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飛虎聽了趙二的敘述沉默了半晌,最後終於嘆了口氣,“我之前就想勸他想辦法把父母送出板浦,哪怕是躲到鄉下也行。可是這個曹科有點前顧後盼的,我怕說了他不愛聽就沒有提醒他,現在看來我錯了。我要是早點提醒他一句,也許兩位老人不會丟了性命!”
“林團長,我們大隊長現在向把隊伍拉出來,他說要做個堂堂正正的中國人,您看這事情怎麼辦?”趙二和林飛虎不是第一次見面了,也就沒了那麼多的拘謹,現在林飛虎又渾身是泥土,在他看來更隨和了。
“這事不能操之過急!”林飛虎看了一眼趙二,“他現在就急着要把人拉出來,那我問你,現在鬼子有沒有注意到他,是不是在暗中監視?還有你們的人是鐵板一塊嗎?會不會有人不願意跟着一起走,死心塌地的要當漢奸?要是沒有把握就貿然行動,被鬼子發覺了你們是不是都很危險?”
經過林飛虎這麼一說,趙二還真就發現了不少的問題。“林團長,和我們大隊長貼心的也就是十幾個人吧,其他的那些整天就是在鬼子手下混飯吃的,他們真的不一定會跟着一起走。鬼子又沒有監視他,這個我不知道,不過按照我的想法來看,鬼子現在肯定不像以前那樣的相信他了,哪個父母被害死了還能和仇人一條心啊?”
“你明白這些就好,”林飛虎輕聲說道,“想把隊伍拉出來是好事,我們獨立團歡迎所有願意打鬼子的人蔘加,這個你們不用懷疑。不過我不希望你們有什麼差錯,要不然白白的送了性命,那多不值當?”
“我明白了,我回去就和大隊長說一下,這事要好好地計劃一下!”趙二想了一下說道。
“趙二……你就叫趙二?好吧,我就讓孔令軍負責協助你們吧,他的這個連前幾天集訓剛完成,現在也算是我們獨立團裡戰鬥力比較強的。不過這事你們要和黑牛營長商議一下,他這幾天拉肚子,你們去問一聲就行了。”林飛虎說着就站了起來,他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趙二,你不要急着回去,參加葬禮要幾天時間的……”
趙二愣了一下,感激地點了點頭,“這個我知道……”
黑牛對於林飛虎的提議當然沒有意見,他當即就讓孔令軍負責和曹科的聯繫,在合適的時候幫助他們把隊伍從板浦拉出來。他還說如果有需要的的話就讓給他捎個信,派多一些的戰士去支持也行。
趙二十分的高興,在孔令軍那兒住了兩夜就回去了。這兩天孔令軍他們和老百姓相處得融洽的畫面讓他十分的感嘆,要是什麼時候他們也能和老百姓相處的這麼好就好了,現在老百姓看到僞軍就像是看到瘟神似的。孔令軍安慰他不要心急,只要以後把隊伍拉出來,大家一起打鬼子自然老百姓就會喜歡他們。
趙二走了兩天沒有引起別人的懷疑,姑姑去世了侄兒去奔喪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還有人問他怎麼不在那裡多住幾天,趙二藉口說老表家糧食不多吃光了沒飯過年,把這件事遮掩了過去。
曹科仔細的聽了趙二的彙報,尤其是林飛虎指出的那兩個關鍵點,他一想也覺得這裡面漏洞很多,不要說鬼子這幾天對他不冷不熱的,就是保安隊的那個毛青,他看着也不放心。
毛青原來是顧大麻子的手下,對於曹科當上了大隊長一直是有點不服氣。他手下有十來個人,平時除了接受任務外和趙二他們接觸的不多,基本上是成了一個獨立的小圈子。如果這事情讓他知道了,說不定他會向鬼子告密。
“趙二哥,這事咱要從長計議。林飛虎說的沒錯,要是走漏了風聲,我現在一個光棍和尚沒什麼,連累了你們可不中。”
“大隊長,我覺得咱們應該把貼心的兄弟們叫到一塊商議一下,人多主意大。”雖然曹科喊他趙二哥,趙二還是一點都不託大,恭恭敬敬的對他說道。
曹科想了一下,“也行,明天不是我父母的頭七嗎,你就把他們都帶過來吧!”
第二天,曹科置辦了一些紙錢香燭,準備了簡單的祭品,帶着十幾個貼心的手下去了河灘。冬天的河灘上十分的冷清,那些蒿草早就被附近的人們割回家燒火去了,一眼可以看出去老遠。
在那座新墳邊上,曹科把香燭點上燒了紙錢,磕了幾個響頭就爬了起來,和那些手下就在墳前坐了下來。在農村誰家死了人鄰居什麼的都會幫忙的,這些人是曹科的手下嗎,跟着來料理一下也沒有什麼不妥,上幾天出殯的時候棺材就是他們幫着擡到墳地的。
仔細的看了一下四周沒有人,趙二就先開了口,“各位兄弟,大隊長對大家怎麼樣啊?”
“趙二哥,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大隊長對我們怎麼樣大家心裡不都明擺着麼?我們跟着他也沒捱餓也沒受凍,還能往家裡那點錢,比跟着顧大麻子那個死鬼好多了!”一個叫陸小四的僞軍說道,“我陸小四是有話就說憋不住的人,說句良心話,這次我真想拿槍和鬼子幹上,特奶奶的把我們還當人嗎,連大隊長的父母都不放過,我們的父母要是落到了他們手裡,那不是更慘?”
“你不要胡說!”在一邊一本吧唧吧唧吸着旱菸的漢子打斷他的話,臉上有點緊張。
“二哥,你怕什麼?”陸小四不滿的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就這麼膽小怕事?我說了又怎麼樣?老子還想把小山那個龜兒子崩了……”
“你……”陸老二哀嘆了一聲,“咱家人遲早都得讓你害死……”
“對,特麼的小鬼子是太欺侮人了,昨天他們又抓了兩個女的,以後的日子還怎麼過?”又有一個叫毛平的鬱悶的說道。
曹科和趙二對視了一眼,趙二淡淡的開了口,“毛平,你和毛青是本家兄弟,你和我們走這麼近就不怕他有意見?”
毛平騰地站了起來,“趙二哥,這話說的沒意思了吧?我毛平是什麼人你不清楚?下次不要把我和那個混蛋放在一起說,那個說我和那個急啊!”
趙二很奇怪,正要開口問,陸小四拉了一下他的衣服,“趙二哥,這個毛青也特麼太不是東西了。昨天那女的本來已經跑了,鬼子都不追了,他硬是帶人追了回來,這特麼的不是太過分了麼?”
“就是!”毛平氣惱的說道,“這特麼的乾的就不叫人事兒,以後少在我面前提他!”
“毛青這事幹的是不地道啊!”趙二也氣憤不已,“這特麼的舔鬼子的屁眼也太明顯了吧?就不怕遭報應?”
“大隊長,趙二哥,我這幾天真的是憋得夠嗆!”陸小四恨恨的說道,“這特麼的鬼子不拿我們當人,我們憑什麼給他們賣命?我是看出來了,現在的那些老百姓看到我們都繞着走,好像我們身上有瘟毒似的,老子快受不了了!”
陸老二無奈的看了衆人一眼,只好低下頭去不吭聲了。他很擔心陸小四這些話會給他家惹來麻煩,現在能夠在鬼子跟前保全一家人不容易,誰願意自己的家人受罪啊?
“我這次出去,看到了八路!”趙二假裝神秘兮兮的說道,一邊注意這大家的動靜。
一聽提到八路,陸小四和毛平的眼睛裡亮了一下,隨即又暗淡下來。“人家八路是人,我們也是人,可是在老百姓眼裡那是天和地的差距啊!”陸小四嘆息了一聲仰頭向後倒去,他隨即又坐了起來,“說句良心話,老子真希望跟着八路一起幹!”
“你呀你……”陸老二呻吟了一聲,無力的抱着頭坐到了地上。
“小四,別做夢了!”毛平寒着臉說道,“我們這些人在人家眼裡都是狗漢奸,你就是想去投奔人家也不要你,人家嫌你騷!”
“誰說他們不要的?人家林團長歡迎我們參加八路!”趙二脫口說道。
“啊?趙二哥,你怎麼知道他們要我們?”陸小四瞪大了眼睛。
趙二意識到說漏嘴了,只好尷尬的望向曹科,這時候需要曹科表態了。
曹科一直沒有說話,他看到了陸小四和毛平的憤怒和不甘,看到了陸老二的膽小和懦弱,也看到了其他幾個人的猶豫和觀望。不管怎麼說這十幾個人他都是信任的,要想把他們都拉走,必須要和他們說清楚了。
“各位兄弟,我曹科對大家怎麼樣你們都清楚,別的我就不說了,實話告訴你們吧,我在就和八路有聯繫了。我給他們送過幾次姓,他們的林團長我也見過。現在我打算把人拉出去,跟着他幹了,你們要是願意就跟我一起幹,要是不願意我也不強求,要是有人想去鬼子那裡報信領賞,我曹科也不怪你們!”
沉默,一陣難受的沉默。曹科心裡十分的忐忑,要是他一個人走的話隨時可以辦到,可他不甘心就這樣一個人獨自投奔八路,他想帶點人一起走,他也沒有把握這些手下會不會跟着他一起幹。
就在曹科有點着急的時候,陸小四突然站起來說道,“大隊長,這你就不夠意思了,早有八路這條門路,那咱們還在這受窩囊氣幹嘛?”
“噓,別吱聲,有人來了!”趙二眼尖,看見一個人向這邊走來了……
(晚上還有,應該可以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