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九千名暗夜龍騎在姚若愚的命令下,由姚山率領開拔趕往漁州。
漁州內的鴛鴦軍和陷陣軍不能暴露,可是單單漁州內部的駐軍遠不能勝任佈防和值勤的工作,至於彭州軍鎮和涼山要塞內的軍隊也不能隨意調動,所以最後只能交由姚若愚的親信部隊暗夜龍騎軍來負責此事。
這半年時間裡,暗夜龍騎時常前往錦州,和相鄰的甘肅金兵激戰,再加上之前攻伐川蜀時的積累,全軍九千鐵騎竟然無一例外踏入了四境,少數人更是達到了四境九重,無限臨近於五境。
所以雖然只有九千人,但是駐守移通學院這件小事,還是沒有問題的。
那邊剛剛下令調出了暗夜龍騎軍,這邊姚若愚就收到了暗部的線報,說是耶律綵鳳於今天一早,率領西遼使團從南門出城,看方向,應該是往川蜀南面去的。
恰巧當時姚若愚和許烜熔、鄒布衣正在討論這次百家講壇的事情,得知後姚若愚直接轉述給了二人,失笑道:“這還真的是迫不及待啊!”
“畢竟關係到遼國皇室的秘傳,那可是第八等帝尊級功法呢,”鄒布衣滿臉羨慕地嘖嘖出聲,嘆息道,“真羨慕你們這些功法是第八等的人。”
斜了他一眼,姚若愚冷哼道:“說的是你沒帝尊級功法一樣。”
“還真沒有!”攤開手,鄒布衣聳了聳肩,“陰陽家的龍脈術只是第七等,至於天機術準確來說只是推演天機的,不能算入任何一個等級,我將來要是想突破八境,還得自己想辦法將龍脈術推演到第八等。”
姚若愚啐了口,嗤笑道:“有天機術相輔,對你來說推演到第八等完全沒有問題,所以你不要裝出一副自己奮鬥努力的模樣行不行?”
見沒瞞過他,鄒布衣訕笑一聲。
許烜熔正拿着暗部剛剛送來的情報細細閱讀,此時才擡起頭,蹙眉道:“還是要繼續監督,我總覺得綵鳳兒此行還有其他目的。”
姚若愚心底裡對她的第六感並不在意,不過回頭還是叮囑了下鶴厲,讓他繼續監視耶律綵鳳,事無鉅細都要向自己彙報。
接下來的數日,總算是空閒下來的姚若愚每天都在宮內參悟劍道,似乎受限於修爲侷限在了五境圓滿,以至於他的劍道始終難以突破進魂境高段。
這一日,姚若愚正於寢宮內看書,殿門外忽然傳來陳梅的聲音:“王爺,鶴大人前來拜見。”
“讓他進來。”姚若愚聞言思忖了下,淡淡道。
沒過片刻,一襲蓑衣的鶴厲大步而入,來到堂下俯首而跪,肅然道:“屬下見過王爺。”
“起來吧,什麼事兒?”見他進來,姚若愚放下書,擡頭笑着問道。
鶴厲抱拳道:“屬下是來彙報西遼使團行蹤的,西遼使團在四天前抵達了瀘州城,然後耶律綵鳳每天都會去李大人府上登門拜訪,此外,西遼使團的其他人每天都在城內四處閒逛,看樣子是在尋找着什麼東西。”
“尋找什麼?”姚若愚微微一愣,擡手捻鬚,暗暗沉吟起來。
如果說鶴厲情報無誤,耶律綵鳳此次前來大文,除了想要勾搭李懿霖去西遼或者套出《獸神典》,其實暗中還在搜尋什麼東西的話,那麼此事就值得琢磨了。
李懿霖的《獸神典》對於西遼補全遼國皇室秘傳十分重要,既然如此,能夠和這件事情相提並論的,他們搜索的那件東西,也必然非常重要,至少其在西遼女帝的心目中,能夠和《獸神典》相提並論。
因爲耶律綵鳳等人的到來,姚若愚也惡補了下關於西遼的情報。
當年大遼滅國時,當時在位的遼景宗臨死前託國於皇后蕭綽,之後蕭綽率領遼國民衆逃亡至西域,廢當時太子,自立爲帝,執掌西遼政權至今。
錦繡榜中排名第五的【軍神】就是西遼人,爲西遼當今的兵馬大元帥,而且是一名只有二十歲五六歲的年輕女子,名曰陳唯嘉,在西遼軍中綽號“女軍神”,以一己之力數度擊潰金國征伐,名震華夏,被譽爲西遼最後的柱石之一。
當時看到這些資料時,姚若愚不禁歎爲觀止。
與他們起於微末不同,當時的姚若愚等人雖然地小人寡,但是暗中有楚狂歌爲靠山,再加上衆人所受傳承都是不俗,這才趁勢崛起。
可是陳唯嘉當年從軍時,是因爲家鄉被金兵圍攻,城主戰死,當時不過十六歲的她臨危挺身,率領城中不過數百老卒,硬生生在八千金兵的攻擊下堅持了半月之久。
這支金兵本來是作爲奇兵,要去突襲西遼大軍後方的,沒成想在這兒碰壁,也順勢終結了金國的陰謀,讓西遼抓住機會轉敗爲勝。
事後,陳唯嘉名聲傳遍西遼,女帝當即將她招入皇宮,一番面談後,大嘆我大遼氣運未斷,封她爲皇城禁軍副統領。
短短兩年時間,陳唯嘉從最初因爲女子身而飽受諷刺排擠的境地,成功執掌了整個禁軍,將原先遼國皇室出身的禁軍統領架空。
不想在禁軍統領入宮舉報陳唯嘉意圖不軌時,女帝不但沒有大怒,反而當着羣臣的面哈哈大笑,一劍斬了這個統領,將陳唯嘉升到了禁軍統領之位。
之後這八九年時間,陳唯嘉數度領軍抗敵,功勳卓越,在上一任兵馬大元帥陣亡後,她順理成章地接替了元帥之位,執掌西遼七十萬大軍。
她的這段經歷,絕對是天下女子的楷模,這一路走來,所遇風雨比姚若愚等人遭受的多了何止百倍,卻硬是挺了下來,還做到了許多人一輩子都難以希冀的位置。
回憶了一會兒,姚若愚總算是將思緒拉了回來,見鶴厲依然默默跪坐在堂下,不禁一笑,道:“想辦法查清楚他們到底在找什麼,然後把東西帶到我這兒。”
鶴厲聞言喏了一聲,然後迅速退下。
重新拿起書,姚若愚的思緒卻已經不在書上了。
耶律綵鳳等人到底在找什麼東西,姚若愚自然不知道,不過既然佈置了任務給鶴厲,相信他也能完成好,畢竟此處是川蜀,是他們大文的地盤,西遼使團勢單力孤,根本對抗不了。
而且此時他也已經想到了即將召開的百家講壇。
最初有這個念頭的時候,還是全靠李格非的建議,讓他靈機一動,想到了召開以“改革”爲題目的百家講壇。
大宋六位尚書中,王安石向來都是以“變法”著稱於世的,只是迫於來自世家的壓力太大,讓他始終難以大展拳腳進行變法。
所以他的這個“百家講壇”,其實最初就是爲王安石而設,爲的就是讓對方看到百家講壇有可能會掀起“改革變法”的風潮,讓他站到支持自己的這一邊。
這個念頭通了,以姚若愚天馬行空的思維方式,自然也順勢推展出了更多的利弊。
蜀王串通衆人想要逼迫自己交出川蜀,其中除了蘇軾、趙挺之、福王等人支持,宋朝境內的儒家子弟們大多也都站在蜀王這邊。
所以作爲報復,姚若愚要讓他們知道,儒家的地位並非堅不可摧,以百家講壇復興諸子百家時代的輝煌,使各大學派重現塵世,這樣才能狠狠打擊到儒家。
至於第三個好處,則是關係到大文自己了。
以往割據合州一地,文邦的文武羣臣數量剛剛好,能力也恰好能夠匹配那點地盤內的事務。
可是現在,隨着大文雄踞川蜀,人力不足的問題就逐漸凸顯,武將方面還好,但是文官方面就真的開始出現了人手緊缺和能力不濟的問題。
所以這次舉辦百家講壇,姚若愚還有第三個目標,那就是要借這次各大學派的論辯,挖掘出許多來自寒門的優秀士子,將他們拉攏到大文來。
這些寒門士子因爲家世關係,無論是宋、金、蒙、蠻,都很難有出人頭地的機會,縱然有滿腹經綸和治國之策,卻連展示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夠泯然衆人矣。
但是大文卻不同,姚若愚素來不在意家世門第這種東西,以往大文蝸居一地,旁人也看不上他們,可是如今地盤大增後,姚若愚要趁機展示大文的政治體制,讓那些人能夠主動前來投靠。
而且,還有一點,自開始打算主動競逐於九龍爭仙之局後,姚若愚也開始打算主動探尋那些隱藏在暗部的各學派傳人。
像鄒布衣所說,這些人秉承先輩遺願,蟄伏於塵世無數年,都是想要涉足九龍爭仙之局。
既然如此,自己何不將他們紛紛拉攏過來,以這些人的才情學識,對大文來說無疑是如虎添翼。
現如今,他知道的諸子百家傳人,有儒家李越舟、陰陽家鄒布衣、法家丁言志、墨家墨姝,那麼其他的呢?兵家、縱橫家、道家,這些同樣鼎足輕重的學派傳人又在哪裡?是否在哪個角落,靜靜窺視着華夏的局勢呢?
不過,想到丁言志,姚若愚又是默默嘆息一聲,這位當年的至交,如今卻反目成仇,讓他這種注重私人感情的性格極爲難受。
忽地擡起頭,姚若愚喃喃望向宮外,脣角勾起一絲苦澀的笑意。
(你既然是法家傳人,那麼這次百家講壇,你又會不會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