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爲何,看見那人的時候,龍程居然心頭莫名一緊。
要知道,龍程現在已經是半步七境,可是面對這名戴着修羅面具的男子,他居然有一種凡夫面對帝皇的卑微感,心神牽引之下,原先縈繞周身的靈力也開始搖搖欲墜起來。
定了定心神,龍程眼神驟銳,左臂擡起一揮,腳後虛空王座緩緩浮起,如水晶雕制的王座由內而外一點點綻放出璀璨的光芒,將身後足足九萬丈的空間全部扭曲起來,最終化爲怒濤澎湃的虛空海洋。
那男子見狀眸色微閃,脣角勾起一絲笑意,只見他左袖一拂,一股高貴霸道的皇道龍氣自他體內洶涌而出,頃刻間已經淹沒了這一方天地。
那皇道龍氣委實太過霸烈,哪怕龍程掌控了近九萬丈之寬廣的空間之力,仍是被那龍氣衝得一個踉蹌。
所謂靈韻,實則就是一定範圍內人心凝聚後的具現。
如在戰場,人人奮戰廝殺,那麼此地靈韻就會偏近殺戮、憤怒等屬性。
如是一座城池,當地官員勤勤勉勉,讓百姓安居樂業,那麼靈韻就會偏近溫和肅穆。
而當範圍變成一個國家後,如果國內百姓衆志成城,對國家的認可度達到一定程度,那麼靈韻就會有一個全新的名字——龍氣。
龍氣分爲三等,最初級的如姚若愚以前的妖氣,又或是蟒氣、血氣、靈氣等。
而後面兩個等級,則是被稱爲王道龍氣與皇道龍氣。
可是哪怕是雄踞川渝,國力鼎盛,又汲取了河南府十三朝積蓄龍氣的姚若愚,也不過堪堪將妖氣凝練爲龍氣,勉強攀至王道一級。
但是面前這名神秘男子,他竟然擁有皇道龍氣?
放眼天下,有資格凝練皇道龍氣的只有如今三大皇朝的皇帝,難道這男子是其中一位?
可是轉念一想,龍程又是搖搖頭,否決了先前的疑慮。
三位皇帝中,元皇忽必烈他認得,宋帝現在不過是十三四歲的少年,至於那南蠻的國主是一個已經四十多歲的壯漢,光是看那人身形,就知曉肯定不會是南蠻人。
不等龍程猜測到對方身份,那男子忽然擡手一翻,祭起一尊印璽,剎那間,先前瀰漫天地的皇道龍氣驟然生出一股聖潔之意。
龍程瞪大眼睛,有虛空一脈傳承的他很清楚這股聖潔之意代表了什麼。
所有的龍氣,一旦擁有這股聖潔之意,那麼便會統一尊稱爲聖!
聖王!聖皇!
可是從古至今,有資格凝練出聖皇龍氣的只有上古時期的三皇五帝,商周以後歷代皇朝,無論怎麼繁榮昌盛,歷代君王都無法凝練出聖皇龍氣。
不過此時已經容不得龍程多想,隨着聖皇龍氣逐漸瀰漫開來,他佈置在四座的虛空禁制寸寸碎裂,根本無法承受那股有天意加持的浩瀚威壓。
咬了咬牙,龍程拼死凝聚靈識,利用身後虛空王座不斷鎮壓身周虛空,總算是將那皇道龍氣隔絕在身前數丈,只是因爲對抗的太過勉強,他身後九萬丈的虛空海洋也是不時有崩毀的跡象。
正在與那聖皇龍氣對抗,龍程忽然想到什麼,定睛往那印璽看去。
就見那印璽上刻有五方天帝聖容,有金玉九龍盤繞,浮沉在聖皇龍氣的它不斷升騰出一縷縷聖潔之意,顯然,之所以那人的龍氣會突然化爲聖皇一級,就是這尊印璽的功效。
腦中不斷回憶虛空傳承中的知識,片刻後龍程身軀一震,驚駭道:“人皇印?!”
不料龍程竟然認出此物,面具男子眸中浮起一絲驚訝,繼而輕笑道:“不想北方蠻夷之地,也有如此博學之士,不錯,這正是上古神器崆峒印。”
見對方承認,龍程倒吸了口涼氣,那崆峒印又稱人皇印,得天地造化加持,融有三皇五帝之龍氣,難怪對方能突然凝聚聖皇龍氣,原來是藉助了此等神器。
只是,人皇印既然有三皇五帝之龍氣加持,那麼想要駕馭它,本身就必須是一位帝王,且還必須是得到了天地承認的正統大帝。
“難道是大宋皇室?”龍程心中念頭急轉,可是無論他怎麼回憶,都想不到宋朝有哪一位皇室成員能擁有先前那般雄渾的皇道龍氣。
就在龍程疑惑的時候,面具男子忽然前進一步,淡淡笑道:“本想悄悄來此尋找上古神器,不想竟然碰到閣下這般頂級強者,也好,或許是天地考驗也不一定。”
龍程臉色一凝,他聽出對方話語中的戰意,全身肌肉一個繃緊,可是不待他出手,那男子已經又是一步跨出,霎時間,聖皇龍氣猶如怒濤激騰,轟然崩碎了身前堅不可破的虛空壁壘,狠狠撞在龍程胸膛。
哇地吐出一口鮮血,龍程狼狽不堪地摔倒在虛空王座上,他根本沒有反擊的念頭,以殘存的意志催動王座帶着自己往北逃遁而去。
見他遠遁,面具男子稍稍猶豫,並沒有追殺過去,看了眼已經消失在地平線的李懿霖等人,眸子微眯,隨後收回目光,轉身繼續往北行去。
看他走的方向……居然是黃羊山?
*——*——*——*
自咸陽分兵後,姚若愚率領黑龍軍、放逐鐵騎、西涼鐵騎穿過甘肅,很快殺入寧夏行省。
此時旭烈兀率領麾下精銳正在東面迎擊文藝軍,寧夏這兒雖然也駐紮有一些精銳,但是哪裡擋得住他們,不過半個月時間已經被姚若愚領軍橫掃了一遍。
因爲來的都是精銳,所以姚若愚並沒有佔地盤的打算,只是領着大軍來回掃蕩,着重操練剛剛組建不久的西涼鐵騎,順便在這兒等待另外兩支大軍的到來。
當年百萬遼人南下入川渝,雖然姚若愚明面上只保留了數萬人入伍參軍,但是事實上,他其實暗地裡組建了兩支大軍。
這兩支大軍中除了從遼人中挑選的數萬名精銳,還有在文藝軍各支軍鎮中抽調的精銳將士。
這兩年來,這兩支大軍一直在烏斯藏,利用當地惡劣的高壓環境,與當地昔日烏斯藏帝國分裂的各支勢力交戰。
一萬八千名蠻熊士組成的熊爪軍!
一萬八千名迅烈狼騎組成的迅風軍!
蠻熊士和迅烈狼騎都是玄級兵種,前者力大無窮,可生撕虎豹,後者行軍迅烈無比,奔襲能力僅次於西楚雷騎。
這些年來,熊爪軍和迅風軍在烏斯藏高原征戰不斷,只要有減員都會立刻得到補充,到了現在,他們的戰鬥力可以說是玄級中最頂尖的,絲毫不遜色鴛鴦劍卒、虎膽步卒等精銳。
掃平了寧夏境內的元軍後,姚若愚等人在興慶府等了數日,熊爪軍和迅風軍才終於穿過西寧、甘肅及大半個寧夏,抵達了興慶府。
熊爪軍和迅風軍的統領分別是陳萌和耶律武丹。
前者坐鎮成都府多年,甚少參戰,境界提升的不快,這次也是他專門申請了統領之位,就是爲了去磨礪修爲。
至於後者,本是西遼入川渝時的幾位六境之一,此人驍勇善戰,早年是蕭綽的心腹,對遼國皇室忠心耿耿,所以姚若愚也不擔憂他會反叛。
一別兩年,再次碰面,陳萌居然已經突破到了六境,焰熊功修煉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光是往那兒一站,體內熱氣就如火爐一般洶涌澎湃。
等熊爪軍、迅風軍抵達興慶府後,姚若愚當即率領近八萬精銳越過寧夏北部邊境,進入了北疆。
因爲一些不知名的原因,無論是蒙古時期還是元朝時期,始終沒有進犯過北疆,此地的馬賊們也從來沒有參與過華夏大大小小的戰爭,相比較來說,倒是可以稱作華夏難得的一片“淨土”。
只是當率領大軍進入北疆後,姚若愚卻是感覺到一股不一般的氣氛。
大軍行進了數日,沿途看到的不少寨子居然都變成了廢墟,少數還保持完好的,寨子裡也極爲凌亂,似乎是匆匆離開,來不及細細收拾。
“難道元朝之前對這裡動過手了?”又見到一座淪爲廢墟的寨子後,姚若愚有些迷惑地喃喃道。
他正在那兒獨自呢喃,耶律武丹忽然靠過來,沉聲道:“探子回報,北面有一撥馬賊正在朝我們這兒靠近。”
“嗯?”姚若愚眉頭一挑,進入北疆以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碰見活人,當即笑道,“全軍散開,好不容易碰見人了,先打聽打聽這兒的情況,別讓他們跑了,知道麼?”
應了一聲,耶律武丹轉身離去,不過片刻,五支大軍已經全部散開,熊爪軍位於正中,暗夜龍騎、放逐鐵騎、西涼鐵騎、迅烈狼騎分別列陣於兩翼,等候着那撥馬賊到來。
他們的北面恰好有一排沙丘,所以那羣馬賊只要沒翻過沙丘,根本就不會發現這裡居然會有近八萬的大軍。
衆人等待了一會兒,就聽見一陣馬蹄聲,而後遠處沙丘頂端忽然涌現出大批馬賊。
沒有料到沙丘另一側居然會有數萬大軍列陣等候,衝在的馬賊俱是嚇了一大跳,慌忙想要停下,可是後面的馬賊哪兒曉得,依然跟隨衆人往前奔行,一時間數千名馬賊擁擠到一起,陣型混亂不堪。
姚若愚眼尖,遙遙瞧見人羣前的兩道人影,頓時細眸微眯。
“撤!撤!”看見文藝軍不動如山,那些馬賊哪兒還不曉得碰見了精銳軍隊,爲首的一名瘦個男子高呼一聲,轉身就要往後方逃去。
“陰幫主,怎麼剛來就要走啊?”
姚若愚朗笑一聲,隨即身形一晃,憑空遁移至那男子頭頂,一把抓住那人衣領將之提起。
“放手!”旁邊一名女馬賊見狀魅眸陡寒,就要以石化瞳術將姚若愚抓住同伴的手臂石化。
只是她才往姚若愚瞪了一眼,就覺自己的石化之力轟然瓦解,雙目刺痛地閉上眼睛,嬌軀更是略顯狼狽地往後一晃。
不等那陰姓馬賊拔刀反擊,姚若愚已經屈指一彈將他全身力氣盡數擊散,笑道:“故人重逢,可別那麼劍拔弩張。”
此時那女子纔看清楚姚若愚容貌,頓時就是一怔,朱脣微張,愕然道:“姚、姚若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