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十月,已經是臨近冬季,川地雖然素來炎熱,但是如今臨近十月末,溫度也是頗爲冰涼,只是下午時分,天空中卻是烈陽高懸,照在樂山城內外,一片溫和。
然而這份溫和卻在刀兵殺伐下被盡數撕碎,兩千雷神營整整齊齊地列陣在樂山城北門之外三裡處,宋凱、項蓓蓓、楚長生、楚無界四人立在陣前,更添幾分威勢。
而在樂山城頭上,完顏震、完顏蕩、完顏蓮花三位五境,外加馮克文這位四境圓滿,雖然城頭士兵數量不及城外,但是有着這四人坐鎮,氣勢上卻絲毫不輸雷神營分毫。
瞧見楊仁杰這位營將不在,完顏震等人都是一皺眉,完顏蓮花四下掃視了數眼,狐疑道:“那豹眼小賊怎麼不見了?”
見他們看過來,馮克文搖了搖頭,道:“昨日和他交手沒佔什麼便宜,他雖然受了傷,但是不至於重傷到難以出戰。”
“看他們架勢,多半是想一戰定勝負了。”完顏蕩沉聲道。
完顏震冷笑道:“一戰定勝負?我樂山城八千精銳,據城而守,這西楚霸王的無雙雷騎再是厲害,還能踏空而行不成?沒了騎戰,這些兵馬怎麼可能攻破我樂山城。”
城頭四人正在說話,城外陣前四人也正在低聲交談。
揮手讓一名騎兵回到陣內,項蓓蓓轉頭與宋凱說道:“剛剛夫君派人過來,說是已經潛伏在西門外,等我們這兒的信號。”
宋凱聞言默默頷首,似是爲了今日一戰,他特意穿了一身黑色玄衣,左邊衣袖紋有墨綠花紋,看着頗爲精神。
凝視城頭片刻,宋凱忽然輕輕頷首,道:“讓東門那兒可以行動了。”
見他吩咐,項蓓蓓迅速下了命令,當即就有一名騎兵混入人羣,迅速從陣後潛入山林,繞路趕往東門那兒。
不過半柱香時間,城頭完顏震等人正觀望着城外動靜,忽然有一名士兵跑來,肅然道:“城主大人,東門外有數十人,說是自貢城的敗兵,因爲城破後無路可走,所以前來投靠。”
“自貢城?”完顏震微微一愣,皺眉道,“自貢是在東面,只是中間還有一個內江,怎麼跑我們樂山來了?”
“或許是內江也已經被文藝軍給攻陷了……”完顏蕩還沒說完,完顏蓮花已經冷笑道:“必定是文藝軍的詭計,想要誘騙我等打開東門,然後他們趁機殺入,我就說今日這雷神營怎麼感覺少了一些人,原來是潛伏到東門那兒了。”
完顏震頓時心頭一凜,冷笑道:“原來如此,還是蓮花堂主聰慧,看破他們的詭計。”
完顏蕩也是點點頭,沉聲道:“雷神營騎戰的確比我軍強,若是讓他們入了城,你我幾人被外面大軍牽制沒法分身,城內根本沒人擋得住他們雷騎的攻勢。”
三人正交談着,馮克文忽然遲疑道:“文藝軍謀略驚人,當年陽谷軍都敗於他們的計謀下,以他們的能力,恐怕不會只有冒充敗兵這麼簡單。”
“當年陽谷軍之所以大敗,因爲統軍的是楚家五子那幾個毛頭小子,”完顏蓮花不屑地笑了笑,冷然道,“城內有我們三人坐鎮,只需不開城門,他們又能如何?至於那些人如果真是敗兵,就先在城外等候,等我們擊退文藝軍,再將他們接下來也行。”
完顏震心思較爲細膩,沉吟片刻,還是說道:“不過爲了以防萬一,還是麻煩蓮花堂主先去坐鎮東門,以防文藝軍趁機進攻。”
“好!”完顏蓮花聞言也不推辭,答應過後,直接轉身往東門趕去。
馮克文苦思半晌,忽然心頭一凜,抱拳道:“既然此地有兩位坐鎮,那克文不如去西門參與防守,萬一文藝軍分兵攻伐西門,那兒沒人坐鎮,恐怕有失。”
完顏震與完顏蕩見狀也不拒絕,任由對方下了城頭。
待得馮克文離開,完顏蕩忽地皺眉道:“昨天這馮克文跟那豹眼小賊交手的時候,好像有些留手。”
“哼!畢竟是宋人的種,顧念種族舊情,也是正常。”完顏震冷哼道。
完顏蕩微微頷首,皺眉道:“若不是顧慮馮縱漢那老傢伙,就衝這小子昨日留手,我早就打他一百軍棍了。”
完顏震嘿嘿一笑,道:“哼!別人不過是外出遊歷,過來幫忙的,出工不出力也是正常,不用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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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城頭,馮克文牽過一匹戰馬就往西門趕去,他也不確定自己想的是否正確,只是既然文藝軍會冒充敗兵去東門外,那麼也有可能趁機分兵攻擊西門。
樂山面積不小,好在此刻因爲戰事,街道上都沒有百姓,馮克文也無需顧慮太多,直接在街道上縱馬疾馳,片刻功夫,眼見就要來到西門。
然而還沒等他靠近,臉色已然大變,四境圓滿的他能清楚地感應到,西門那裡正有陣陣劇烈的波動,且隱隱間,他還能聽見西面傳來的喊殺聲。
又是穿過數條街道,待得他繞過最後一個彎,猛地一勒戰馬,面色蒼白地望向西門。
就見此刻西門內已經是血流成河,此處守軍在數百身披紫甲的鐵騎衝馳下幾乎是潰不成軍,大多已經被擊殺,少數倖存的也是四散奔逃,根本無法結成陣勢反擊。
那支鐵騎的陣前,赫然是手持紫雷刀的楊仁杰,半步五境又參悟有刀道之意的他此刻猶如虎入羊羣,根本沒人能擋得住他的攻勢。
衝殺了片刻,楊仁杰猛然有所感應,扭頭望向遠處街角,就見馮克文正立馬在那兒,頓時就是一喜,一抖繮繩,率領身後五百雷騎一個轉向,朝着馮克文疾馳過去。
馮克文見狀一個激靈,哪裡還敢如之前兩日那般過去阻擋,調轉馬頭,直接朝着後方逃去。
“臥槽!你跑什麼啊?過來打一架啊!今天老子肯定能贏你!”瞧見馮克文要跑,楊仁杰頓時大急,遙遙喊道,而聽見他喊聲的馮克文則是跑得更快,馬鞭瘋狂抽動,打的胯下戰馬一路飛馳,朝着北門那兒逃去。
“將軍,咱們不是要去西門麼?”瞧見楊仁杰跟着往北門那兒追去,身旁部將趕緊問道。
楊仁杰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停下來,看着馮克文越跑越遠,悻悻地瞪了眼先前說話的部將,沒好氣地說道:“去毛線西門!金兵肯定已經派高手去西門坐鎮了,去南門!先把城內都給掃蕩一遍!”
見他惱怒,那部將也不敢多嘴,趕緊應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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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得到楊仁杰已經殺入西門的消息後,宋凱當即下令開始攻城,霎時間兩千雷騎齊齊向前,項蓓蓓等人領軍在前,宋凱和楚家二老則是在後壓陣。
看見雷神營開始動作,完顏震當即一聲令下,城頭金兵紛紛彎弓搭箭,只等對方進入射程就開始射擊。
宋凱見狀當即道:“兩位前輩,麻煩出手。”
楚長生含笑道:“遵命。”話音未落,他與楚無界已經縱身而出,同時雷神營內磅礴如雷的軍勢也已經洶涌捲起,被他們二人各自吸入體內,隨即二人周身雷光暴漲,瞬間越過雷神營衆人,朝着城門掠去。
“蕩!”完顏震見狀當即拔刀在手,身旁完顏蕩也是提起武器,二人各自凝聚軍勢在身,然後紛紛出招轟向二老。
四股氣勁撞擊在半空,頓時掀起陣陣氣浪,雷神營這兒陣型稍亂,金兵雖然有城牆作爲屏障,但是那股氣浪衝擊過來,也是讓整座城牆一陣搖晃。
楚家二老都是修行雷系功法,速度極快,眨眼間已經來到城門外,直接揮刀斬向城門。
“賊子爾敢!”完顏震見狀怒喝一聲,直接縱身自城頭躍下,刀光熾烈,藉着下墜之勢狠狠揮刀劈落,將楚無界擋在半路,同時完顏蕩也是提着一口巨錘飛身落下,擋住了楚長生。
完顏震與完顏蕩皆是五境六重,雖然北門這兒駐軍僅有四千,但是凝聚軍勢後,二人修爲都已經踏入五境高階,楚家二老凝聚軍勢後卻僅有五境中階,所以交手不過片刻,二老已經連連敗退。
此時宋凱也已經施法飛馳過來,見二老落入下風,他的臉色仍是淡然,看了眼城頭金兵,伸手摘下懸浮在身旁的水墨鈴,眼中劃過幾分不捨,隨後就被冷漠壓下,咬破指尖,擠出三滴精血點入鈴鐺內,頓時水墨鈴光華大放,墨綠光暈中又夾雜着精血散發出的鮮紅漣漪。
袖袍一拂,宋凱直接將水墨鈴拋上高空,肅然道:“碎!”話音未落,飛上高空的水墨鈴猛地一個震動,而後轟然爆碎。
他以精血爲引,自爆水墨鈴爲能量源泉,霎時間就見一股洶涌澎湃的墨綠色波紋從那爆炸處衝擊而出,刷地一聲就將北門以內七百餘丈,連同那四千金兵和震盪二人盡數籠罩。
墨綠光波籠罩下來的瞬間,完顏震與完顏蕩皆是猛然色變,因爲這一刻,他們竟然感覺體內忽地涌出一股腐蝕般的劇痛,原先洶涌的血氣更是瞬間衰弱下來,雖然二人及時運轉真氣壓制,但是實力也已經跌落到了五境中階。
“怎麼回事?”完顏蕩失聲驚呼,迎面的楚長生卻是直接哈哈一笑,揮動大刀劈斬過來,將他直接震退數步。
完顏震也是面色鐵青,雖然這兩日他就始終感覺身體不太舒服,但是因爲以爲是大戰在即的關係,所以也沒在意,卻沒想到,對方不知何時竟然已經在自己體內下了毒。
“你什麼時候下的毒?”與楚無界拼了一刀,完顏震朝宋凱怒吼道。
斜了他一眼,宋凱直接一副懶得搭理的模樣,越過二人就往城頭飛去。
“站住!”完顏蕩怒吼一聲,掄起戰錘就要阻擋,然而此時楚長生已經衝上來,雷光洶涌,逼得他只有轉身繼續交手,眼睜睜看着宋凱飛入城頭,消失在自己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