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長,我們確定要現在進去嗎?”慧能張了張嘴問道。
“現在?”林飛虎回頭看了他一眼,“現在就敲門把他抓出來?算了,現在得過了半夜了吧?把他們一家子都嚇到了不好,還是等到天亮再說吧。”
慧能遲疑了一下,“那我們怎麼睡覺?就這樣在這裡站着?”
林飛虎想了一下,“和尚,要不這樣吧,你先回去,我在這裡看着?”
“算了,要回去也是你回去。老子可是走累了,就在這兒睡上一覺吧。”慧能說着指了指許家院子外的那個草堆,“就在這兒將就一夜。”
林飛虎點了點頭,“也行。總之過上幾個鐘頭就天亮了,眯一陣子吧!”
兩人就這樣扯下一把山茅草,在草堆邊上弄了個窩,就這樣蜷曲在草堆根睡着了。一直到天色大亮,院子裡已經有人說話了,林飛虎才醒了過來。
他正要伸手去推慧能,慧能也睜開了眼睛,他撲棱一下站了起來,把身上粘着的一截茅草拿了下來,“天亮了?”
“這不廢話麼?”林飛虎瞪了他一樣,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山上的夜裡很冷,這半夜他們兩個睡得可不是那麼舒服。
“特奶奶的,老子爲了這麼一個小王八蛋,都特孃的在外面露營了。等回去一定好好地教訓他一下。”林飛虎伸着懶腰說道。
“只要抓到人,回去怎麼處置還不都看你的?”慧能嘟囔了一聲,把身上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就去敲門。
屋子裡,許老大坐在那兒悶聲不響的抽着煙,眼神有點呆滯的望着外面。許志林已經走了十來天了,這個小混蛋就是去山上許靈靈那裡說了一聲要去找同學玩,然後就沒有消息了。
找同學?這學校都不上課了,他去找那個同學啊?人家住哪兒叫什麼,這些情況一無所知。許志林一天沒有回來,家裡人還沒有太在意,以爲他在同學家留宿了,兩天沒回來,許老二還暗暗埋怨,說他不知道好歹怎麼能在人家連着住上兩天呢,現在兵荒馬亂的在外面不安全,還是自己家裡太平。
這三天過去了,許志林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許老大家的第一個着急了,她很少見的衝着許老大發了火,叫他出去找許志林,要他趕緊把人找回來。
許老大也納悶呢,他和許老二商議了一下,揣上點錢就下了山。可是他哪裡知道許志林去了哪個同學家啊?他壓根就一個都不認識。沒辦法他只能去了學校,可學校空蕩蕩的只有幾個人在,他打聽了一下,終於知道了許志林幾個同學的住處。
他按照人家說的地方找了過去,那幾個同學無一例外地都說沒看到許志林。這下子許老大可慌了爪子,他趕緊又打聽了其他的學生的住處,馬不停地的又趕了過去。結果都是一模一樣的,那些學生回家後哪兒都沒有去,誰都不知道許志林去了哪裡。
就算是借幾個腦子讓許老大想想,他也想不到許志林回去參加八路軍啊。幾天來他和許老二幾乎跑遍了能打聽的地方,連一點消息都沒有打聽到,現在已經快絕望了。
小琴在家罵罵咧咧的,罵這個孩子不省心,不知道體會長輩的辛苦,讓家裡人爲他擔心。許老大家的整天以淚洗面,連吃飯幹活都沒了精神。家裡只有許士林一個該吃飯吃飯,該幹活幹活,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用他的話來說,都這麼大的人了,哪能就這麼不見了?
道理是這樣的,可誰都知道現在世道不好,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誰又能打包票說他一定沒事?
現在許老大家的手裡拿着木梳子站在那裡發呆,她又想起了摟着許志林睡覺的情形。這孩子雖然不是她生的,可和她比小琴還親熱。也不僅是許志林,在這個家裡她對於三個孩子都是特別的好。這也許是她自己不能生育,那種殘缺的母愛氾濫了吧?
“你還愣着幹什麼?做飯吃啊!”許老大一根菸吸完了,看到他老婆還站在那裡發呆,忍不住催了一句。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吃死你個老不死的!”許老大家的突然爆發了,“你們今天要是不把志林找回來,以後去就去****去吧!”
她說完眼淚就嘩嘩的掉了下來,頭也不回的進了自己的屋子。
許老大目瞪口呆,許老二和小琴也驚呆了。在他們的印象中,許老大家的是個老實本分的婦女,在這個家裡從來沒有違背過丈夫的意見。她任勞任怨的爲這個家操勞着,家裡所有的家務幾乎都落到了她一個人身上,除了這些她還幫助上山採藥,可以說是家裡最勤快最賢惠的那個人。
現在因爲許志林不見了,她居然發了這麼大的火?
許老二愣愣的站在那兒,小琴也十分尷尬的望着那間屋子的門,站在那裡不吭聲。按說許志林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就算是着急也應該是她着急的呀。可是現在,她突然有種感覺,自己這個母親當得不合格。
許老大的嘴巴張了好幾下,才尷尬的說了一句,“神經病……”
就在這時候,他們家的院門被敲響了。許老大精神一振正要去開門,就看到屋子裡衝出了一個身影。許老大家的飛快的跑過去把門拉開了,“志林,是你嗎?”
她的臉上還帶着淚水,她的臉上滿是期盼,這些當她把門打開的時候,都凝固在了臉上。
門口站着兩個身穿軍裝的八路,從他們臉上的模樣來看,這兩人好像沒有睡好覺,其中一個還在打着哈欠。
“你們……”
不顧許老大家的吃驚的樣子,慧能直接就進來了。奶奶的老子累死累活的覺都沒睡好,許志林你個小王八蛋在哪裡?
林飛虎看到眼裡還帶着淚花的許老大家的,心裡暗暗吃了一驚。她的臉上那種失望是非常清楚的,她眼裡的淚水也不是裝出來的,那是真真切切的淚水,沒有一點兒假。
看到門口不是許志林,許老大家的回頭就進了自己的屋子,眼淚簌簌的掉了下來,乾脆哭出了聲音。
許老大十分的尷尬,他已經認出了面前的這兩個八路是什麼人了,他們就是以前來買過藥材的那兩個。“老總,快屋裡坐,你們一大清早的過來,有事?”
林飛虎心裡說這不特麼的廢話麼,沒事老子閒得慌來找你啊?再說老子也不是大清早的來的,老子是半夜就來的好不好?
不過你家人一大清早的哭哭啼啼的幹嘛呢?還有她那一臉興奮樣子開門又失望透頂的樣子,這是怎麼回事?
林飛虎朝慧能示意了一下,暗示他不要說話,看看這一家人玩的什麼把戲。哼,在老子面前想玩花樣?那也要看看你們的水平能不能把老子騙過去。
許老大搬過凳子來讓林飛虎坐下,掏出菸袋子自己捲了一根旱菸,點上了吧唧吧唧吸了一口,“老總,大清早的讓你們笑話了,家裡人不知道好歹,你可不要見怪。”
林飛虎淡淡一笑,“我不見怪。不過我看她哭成那樣,你家發生了什麼事?”
“哎……”許老大長嘆了一聲,一屁股就地坐了下來,他又吸了口煙這才說道,“老總啊,讓你笑話了。不瞞你說,我們老兩口面前沒有孩子,只有老二家生了兩個男孩。我們兄弟兩個說好了,這孩子算是我們兩個一起養大的,總之都是老許家的根,也就不談什麼過繼不過繼,兩個都一起養着。”
“老大你見過的,就是你上次來賣藥見到的那個。老二他被送出去念書了,不久前他們學校的老師被鬼子抓了,聽說是什麼共產黨。學校停了課,我們家志林就回來了。我琢磨這這孩子也大了,不念書得說門親事吧,正打算請人說媒呢,哪知道這孩子就不見了。”
“不見了?”林飛虎問了一句,“好好地就不見了?”
“是啊!”許老大沮喪的說道,“這孩子連個關照都不打,直接就不見了。你不知道,這幾天我們老哥兩是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一點兒消息都沒得啊。”
林飛虎想了一下,這許老大說的時間還真對上了,許志林從家裡出走的時間就是他們那天在龍潭澗後山見到的那天。就從這一點上看來說,許老大沒有說謊。
“我們哥兒兩個也找累了,現在也死心了。這人是長着腿的,他跑到哪兒去我們怎麼知道?我家裡人不答應,她一直對志林十分的疼愛,哦我那二小子長得像個女娃娃似的,哪個看了都喜歡。”許老大說着眼睛竟然也有了點潮溼,“今個兒一大早她就發了脾氣,你們敲門的時候她還以爲是志林回來的呢,對不住啊,對不住。”
林飛虎皺起了眉頭,“你是說你家許志林從出走之後就沒有回來過?”
“沒有啊!”許老大哀嘆道,“要是回來就好了。我那老婆娘連早飯都不弄了,我催催她還罵我叫我****去,哎……”
林飛虎的眉頭皺的更緊了,難道許志林真的沒有回來?
他要是跑回來了,只要把事情說清楚也不是不可以的,不想當八路軍回家也不是不行的。可他現在帶着槍人不見了,這事情可就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