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山道走了一陣兒,宋凱根據太陽的方位大致分辨出了方向,六人當下就朝着東面行進,打算趁早越過金國國境返回宋文。
他們六個人每個的實力都不俗,藝高人膽大不說,也都心急想要早些回去,所以直接頂着黑夜繼續上路。
正走着,蔡旭東忽然湊到符峰身旁,低聲壞笑道:“瘋狗,你怕鬼嗎?”
“怕個錘子!”符峰瞪圓了眼睛,笑罵道,“再說了,凱凱不就是專門修煉鬼神法術的麼?就算是有鬼,他也直接收拾了,有什麼好怕的?”
蔡旭東摸了摸鼻子,悻然道:“你這回答也忒沒勁了。”
“話說,崑崙山脈向來傳說不斷,或許還真的存在有鬼魂,”姚若愚聽見兩人對話,不禁插口道,“而且那麼多年了,崑崙山的鬼魂多半也是有着千年道行的老鬼,瘋狗,你又不是逗逗,他修行的雷法好歹剋制鬼魂,你呢?難不成用土把鬼魂給埋了?”
“你個貓子桶的,”被嚇出了一身寒毛的符峰摸了摸胳膊,惱道,“姚哥,你不怕麼?”
姚若愚故作高深地微微一笑,淡淡道:“我跑得快啊!”
符峰不由地一窒,宋凱、蔡旭東、張子強、天珠子四人則是鬨堂大笑。
歪歪嘴,符峰好不容易壓住了內心對鬼的恐懼,他性子高傲,這數年沙場廝殺,活人他是不怕,可是唯獨怕鬼,這兒荒山野嶺的,旁邊幾個沒人性的傢伙又在捏造啥子鬼神之說,駭得他渾身寒毛根根立起,就差沒兩腿打顫了。
正悻悻間,符峰忽地瞥見旁邊山坡頂部有一道人影飄過,霎時嚇的肝膽俱裂,嚷道:“鬼!有鬼!”
姚若愚等人還以爲他在惡搞,蔡旭東摳着鼻子,沒好氣地說道:“瘋狗,差不多得了啊!有毛線的鬼啊!再說了老子又不怕鬼,嚇唬我們沒用。”
瞧見符峰直接把本命器黑麒刀都給祭了出來,宋凱微微皺眉,循着他的目光往山上望去,卻什麼都沒看到。
姚若愚本來也在樂呵呵的調侃符峰,見他神色不似作僞,這才收斂笑意,掃視一圈無果後,索性放出靈識,朝着四周籠罩出去。
“呵!”
清脆如夜鶯鳴啼的輕笑聲從坡頂山林中悄然響起,使得六人俱是心頭一驚,蔡旭東反應最快,一拳轟出一團猩紅光焰,直起數十丈沒入山林,卻只是焚燬了大片草木,沒有逼出半個人影來。
宋凱刀削眉一皺,腳下忽地涌出潺潺的黃白色泉水,分化爲數十縷,於地面上蜿蜒曲折朝着坡頂蔓延過去。
掌控着這些黃白水流在坡頂來回數次,卻一直沒有發覺絲毫蹤跡,宋凱濃眉皺的愈緊,沉聲道:“我找不到,姚哥?”
姚若愚的靈識已經將那片山坡來回掃描了十幾次,以他堂堂六境四重的實力,連塵埃的存在都能掃描到,卻愣是在那片山林中找不到任何人存在的蹤跡。
張子強等了片刻,見衆人都發現不了剛剛說話那人,索性將手一握,盤古斧憑空浮現,霎時一股動搖天地的磅礴氣機席捲而起,哪怕是姚若愚這等修爲,也是被那神器的氣勢給衝擊的一個踉蹌。
“哪來的妖魔鬼怪,給老子滾出來!”
血眸驟然鮮紅欲滴,張子強一聲狂嘯,掄起盤古斧對準那處山坡就狠狠劈出,經由《盤古造化功》純化的弒神真氣化爲一道足有數百丈高的龐大斧魄,宛如夜空中那輪彎月當真一墜九千里,從天而降落在了這座山坡的坡頂上。
轟!一聲巨大的轟鳴,斧魄近乎將整座山坡都給一分爲二,所有的草木在接觸到弒神真氣後盡數化爲飛灰,可是縱然如此,那山坡上仍是沒有半個人影出現,就彷彿剛剛那一聲“呵”純粹只是衆人突然產生了一個集體幻覺罷了。
姚若愚正凝視着那被立劈的山坡,忽地心頭一動,扭頭就朝身後望去,身側的張子強眼角餘光瞥見他動作,毫不猶豫地直接一個擰身,盤古斧迴旋着反手向後斬出。
叮!又是一聲如萬籟俱寂中一枚鐵釘落地的脆響,張子強、姚若愚、天珠子、蔡旭東、宋凱、符峰六人的瞳孔都是驟然收縮,尤其是張子強。
那曾經在盤古手中開天闢地的盤古斧,那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一股鋒銳的斧刃,此刻竟然被一隻纖細玉手的大拇指和中指輕輕捏住,那兩根手指就如一道鐵閘,將剛剛要強勢涌出的弒神真氣重新擋了回去。
弒神真氣攀升至巔峰如決堤狂濤之際卻驟然被一股力量封禁,使得真氣於體內來回翻涌,若非張子強體魄驚人,這具如大壩的身體早已經在短時間內連續無數次的來回衝擊下生生崩潰。
姚若愚看出不妙,也顧不得細細打量那捏住斧刃之人的模樣,腰間鎮仙劍錚然出鞘,霎時一股竟然絲毫不輸盤古斧洪荒之氣的戾氣直透一萬四千丈,同時劍光爆閃,鎮仙劍化爲一線徑直擊向那人手腕。
隨着他踏足至六境,殺生八劍對他的幫助已經降低許多,想必今後會更多運用的會是止水、飲火等以四象爲基礎的逆四象劍。
然而即便如此,以他如今的境界施展出的【冰瀑劍】,已經有資格號稱是天下第一快劍!
姚若愚一劍擊出,那燦爛到讓人陷入夢境的絢爛冰瀑纔剛剛噴涌出來,驟然漫天光影暗淡,一隻小手彷彿如來佛的手掌,輕輕一翻,就將連大地都能刺穿的冰瀑劍勁輕而易舉地封困於半空,隨即冰霜龜裂,劍氣飄散,在那玉手一握所化的天地中徹底消逝。
一劍失手,姚若愚正要繼續攻擊,那隻玉手稍稍一擺,竟是隔着數丈距離一把禁錮住了他。縱然他的終結劍勁銳絕於世,竟然也掙不脫這一手禁錮。
看見張子強、姚若愚二人先後一招而敗,蔡旭東、符峰、宋凱、天珠子四人俱是面色驚駭,他們是看得分明,那出手制服二人的分明就是一個看起來才二十歲出頭的雍容女子。
這女子身材高挑,卻不顯臃腫肥胖,而是苗條纖細,做工精美的貂覆額,一身火紅底色繡有九爪金龍和凰冠金鳳得到華裳向後披展,當她那纖細而微狹的鳳眼緩緩掃視過來的剎那,一股高貴而不容侵犯的貴胄傲氣撲面而來。
靜靜掃視過衆人,女子忽地淡淡一笑:“天佑我大遼,不妨本宮在此等候兩個月之久,尊駕便是大文的文王殿下吧?”最後一句,自然是朝着體內氣機洶涌澎湃的姚若愚說的。
被他禁錮住身軀,姚若愚竟是連眨眼都不到,只能夠目透怒焰地盯着他。
女子見狀眨了眨眼睛,輕笑道:“怎麼不說話呢?難不成堂堂文王殿下,還是個啞巴不成?”
“你……”蔡旭東看不得姚若愚受辱,正要怒斥,貂覆額女子忽地眯眼瞥來,剎那間蔡旭東全身噴血地倒飛出去,一直撞入身後石壁中。
宋凱、符峰二人見狀俱是勃然大怒,也顧不得忌憚女子先前展現出的實力,前者將手劃過,引導腳下冥泉化爲一劍飛起,後者握緊黑麒刀,真氣循着《崑崙通地功》的心法流轉數週,將一身氣機拉到巔峰。
“別動哦!”女子忽然看過來,淺笑盈盈地看了他們一眼,頓時宋凱和符峰就覺得全身氣機戛然而止,無論是前者手中冥泉形成的劍光,還是後者才抵達巔峰的氣機,都於這一刻徹底消失。
看了眼那女子一身華麗到讓人亮瞎眼的龍鳳華裳,姚若愚眼底劃過幾分忌憚,肅然道:“尊駕是誰?”
“文王殿下難道還沒認出我麼?又或者說,是故意裝作不認得?”華裳女子雖然笑的花枝亂顫,但是一顰一笑仍是有着濃郁的雍容貴氣。
姚若愚沉默下來,倒是宋凱強撐着那女子的壓迫,澀然道:“你是西遼女帝?”
女子輕笑,沒有理會張子強、符峰等人的瞠目結舌,只是看着面容苦澀的姚若愚,展演一笑。
她笑容不明不媚,只是隨着開懷一笑,那股子高貴傲然就更加鮮明。
遼國滅亡後,當時大遼皇后率領皇室貴胄、文武朝臣、十萬餘百姓,搶在金國佔領甘肅、西寧兩地前成功奔赴出關,於西域建立西遼,史稱“遼出關”。
十幾年來,這位昔年的大遼皇后平定皇室內部叛亂,拉攏、分化文武百官,鼎立耶律氏的皇室地位,善用能臣而非廉臣,連下十七道仿宋制之旨意,屯良田,壯兵事,讓西遼隱隱間已經有了雄踞西域的氣象。
遼景宗戰死後,她貴爲太后,卻不垂簾聽政,而是親身坐鎮朝堂,連斬二十八名敢於斥責她後宮干政的諍臣,是故哪怕沒有登臨帝位,她在西遼乃至整個華夏都是被人冠以“女帝”之稱。
最爲主要的,當年遼景宗殞命前,將自身的八境修爲連同大遼鎮國神器金狼毫一起打入這位女帝體內,讓她跨過無數界限,直接躍居爲了一名八境強者。
八境!女帝!蕭太后!
蕭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