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若愚正牢牢壓制着忽必烈三人,陡然察覺下方劍勁衝襲而來,正打算反擊,卻聽見對方那聲厲嘯,頓時心神一亂。
高手過招豈容一瞬分神,他這邊剛剛心神一亂,忽必烈、拔都、楊露露三人已經有所感應,當即運轉功力奮起反擊,轟地一聲,半空中陡然炸開一團亂流,將幾人身形盡數衝開。
化爲一道幽影后遁數十丈,姚若愚目光驚訝地看向那突然現身的灰衣男子。
詭謀宗!
這個詞語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聽別人提起了,若不是此刻這人吼出,他幾乎都要忘記自己還是詭謀宗的傳人了。
與此同時,忽必烈、拔都、楊露露三人也都是面色疑惑地看過來。
詭謀宗的逆賊名聲大多在華夏曆代漢室正統流傳,他們久居北方,一時間也沒記起這是什麼宗門。
倒是下方練武場中的馮書博面色大變,駭然望向姚若愚,口中更是喃喃道:“不可能,詭謀宗……他,他是詭謀宗的傳人?”
那灰衣男子約是四十歲的年紀,臉龐方正,神色冷厲,手中持着一把散發着無盡玉光的長劍。
此人的相貌姚若愚沒有太多關注,他的注意力已經完全放在了這人周身散發出的劍道韻味上。
靈動!飄逸!看似縹緲不定,卻又時時刻刻環繞在此人周身,受到他的意念掌控。
這分明是隻有心間宗劍手才能達到的境界。
滾了滾喉頭,姚若愚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心境也恢復了平靜,淡淡道:“你是心間宗傳人?”
“心間宗宗主,陵哲,”灰衣男子眼神冷銳地凝視過來,冷笑道,“沒想到我宗還存着世間吧?”
姚若愚淡然道:“當年你宗逃出去不少人,你的出現自然沒什麼可意外的,不過我奇怪的是,很多年前我就以心間宗傳人的身份出現,爲什麼那時候你不來找我?”
陵哲冷笑道:“你最好我當年就來找你,然後可以糾集大軍來圍殺我吧?”
“犯不上,”姚若愚笑了笑,在對方錯愕的目光中,微笑道,“且不說你不是我的對手,就算是你當年來了,我也犯不着圍殺你。”
“當年滅你宗門,是千年前的事情了,我也沒什麼心思在糾結當年的事情。”
瞧見陵哲面色冰寒,姚若愚笑笑:“當然,你肯定不這麼想,所以也不用多費口舌,你既然敢出現在我面前,哦,七境了,所以是打算聯合他們來殺掉我,是麼?”
陵哲擡起手中長劍,全身劍氣流瀉四溢,卻又以他爲中心流轉不休,始終在他的掌控之內。
忽必烈等人聞言也紛紛精神大振,重新逼近上來。
眼見此處戰事又要爆發,姚若愚神色一動,失笑道:“今天真是熱鬧得很啊,又來人了。”
說話間,忽必烈、陵哲等人也感應到一股同屬於七境層次的氣機正從遠處疾馳而來。
頓時衆人的臉色都是不太好看,顯然姚若愚的功力遠勝他們,所以先一步察覺到了有七境正在接近。
不過片刻功夫,一名年過半百的華服老人已經從遠處飛馳而至,來到了衆人不遠處。
瞧見來人,拔都、楊露露、羅瑋坤三人齊齊拱手施禮,忽必烈也破天荒地露出幾分笑意,笑道:“左丞相怎麼來了?”
大元左丞相,耶律楚材!
先是朝着衆人作揖一禮,耶律楚材轉身看向姚若愚,後者也正饒有興趣地打量着這位名留青史的傳奇人物。
兩人對視數息,耶律楚材眼底浮起幾分笑意,大袖一擡,拋出數塊腰牌,姚若愚擡手接過看了眼,臉色陡然一沉。
兩手攏袖,耶律楚材緩緩道:“前些日子,七王爺派人抓住了幾名大文要員,其中好像還有貴邦的鎮將軍。”
無聲無息間,姚若愚身後浮現出十三條龍影,除了兩條稍顯半透明外,其餘十一條俱是實體,在他身後張牙舞爪,咆哮連連。
滅、戮、災、影、獄、冥、血、亂、兇、絕、力十一門大道顯化!
還有兩條分別是姚若愚尚未完全參透的煉之大道和淨之大道。
感受到姚若愚毫不掩飾的氣機,忽必烈、楊露露、拔都三人俱是下意識吸了口涼氣,陵哲雖是極力壓抑,臉上還是浮起了幾分驚駭。
恐怖!那是直面心魂的恐怖!
明明位階只有七境一重,比當年的境界還不如,但是此刻不再遮掩氣機的姚若愚所爆發出的威勢,竟是讓四名七境都有一種直面死亡的感覺。
似是因爲姚若愚盛怒的關係,那原本尚屬於半透明的煉、淨兩門大道所顯化的龍影竟是緩緩凝實起來,連帶着他紫府內兩道殘缺的天印也在逐漸修補完善。
“把人交出來,我饒你們不死!”
姚若愚目光冷冽地掃視過衆人,冷冷道。
忽必烈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可是剛一張嘴,就覺劍壓如排山倒海一般涌來,壓得他動彈不得。
耶律楚材也是身形搖晃倒退數步,雖然此人也是七境高階,但是連裹挾大元國勢的忽必烈都扛不住對方劍壓,又何況是他。
正當姚若愚以一己之力力壓全場五位七境,北方極遙遠處猛然升騰起一股浩瀚威壓,光是遙遙感知到,眼前就彷彿有雷霆閃電交錯縱橫,那分明是雷之大道演化到極致纔會有的效果。
“八境?”姚若愚初一感應到那股力量,已然臉色一凜,只是不等他動作,南方也有一股同屬於八境層次的力量陡然爆發出來,瞬息間已經跨越數千裡地來到此處,裹住他後直接往南面拉去。
“嶽王爾敢?!”
一聲響徹華夏北部的暴吼,北方那股力量陡然化爲一道雷霆滾滾的電芒貫穿數千裡的虛空,在宋元邊境和一道沖天而起的拳勁對轟在一起。
轟地一聲,江南、淮南兩路連綿數萬裡的地面轟然震動起來,哪怕是遠在滄州的忽必烈等人,也在一瞬間失去了對自身參悟大道的聯繫,狼狽地從高空中跌落下來。
不等衆人落地,南方就有一道剛毅的聲音遙遙傳來:“託雷,要想阻我,你還不夠格。”
北方寂靜了片刻,就聽得一人沉聲道:“嶽鵬舉,他日我大元南下,馬蹄踏破你宋朝江山之時,希望你還能如今日這般囂狂!”
隨着二人交手結束,忽必烈等人也重新恢復了大道的聯繫,不過他們並未再次升空,紛紛臉色凝重地遙望向南方。
“剛剛那是嶽王嶽鵬舉?”拔都握了握拳頭,咬牙道,“不愧是八境帝尊,太上皇在燕京,他卻遠在江南,竟然還能隔着如此遠和太上皇不分勝負。”
忽必烈面色凝然,忽地看向耶律楚材,沉聲道:“我七弟他真的抓住了大文的要員?”
點了點頭,耶律楚材答道:“不過已經被放走了。”
忽必烈濃眉一皺,不滿道:“誰放走的?”
“是老臣的孫女。”耶律楚材苦笑道。
臉色一沉,忽必烈冷冷看向他,後者嘆息道:“請陛下放心,不會再有下次。”
“哼,還想有下次?”忽必烈冷哼了聲,不過念及耶律楚材這些年勞苦功高,也默默壓下怒氣,轉身離去。
看着忽必烈離開,耶律楚材心頭感慨萬千。
他也是在耶律緋紅救走人後才知道事情經過的。
那日阿塗因爲感應到阿里不哥和姚若愚交手的動靜,所以匆匆離開神農山。
當從阿里不哥那兒得知是姚若愚孤身潛入大元后,阿塗立時折返回去,將尚未離開神農山的侯靜茹等人盡數抓獲。
不過,當時耶律緋紅已經和任嘉盛等人分別,偶然得知任嘉盛等人居然被抓獲的消息,女子不得不持着爺爺耶律楚材賞給她的令牌,偷偷帶人救出了衆人。
算算時日,此刻任嘉盛等人應該也已經離開大元了吧。
*——*——*——*
待得眼前扭曲的光影恢復正常,姚若愚愕然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座軍營中,身前站立着的赫然是大宋三位八境帝尊之一的嶽王嶽鵬舉。
嶽鵬舉面色肅穆,眼神銳利地凝視着他,不知在思索着什麼。
見他神色陰晴不定,姚若愚心頭一個咯噔,嶽鵬舉能相隔數萬裡將自己救下,難道先前陵哲說的那些話他也聽見了嗎?
老實說,到了姚若愚如今的境界,也只有八境才能對他造成威脅,所以詭術暴露對他來說危險性已經不算太高。
可是,嶽鵬舉就是八境啊!
若是他動了心思將自己留下,近在咫尺的自己可沒絲毫反抗之力。
不過姚若愚卻是想多了,嶽鵬舉即便貴爲八境,也沒可能時刻將意念籠罩到滄州那麼遠的地方。
事實上,若不是感應到託雷在燕京爆發出八境級別的力量,嶽鵬舉也不會心血來潮遙遙感應那兒的動靜,更不會知道姚若愚居然在滄州。
過了片刻,嶽鵬舉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神色不明地輕聲道:“想不到文王你的武道竟是終結。”
姚若愚聞言一怔,倏然醒悟過來,訕笑道:“僥倖而已。”
“能參悟三大天道,豈是僥倖二字能遮掩的?”嶽鵬舉笑了笑,嘆息道,“不瞞王爺,剛剛那一瞬間,本王真的動了將你留在大宋的念頭。”
姚若愚遍體生寒。
嶽鵬舉雖然心性寬厚,待人仁善,但是畢竟對大宋忠心耿耿,姚若愚參悟的終結天道代表了毀滅,象徵着不祥,他的存在也不知道對大宋是福是禍,所以哪怕是以他的性格,剛纔也動了幾分殺機。
不過好在嶽鵬舉既然說破此事,說明已經放棄留人的打算,姚若愚也稍稍放鬆了數分。
想起侯靜茹等人被抓的消息,姚若愚臉色一凜,抱拳道:“多謝嶽王的救命之恩,他日如有需要,本王絕不推辭,只是目前尚有要事,必須要先走一步……”
嶽鵬舉意念籠罩過來的時候,正好是託雷出手的關頭,所以先前衆人交談的話語並未聽見,當下便點點頭:“大元有託雷和鐵木真兩位八境,文王還是小心一些。”
姚若愚歸心似箭,抱拳感謝後便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