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涼山要塞的建造完成,王立從涼山各部中選拔了四千名實力超羣之輩,再加上從文藝軍中抽調的兩千精銳,以及當年西征川蜀俘虜的三千悍卒,組成了九千人駐守在涼山要塞。
與涼山要塞同樣在南線坐鎮並彼此呼應的,則是李懿霖、符超瓚、任嘉盛三人麾下的三支軍隊,他們分別駐守在瀘州、敘州、嘉州三地境內,各選了一座縣城,遷出居民,改造爲軍鎮,安置了無數軍事器械。
其中,任嘉盛負責坐鎮的是處於瀘州和嘉州之間的敘州,軍鎮坐落在宜賓縣,不過現在已經改名爲了宜賓軍鎮。
因爲屬於軍事特區的關係,平日宜賓方圓千里內禁止外人進出,哪怕是附近的農夫獵人,也不允許踏足界限內,每日都會有數百神鷹軍士在邊界處巡邏。
這一日,神鷹軍第一營第三部的五百人正分爲五隊,每一百人爲一隊,定點在軍鎮南面巡。
農曆九月,恰值深秋,早晨的山風有些涼颼颼的,即便是甲冑內縫有厚實的毛絨軟皮,但是仍然吹得神鷹軍士通體發涼,好在他們個個都有三境實力,真氣流轉一週,也能抵禦山風涼寒。
其中一支隊伍的頭目是早年還在和陽谷軍交戰時就入伍的老卒,說是老卒,其實今年也才二十二歲,和他們的統領任嘉盛差不多年紀。
不過四年的沙場廝殺,讓這名年輕人眉宇間多了幾分同齡人沒有的成熟與滄桑,策馬疾走的時候,他的左肩總是無意識地微微顫抖。
這是當年伐川時和金人交戰,被一名金狗子一刀砍中留下的舊傷,當時沒在意,結果不過半年多時間後患就顯現出來,好在暫時還不影響他彎弓射箭。
不過日子久了,他也得了個“抖肩子”的外號,沒少被同僚嬉笑過。
一行人縱馬疾馳,在來到和南蠻邊境時停了下來,抖肩子坐在馬背上,眯起眼睛掃視了一圈邊境對面的南蠻領地。
身爲弓手的他觀察力不弱,已經發現對面叢林內藏了好幾名南蠻斥候。
不過雙方隔着邊境,也不會隨意出手,只是冷冷對峙了一陣兒,他才拉起繮繩,帶着下屬轉身回去。
沒曾想,抖肩子才帶人往回疾馳出片刻,就聽見身後一陣喊殺聲,還以爲是南蠻要突襲自家文邦,抖肩子當即喝了一聲,調轉馬頭回頭望去。
他正要抽出武器,卻看見邊境對面的南蠻兵竟然無一朝着文邦這兒衝來,相反,他們從叢林內衝出來後,居然一股腦地往回殺過去。
抖肩子探着腦袋張望了一陣兒,纔看見南蠻兵圍攻的竟然是一支南蠻人裝束的隊伍,雙方雖然都是南蠻人打扮,但是彼此廝殺起來卻是毫不留手,沒有片刻已經有十幾人倒在血泊中。
那支被圍攻的隊伍約有三十人,二十人騎馬,十人分別坐兩架馬車,其中坐馬車的十人個個彎弓搭箭,且他們的箭術驚人,幾乎例無虛發,每次彎弓搭箭,都會有一名南蠻兵頭顱中箭倒地。
至於那騎馬的二十人也是悍勇,個個提着彎刀,悍不畏死地阻擋着數倍於他們的南蠻兵。
不過,雖然這支隊伍人人驍勇兇悍,但是架不住南蠻兵人數太多,狼羣戰術下,沒有片刻周圍騎馬的二十人已經盡數殞命,被瘋狂的南蠻兵一個個拖下戰馬,活生生用刀子割裂四肢,殘忍擊殺。
沒了四周二十騎的保護,馬車上的十名神射手也都不得不拔出彎刀近戰,他們的實力都是不弱,以抖肩子的眼力,能看出這些人每個都至少是四境層次。
不過還是那句話,好虎架不住羣狼,不過頃刻,十名神射手僅剩下四人還在馬車上,其中第二輛馬車更是數十名南蠻兵拖住一把掀翻,拖出裡面的幾名女眷亂刀砍死。
瞧見那僅存的一架馬車一路衝殺,快要衝到邊境,抖肩子不禁眉頭一皺,身旁下屬也是遲疑道:“老大,對面那馬車要衝過來,咱們管不管?”
手掌放在刀柄上,抖肩子數次鬆開,又數次按住,片刻後眼見馬車即將越過邊境線,終於皺眉道:“管!只要他們過來了,就是在我們大文疆域,那些蠻子不過來就算了,要是過來,直接動手。”
說話間,抖肩子已經從懷中摸出一根圓筒,這是工部五個月前研發出來的東西,名爲煙花,一旦激發,能升起一道千丈高的煙花,方圓數裡內都能瞧見,他們幾個小隊長手上都有一個,一旦遇到危急,都能使用此物召集夥伴過來支援。
短短數個呼吸內,那馬車上的神射手只剩下了兩個人,不過二人也已經滿身是傷,一個不停射殺那些試圖攻擊戰馬的南蠻兵,一個拼命揮刀保護同伴。
不過這時候,已經有數名南蠻兵爬上馬車,其中一人一拳打碎車窗雕飾,探頭就往裡面爬去。
不過沒等那人爬進車廂,就聽他一聲慘叫,直接鬆開車壁跌落下去,就見他脖子上的腦袋居然已經不翼而飛,顯然是被車廂裡的人一刀砍了。
不過同伴的死亡明顯激發了南蠻兵的憤怒,一個個愈加悍不畏死,其中前排的十幾個人忽然一起抓住車身底盤,然後齊刷刷地發聲怒吼,居然將整個車廂後半截高高舉起,就勢要往旁邊推倒。
關鍵時刻,一名神射手轉身衝出車廂,片刻後就拉着一名俊秀少女跑出來。
看見那名俊秀少女,四周南蠻兵更加癲狂,咆哮着往前衝來。
另外那名神射手見狀厲喝一聲,彎刀揮舞如風,將左側數名南蠻兵砍倒,不過這也已經是困獸最後的反抗了,剛剛殺死數人,他就被暴怒的南蠻兵拖下馬車,徹底淹沒在人潮內,只能夠看見數段殘破肢體伴着鮮血飛出。
眼見同伴殞命,最後的那名神射手面色凝重,竟然不管不顧,而是抱住那名少女縱身躍出,在前面兩匹戰馬的馬背上一踏一點,身形如大雁飄翔,呼嘯着越過邊境線,落在文邦這兒的疆域中。
已經徹底瘋狂的南蠻兵看見二人逃脫,俱是一聲怒吼,然後盡數朝着這兒疾步衝來。
“彎弓!”抖肩子見狀大喝一聲,將煙花高高舉起,眼神凌厲地看向邊境對面那羣宛如瘋狂野獸的南蠻兵,厲喝道,“此乃我大文疆域,爾等不得越界!”
說是如此說,但是已經陷入瘋狂的南蠻兵哪兒會去管他的怒喝,甚至於可以說,在此刻這個喊殺聲震天的戰場上,他們完全沒有聽見抖肩子的聲音,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神射手和他懷中的少女。
就在抖肩子等人呼吸近乎停止的凝視中,第一名南蠻兵邁步踏過了文蠻之間的邊界,而後咽喉就被一支利箭穿透,轟然倒地。
簇!與此同時,一道紫色煙花忽然騰空而起,於千丈高處轟然炸散。
同時衝起的,還有在抖肩子命令下無數神鷹軍士震弦激射出的箭光。
神鷹軍士個個都修行有裂弦弓手的秘法,能夠以震弦手法外加秘法加持,讓箭矢附加罡勁,射出之後近乎如光。
此時此刻,在無數南蠻兵踏過邊境的時候,九十九道箭光也是嗡然衝起,密密麻麻地急速落下,將剛剛越過邊境線的數十名南蠻兵射殺。
此時後面的南蠻兵還在不停衝殺過來,抖肩子見狀也不猶豫,再次命令射擊,當下又是一波箭雨傾瀉而出。
如此這般,連續四波齊射過後,南蠻兵終於從瘋狂中清醒過來,看見邊境對面至少兩三百名南蠻兵倒在血泊中,目光都是透出幾分悲憤,憤怒地朝着抖肩子等人咆哮着。
抖肩子冷笑了聲,也不理會,率人縱馬來到那名神射手和少女面前。
離得近了,他們才發現那神射手居然是一名中年女子,不過生的五大三粗,所以剛剛看起來以爲是男子。
不過這時候,那中年女子也已經臨近垂死,剛剛帶着少女突圍衝過來顯然是她重傷後用盡的最後力氣。
看見抖肩子等人圍過來,那女子張了張嘴巴,似乎要起身護住少女,可是隨着身軀微微顫抖,終究是泄了最後一口氣,頹然殞命。
抖肩子見狀微微眯眼,看向那哭的梨花帶雨的少女,不禁皺眉。
抖肩子這兒正在考慮如何處理這個少女,南蠻那邊忽然又是一陣吶喊,無數南蠻兵歡呼雀躍地舉起雙手,然後齊刷刷地朝着左右退開,讓出了一條道路。
聽見那兒的動靜,抖肩子轉頭望去,就看見那羣南蠻兵中走出了一名體格魁梧的中年壯漢,虎目如兇獸一樣滿是殺機,饒是他身經百戰,與那人對視之際亦是本能地一個顫抖。
那壯漢足足比常人高了兩個頭,身軀**,只有腰部圍了一圈虎皮所制的短裙,全身上下的肌肉上都紋滿了純黑色的花紋,左右臉頰更是各紋着一隻猛虎,兇目凌厲,惹人驚駭。
走到邊境線上,壯漢看了眼前方滿地的南蠻兵屍首,眼中兇光愈盛,然後他忽然做了一個動作,彎腰拔起一根箭矢,插在了南蠻國的土地上。
抖肩子見狀,眼神微微一凜,一擡手,示意麾下軍士全神戒備。
神鷹軍的軍士射術都是不弱,射出箭雨僅僅波及了屬於大文這邊的疆域,沒有一支箭矢落在南蠻國的領地,所以那壯漢拔起的箭矢原本就是插在文邦土地上的。
抖肩子很清楚那壯漢此舉的含義,對方是說自己一方攻擊到了南蠻疆域內,這樣一來,對方也有充足的藉口能夠展開報復。
擡起手,壯漢遙遙一指過來,然後收回手往脖子前一揮,雖然沒有說話,但是通過這個國際通用的手勢,抖肩子能夠明白對方的意思。
雖然深知自己不是那壯漢的對手,但是這位神鷹軍老卒並未有絲毫懼色,一揮手,麾下九十九名裂弦弓手彎弓搭箭,同時他則提起戰刀策馬來到陣前。
神鷹軍有訓,臨陣交戰,先死統領,再死營將,然後死部將,接着死隊長,最後死士卒,他身爲老卒,任隊長,就需要以身作則,死戰於第一線。
揚刀,指前,抖肩子微微仰起下巴,挑釁對方的同時,口中也是一聲厲喝:“神鷹軍第一營第三部第五小隊,今日在此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