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都皇城,大慶殿內寂靜無聲。
除了楊延昭、文天祥、包拯、楊繼等在外征戰的人,吳媛、扶蘇、王安石、歐陽修等高層盡數在內,只是此刻,哪怕是一向最爲從容不迫的吳媛,也是少有地秀眉緊蹙。
大文建國!
本以爲那晚伏擊過後,大文城邦雖然垂死猶鬥地宣佈和宋朝決裂,但是不管如何,當姚若愚出海後音訊全無,面對着擁有着數位八境坐鎮的大宋皇朝,大文城邦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徹底化爲歷史的塵埃。
然而誰也沒想到,先是丁言志以誅仙劍陣在第二屆百家講壇力挫吳媛佈局,重創八境帝尊諸葛正我,而後就是姚若愚率領黑龍軍、雷神軍歸來,登基稱帝,並以大神通將登基誓詞傳遍華夏各地,動搖了無數民心。
許烜熔創立道門,遁甲宗、三清山、丹霞山等道家宗派紛紛舉宗遷居而去!
大文兵部頒佈徵將令,當年猛虎軍等川渝兩地本是宋朝軍伍舊部出身的武將紛紛應召出山,不過數日時間,已經組建出一支近二十萬人的大軍。
文太祖姚若愚創出文氣,無論何等出身,但凡有詩書才華在身,就能感應玄妙而凝練文氣。
先是將道家羣雄吸納而去,再是徵召數十位百戰之身的武將,繼而以文氣裹挾華夏無數文士學者的好感。
如今,大文有姚若愚和丁言志兩尊可以匹敵八境的強者,又有許烜熔這位足以一人力戰數位七境的高手,還有席師、韓德讓、蔡旭東等七境強者,這個最新成立的大文王朝,已經成爲了真正能夠威脅到宋朝的存在。
“姚若愚歸來,大文再無內患之憂,上下齊心,只怕再有數月蟄伏,就會出兵攻略那荊湖北路了。”
環顧衆人,王安石面沉如水,肅然道:“北黎扶持東瀛在北面不斷襲擾,南蠻、大文在西南邊境蠢蠢欲動,諸位,此時已到了我大宋生死存亡之際,還請放下成見,攜手抗敵!”
聽聞此言,殿內衆人面面相覷,一位武將遲疑片刻,抱拳道:“王大人,這些年連番征戰,我朝將領折損嚴重,雖然可以徵召以往解甲歸田的將領,但是六境級別的高手實在是不足,難以抵擋敵軍高手突襲。”
歐陽修一捋長鬚,沉聲道:“兵部目前登記在冊的六境有多少?”
因爲楊延昭不在,所以兵部的一位侍郎拱手答道:“目前只有二十位。”
王安石微微皺眉,如今南宋兵部的六境強者只有二十位,其中有大部分分佈在楊令軍、義烏軍等軍隊中,唯有少數一兩人獨自坐鎮某座軍鎮。
宋朝一直以來,除卻軍方本身的武將,大部分高手都被收納在武閣和靈閣之內。
只是那日異宗孤身殺入皇城,幾乎一己之力殺光了武閣和靈閣的高手,如今僅存下的六境只有三人,根本無法緩解目前高手緊缺的窘境。
就在衆人七嘴八舌討論的時候,吳媛卻是始終沉默不語,只是揹着手望向龍椅,眸色深邃,又隱含期待,似在等待着什麼。
新晉禮部尚書陸秀夫察覺到了她的神情有異,忍不住問道:“左相可有法子?”
吳媛聞言眸色一動,微微側頭,輕聲道:“我朝高手緊缺的問題,本相已經和陛下商討過,諸位還請安心,只需時機到來,這等難題就將迎刃而解。”
王安石濃眉一皺,沉聲道:“吳相,陛下這數日來一直不曾參與早朝,可是在籌謀什麼?”
聽出他言語間的質疑,吳媛稍稍沉默,輕笑道:“尚書大人剛剛還讓大家放下成見,怎麼此刻就來質問我了?”
王安石一怔,皺眉道:“本官……”
不等他說完,他和吳媛、歐陽修等七境強者已經俱是神色一變,不約而同地望向皇宮深處。
這一刻,他們都是感應到有一股浩大的氣機自皇宮深處涌現而出,其勢宏偉,其境深遠,哪怕只是剛剛感知到,他們就有一種螻蟻面對高山峻嶺的莫名卑微感。
“這是……”張大嘴巴,歐陽修面露駭然,身爲大宋最頂層的人物,本身又是七境強者,自然能感覺到這是什麼樣的存在才能釋放出的氣機。
八境!這是唯有八境帝尊級強者才能釋放出的神念威壓!
轟!浩瀚如天威的磅礴氣機剎那間席捲天地,偌大杭都,朝野無數高手都是在這一刻瑟瑟發抖。
好半晌,那股神念威壓才逐漸散去,不等殿內衆人反應過來,一道身影已經在殿門外卓然落下,龍行虎步般行入殿內。
如今的南宋大帝,趙昰!
方纔步入殿內,趙昰體內那難以壓抑的八境威壓已經悄然溢出,那些靠的近的官員都是不由自主地後退數步,根本不敢靠近。
越過衆人,趙昰大步來到龍椅前,然後緩緩回過身,目光深邃,俯瞰着殿內衆人。
“傳朕詔諭,五日內,命我朝境內所有甲字宗派,但凡五境及以上的修士全部來我杭都集合,五日過後,但凡有不到者,全部殺無赦!”
充滿了霸氣的聲音響徹殿內,而當日曾經執意抗拒的王安石等人卻是沒有一個開口反對,因爲他們很清楚,隨着趙昰步入八境,再加上楊繼和蘇相,重新擁有了三位八境的南宋,已經足以鎮壓整個南宋江湖了。
微微一笑,吳媛躬身行禮,朗聲道:“陛下威儀天下,微臣誓死追隨!”
趙昰哈哈一笑,洪聲道:“吳相你和李越舟、朱經略使代朕前往三大聖地宣讀聖諭。”
吳媛笑了笑,與隊列內的朱超羣一齊拱手應允。
俯瞰面色恭敬的羣臣,趙昰心神暢快,直欲放聲長笑。
殿內雖然高手無數,卻沒有一人發現,趙昰身上散發出的濃郁帝威,隱隱間似是由兩種帝威融匯而成,而這兩股帝威則是時散時聚,化爲一劍一印之形。
軒轅劍!人皇印!
趙昰正是憑藉這兩件神器內蘊藏的帝威,才能越過楊延昭、李越舟等高手,率先步入八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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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青谷。
腳踏靈風,吳媛面無表情地俯瞰着下方蜿蜒曲折的九曲十八彎,不過片刻功夫,她已經來到了武夷山深處。
要是換了平日,外人根本無法深入到這種程度,可是她這一路堪稱囂張地御空飛行,竟是沒有惹來半點阻攔,彷彿整座常青谷裡面已經空無一人了。
待得抵達到大王峰時,吳媛終於停下御風術,望向前方獨自站在山巔的那名綠袍男子,眼中透出幾分忌憚,肅然道:“謝谷主。”
常青谷主,謝承紅!
看了眼吳媛,謝承紅淡淡道:“丞相大人大駕光臨,我常青谷蓬蓽生輝,只是不知道丞相大人突然到來,所爲何事?”
柳眉微蹙,吳媛答道:“想來谷主已經知曉陛下數日前的旨意,如今風雪神山、大悲慈齋都已經臣服我朝,派遣長老弟子加入軍伍,本相此來也是爲了此事。”
謝承紅淡淡一笑:“我常青谷有幸榮登七大聖地之一,雖然位居末尾,卻也不敢墮了自家威名,若是大宋有難,我常青谷上下自然奮不顧身參戰殺敵,可是要想我等今後聽從朝廷號令,還請恕我等難以從命。”
“此乃陛下諭旨,谷主難道敢抗旨不成?”吳媛柳眉一挑,冷笑道。
瞥了眼吳媛身上縈繞不散的南宋國勢,謝承紅淡笑道:“我聖地這些年來,抗的旨還少麼?”
吳媛微微蹙眉,正欲說話,謝承紅又是一笑:“聽聞丞相大人家族當年被文邦屠滅,所謂恨屋及烏,應該樂於見到我常青谷抗旨不尊,被朝堂圍剿纔對,怎麼看你樣子,好像很不願意看到這一幕呢?”
沉默了片刻,吳媛沉聲道:“如今北黎、東瀛、南蠻、大文等敵國在外虎視眈眈,我南宋雖然偏安一隅,卻也岌岌可危,正是用人之際,本相既爲南宋丞相,公私還是分得清的。”
謝承紅呵呵一笑:“丞相倒是心胸開闊。”
“谷主何必冥頑不靈?”吳媛有些不解,“雖然那姚若愚曾是貴谷弟子,但是這等羈絆,恐怕還不至於谷主偏心大文吧?”
謝承紅脣角微微一撇,忽地問道:“何爲聖地?”
吳媛聞言一怔,不待她回答,謝承紅已經淡漠道:“丞相當日在朝堂上那番話,謝某也偶然得知,收江湖爲己用,此事看似尋常,但是謝某想來,這應該只是丞相的第一步吧?”
目光微微一凝,吳媛眼中透出幾分不尋常的味道,淡淡道:“谷主什麼意思?”
“丞相當年是西北才女,也有一些作品聞世,其中有一篇禁武論,雖然這篇作品很快被金皇完顏第一斥爲禁書,全國封禁,但是也有一些手抄本流落出來,不巧,謝某曾經看過。”
見吳媛面目漸漸凝重起來,謝承紅淡然一笑:“先收江湖爲己用,再逐步瓦解民間修行傳統,最後一步一步,完成天下禁武,唯有皇室一家擁有修行傳承,從而讓天下無人可以反抗朝堂。”
“謝某身爲常青谷主,也是江湖修士,”話語一頓,謝承紅眼神玩味地看過去,輕笑道,“丞相你真的以爲,我會認同丞相這番想法?”
吳媛大袖一拂,冷然道:“天下萬事,都由微而著,俠以武犯禁,亂朝堂之根基,正是如此,纔會令得天下百姓民心思動,不願敬皇室與知尊卑,若要天下太平,天下武學靈法必須禁絕!”
“道不同,不相爲謀,”輕輕搖頭,謝承紅袖袍一拂,縷縷綠意自他身前盪漾而出,微笑道,“先有丞相出面爲先禮,既然謝某不識擡舉頑抗不尊,那麼接下來,應該就是陛下鎮壓叛逆的後兵了吧?”
轟!
謝承紅話音方落,武夷山北方極遙遠處陡然有一股浩大氣機沖天而起,循着天地法則脈絡一路衝涌而至,瞬息間已經化爲一口巨印,懸於謝承紅上方。
瞧見那巨印懸而不墜,謝承紅驀地哈哈大笑起來:“陛下何必多此一舉?謝某人散盡門人弟子,獨自在此抗旨,意圖已然明顯無比,陛下若要鎮壓叛逆,還請早早動手。”
寂靜了三息時間,而後那道人皇印已經轟然墜下,剎那間天崩地裂,整座大王峰一瞬間崩壞爲齏粉。
劇烈的靈能波動中,就見得一道綠色光柱於那人皇印下搖搖欲墜了八息之久,而後隨着海量國勢自四面八方匯聚加持而來,那道人皇印一點一點往下壓去,最終將那綠光徹底壓沒。
這一日,常青谷滅,謝承紅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