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營的兵力全部投入到攻擊當中,被正在信心滿滿等着林飛虎他們被全殲的吉野猛夫嚇了一跳。他被突然響起的槍聲驚得三魂出殼,這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八路?怎麼事先一點兒預兆都沒有?
等到吉野猛夫從震驚中回過味來的時候,張世貴帶着戰士們已經衝進了鬼子中間。在任何時候,短兵相接總是最有效也是最要命的打法。這時候不管你的武器有多厲害,只能硬碰硬的近身搏殺。
這種戰法鬼子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他們的每一個士兵都隨身帶着一本叫做《步兵操典》的小冊子,上面有詳細的近身格鬥方法。可以說單兵刺殺一直是讓鬼子引以爲傲的東西,他們認爲身體不佔優勢的中國人在格鬥上一點都佔不到優勢。
可是在歷次的戰鬥中,總有一些中國人的近身格鬥讓鬼子驚訝不已。往遠處看有十九路軍的大刀隊,往近處看林飛虎的兵,都給吉野猛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支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八路援兵,剛一接觸就採用了這種極端的方式,直接就拼起了刺刀。
張世貴手裡提着短槍一直往鬼子的核心裡衝去,他要從鬼子的包圍圈中找到林飛虎的下落。
鬼子很快的調整過狀態來,他們把張世貴的一個營也困住了。
張世貴對於這些不管不顧,他帶着一個排一直衝到了核心,迎面碰上了一個渾身是血的劉牯牛。劉牯牛已經殺紅了眼,照明彈的光亮下他沒有看清來人身上衣服的樣式,直接就一刀砍了過來。
張世貴大驚,趕緊側身躲過了這一刀。他被嚇出了一聲冷汗,趕緊對着劉牯牛大喊,“我是自己人,我是來找林旅長的!”
正在往外衝的林飛虎衝到了他的面前,身邊是氣喘吁吁的漢斯希伯。林飛虎一眼就認出了張世貴,忍不住大聲笑道,“原來是你小子!算你還有良心!”
張世貴被林飛虎身上的血嚇住了,他趕緊伸手來扶林飛虎,“老領導,你受傷了?”
林飛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什麼呢?老子好好的一根毛都不差!”
“啊……那你……”張世貴擔心地望向林飛虎,一臉的不可思議。
“都是鬼子的血!不羅嗦了趕緊衝出去!”林飛虎不耐煩的吼了一聲,繼續帶着戰士們往外衝。
吉野猛夫氣壞了,他還以爲來人有多少呢,現在看起來也就是一個營左右的兵力啊!
這幫中國人真的是不知死活,這麼點人也敢來皇軍這裡救人。要是不把你們全都消滅,簡直對不起皇軍的招牌!
“突擊!八路的統統死啦死啦的!”吉野猛夫喊叫着,指揮刀伸向還在包圍圈中的戰士們。
林飛虎砍翻了一個試圖偷襲他的鬼子兵,回頭對張世貴喊道,“你們來了多少人?怎麼衝不出去?”
“就我的一個營啊!不到四百人!”張世貴趕緊答道,躲開了鬼子的刺刀。
“我的乖乖!孫濟海這混蛋,他怎麼能讓你的一個營深入險境?”林飛虎大罵道,“他現在在哪裡?老子要問問他安得什麼心!”
“老領導,我們旅長應該馬上就到了,他讓我們團不惜一切代價過來,團長就在我後面!”張世貴被林飛虎弄得哭笑不得,敢這麼明目張膽罵人的估計也只有他一個人能幹得出這事來了。
聽說錢員外馬上就到,林飛虎這才放心了。要是後面沒有大部隊持續的增援,張世貴的一個營就是主動送上門來的肥肉,是主動來送死的啊!
現在鬼子兵明顯的增多,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是鬼子的援兵早就到了。
“同志們,大家一起往外衝啊!最多五分鐘的時間,我們的大部隊就要到了啊!”林飛虎也不管錢員外究竟什麼時候能到,現在戰士們需要的是提升信心。只要在鬼子面前不露怯大膽衝殺,還是很有可能堅持到錢員外到來的。
錢員外現在到哪兒了?他帶着剩餘的兩個營已經到了!只不過他一時間還騰不出手來救林飛虎,因爲他的人和飯島大雄接上了火。
吉野猛夫向兩個鬼子大隊發出增援請求,先前的一個大隊已經到了投入戰鬥了,剩下的一個就是飯島大隊。飯島大雄也算是倒黴透頂了,他本以爲能夠趕到從吉野猛夫嘴裡分到一口,誰知道他的兵遇上了錢員外,雙方直接就開了火。
得知錢員外的人已經投入戰鬥了,正在路上的孫濟海才稍稍放下心來。不過他可沒有一絲消停,嚴令他的另外兩個團加速前進,克服一切困難增援大青山。
孫濟海部的動向沒有瞞過橋本龍太郎,一個旅的八路這麼大的動靜,已經被鬼子的諜報人員發現了。橋本龍太郎馬上協調附近的鬼子,要求他們配合阻擊把八路攔在路上,讓吉野猛夫他們完成殲滅戰。
這一夜註定是不平凡的,正如突圍以後漢斯希伯在傳記中寫的那樣,“日軍自掃蕩以來,第一次把八路軍困在包圍圈中,他們想盡一切辦法想把被圍人員消滅,爲此調動了約六個大隊的兵力。與之對應的是八路軍二旅的三個團全部投入戰鬥嗎,這種大規模的夜戰在整個山東地區的戰史上,也是非常少見的……”
錢員外的一個營阻擊飯島大隊,另外一個營全力向吉野大隊猛攻,終於把張世貴和林飛虎他們從鬼子的包圍圈裡救了出來。這一仗一直打到東方發白,在確保林飛虎已經平安無事之後,孫濟海才允許錢員外下令部隊撤出戰鬥……
許靈靈一夜沒睡,遠處的槍聲讓她揪心不已。越是臨近夜裡她的心就越難受,對林飛虎的擔心就越多。等到槍聲終於聽不到的時候,她再也支持不住了,身子軟癱癱的倒在了地上。
一起留下來埋葬鄉親們遺體的傷員們也都哭了,他們認爲林飛虎和去找鬼子報仇的同志們已經全部犧牲了。要不然仗打到了這份上,該回來的應該回來了啊!
他們剛想上前去把許靈靈扶起來,一個眼尖的戰士突然驚呼起來,“那是哪個回來了?”
晨光中走來了一羣人,他們搖搖晃晃的走着,有人相互攙扶着向這裡走來。
“旅長!”有人驚呼了一聲,拄着柺杖迎了上去。
許靈靈睜開了淚眼望去,走在最前面的那個不是林飛虎又是誰?
她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掙扎着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路狂奔直接衝到了林飛虎面前,不顧林飛虎渾身的血腥直接撲進了他的懷裡。
“好了好了!老子這不是沒死嗎!”林飛虎的語氣從來沒有這麼溫柔,“趕緊不要哭,這麼多戰士們看着呢!”
許靈靈伸手在林飛虎的身上擰了一下,疼得林飛虎皺了一下眉頭。她出了口氣才從林飛虎的懷裡出來,看到四周戰士們望着她的眼神,臉色一下子就紅了。
許靈靈朝四周看了一下,這才發現很多陌生的面孔。這些跟着林飛虎回來的戰士們她大多數都沒見過。“大個子呢?小老虎呢?”許靈靈瞪大了眼睛問道。
聽到許靈靈的問話,林飛虎的神情一下子就黯淡了。他的喉嚨動了幾下,聲音低沉的擠出了一句話,“他們……都犧牲了!”
這一仗林飛虎帶去的戰士回來的一共還有不到三十人,連級一下幹部基本全部犧牲,所幸三個營長都回來了,還剩下二十來個特務營的戰士。
毛平抽抽搭搭的哭了,他身邊的那些同志全部犧牲了,一個連就剩下了他一個人。林飛虎擡起頭來在毛平的屁股上踢了一腳,“你特孃的哭啥!”
毛平趕緊抹了一把眼淚,還是忍不住在抽噎着。
林飛虎回頭看了一眼活着回來的戰士們,他們疲憊的臉上眼睛依然炯炯有神,身上的灰色軍裝現在都已經成了紅灰相間的迷彩。林飛虎的目光掃過這些戰士的臉,戰士們都挺了挺胸膛,一臉傲氣的迎接着林飛虎的目光。
“你們都好樣的!”林飛虎緩緩地說道,“我林飛虎感謝你們!”
他慢慢的舉起了手,對着這些倖存的戰士們敬了一個莊嚴的軍禮。
戰士們也向林飛虎敬禮,他們的身影在晨光中形成了一道豐碑!
村子邊上多了一片新墳,一百多具屍體靜靜地長眠在這裡,無聲地訴說着鬼子滅絕人性的暴行!
張世貴被眼前的這些新墳驚呆了,他現在徹底明白了林飛虎爲什麼會去找鬼子報仇,差點把自己都搭了進去。不要說是林飛虎這樣對鬼子恨之入骨的人,就是任何一個有血性的人丟咽不下這口氣!
張世貴的一個營也犧牲了一多半,剩下的一百餘名戰士奉命跟着林飛虎隨身保護。羅政委已經是知道了大青山戰鬥的慘烈,他要求林飛虎立刻進入根據地腹地休整,下面的任務交給已經跳出包圍圈的其他部隊。
在林飛虎他們向沂蒙山腹地進發的時候,吉野猛夫跪在那裡解開了軍服的鈕釦,他的面前放着一把短刀。
他連接讓林飛虎從手裡逃脫,這次他的大隊幾乎全軍覆沒,已經無顏再繼續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