯與他麾下的猛虎軍都顯得沒那麼亮眼,但是能夠位居一品軍侯,這位渝虎侯又豈會是弱者?
根據姚若愚瞭解,這位渝虎侯是一位七境七重的王侯級強者,麾下猛虎軍更有接近七位五境將師坐鎮。
毫不誇張地,現在的文藝軍縱然了得,但是面對猛虎軍,恐怕勝負也只有六成。
這還是沒有渝虎侯出手的情況,若是這位出手了,那文藝軍連一成的勝率都沒有。
氣氛詭異了一會兒,姚若愚纔回過神,沉聲道:“知道了,既然是渝虎侯到了,那本王親自去迎接他。”言罷,他吩咐許烜熔等人先在此處等候,他則出了大堂,朝着城外飛去。
還沒靠近城門,姚若愚已經敏銳地感知到城外正有一股暴烈兇悍的武道氣息,雖然對方已經刻意收斂,但是那深入骨髓的強者氣息仍然不可避免地瀰漫出來。
飛身落到城門前,姚若愚袖袍一拂,喝道:“開門!”四周士兵自然認得自家王爺,聞言趕緊上前打開城門。
隨着城門大開,先前那受到城牆阻隔的武道氣息頓時涌入過來,好在對方已經刻意壓制,姚若愚身軀稍稍一顫,便迅速恢復正常,抱拳笑道:“不知渝虎侯到來,姚某有失遠迎,還望贖罪。”
“哈哈!王爺客氣了,左某不請自來,倒是顯得孟浪了些。”
豪邁的笑聲透着猛虎般的凶氣,隨即就見城外步入數人,爲首那人身材雄壯,濃眉下壓着一對虎目,雖然穿着便裝,但是透過衣衫,仍然能看見下方讓人羨慕的肌肉線條。
猛虎武道!
只是一眼,姚若愚就明白了對方修行的武道,是少有以猛獸爲原型的猛虎武道,此人看似步伐穩健,實則那猛虎味道早已深入骨髓,跨越了虎皮、虎形、虎骨,達到了人虎合一的超凡境界。
數步間進入城門,那爲首之人目光一掃,就看向姚若愚,抱拳笑道:“渝虎侯左虎鬆,來的突兀,還望海涵。”
姚若愚聞言當即一笑,頷首道:“侯爺客氣了,裡面請。”
雖然左虎鬆是七境王侯,但是姚若愚身爲藩王,地位其實比前者還要高,所以二人也是並肩而行,其他隨從則是跟隨在後。
走在街頭,左虎鬆看見四周寂靜,笑道:“看來此城只有文藝軍了?”
姚若愚頷首一笑,答道:“既然選了此處迎敵,總不好牽連百姓。”
左虎鬆笑了笑,沒有評價。
龍門鎮本就不大,一行人走了片刻,便步入城主府,此時許烜熔等人已經在外等候,見他們進來,都是紛紛行禮招呼。
不管怎麼說,七境已經算是偌大華夏頂尖的強者了,左虎鬆坐鎮重慶數十年,威望、實力都不是虛假,如此陣容招待,已經算是重視了。
見姚若愚似要引自己進大堂,左虎鬆忽地一笑,擺手道:“王爺無需如此客氣,左某之所以突然到訪,是聽聞這次完顏第四也隨行其中,我知道文邦似乎還未有七境,所以不請自到,就是爲了幫文邦擋住這位。”
“多謝侯爺!”雖然已經暗暗猜到,但是此刻左虎鬆直接說出,姚若愚頓時心頭一喜,趕緊感謝起來。
左虎鬆豪氣一笑,道:“無需客氣,只是我的猛虎軍還在陝西與金國交戰,只有左某帶了幾個親信過來,明日交戰,左某至多牽制住完顏第四,其他人,還需王爺自己費心了。”
話是如此,但是左虎鬆能放下陝西戰局千里迢迢過來幫忙,姚若愚已經感激萬分了,又是連聲致謝。
說明來意後,左虎鬆並未繼續逗留,而是與姚若愚要了幾個廂房,就和親信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