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爲國教,薩滿教相比黑蓮教就要低調許多,至少在民間乃至大部分高層活動中,都極少能夠看到薩滿教的身影。
很多時候,即便是如蒙哥、忽必烈這些執掌一大行省的平章政事都會下意識忽略這些人。
但是唯有速不臺等開國老將,纔會知道這支在建國之前就已經存在於鐵木真麾下的力量,究竟擁有何等可怕的實力。
薩滿教信奉天地自然,教義中認爲天地萬物都擁有強大的力量,所以包括正副教主、諸位大薩滿在內,參悟的都是自然大道。
星辰、陰魂、太陽、月亮、火焰、湖泊、山川、大地、山川、樹木,這些屬於自然的景緻都是他們感悟力量的來源。
其中,作爲正副教主以下第一人的太陽薩滿,岱森達日非但擁有六境九重的頂級實力,感悟的太陽道則更是擁有數分太陽真火的威能,若是他日後能夠晉升七境,那麼所參悟的便會是陽之大道。
正因如此,岱森達日才能穩穩地壓制住宋凱,任憑他的冥死之氣何等洶涌,何等陰寒,卻始終無法突破太陽真火的包圍。
盤坐在冥死之氣演化的冥河中央,宋凱面色沉靜,他本就是性情高冷的個性,哪怕遇到難關,也一如既往的保持冷靜淡然。
瞧見自己演化的冥河在太陽法相的照射下不斷蒸發縮小,宋凱皺了皺眉頭,他已經嘗試過了無數種辦法,卻始終無法突破上方那輪烈日的束縛。
先不說自己只有六境三重,與對方功力差距巨大,單是兩者參悟的大道,就有着極強的剋制力。
雖然身懷冥河典這等頂級秘術,但是宋凱的兩道魂符還是毒與亡,在沒有突破七境凝結第三道魂符前,他就無法徹底掌握冥之真意。
所以面對凝結有【火】、【日】的岱森達日,他纔會如此狼狽。
不過……
脣角忽地掀起幾分狡猾的笑意,宋凱低下頭沒有讓岱森達日看見自己的笑容,只是縮在大袖內的右手卻默默握緊了一物。
一片羽毛。
一片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浩瀚寒意的鷹羽。
已經滅亡於蒙古鐵蹄之下,北方阿瓦羅薩部落的神器,神鷹之羽!
握緊鷹羽,已經以靈識滲入其中良久的宋凱終於調動起了其中蘊含的浩瀚寒力,只是這廝也算陰險,並未立刻發作,而是小心翼翼地擡起頭看了看四周,表情滿是惶恐。
岱森達日見狀不覺哈哈大笑,饒有興趣地打量着對方惶恐的表情,最後索性擡起法杖,分開部分火焰,讓對方能夠看見自己。
“害怕了嗎?雖然你這小輩實力低劣,但是功法看起來不錯,不如你獻出功法,我饒你一命,如何?”
聽見岱森達日嘚瑟無比的大笑聲,宋凱默然無語,定定地看了對方几眼,先前僞裝出的惶恐盡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往昔常見的冷漠。
“去!”輕輕呼了口氣,宋凱全身冥死之氣倏然收攏,繼而大袖一擺,無聲無息間,一股浩瀚無比的寒潮猛然自他袖中洶涌而出,與四周的烈日之光狠狠撞擊在一起。
一方是觀想自太陽的烈日陽火,一方是北方歷經萬載才孕育出的極寒冰氣,兩者相撞的瞬間就聽得一陣密集的嘶啦聲,所有聚攏在宋凱四周的熱光盡數瓦解,連同寒力一起化爲濃郁的水霧蒸騰而起。
這一變故大出岱森達日的預料,好在此人雖然得意卻未忘形,時刻戒備着四周,瞧見變故,他當即催動頭頂烈日,使得籠罩開來的熱光愈加熾熱,就勢要將宋凱重新鎮壓住。
只是有神鷹之羽在手的宋凱哪裡會給他反擊的機會,剛剛破開熱光壓制的瞬間,他整個人猛然化爲一道流光,挾着先前聚攏起來的冥死之氣撲擊而出。
“冥府之握。”
一聲輕吟,宋凱目光直透兩百七十八丈落在岱森達日身上,剎那間,後者體魄連同心魂驀地僵硬起來,周身虛空中憑空涌出絲絲縷縷的蒼白死氣,如似一人手掌將他牢牢握住。
憑着自身根基,岱森達日勉強保持了幾分清明,透過周身濃郁的冥死之氣,他清晰地看見出現在自己身前的宋凱,慢慢展開雙臂,祭起了一片完全由死氣組成的界域。
駭然瞪眼,岱森達日驚恐地看着那道界域悄然展開,其中的冥死之氣如似潮水翻涌,這哪兒是什麼界域,分明是人爲演化的冥河。
冥河界域!
《冥河典》最高深的一門秘術,以一人之力演化冥河,根據對《冥河典》的修行深淺,所演化冥河的面積也會隨之變化。
最爲主要的,是一旦凝聚出屬於自己的冥河,那麼但凡亡於此人之手,魂魄都會被這條冥河所俘虜,永生淪爲冥河演化者的奴僕。
當然,岱森達日還體會不到這等玄妙,只是出於參悟太陽之力者的本能,感受到了這條冥河的陰寒罷了。
以冥府之握壓制住岱森達日,宋凱小心翼翼地駕馭着身後的界域,將岱森達日整個人緩緩包裹,洶涌的冥死之氣激盪而上,不停地滲入此人的身體,將其中的生命力逐一消滅,化爲僵死狀態。
片刻過後,隨着凝聚於眉心的靈識被冥氣衝潰,岱森達日的紫府瞬間被冥死之氣淹沒,眼中最後的光芒也終於緩緩消散,身軀消散的他唯有魂魄飄浮而起,被潮水般的冥死之氣拖入了冥河界域之內。
看着獨屬於自己的冥河緩緩消散,宋凱若有所思地收回手,若非他事先以秘術將完顏第四的體魄洗練,用以坐鎮自己的冥河中央,以岱森達日高達六境九重的實力,自己還未必能夠將之擊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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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已經在熊熊火焰下縮小到不足三丈的血池,孛日帖赤那正值得意,忽地聽見遠處傳來陣陣狼嘯,扭頭望去,就見先前被自己驅趕走的獸神軍不知何時已經重新組好陣型,以衝鋒的姿態朝向自己。
孛日帖赤那見狀微微皺眉,隨即就是冷笑了聲,就憑這九千烏合之衆,連自己的滅世火海大陣都破不開,更不可能影響到自己對付這名文邦的六境了。
正要收回目光,孛日帖赤那忽然感應到幾分不對,慌忙扭頭看向那道血池,只是待得他扭頭之際,眼前忽地一片血光閃爍,旋即就覺喉頭一涼,竟是已經被利器一擊切開,飛濺出一縷血花。
捂住咽喉,孛日帖赤那倉皇后退,右手則是往腰間一抓,朝前拋出數十張繪有赤色符篆的靈符,靈識一掃,這些靈符盡數爆開,化爲熊熊烈焰阻擋在身前。
不知何時已經欺近到身前的蔡旭東探手一抓,將對方先前受傷濺出的鮮血收入掌心,旋即口中唸唸有詞,身後一本剛剛浮起的厚重典籍緩緩展開,一面面鮮紅色的書頁嘩啦啦地翻動着,不斷加持着他所施展的秘術。
孛日帖赤那剛剛後退出數十丈,正要放鬆,驀地悶哼一聲,捂着咽喉的左手指縫中猛然滲出大片鮮血。
心中惶急的孛日帖赤那急忙施法想要暫時癒合傷口,只是被猩紅之力浸染的傷口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地被他治好,一時間鮮血好似自來水般,嘩啦啦地從咽喉傷口中涌出,轉瞬間已經染紅了他胸前的衣衫。
“孃的,給老子死來!”險些殞命在火海內的蔡旭東暴吼一聲,憑藉掌中孛日帖赤那的鮮血,以猩紅秘術遙遙抽取着對方的精血,同時也身化血影不斷逼近。
心道不妙的孛日帖赤那哪裡敢讓他靠近,瘋**縱着周身火焰阻攔在當中,只是心神大亂的他根本無法徹底發揮出全力,漫天火焰幾乎轉眼間已經被蔡旭東數爪撕碎。
電光火石之間,兩人已經移動出了上千丈,整個喉嚨已經被鮮血堵住的孛日帖赤那一個恍惚,終究是被蔡旭東追上,一把按住天靈蓋狠狠一壓,直接將這位火焰薩滿整個腦袋徹底捏碎。
終於解決了敵手的蔡旭東纔剛剛吐了口濁氣,整個人就虛弱無力地軟倒在地,隨後劇烈地喘息了起來。
喘息半晌,蔡旭東纔有些後怕地擦了擦冷汗,喃喃道:“孃的,姓鄧的,這就是你說的針對嗎?”
既然速不臺能夠看出文邦每戰必勝的關鍵,那麼同爲兵家宗師的鄧亦通又怎麼會看不出來。所以此次九路大軍的搭配,都恰好能夠彌補每一位六境的弱點。
只是鄧亦通雖然兵法了得,卻終究不是神,搭配到最後,唯有蔡旭東和李懿霖二人最後剩下沒法形成彌補組合。
所以早在開戰之前,鄧亦通已經告知過蔡旭東,他這一路必定相當危險,只有靠他自己才能突破難關。
正因如此,入城過後,蔡旭東已經與李懿霖商議好,讓後者在關鍵時刻吸引對手的注意,給蔡旭東製造反擊的機會。
當然了,雖然最後也成功殺掉了敵手,但是蔡旭東也是元氣大傷,若非有孛日帖赤那的精血補充,只怕已經沒有餘力參加接下來的戰鬥了。
隨着孛日帖赤那的殞命,先前籠罩上萬丈的火海也慢慢消散,只是此處的溫度仍然高的出奇,不過五境的李懿霖也根本靠近不得,只能夠在邊緣外高聲詢問蔡旭東的情況。
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蔡旭東伸手抓住孛日帖赤那的屍體,以穢土污染之章將此人體內精血盡數抽出,轉化後注入自己體內,臉上這才恢復了幾分血色。
過了半晌,蔡旭東站起來抖了抖身子,將剛剛癒合結疤後形成的外疤盡數甩落,隨後縱步掠出火海形成的廢墟,與李懿霖再次動身趕往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