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樹變節(三)

一個連的兵押着王大樹快速進入七寶寺高小內。

所有學生和老師都被集中在學校禮堂。

王大樹被吊在禮堂二樑上。

張玉輝叉了腰,站在臺上,憋着一張紅臉說,老師們,同學們,吊在臺上的這個人認識吧,他叫王大樹,是GF,是地下黨員,專門給ZF搞破壞。大家看準了,王大樹的下場,就是當地下黨的下場,就是與ZF作對的下場。他已經交代了,說七寶寺高小內有地下黨。我就先不點名了,我希望這些地下黨能夠自行棄暗投明,站出來主動承認,只要主動承認了,就算有自首情節,自首是會從輕發落的,如果拒不承認,那就罪加一等。

張玉輝說完,嚴厲地掃了一眼禮堂裡的全體師生,又接着說,大家可想好了,是地下黨的,都自覺站出來,我說話算數,一定從輕發落,若有重大立功表現的,我還會給予重獎。

禮堂裡雀靜無聲。

張玉輝見沒有人在他的威逼利誘之下站出來,就示意士兵拷打王大樹,王大樹咬緊了牙關,硬抗着不吭聲。

啪啪啪的聲音在禮堂裡響着。

羅天照站在老師隊伍中,他身材高大,臉色冷峻,他已經做好犧牲的準備,他冷靜地看着臺上敵人的表演,不動聲色。

羅天照內心在冷笑,他知道敵人已經黔驢技窮了,如果沒有人站出來,敵人肯定就要採用現場指認的方式來威逼了,羅天照相信學校幾個地下黨,他們是不會屈服於敵人淫威的,不管敵人採取什麼辦法,都無法壓垮這些共產黨員的意志。

想用這種低劣的方法來抓地下黨,做夢吧。羅天照在內心冷哼一聲。

由於南充中心縣委的情報來得很及時,羅天照在預判到敵人將來學校採取措施時,他就事先讓趙全英和陳素清發動一些進步學生悄悄把學校裡的所有進步標語全部剷掉,把一些進步書籍也全部藏匿起來。做好這一切後,羅天照又反覆地想了一遍,發現沒任何漏洞了,他才放心了。

昨天還有些慌亂的趙全英,現在也已鎮定了,從容了,她真的還沒見過如此多的敵人,要說她一個小姑娘,不害怕那絕對是唬人的。不過,當趙全英看到羅天照的鎮定自若時,也不慌了。趙全英站在同學們中間,秀麗的臉龐上已經看不到一絲絲波瀾。趙全英看了一眼人羣中的羅天照老師,恰巧羅天照此時也向她看過來,羅天照對趙全英微笑了一下,趙全英呡了呡嘴,也給羅天照老師投去堅毅的目光,他們心有靈犀。

趙全英把身旁陳素清的手拉過來,緊緊地捏了捏,陳素清也迴應了趙全英一捏,兩姐妹手拉手肩並肩地靠在一起。

清鄉前兩天,何朴樹已調嶽池縣任縣委書記了。

吊在二樑上的王大樹,臉色慘白,體無完膚,血順着頭髮流了滿臉,滿身。

張玉輝叫士兵暫停拷打,他轉過身,面對全校師生,又大聲訓斥道,都給我聽好了,我再說一遍,凡是共青團員和共產黨員的,自己主動出來承認,如果拒不承認的,一旦被我們查出或者讓王大樹給指認出來,將罪加一等,嚴懲不貸。

張玉輝站在禮堂臺子上,俯視着操場上的全體師生,那雙眼睛有若巖鷹在巡盯着村裡的小雞一般,露出了兇殘的光,張玉輝按着腰間盒子手槍,環繞着禮堂掃視了一圈。臺下依然一片安靜,沒人站出來。

站在趙全英旁邊一個女學生被嚇哭了,抽抽泣泣的,腳桿直打顫,趙全英忙把小學生拉到自己身邊,用手輕輕地拍着,小聲安慰道,別怕,我們是學生,又沒犯法,敵人是不會把我們怎麼樣的。

站在趙全英旁邊的一個士兵拉響了槍栓,對趙全英大聲喝道,不準說話,也不準哭。

等了半天,仍然沒有一個人站出來。

張玉輝不由火冒三丈,高聲叫道,把王大樹給我帶下去。

此時,王大樹已經無法走路了,他讓兩個士兵拖着,從師生前排走過。

王大樹充血的眼睛怕觸碰到師生們的眼睛,王大樹的眼睛都有些灰了,就如瓦屋裡漏出的昏黃燈光一樣,灰朦朦的。

王大樹看完第一排,又轉到第二排。

張玉輝一直在觀察着王大樹,他已經作好了準備,只要王大樹目光有一點點變化,他就要吩咐士兵抓人。

王大樹看到趙全英了,一掃而過。

王大樹看到羅天照了,一掃而過。

王大樹也看見何澤惠了,王大樹也看見陳素清了,王大樹也看見謝田文了,王大樹也看見賈玉成了,王大樹一一從師生們面前走過,目光呆滯,毫無表情,沒有在任何人面前停留,也沒有指認任何一個人。

王大樹彷彿已經死了一樣,他讓士兵架着,像條木牛一樣機械地在全校師生面前走過。

張玉輝見王大樹轉了這麼大一圈,還沒有指認一個人出來,他馬上叫士兵不要再往前走了,他幾步上前,從一個士兵手中搶過槍,掄起QT向王大樹砸去。

媽的,滑頭。我就不相信這裡面一個地下黨都沒有。

王大樹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就倒在地上昏死過去了。

是的,王大樹覺得好累好累,他好想睡一覺,他閉着眼睛一下子就昏睡過去了。

張玉輝對士兵說,水,拿水來,給我用水淋醒。

一個士兵用水向王大樹臉上潑去,王大樹悠悠醒了,他實在不想醒過來,他就想這樣死了算了。

張玉輝見王大樹動了動眼睛,又閉上了,便走上前去,用腳踢了一腳王大樹,說,王大樹,少給我裝,我知道你是醒着的。

王大樹緩緩睜開眼睛,睜開了那雙滿是血絲的眼睛,他看見了一個紅魔張玉輝,他看見了一個張牙舞爪的張玉輝,他看見了一個氣極敗壞的張玉輝,王大樹的眼皮太重了,慢慢地又合上了,他太不想睜開了。

張玉輝見在王大樹這兒實在榨不出東西,就對士兵說,押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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