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於此,衆人都是默然無言,看着文藝軍列陣而出,不停圍殺着泡在水中的金兵。
良久後,鄒布衣、陳聽潮等人匆匆而回,看見此處景象,五人都是一驚,鄒布衣目光掃視片刻,就皺起眉頭,隨即快步來到城內。
本想勸說姚若愚收手,鄒布衣卻忽然感應到什麼,目光陡然一凜,欣喜若狂地看向他,問道:“王爺突破五境了?”
“嗯,”姚若愚點點頭,忽然想起先前那輪黑日,不禁問道,“對了,有事兒問你,剛剛有……”
“可是一輪黑日?”鄒布衣先是問了句,隨即警惕地一掃四周,肅然道,“此事容後私下再說,不知王爺可是擔憂無法看管這些降兵?”
“你也想勸我手下留情?”姚若愚聞言一笑,反問道,“什麼理由?”
鄒布衣輕輕一笑,答道:“四川本是宋朝疆域,其中子民大多都是宋人,只是如今被金國統治,不得已而參軍,若是王爺能以宋朝藩王之名勸降,相信其中大半都會真心歸降。”
“二十萬大軍,能有多少人真心歸降?”姚若愚反問道。
鄒布衣顯然已有準備,頷首道:“指揮使以上全部斬殺,指揮使以下,金人全部殺了,只留有宋人。”
姚若愚聞言頓時眯起眼眸,許烜熔、胡嫺、蔣思羽等人都是看了過來,顯然她們也希望姚若愚能夠放棄先前全數圍殺的打算。
沉吟良久,待得許烜熔臉上已經隱隱露出不悅的時候,姚若愚方纔嘆息了聲,輕輕頷首,雖然沒有說話,卻也算是答應了鄒布衣的提議。
其實此時楊仁杰、符峰、李懿霖等人也已經消了火氣,不忍看見十餘萬金兵全部淹死,於是隨後,衆人就紛紛行動起來,先讓開了暗夜龍騎駐紮的那片區域,讓其中金兵從此爬出,然後逐一檢測身份,所有金人立刻處決,指揮使以上則無論宋金盡數殺死,唯有其他宋人才能活命。
看見此處軍隊人數不夠,姚若愚稍稍思索,讓許烜熔傳訊南充城,讓黃寬寬派兵過來幫忙,隨後他就來到常青谷衆人這兒,深深作揖一禮,肅然道:“各位此次不顧生死前來援手,姚某萬分感謝,日後若有需求,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牧琅琊冷哼了聲,沒有說話,寧河則是笑了笑,頷首道:“起來吧,沙場交鋒生死不論,只是戰後若能少幾分殺孽,就少幾分吧。”
姚若愚聞言無奈一笑,卻也不拒絕或答應,只是輕聲道:“弟子明白。”
“此戰過後,四川金兵恐怕再無餘力能阻你文藝軍兵鋒……”柳境還沒感嘆完,宋凱已經搖頭道:“難。”
瞧見柳境發愣,許烜熔微笑着解釋道:“此戰雖然大勝,但是我文藝軍也傷亡過半,區區一萬大軍,絕難繼續征伐,目前需要先行整頓兵馬,才能謀求後續。”
“此戰既然結束了,那麼我等也先回谷吧。”牧琅琊目光一閃,忽然說道。
倪嬋、墨姝等人頓時一陣不樂意,只是見寧河與柳境也都贊同,只得悻悻放棄抗議,只有與姚若愚約定了日後定要來文邦做客,隨後常青谷衆人便乘上靈鶴,返回了常青谷。
待得他們離去,胡嫺、吳雪、侯靜茹等人也都覺得疲憊不堪,紛紛告退回去休息,唯有楊仁杰、符峰、李懿霖等人仍然在此處理俘虜。
“你們也先去休息吧。”姚若愚看見宋凱和許烜熔還沒走,忍不住說道。
宋凱聞言點點頭,許烜熔則是稍稍沉吟,卻沒說話,默默點頭答應。
待得衆人都離開了,姚若愚纔看向正在旁邊掐指測算的鄒布衣,見他一副神棍模樣,失笑道:“你這神棍,說說吧,那黑日到底是什麼。”
鄒布衣聞言回過神來,收起正掐着印訣的手,咳嗽了聲,隨後就看了看四周,確定四周沒人後,他才低聲問道:“你剛剛突破時候,身後是不是凝聚出什麼東西來了?”
“是啊,”姚若愚點點頭,將那輪黑日形容了一番,問道,“那是什麼?”
“怎麼會?”卻不想,鄒布衣反而皺起眉頭,狐疑道,“就那一輪黑日,沒有其他事物?”
“沒有,那到底是什麼?”姚若愚有些不耐地問道。
鄒布衣苦思了半晌,最終搖搖頭,回答道:“還能是什麼,你的武道戰魂唄。”
“武道魂現?”姚若愚聞言露出幾分好奇,問道。
“你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鄒布衣反倒是一怔,不過隨後就反應過來,頷首道,“也對,心間宗說是修行劍道,其實是靈師一脈,不知道這個也正常。”
“我知道武道魂現!”瞪了這個嘲笑自己無知的傢伙一眼,姚若愚收回目光,皺起眉頭思索了起來。
武道魂現,是武者突破五境並參悟了武道之意後,會自然凝聚形成的事物,以武者的武道、功法、戰鬥風格、性情等等事物彙總後形成的。
如當年涪陵城外的那名五境將師凝聚的螳螂虛影,就是他的武道魂現。
只是武道魂現雖然能增幅武者戰力,但是一旦受擊破碎,反而會重創武者根基,所以一般而言,大部分武者戰鬥時候都不願將之呈現,所以姚若愚一直以來,僅僅在涪陵城的時候才見過一次。
“那你到底在疑惑什麼?”姚若愚思索半晌,見鄒布衣仍是一副苦思的模樣,忍不住問道。
鄒布衣猶豫了下,還是回答道:“按照道理,在你突破五境的時候,妖龍命格也應該覺醒了纔對,好歹是九龍之一,怎麼也應該有龍影異象,可是怎麼會沒有呢?難不成我當年算錯了,你不是妖龍命格?”
正說着,鄒布衣已經掐指推算了起來,只是隨即他就臉色一白,身形更是一個搖晃,若非姚若愚扶的快,只怕他已經摔倒在地了。
“果、果然是覺醒了的妖龍命格……”抹了把嘴角剛剛滲出的血跡,鄒布衣苦笑道,“若是還沒覺醒的,我以天機術推演還沒事兒,但是覺醒以後,我只是稍稍推算就險些重創,的確是妖龍命格,可是爲什麼會沒有異象呢……”
見他愁眉苦臉地思索着,姚若愚搖搖頭,見楊仁杰他們那兒仍然在忙碌着,便與姚山說了聲,然後拖着鄒布衣就回了龍門鎮東面半邊還完好的城池,選了處已經空置的屋舍,也不休息,而是直接盤膝坐下,回憶起先前一戰的經過。
雖然大戰剛過心力疲憊,但是姚若愚也知道此刻回憶戰鬥,纔是鞏固經驗的最佳時機,至於把鄒布衣拖過來,則是純粹讓他幫忙當下靈師護駕罷了。
數個時辰後,姚若愚才緩緩睜眼,隨着他意念一動,自身劍道與靈力已經緩緩凝聚,化爲一輪黑日從他身後緩緩浮起。
黑日浮現瞬間,他瞳孔內也是盡爲黑暗,看上去整個眼眸都是黑色,眼白都沒有,甚是詭異恐怖。
“這就是武道魂現麼?只是我爲何會凝聚一輪黑日?我又不是專門修行火系功法的,也不是大日一脈的靈法呀?難不成是燃滅劍的關係?也不會。”
凝視着那輪黑日,姚若愚不禁皺起眉頭,倒不是他嫌棄這輪黑日,而是全然不明白自己的武道魂現爲什麼會是這輪黑日。
說起來,他的武道魂現是劍或者冰霜,反而還正常點,可是這黑日,就未免太奇怪了。
“難不成是詭術的關係?畢竟是千古一帝創造的功法,太陽與皇帝又都是尊貴的,可是……太陽?好詭異,唔,不對!”
凝神觀察着黑日的姚若愚忽然神色一動,因爲他剛剛發現,自己這輪黑日似乎並不是黑色的太陽,因爲在他仔細觀察後,這輪黑日周圍的光線並未從內而外,而是詭異地從外而內,好似這太陽並非是在釋放光熱,而是在吞噬光熱一般。
“吞噬?”姚若愚神色狐疑,半晌後忽然想到自己的終結武道,隨即就是身形一震,再次凝視過去,神色間有駭然、質疑、驚喜、茫然,極爲複雜。
“不會吧?若真是那個東西,那我可就牛逼了啊!不過,終結武道,終結萬物,說起來,似乎凝聚出這個事物也是極爲可能……”
喃喃自語了半晌,姚若愚才彷彿下定決心一般,從乾坤戒內取出一柄鋼劍,甩手擲向那黑日,下一刻,他眼中已是難以壓抑地浮起幾分火熱與驚喜。
隨後,姚若愚又是接連取出數件事物,紛紛投擲過去,而在他的注視中,所有接觸到那黑日的事物都在第一時間湮滅虛化,沒有碎片,沒有殘渣,就這麼憑空消失在了黑日中。
此時鄒布衣已經從苦思冥想中清醒過來,恰好看見這一幕,不覺驚訝道:“你這黑日看着溫度沒有那麼高啊!不對,好像不是燃燒乾淨的……”
“的確不是燃燒,應該是……”皺了皺眉頭,姚若愚回憶了下高中學習的物理知識,片刻後才展顏一笑,“應該是重力拉扯的。”
“重力?那是什麼?”鄒布衣疑惑道。
搖搖頭,姚若愚沒有解釋,而是心念連動,頓時那與自己心魂相連的黑日就是稍稍扭曲,忽然稀薄了數分,隨即就見內中黑紅之影一閃,一條遍體血紋的黑龍從中驟然浮現,張牙舞爪,龍嘯連連。
“大野妖龍?”鄒布衣看見後頓時驚喜失聲。
姚若愚則是默默看着那條從黑日內飛出的龍影,鱗甲漆黑,條條血腥中又透着幾分森然的血紋,以及那不可一世的桀驁龍威,脣角不禁輕輕斂起,縱然他曾經多次不信,但是此刻卻是真的有些相信了鄒布衣的話。
他之身上懷有妖龍命格,爲九龍爭仙中九龍之一,是未來可達九境的人選之一。
“你這黑日到底是什麼東西?”突然,鄒布衣似是醒悟過來,駭然轉頭道,“你這妖龍命格可是崑崙龍脈分化所成,堪稱世間至強一列,竟然會被你這黑日吞沒……你這武道魂現到底是什麼?這絕對不是黑日!”
“是啊,不是黑日……”姚若愚聞言笑了笑,指尖忽地一彈,似乎絲毫不擔心傷及自己魂現地射出一道劍罡,只是縱然強如劍罡,卻也瞬間被那黑日吞沒。
這一刻,姚若愚臉上笑容愈加濃郁,唯有他知曉,這輪黑日到底是什麼東西,鄒布衣雖然智慧不凡,但是身爲古人的,又如何能知曉這宇宙間破壞力最爲恐怖的事物。
因爲他這武道魂現,是……黑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