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北境,江南路與蒙古所轄山東行省的邊境處,張子強、宗澤、顧昊等人臉色難看地勒馬而立,他們身後是密密麻麻連綿數十里地的宋朝大軍,身前數千丈處的蒙古軍卻只有區區十幾萬人。
只是任憑他們心頭如何憤恨不甘,卻只能眼睜睜看着那十幾萬蒙古軍從容不迫地進入山東行省。
“楚王他們沒有弄錯麼?”顧昊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惱道,“怎麼會那麼巧?”
“就是那麼巧,”楚狂謀滿臉遺憾,嘆息道,“可惜,只差一點點,要是再給我兩天時間,就能將這些人全部留下來。”
“忽必烈,”鋼牙緊咬,顧昊五指緊握,恨聲道,“南伐侯的仇,本侯一定會替他報!”
端坐馬背的宗澤放下馬鞭,嘆息道:“要不是文王殺了蒙哥四人,這一戰我大宋真的虧到家了。”
在姚若愚爲許烜熔護法的三天裡,宗澤、顧昊、張子強、岳雲等人也是統轄大軍追着蒙古軍一陣窮追猛打。
最初還忌憚有埋伏的他們,在收到宗澤關於丁言志等人圍殺姚若愚失敗並陣亡四名七境的消息後,當即放下顧忌,瘋狂地追殺着蒙古軍。
只是沒曾想在追殺途中,辛棄疾、顧昊、趙翼他們這一路卻遭遇了埋伏。不朽崖崖主蒙圖志與七大寇中常年活躍在北方的金三聖出手偷襲,重傷了辛棄疾與趙翼,顧昊護着二人且戰且退,最終辛棄疾戰死,顧昊與趙翼狼狽逃離。
此次蒙古南下,大宋稱得上是元氣大傷。十位一品軍侯陣亡三人,江南路、江西路、淮南路、荊湖北路、重慶府路都接近全境淪陷,知府、知縣更是不知道死了多少個。
要不是文邦在重慶府誅殺薩滿教副教主蘇日勒和克與蒙古開國名將速不臺,以及姚若愚連斬蒙哥等四名七境,宋朝纔算勉強挽回了幾分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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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澤等人面對邊境咬牙切齒的時候,忽必烈、丁言志、拔都等蒙古高層也聚在一起,遙望着對面的大宋疆域。
“此次我蒙古不虧也不賺,整體來說,還是虧了啊!”忽必烈搖了搖頭,嘆息道,“雖然洗劫了宋朝三分之二的疆域,但是隻帶回了十分之一的物資,還連折六名七境……”
拔都面色蒼白,顯然重傷未愈,咬牙道:“整整六個七境,全部都是死在文邦手上,此仇不共戴天,他日我等再度君臨南方,必然要讓那文邦生靈塗炭,骸骨成山!”
哲別輕輕搖頭,肅然道:“那文王大勢已成,今後七境內恐怕再無人是他的敵手,除非可汗與天可汗出手,否則我朝恐怕無一人是他的對手。”
忽必烈忽然笑道:“等國師他日晉升七境,有這兩口上古神劍,恐怕也不會懼怕那文王吧?”
丁言志默然頷首,他的臉色也有幾分蒼白,看來在之前三天的激戰中也受了傷。
忽必烈笑了笑,淡然道:“雖然有些地方失敗了,但是至少國師此次佈局的兩個關鍵全部達成了。”
衆人聞言都是轉頭看來,姬龍、蒙圖志等人都是武林中人,之前也沒關注過丁言志的計劃,倒是拔都、哲別似乎想到了什麼,都是輕輕頷首。
華夏四國中,作爲整體軍力僅次於大宋的蒙古,雖然明面上看起來兵強馬壯,且人口衆多外加人人皆兵,看起來好似實力強大無比,但是事實上,這些年蒙古高層們已經發現,蒙古整體的實力已經在開始往下走了。
原因很多,但是最關鍵的,乃是蒙古日益增長的人口。
宋朝位於華夏東南,土壤肥沃不說,平日裡的娛樂也不少,茶樓酒肆,青樓樂坊,還有蹴鞠、相撲、商迷、遊棚及滿大街的商販。
而蒙古不同,全民皆兵的他們沒有什麼娛樂項目,或者說他們也不在意這些,所以大部分時候,許多蒙古人閒來沒事兒就在家裡努力造人,時間久了,人口自然以爆發的趨勢不斷增長。
雖然在古代,人口的確是非常重要的,但是當達到一定極限後,反而會成爲負擔,尤其是北方糧食收成遠不及南方,以至於蒙古許多地方災民成羣,沒了糧食就成羣結隊去搶。
哪怕忽必烈、拔都、阿里不哥等人不斷調兵鎮壓,但是糧食的問題不解決,暴亂還是時有發生。
所以在丁言志的計劃下,纔有了蒙古此次八十萬四境精銳南下的佈局。
先有八十萬精銳南下,再有窩闊臺、拔都二人統轄的五十萬尋常軍隊出征。經過這一戰,加起來足足一百三十萬人的蒙古軍只剩下區區十幾萬,直接解決了蒙古人口膨脹的問題。
蒙古全民皆兵,雖然八十萬精銳折損在大宋,但是境內四境的數量仍然不在少數,況且元氣大傷的宋朝至少五六年不敢北上,這麼久的時間,足以讓蒙古重新組建出一支精銳大軍。
再者說了,正所謂大浪淘沙,一百三十萬人淘汰到只剩下十幾萬,這些倖存者無論是心性還是功力都有了極大的提升,假以時日,這十幾萬人將會成爲蒙古的中流砥柱。
擡起袖子掩口咳嗽了數聲,丁言志緩緩道:“既然南下結束,等回去後,以這十幾萬人爲核心重建南線大軍,然後北上的計劃也可以開始了。”
忽必烈、旭烈兀、拔都、阿里不哥四人聞言都是輕輕點頭,尤其是忽必烈,眸中透出熊熊火焰,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己揮師踏破北方諸國的景象。
“六年,六年足以踏破北方各國,”脣角勾起一絲冷笑,丁言志緩緩道,“北方有集結各國精銳而成的聯軍,南方有這十幾萬人爲核心打造出的精銳,那時候,我等再度南下,一舉踏破杭都,滅亡大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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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若愚並不知道北方宋蒙雙方的對話,已經與許烜熔確定關係的他暫時也沒有心思關注外界,每日除了陪伴許烜熔外,就是將自己更易道基時的經驗告訴對方,尤其是藉助天道來參悟各門大道這件事,更是反覆敘述了好幾次。
在他的幫助下,許烜熔只花了短短半個月的時間,成功感悟到風、雷、水、火、土、木、金七門大道,並凝結出了七道魂符,與原先的靈、源兩字魂符一起環繞在心魂四周。
不過之所以能如此迅速,還是因爲靈字魂符本來就囊括有這些大道烙印的關係,到了後來,要參悟光、暗等新的魂符時,許烜熔的進度一下子就緩慢了起來。
這一日,兩人正在院落內交流修煉心得,忽然有一名文士求見,說是大宋禮部侍郎李格非奉聖旨帶隊前來,先派了他進來通傳。
姚若愚和許烜熔暫居於此的事情並沒有刻意隱瞞,所以宋朝要想查到也很輕鬆,不過得知來的居然是李清照的父親,姚若愚心頭還是有幾分古怪,許烜熔也多少知道點李清照與姚若愚的事情,頓時笑意古怪地看了看他,然後示意對方可以進來。
姚若愚貴爲大宋藩王,尤其是淮東城一戰連斬四名七境的消息傳出後,他的身份地位愈加尊貴,饒是李格非也不敢隨意輕視,遵循禮節先遣人入內通傳,得到允許後,才帶人走入。
當年姚若愚雖然和李格非有過交流,但是兩人並未見面,此次初次相見,李格非不愧是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的父親,相貌堂堂,氣質儒雅,舉手投足間都帶着讓人如沐春風的氣息。
來到院落外,李格非先是揖首一禮,示意下屬停在外面,捧着一卷聖旨獨自步入,頷首道:“禮部侍郎李格非,見過文王殿下,在下攜有聖上旨意,不好跪拜行禮,還請見諒。”
“李大人客氣了,”姚若愚抱拳一禮,笑道,“今日纔算是見到了李大人真人。”
李格非微微一笑:“本官奉聖上旨意,來邀殿下入京參加封賞。”
“封賞?”姚若愚看了眼聖旨,笑道,“已經定好了?”
李格非似是知曉姚若愚要說什麼,頷首道:“已經定好了,恭喜殿下晉爲我朝第四位異姓親王,另有神甲一套,金銀珠寶、綾羅綢緞若干,只等殿下入京了。”
到了姚若愚這等境界,尋常兵家已經入不得他的眼,當下只是笑笑:“此戰結束,我文邦各類事務繁雜,我已經打算明天返回文邦,所以此次封賞恐怕沒法親自參加了,之後我會派遣我邦禮部官員入朝告罪。”
李格非微微一笑,道:“既然殿下不願入京,本官也不敢多勸,這是聖旨,之後會派人將封賞送往文邦。”
姚若愚伸手接過,兩人似乎都沒提及跪拜接聖旨的禮儀,前者是無所謂,後者此舉則是有些值得玩味了。
兩人又簡單客套了幾句,因爲許烜熔在,姚若愚也不好詢問李清照近況,況且他既然打算和許烜熔在一起,那麼自然不可能接受李清照,也沒必要橫生枝節招惹這位禮部侍郎了。
待得李格非離去,許烜熔方纔似笑非笑地看向他:“怎麼沒問問那位千古第一才女呀?”
姚若愚抹了把並不存在的冷汗,苦笑道:“這不是怕被家暴,不敢問麼。”
俏臉微紅,許烜熔嬌嗔道:“你是說我暴力咯?”
“不敢不敢,”姚若愚連連搖頭,苦笑道,“絕對沒有。”
輕哼了一聲,許烜熔忽然眸光微凝,肅然道:“我以前就和你說過,我是現代人,沒法接受妻妾成羣這種事情,現在也是一樣,所以……”
“放心吧!”姚若愚忽然伸手颳了下她的小鼻子,笑道,“從今以後,我的身旁只會有你一個人。”
許烜熔滿意一笑,姚若愚又是說了句“醋罈子”,頓時惹得女子一陣嬌嗔,院落內一時滿是歡笑溫情,恰如此時初春的陽光燦爛。
只是那“從今以後”,誰又能說得準發生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