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收到兵部發來的調兵命令後,正在將軍府中的李懿霖大爲欣喜,趕緊召集了獸神軍的三位營將,說了將要北上參與伐金的事情。
經歷數年戰場廝殺,獸神軍從上到下換了不少人,從最初的四位部將,更迭到了如今的三位營將。
他們三人中,有兩人是獸神軍初建時候就加入進來的老卒,最後一人則是佔據川蜀後,李懿霖在瀘州境內招攬到的五境將師。
兩名老卒分別叫陳剩和羅遊,當年加入獸神軍的時候就是四境謀勇級,這些年跟着文藝軍征戰廝殺,靠着無數次生死搏殺,都是突破到了五境。
至於最後一人,名叫許扶,瀘州人,獸神軍在此地建立軍鎮後,他是被李懿霖三次邀請後,才答應加入獸神軍。
三人得知獸神軍將要北上的時候,都是極爲驚訝,隨後趕緊答應下來。
李懿霖和他們商量好了出發的時間,三名營將迅速告辭離去,去準備開拔的事情。
送走了三人,李懿霖心情頗爲愉快,揹着手,慢悠悠地在自家將軍府閒逛着,沒多久,他已經來到了自己的獨院臥房外。
看見他回來,獨院內的幾名婢女趕緊行禮問安。
李懿霖擺擺手,邁着八字步晃晃悠悠地走進了房間,一眼就看見自己牀榻上放着三個包裹,頓時一怔,回頭問道:“誰來過了?”
一名婢女柔聲道:“稟將軍,是夫人來過了,她說將軍您要出征了,來幫您準備行李。”
將軍府中能夠被尊稱爲“夫人”的,也就只有被西遼女帝賜給李懿霖的西遼公主耶律綵鳳。
聽見是耶律綵鳳來幫自己準備的行李,李懿霖微微皺眉,來到牀榻前,想要伸手將包裹丟開,可是拎起包裹的時候,他忽地動作一頓,遲疑了半晌,纔將包裹放下,慢慢地解開,就見裡面整整齊齊地疊着自己的衣衫褲子,連襪子內褲都摺好疊起。
咬了咬下脣,李懿霖轉身來到桌旁,本來打算喝口茶,可是等倒好茶,他端起杯子到嘴前的時候,李懿霖卻是默默放下了杯子。
“小鹿。”
揉了揉太陽穴,李懿霖轉頭喊了聲,隨後就見一名氣質活潑的婢女快步進來,嬉笑道:“將軍,怎麼啦?”
“明天我就去出征了,等我走後,將軍府大小事宜都由……”頓了頓,李懿霖眼神猶豫了下,才繼續說道,“都由夫人來負責,你們幾個平日多幫襯着,別讓她被人欺負了。”
“將軍放心,我們肯定會幫着夫人的,”名爲小鹿的婢女嘻嘻一笑,調侃道,“將軍不打算帶着夫人一起出徵嗎?”
“胡說什麼呢?”瞪了她一眼,李懿霖揮揮手,沒好氣道,“出去吧。”
站在他背後,小鹿偷偷做了個鬼臉,腳步帶風一樣嗖嗖嗖地跑出了屋子。
嘆了口氣,李懿霖在桌旁坐下,手中握着浮樑縣運來的藍瓷杯子,臉色複雜難明。
*——*——*——*
將軍府後院的另一處獨立院子裡,雖然頭戴貂覆額卻穿有漢家服飾的耶律綵鳳坐在石凳上,手中針線來回,在一塊錦帕上刺繡着。
良久,少女似是有些乏了,擡手擦了擦鬢角汗滴,扭頭望向隔了幾棟屋子的李懿霖臥房,眼神稍稍黯然。
錦帕上,繡有一行字。
只願君心似我心。
*——*——*——*
隨着本來駐紮在外的文藝軍逐一開拔返回成都府,成都府的民衆們平日裡也多了不少談論的話題,全身雷霆磅礴的雷神坐騎降臨雷神軍,無數可與高頭大馬媲美的溫馴巨狼,容貌俊美如女子的神鷹將軍。
這日,文王宮乾天殿外,大文城邦的文武羣臣無一例外地全部到場,。
殿外左側,許烜熔、宋凱、白秋雨、郭奉節、文遠才、段少傑,六位六部部長並肩而立,身後十二位副部長和數十位正副廳長按照部門一字列開,人人周身繚繞有大文國勢,白中帶金,如白金巨蟒纏身。
殿外右側,楊仁杰、符峰、蔣思羽、李懿霖、符超瓚、任嘉盛、陳萌、喻潔儀、耿銳,九位鎮將軍,和姚山、項蓓蓓這兩位僅有的次鎮將軍負手而立,一身戰場煞氣洶涌澎湃,與左側的白金國勢涇渭分明。
左手文官,右手武將,他們正中的位置,姚若愚扶劍而立,身後站着鄒布衣、吳雪等直屬文王宮麾下部門的負責人。
站在乾天殿的高檐朱門前,姚若愚頭戴紫金冠,身披黑色蟒袍,封入冰魄劍鞘的鎮仙劍掛在腰間,盡顯藩王氣度與劍手風流。
衆人所站的正是乾天殿外的白玉平臺,隨着平臺前的三十六級臺階往下,就是當年姚若愚誅殺西蜀劍宗李太白的廣場。
此時,廣場上人潮洶涌,森森鐵甲,刀劍槍弓,居於正中位置的赫然是一支黑甲騎軍,人馬盡披黑色鐵甲,懸槍負劍,馬脖所掛小嚢內盛有若干短戟,九千名黑甲鐵騎分爲十八座騎陣,人人寂靜無聲,卻有磅礴煞氣直衝霄漢,激得衆人如頭懸利劍。
以暗夜龍騎軍爲中央,左右兩側分別是一座座軍陣,雷神軍、巖虎軍、紅衫軍、獸神軍、寒鐵軍、神鷹軍、鴛鴦軍、陷陣軍,八支鎮軍列隊而立,加上中央的暗夜龍騎軍,無數座軍陣整整齊齊地排布在乾天殿外,煞氣沖天。
萬籟俱寂中,姚若愚忽然回過頭看了眼,難得不穿布衣而身披華麗陰陽袍的鄒布衣大步出列,身後跟隨着數名粗通風水玄學的司天處官員,人人手託祭祀器具。
看見鄒布衣率人走下臺階,在暗夜龍騎軍面前擺下法壇,負手而立的姚若愚脣角勾起幾分淺笑,自己那日說要鄒布衣在大軍開拔前主持祭天儀式的時候,這廝就以百般理由推拒。
本來以鄒布衣的意思,是不願摻和這種大庭廣衆出風頭的事情,可是架不住胡嫺出面,最終他還是硬着頭皮答應下來。
就在他走神的時候,站在他身旁的許烜熔忽然柔聲道:“此次伐金,如果碰到完顏帝一,你是殺還是不殺?”
姚若愚聞言不禁沉默下來,半晌後才嘆息了聲,道:“如果打不過,也就談不上殺不殺,如果打得過,自然不會殺。”
對於他的回答,許烜熔只是聳聳肩。
姚若愚顯然也沒想過她會爲此而說些什麼,不過突然間,他似是感應到了什麼,眼神激動地望向自己身後,看見他的動作,身後吳雪、胡嫺等人都是一陣愣神,然後下意識讓開道路,任憑他的目光在身後陰影中一遍遍掃過。
瞧見他的動作,許烜熔和宋凱已經猜到了他的心思,許烜熔脣角微撇,沒有說話,宋凱則是蹙眉道:“姚哥,該你說話了。”
嗯了一聲,姚若愚仍是有些遲疑地看了眼身後,纔回過頭,大步走出人羣,來到白玉臺階前。
兩手擡起,姚若愚環顧身前數萬文藝軍將士,朗聲道:“諸位大文的子民們,金國兇殘,當年南下佔領川蜀,以宋人爲低等,處處剝削,處處壓榨,所幸天隨人願,我大文英豪敗金國賊寇,救百姓於水火,方有了這幾年的安居樂業。”
“我知道,各位希望永遠太平,永遠不要再有兵災,可是,金國如今已經滅亡西遼,俘虜了數萬精銳,一旦等到他們將這些西遼降兵全部收服,那屆時,便是我大文的滅亡時刻。”
“或許那一天,我們大文的土地上會豺狼橫行,城池破碎,人們走向滅亡,或許那一天,我們會人人盡失勇氣,捨棄朋友,斷絕友誼,但是那一天,絕不會是今天!”
“今天,我們有武器在手,看到北方了嗎?那裡就是金國人的國都,讓我們用手上的武器和心中的熱血打下那裡,讓他們再也沒有力量來威脅到我們!”
“戰鬥,你們可能會死,放棄,至少能苟且偷生,年復一年,直到壽終正寢,你們,是否願意用苟活的日子去換取一個機會,僅有的一個機會,那就是踏上戰場,告訴敵人不要覬覦我們的家園,因爲這裡,有你們的父母,你們的愛人,你們的子女。”
環顧衆人,姚若愚深吸一口氣,厲聲道:“我問你們,願不願意?”
“願意!”
九萬九千人的吶喊聲震如雷,大半個成都府內都清晰可聞,其中九千名暗夜龍騎更是單手握拳抵在胸口,頭顱輕低,齊聲厲喝起來。
“暗夜龍騎,衝陣無雙!”
姚若愚豪然一笑,轉身看了眼左右文武,朗聲道:“此次北伐路途遙遠,川蜀一概政事就勞煩諸位了。”
白秋雨、郭奉節、文遠才、段少傑四人紛紛彎身拱手,許烜熔和宋凱因爲要隨軍出征,所以吏部和兵部的大小事宜暫且交由兩部的副部長執掌。
隨着號角聲緩緩響起,暗夜龍騎、西楚雷騎、火焰狼騎、鐵虎甲士、紅杉弓手、刀甲士、裂弦弓手、鴛鴦劍卒、魏武卒,九支等級兵種組成的軍隊浩浩蕩蕩地從文王宮北門出發,沿着正中官道一路穿過城門,望北而去。
大軍前排,姚若愚身穿蟒袍,一騎當先,許烜熔、宋凱、鄒布衣等人乘坐文王御駕跟隨在後,蔡旭東、韓藝琦、範迪飛等客卿騎馬在側。
這一日,文藝軍北上甘涼。
這一日,二月二,龍擡頭。
這一日,天下皆知……
文藝伐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