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刺宋聞言嘿嘿一笑,譏笑道:“還是八境了得!這羣土雞瓦狗還以爲老子真的孤身入宮不成?二十二人將我圍住,卻膽戰心驚的沒一個敢動手,哈哈!十四萬人齊解甲,更無一個是男兒,有趣,有趣。”
“混賬!”
勇武侯是一名身材魁梧的暴躁漢子,聞言羞怒不已,提起自己的雷火浮屠便縱身撲上去。
可是不等他靠近,完顏刺宋身影驟然爆碎爲無數暗影,呼嘯着纏繞上來,道道暗影銳如刀劍,不過頃刻就將他一身護體真氣盡數撕裂。
若非嶽王及時一拳轟出,只怕這位勇武侯已經要斃命在完顏刺宋的分身手上了。
“瞬獄式!”喃喃念出影流一脈的最終秘技,嶽鵬舉眼中不禁浮起幾分忌憚,也就是完顏刺宋還是七境,若他到了八境,縱然是自己也不敢小覷對方這一手刺殺本領。
分身爆碎化爲的暗影被嶽鵬舉一拳轟碎,完顏刺宋的氣息也驟然消失,想來也中斷了和這道分身的聯繫。
見衆人看過來,嶽鵬舉稍稍沉默,隨後搖頭道:“他速度太快,已經藏起來了。”
影流秘術以刺殺、隱匿爲特點,縱然嶽鵬舉是八境帝尊,也無法找到全盛時藏匿起來的完顏刺宋,衆人聞言俱是嘆息一聲,惋惜着沒能留下這位華夏第一刺客。
然而就在這時,人羣中卻忽然傳出數聲驚呼,就見人羣中的蜀王捂着鮮血淋漓的胸口緩緩坐倒,臉色蒼白,氣息也在短短數息間快速微弱下來。
福王等人見狀先是一怔,旋即就是勃然大怒,沒想到完顏刺宋在嶽鵬舉眼皮子底下非但從容遁走,還順手斬殺了一位大宋親王。
瞧見蜀王殞命,姚若愚先是一陣幸災樂禍,可是當發現有些人以詭異探究的目光看來的時候,他的笑容不由地一僵。
執掌大文這麼久,他對於這種陰謀詭計也有了幾分火候,哪裡還會沒想到完顏刺宋此舉的意圖,頓時牙關一陣發癢,憋了半晌,還是忍不住咬牙道:“完顏刺宋,我去了你馬勒戈壁!”
聽見身旁姚若愚口出髒語,嶽鵬舉不覺啞然失笑,他也看出了完顏刺宋此舉的意思,剛剛蜀王纔想謀奪姚若愚的文邦,結果一轉頭就被完顏刺宋個殺了,分明就是毫無技術含量的栽贓陷害。
本來也有幾名御史腦袋一熱想要質問姚若愚,可是一轉頭看見嶽鵬舉甚是親熱地拍了拍姚若愚肩膀,這才無奈放棄了這個打算。
“我聽說你那位王妃好像是影流一脈?”
拍了拍姚若愚的肩膀,嶽鵬舉忽然漫不經心地笑道,頓時姚若愚身子微僵,隨即失笑道:“嶽王哪兒來的小道消息?文王妃可是銅梁人,有身份名冊的。”
嶽鵬舉笑了笑,也不追究這名冊的真僞:“我沒興趣管這些瑣事,我也不相信金國爲了安插一個奸細,會犧牲這麼多,完顏第四,完顏狂濤,無數五境六境七境,還有數十萬將士,這樣的代價太大了,金帝不可能這麼做的。”
“可惜,他們未必這樣想。”指了指四周的文武百官,姚若愚苦笑道。
嶽鵬舉頓時哈哈大笑起來,搖頭道:“非也,他們想得到這些,可惜,他們誰都不會主動提及的。”
“也是。”姚若愚莞爾一笑。
因爲完顏刺宋的行刺,此次進貢會也匆匆結束,參會衆人紛紛散去。
本來姚若愚還想喊楊延昭去敘敘舊,卻不想對方被嶽王留了下來,離開皇宮後,張子強也要去拜訪一些楚狂歌的舊部,所以只有姚若愚一人返回了驛館。
回到驛館,已經是申時一刻了,姚若愚才走入驛館,就看見崔巧心揹負着六口劍匣,臉色蒼白地坐在院落內。
姚若愚心頭一愣,沒明白她擺出這副姿態的緣由,索性邁步過去,失笑道:“崔仙子,這是幹什麼?”
崔巧心聞言緩緩扭頭,明明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她竟然做的極爲遲緩,好似關節硬化的機關一般。
轉頭看向他,崔巧心沉默半晌,緩緩道:“你房間裡有人。”
“有人?”姚若愚神色一凜,回頭看向自己房間的窗戶,靈識展開朝着房間裡一掃,卻沒發現半分生命跡象,頓時蹙眉道,“哪兒有人?”
“有人!”皓首微擡,崔巧心有些倔強地看向他,聲音也多了幾分焦慮,“我從小感應就比常人敏銳,半個時辰前,你房間裡面就多了兩個人,有一個人和我差不多,還有一個人……很強,我不敢動。”
崔巧心的性子清冷孤高,不是那種會開玩笑的人,見她態度倔強,姚若愚心頭也浮起了幾分警惕,按劍轉身,朗聲道:“敢問哪位高人駕臨?可否通個姓名?”
瞧見屋內寂靜無聲,姚若愚又是以靈識連續掃過屋子數次,卻仍然沒有發現異常,以他魂境中段的靈識強度,天下間能逃過他掃描的人不多,而現在的杭都內,卻恰好有人能夠從容屏蔽他的靈識探查。
心頭一跳,姚若愚強忍住胸膛激動,低聲道:“我上去看看,你在院子裡不要亂來。”言罷,也不等崔巧心回答,他快步走入驛館,順着樓梯來到二樓,徑直走到自己房間門口。
站在房門前,姚若愚默默感受着屋內的寂靜,心緒居然也莫名緊張了起來,深呼吸了幾下,他緩緩伸手推開房門。
當他看清楚屋內情況後,瞳孔不由地一縮,隨即快步入屋並關上門,然後疾步來到那名日思夜想的女子面前,一把將她擁入懷中,喜道:“嬋兒,你這段日子去哪裡了?”
能讓他如此欣喜擁抱入懷的,當今天下還能有誰?自然是大文王妃完顏芙嬋。
驟然被他抱在懷中,完顏芙嬋先是眼中浮起幾分暖色,隨即緩緩推開他,冷漠道:“我去哪兒了,關你什麼事,還有,我說過了,我不喜歡這個稱呼,一段時間不見,你就忘記了?”
嘿嘿一笑,姚若愚也不在意她故作的冷漠,轉頭看向正坐在桌旁笑吟吟看着他們秀恩愛的完顏刺宋,稍稍遲疑,還是抱拳一禮:“見過完顏前輩。”
完顏刺宋聞言微微一笑,頷首道:“論輩分,你其實該喊我一聲皇叔。”
姚若愚一窒,完顏刺宋笑了笑,也不理會他的尷尬,淡然道:“我這次行刺失敗,城內必然大肆搜捕,我和皇侄女在你這兒避避風頭。”
有完顏芙嬋在,姚若愚還能說什麼,只能頷首答應,不過完顏芙嬋顯然還沒生氣夠,縱然他應允二人留下,卻也對他不假辭色,冷冰冰地不怎麼說話。
姚若愚正討好着她,絞盡腦汁想讓她消氣,驛館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後就聽一人高聲道:“妖哥,你在麼?”
“飛仔?”姚若愚先是一個愣神,隨後就皺起眉頭,因爲他敏銳地發覺外面突然來了一大羣人,一個個至少都有四境層次,還有兩名五境坐鎮,縱然是杭都內,能有如此規模的勢力委實不多見。
“你出去應付他們吧。”端起茶杯,完顏刺宋輕笑道。
姚若愚輕輕頷首,看了眼正偷偷瞄自己的完顏芙嬋,頓時心頭一暖,轉身走出屋子。
等他來到一樓大堂,就看見外面院落中站着數十名精壯大漢,爲首的是一名藍袍男子和一名灰衣老者,範迪飛正站在那灰衣老者身旁,不停朝着自己使眼色。
姚若愚見狀心頭一動,緩步來到正立在門口和那些人對峙的崔巧心身旁,微笑道:“多謝了。”
“無妨。”崔巧心漠然答道。
姚若愚笑了笑,越過崔巧心來到外面,看向這羣人,皺眉道:“爾等是何人?膽敢公然率衆圍攻此地,可知這是本王下榻的驛館?”
那藍袍男子淡淡一笑,道:“久聞文王跋扈,連蜀王世子都敢虐打重傷,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在下神龍監楊永信,奉監主之命,就金國刺客行刺聖上之事,請王爺回去調查。”
“神龍監?”姚若愚沒想到竟然是專門抓捕大逆的機構來找自己麻煩,頓時皺眉道,“想請本王,沒點本事恐怕不成。”說話間,尹褚已經率領百名天策軍士從四周結陣上來,將這數十名神龍監捕手團團包圍。
那楊永信見狀毫不驚懼,淡然一笑:“我神龍監是由聖上親自執掌,縱然是皇室貴胄,我等也有緝拿之權,還望王爺莫要自毀前途,趕緊隨我等回去,也好過回頭大軍過來抓捕,如何?”
瞧見局勢劍拔弩張,範迪飛忍不住竄到姚若愚身旁,低聲道:“妖哥,他說的是真的,神龍監連親王、尚書都能隨意上門抓捕,你要是現在拘捕了,回頭可能就是監主親自過來了,他可是七境。”
“怎麼的,現在七境是不要錢了麼?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
經歷了皇城中二十三名七境對峙的事情,姚若愚對於七境也有了幾分免疫力,聞言只是搖了搖頭,可是轉念一想,還是嘆息道:“也罷,我就隨你們去一趟。”
那名灰衣老者抱拳一笑,朗聲道:“王爺放心,只要王爺的確和金人行刺之事無關,我等絕不會胡亂污衊王爺。”
見姚若愚看過去,範迪飛低聲道:“這位就是我師父,人稱螭龍老人。”
“原來是飛仔的師父,”姚若愚頓時面色一凜,恭恭敬敬地拱手一禮,肅然道,“這些年飛仔多虧前輩照顧了,本王在此謝過。”
螭龍老人見狀趕緊將他扶起,含笑道:“王爺客氣了,迪飛是老夫關門弟子,自然會多加照料,時候不早了,王爺還是早些與我等回神龍監接受調查吧。”
隨後,姚若愚便在螭龍老人和楊永信的帶領下,快步離開了驛館。
不過,無論是二樓偷偷觀察下面的完顏芙嬋,還是大堂門口遙望的崔巧心和範迪飛,以及剛剛步出驛館往神龍監走去的姚若愚等人,都沒有發覺驛館外一條巷子口,一名揹負長劍的女子正面色凝然地望向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