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飛虎就任濱海軍區副司令員,開始了在新崗位上的工作。他事後才知曉,實際上羅政委和陳世凱一開始就是準備讓他擔任副司令員的,只是考慮到他可能會拒絕,纔想出這麼一招以進爲進。或許說這是一個局,一個讓他不能拒絕的局!就算他堅持不同意當司令,退一步也會答應當副司令員的,實際上羅政委一開始就是想讓他當副司令的……
知曉了首長的“陰謀”之後,林飛虎並沒有覺得委屈,反而感覺到肩頭的擔子更重了。首長費了這麼大的心思讓他當這個副司令員,這何嘗又不是對他能力的肯定?同時也說明了上級對於他是寄託了多大的希望。
“首長,放心吧!我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的!”林飛虎默默地說道,消瘦的臉上異常地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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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們,歡迎林副司令員回家來視察我們工作!”張大勇笑嘻嘻地說道,帶頭鼓起掌來。
老王一臉憨笑的坐在那裡抽菸,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了。杜潔生眯着眼睛一臉敬佩地望着林飛虎,心裡暗暗想着,當初在孫家山的時候能不能活下來都不知道,誰能想到當時的連長現在已經成了統領軍區上萬人的副司令?
“特孃的幹什麼玩這些虛的?”林飛虎笑罵道,想擡腳去踢張大勇的屁股,卻被他提前躲開了。
“想抽老子的煙就直說!非得來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林飛虎一邊罵着一邊把煙盒撕開,給參會的同志一人發了一根。
門口站崗的哨兵激動得手都發抖,他不敢相信這個和他哥哥年紀差不多的人,竟然是軍區的副司令。他暗暗想道,當兵就得向副司令學習,等到將來有一天,我也要當這麼大的幹部!
那些營長看着林飛虎毫無架子,心裡更是感動。尤其是林飛虎像平常一樣,和他們隨意地說起隊伍上的事情的時候,他們更是感動得一塌糊塗。
副司令一點都不像人們想象的那樣,升了官架子就變大了。他還是以往一樣的平易近人,還是大家熟悉的那個老首長。實際上只有張大勇心裡在暗暗後悔,後悔沒有讓林飛虎踢剛纔的那一腳。他也知道,以後想挨踢的機會也不多了。畢竟林飛虎已經是軍區的副司令,不再像在老不對那樣隨心所欲。
“老杜,大勇,黑牛,我這次是有事情要和你們商議的,”林飛虎想了一下慢慢地說道。
“有什麼事情還要商量?”張大勇有點不滿的說道,“直接下命令就得了!你的想法什麼時候出過錯?”
黑牛點頭表示贊同,在他的印象裡林飛虎依舊是那個在張寶山上的硬漢,是他眼裡一直崇拜的偶像。
“這事情不一樣,”林飛虎緩慢地看了他們一眼說道,“我們老獨立團的幹部都是半道出家的和尚,只有一個政委是從延安來的,可惜他傷好了之後留在了山東。”
張大勇和黑牛對望了一眼,不知道林飛虎爲什麼會突然這麼說。尤其是林飛虎把他們稱之爲老獨立團,這更是把他們的思緒拉回到了從前。
是啊,放眼一看,老獨立團的幹部真的還沒有傳統意義上的紅軍。林飛虎張大勇杜潔生他們都是孫家山保衛戰的倖存者,在那之前和八路軍沒有半點關係。黑牛和已經到新四軍當團長的胡云鵬原本是土匪,後來參加了八路軍成了獨當一面的幹部。
趙二龍更是從僞軍投誠過來的,現在也成了林飛虎最看重的特務營長,可以說他們都是受到某種因素的感召,才加入到八路軍這個大集體中來的。可是林飛虎爲什麼會突然提起這個呢?
“在我們八路軍大部分的官兵眼裡,延安是一個神聖的地方。”林飛虎輕聲說道,“指揮我們作戰的很多指導方針都是從那裡發出來的,那裡是我們指揮中樞,是八路軍和新四軍抗戰的心臟。我們都沒有去過延安,我也很想去看看。”
“根據不久前劉政委和羅政委的談話,我判斷出中央肯定要命令一部分幹部去延安抗大進行系統的學習,爲將來的反攻做準備。我們的很多幹部都沒有經過系統的軍事理論學習,很有必要去進行回爐鍛造,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
“副……老團長,那你肯定是要去學習的了!”張大勇不知道爲什麼喊回了老團長,他有點興奮地說道。
“我去不了!”林飛虎搖頭道,“現在軍區的陳司令還兼着上級軍區的參謀長,我是肯定走不開的。你們不一樣,每個團可以抽一兩個幹部去,何況上級的意思是以團級幹部爲主呢!”
聽說有機會去延安學習,張大勇和黑牛的眼裡都是閃過一絲喜色。延安啊,那可是每一個戰士心中的聖地啊,甚至有的營長已經在幻想,會不會有人幸運地在延安見到那幾個傳聞中的大人物?
“這個消息現在還沒有定下來,”林飛虎接着說道,“都是我提前猜測的,只是讓你們先做好準備,省得到時候真的有命令下來了措手不及。下面說說正事,大家都知道,最近海州地區的鬼子兵力增加了不少。從日本本土調集來的鬼子兵,還有從中國戰場撤回日本的鬼子兵,都從港口經過。”
“撤退的鬼子兵想在離開中國的時候打好最後一仗,新來的鬼子兵上岸後想打好進入中國的第一仗,海州地區的形勢不容樂觀啊!”林飛虎扔掉了菸頭皺了皺眉,“現在的鐵路沿線和港口成了鬼子重點布放的區域,我們連越過鐵路都沒有原來方便了!”
“是啊!”黑牛感嘆道,“上幾天我們護送新四軍的一個幹部過鐵路就被發現了,差點都回不來!”
“鬼子在各地的掃蕩頻繁了!”張大勇也皺眉道,“現在還沒有進入冬季,他們就急不可耐了,我們的壓力非常大啊!”
“嗯,這麼多的鬼子在海州路過,海州要是太平了纔怪了!”林飛虎點頭道,“所以說我們三分區的任務最重,面臨的形勢也最危險。老子在這裡向放個話,不管是小鬼子的頭上頂着王八殼子還是嘴上裝着鋼牙,在我們海州一帶都不能橫着走!海州是老子的海州,是我們中國人的海州,特孃的小鬼子算個什麼東西!”
“對!小鬼子算個什麼東西!”張大勇一拍大腿說道,可能是拍得太用力了,他忍不住咧了一下嘴。“想打好最後一仗的小鬼子,老子就讓他們帶着噩夢離開,保準他們以後再也不敢來中國!想打好進入中國第一仗的小鬼子,老子要讓他們後悔來中國!媽拉個巴子的在家老老實實的幹什麼不好,非得要來我們的地盤上顯擺?”
“對!”黑牛也大聲說道,“這幫雜種真的把我們當成空氣了?老子不管是第一仗還是最後一仗,只要敢踏上老子的地盤,老子就是拼了命也要啃他孃的一口!”
林飛虎看着這幾個一起衝鋒陷陣的老夥計,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你們兩個說道老子的心裡去了!管他孃的是來的還是要去的小鬼子,經過老子的地盤上就得留下買路錢!老子不要槍來不要炮,不要錢來不要人,就是要特孃的小鬼子的命!從今天開始,哪個部隊打死的小鬼子人數多,老子就升哪個的官!打死小鬼子夠一個班的,老子就升他爲班長,打死一個連的。老子就升他爲連長!哪個要是能打死鬼子的師團長。老子的這個副司令就請他來坐!”
“副司令,這個帳不好算吧?”陸海霞小聲嘀咕道,“我們只知道鬼子有小隊長大隊長的,哪個算得清這是什麼賬呢!”
“就你特孃的話多!”趙二龍笑罵道,“你要是有能耐打死了,自然有人幫你算!”
林飛虎也笑了,“只要你們能打死鬼子的指揮官,我是肯定有辦法弄清楚他的身份的。總之就是一句話,給老子放開手幹!子彈沒了,老子優先給你們補充!部隊減員了,老子也許你們擴軍!前提是,吃的要跟得上,不能讓戰士們餓肚子打仗!”
“是!”團營長們的眼睛都放着紅光,一個個興奮得都快說不出話來了。
送走了張大勇他們,林飛虎和杜潔生還有老王三人坐到了一起。“老杜啊,我已經提名讓你擔任三分區的副司令了,我不在的時候由你全權負責指揮協調。另外老王大哥,軍區的後勤還得請你多費費心,一定要保證戰士們能吃上飯!”
“放心吧!:老王淡淡地說道,”我本來就是個做飯的,搞後勤是我的老本行!”
看着老王的臉上滿是歲月的痕跡,林飛虎也生出了無限的感慨。他看着老王波瀾不驚的臉突然說了一句,“老王大哥,要不抽個空把你們的事情辦了吧!我看你和謝大姐很般配的!”
老王愣了一下,馬上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不急,我和他說好了,等鬼子趕走了我們再成親!對了,她的那個小子可喜歡我了,把我當親爹一樣看……”
……
……
撤離中國的日軍某旅團在港口疲憊的上了船,無數的鬼子傷員手裡抱着骨灰盒子,這裡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海州的最後一戰中被八路打死的。鬼子旅團長吊着胳膊看着甲板上的傷員們沉默不語,他知道自己錯了,不該在已經要脫離中國這個地獄般的戰場的時候,還不甘心地想要打最後一仗。
他依稀記得,他從東北奉命南下的時候,還是一個聯隊長。他渴望在中國的土地上建功立業,渴望能夠在中國的土地上建立自己的不世軍功。然而自從他南下之後,才知道這一切都是一個美好的幻想,只是夢境中才存在的東西。
忻口一戰皇軍的輜重隊在平型關遭受到第一次慘敗,陽明堡的飛機場也遭到毀滅性的打擊。他的部隊僥倖參與攻克太原之後,奉命南下徐州。然而徐州又是皇軍的噩夢,臺兒莊一戰皇軍的精銳板垣師團差點覆滅,他的聯隊所屬師團拼死增援才把板垣師團救出生天。
接下來的長沙,他所屬的師團也沒有佔到半點便宜,他還親眼看着他的旅團長,那個曾經說三個月就可以佔領全中國的矮胖子將軍,死在了中國守軍的炮火之下。他如願以償的接任了旅團長一職,本以爲可以在撤到長江以北之後一雪前恥,誰知道被新四軍打得暈頭轉向,還差點丟了命。
他恐懼了,這裡根本不是很多人說的那樣,中國人都是不堪一擊的懦夫。中國人瘦弱的身軀上爆發出來的能量讓他震驚,那些手拿落後武器的中國人打起仗來一樣的可怕,根本不是傳聞中的東亞病夫。
有些時候他甚至懷疑,皇軍究竟是怎麼從東北打到華南的?這些中國人的戰鬥力真的很強大啊!
他開始畏懼戰爭,很想逃離中國。他開始思念家中的妻兒,思念頭髮已經花白的老父親。直到他接到命令說可以回國,才帶着他的師團狼狽的從中國腹地退到了這裡。他不甘心,不甘心來到中國之後幾年都沒有打過一次暢快的殲滅戰。
他的很多手下也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地從中國撤退。他們把最後一場榮譽戰放在了海州,決定在回國之前痛痛快快的打上一仗,給來到中國的這幾年留下一個完美的句號。
然而,他們失望了!海州地區的中**隊一直都不弱,甚至比他們遇上的某些中**隊要強大得多!明明在武器彈藥都佔優勢的情況下,他們居然沒有打贏!
不僅僅是沒有打贏,還可以說是慘敗!本來他的旅團退回日本的可能有三千多人,一仗下來參戰的一千餘人就剩下了三百多,剩下的七百餘人永久地留在了中國的戰場上,回到日本的只能是冷冰冰的骨灰和一個註定要進入靖國神社的一串串名字……
我錯了!鬼子旅團長看着越來越遠的海岸線想道。
他接着又想道,是軍部的人錯了!或者說是天皇陛下錯了!日本不應該和中國發起戰爭,任何試圖征服中國的想法註定要失敗的!因爲,中國人不怕死,中國人不服輸……
希望剛剛上岸的那批傢伙好運,希望他們不要遇上那批不要命的中國人!鬼子旅團長想道,接着他又笑了,笑容裡滿是苦澀的味道。
那些剛剛踏上中國土地的年輕的皇軍士兵,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害怕。也許只有當他們親眼看到同伴在身邊倒下的時候,纔會後悔來到中國……
……
……
雲臺山下某處。
“都給老子聽好了,張大勇團已經打了一個漂亮的殲滅戰,我們團說什麼也不能丟臉!”黑牛嚴肅的揮舞着手裡的短槍說道,“這個機會是老子爭來的,一定要讓這些狗孃養的知道厲害!讓他們後悔來到中國!”
他的前方,是戰士們早就構築好的戰壕。戰壕裡的戰士們一個個臉色嚴峻,手指搭在扳機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在他們的身邊,是一摞一摞的手榴彈,這些剛出廠的手榴彈整整齊齊的碼在他們身邊,等着在鬼子中間建功立業……
在他們身後的某個不知名的高地上,重機槍已經昂起了頭,機槍手嘴裡嚼着一根乾草,臉上是輕蔑的笑容。“狗雜種,來吧!爺爺的機槍可是認不得你……”
他們的前方,是一隊黑壓壓涌過來的鬼子兵。只有從望遠鏡中才可以看到,這些鬼子兵臉上的表情很奇怪。那是一種探索未知世界的好奇和渴望,還有一種近乎宗教獻祭一樣的神聖。只有最細心的人才能發現,這些鬼子兵的身體好像不是那麼強壯,反而顯得有點單薄。
也只有鬼子的指揮官才知道,這些剛剛成年的或者是即將成年的日本人,是被怎樣的理由徵召到中國來參戰的。東亞共榮萬歲!大日本帝國萬歲!天皇陛下萬歲!這些狗屁藉口之前是他們出征的口號,在接下來的一刻成了他們送命的催命符!
鬼子的迫擊炮響了!炮彈呼嘯着從鬼子的頭頂飛向八路的陣地,在土木結構的陣地上炸出一團團的火花。年輕的鬼子兵眼裡閃出一絲非常複雜的色彩,他們知道炮彈的威力,爆炸的地方肯定是中國人的屍體。
他們的高興剛剛持續了幾秒鐘,就聽到了一陣刺耳的呼嘯聲。他們還在感嘆皇軍的炮火準備有多充分,皇軍的炮手發射的速度居然這麼快!下一秒鐘他們就聽到了鬼子軍曹恐怖的喊聲,等他們聽清楚那句話喊的是什麼意思的時候,八路軍的炮彈已經在他們中間爆炸了!
他們沒有發現八路的炮兵陣地,還在納悶八路的炮彈是從哪裡發射的時候,第二發炮彈又飛了過來!曾經的某個下雨天,一支掃蕩的鬼子兵被八路軍殺退,他們撤退的時候被八路軍繳獲了兩門野炮,現在開火的就是其中的一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