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澤河向東直通到海里面,受到潮汐的影響每天河水會有兩次起落。按照潮汐每次延遲三刻的時間推算,晚上張大勇他們的小船順溜而下的時候,要是在橋下停不住怎麼辦?
一想到這兒林飛虎頓時就驚出一身冷汗,能不能順利的點火是此次行動的關鍵,怎麼就把如此重要的事情忘了?
林飛虎馬上叫來了言寶航,讓他派個人去找張大勇,對他說要如此如此,一定要確保行動成功。
言寶航不敢大意,決定親自去跑一趟。他繞過易澤橋一路小跑,終於在天黑前找到了張大勇。在易澤河和鹽河交叉口邊上的河灘裡,三隻小木船靜靜地躺在那裡,船上堆滿了樹枝柴火,還澆了十幾斤煤油,其中一隻船上還放了幾斤火藥。現在就是萬事俱備,只欠行動了。
聽到蘆葦叢中傳來的響聲,張大勇警惕的掏出了大肚匣子,示意戰士們不要出聲。響聲越來越近,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從蘆葦叢中冒了出來。
“不許動!”張大勇低喝了一聲,冷冰冰的槍口對準了言寶航的腦袋。
“張連長,是我!”言寶航趕緊說道,下意識的縮了一下腦袋。
“言排長?你怎麼來了?”張大勇趕緊把槍收了起來,“我還以爲是鬼子呢,嚇了我一跳!”
“嘿嘿,都說張連長膽子大的不得了,怎麼突然這麼小心了?”言寶航輕笑道,“這可不像是你做事的風格啊!”
“這次能不能燒了易澤橋,我這兒是關鍵,不能不小心啊。”張大勇答道,“對了,是不是計劃有什麼變動?我正要安排他們出發呢!”
“是這樣的!”言寶航就把林飛虎的擔心說了一遍,讓他趕緊去找幾根長木頭橫着綁在小船上,等到小船行駛到橋下的時候正好可以卡住,就不用擔心會被衝到下游去了。
張大勇聽了也十分的着急,他不禁暗自懊惱,這麼久沒有事先想到這一點呢?
事不宜遲,他讓戰士們在這兒不要亂動,他帶着幾個人和言寶航一起去找長木頭。這黑咕隆咚的到哪兒去找啊?他想起白天班的時候看到鹽河邊有一間被燒燬的小屋,就招呼言寶航一起去看看。找到了那間小屋,上面果然有幾根沒燒透的木頭,就趕緊拆下來扛了回去。
等到把木頭綁好之後,河水正好開始向下流動了。張大勇挑選了十二個水性好的戰士,每條船上四個,一個站在船頭拿着竹篙掌握方向,兩個分別在邊上扶着船舷保持穩定,還有一個跟在船尾。
戰士們脫得赤條條的下水了,夜晚的河水透着一股寒氣。他們先用手抄點水拍在肚子上,關節上,據說這樣做可以避免被寒氣侵入體內,不容易得病。小船沿着河道慢慢的向下遊行去,河面上響起了輕微的划水聲。
言寶航和其他的戰士把他們的衣服都打包起來,從陸路往易澤橋方向趕去,等到他們點火後從水裡上來,可以有乾衣服穿。
河南岸的杜潔生和秦凱歌他們慢慢的靠近了易澤橋,潛伏在草叢裡一動不動。他們就等着橋下火燒起來阻止鬼子兵救火,戰士們的子彈都已經上膛了。杜潔生突然聽到了隱隱的轟隆聲,南邊的路上傳來了隱約的光亮,橋上的探照燈也不時地從他們藏身的地方劃過,可以清晰的聽到橋頭狼狗的叫聲。
不會是夜裡有鬼子從這兒經過吧?秦凱歌暗暗着急,要是那樣的話鬼子的數量就遠不止橋上的這點人了,戰鬥結果可能完全不一樣了。
探照燈掃動得更加的頻繁,橋上已經有了來回走動的鬼子,可以聽到鬼子指揮官大聲的交代着什麼。張大勇啊張大勇,你小子磨蹭什麼呢,抓緊時間啊!
林飛虎手裡握着盒子炮,眼睛緊盯着橋上。他也看到了南邊路上傳來的光亮,聽到了隆隆的馬達聲。
“連長,有情況!”第一隻船邊上的戰士輕呼了一聲。
“別說話!我聽到了!”張大勇趕緊制止了他,示意他們控制好小船的穩定。河水立冬的速度很快,小船飛速的向易澤橋靠近。
已經可以看到易澤橋高大的輪廓了,上面的狗叫聲清晰可聞。探照燈從河面上劃過,劃過了小船,張大勇暗叫一聲不好,就看到探照燈又照了回來,在河面上晃了幾下鎖定了他們。
橋上的鬼子慌亂起來,他們嘰哩哇啦的大叫,有鬼子對準河面上開了槍。
“不好!”張大勇暗叫一聲,趕緊把船上的柴火點燃了。
澆上煤油的柴火火焰冒的老高,瞬間就把河面上照的一片光亮。他看到火頭起來後一頭扎進了水裡,“趕緊把船推過去!”
哐當!
橫在小船上的長木頭正好卡在了橋洞裡,熊熊的火焰一下子從橋底冒了上來。最邊上的那隻小船沒有控制好方向,也衝向了中間的橋洞,一下子把長木頭撞斷了,兩隻船擠在了一起再也動彈不得。
張大勇他們紛紛潛到了水裡,順着流水向下遊潛行了過去。在下游,有戰士等着接應他們。
橋上的鬼子亂作一團,他們的機槍胡亂的對準橋下掃射,哪裡知道張大勇他們已經順游下去了二十多米?
“八格牙路!救火!救火!”鬼子指揮官大叫着,碉堡裡的鬼子紛紛跑了出來,拿起臉盆水桶跑到水邊去舀水救火。
“打!”
林飛虎手裡的盒子炮開了口,早就準備好的戰士們對準鬼子就是一陣排子槍,也不管能不能打中鬼子,只要能讓他們沒辦法救火就行了。
河南岸的杜潔生也指揮着戰士開了火,橋上的一個鬼子中了一槍,一頭從上面栽了下來,正好掉在小船上,被燒的哇哇大叫,那聲音要多慘就多慘。
“燒吧,燒死你們這些狗孃養的小鬼子!”張大勇從水裡冒了出來,他甩頭搖晃了一下,搖掉了頭上的水珠。
其他的戰士們也從水裡冒了出來,他們游到了柳樹叢上了岸,一個個身上都冒起了雞皮疙瘩。
戰士們一個個凍得渾身發抖,趕緊抓過衣服穿了起來。收拾停當清點人數,發現少了兩個人。張大勇不禁心裡一沉,這兩個都是水性不錯的戰士,到現在還沒有上來,估計已經是凶多吉少了。
想到這兩個戰士入伍時間都不長,這次是主動要求參加行動的,沒想到第一次戰鬥就送了性命,張大勇的心理就有說不出的憤怒。
“走!我們去前面看看!”他抽出手槍子彈上膛,帶頭往易澤橋那邊跑去。
易澤橋已經被熊熊的大火包圍了,乾燥的松木被燒得噼裡啪啦作響,鬼子們大呼小叫的冒着被子彈打中的危險往橋上澆水,哪裡能救的下來?
“板井請求支援!板井請求支援!易澤河橋遭到襲擊,現在已經起火!易澤河橋遭到襲擊,現在已經起火!請求立刻支援!”
大伊山的鬼子,海州城的鬼子,陳集據點,湯溝據點,西圩據點,已經進入夢鄉的鬼子被驚動了起來,他們紛紛上陣,爬上卡車連夜向易澤橋增援。這些鬼子心裡都知道易澤橋的重要性,一旦橋被毀掉,重建需要時間,南北的運輸只能走水路,他們的生存安全就會受到影響。所以他們都冒着被伏擊的危險,連夜向易澤橋趕來。
“板井中佐,求救信號已經發出去了!大伊山的援兵已經出城!”報務員滿頭大汗的向板井報告,嗓子都有點兒嘶啞了。
“呦西!給我調集火力,向敵人開炮!”板井臉色鐵青,抽出指揮刀聲嘶力竭的喊道。
迫擊炮被搬出來了,炮手觀察着游擊隊槍口冒出的火光,調整射擊諸元。
哐當!炮彈呼嘯着從炮筒裡衝了出來,帶着火光飛向了林飛虎他們。
“媽的!快跑!”林飛虎一看見迫擊炮冒出來的火光就知道壞事了,他大喊了一聲撒腿就跑。剛跑出沒幾步就聽到身後轟的一聲巨響,炮彈在他的身後炸出一個深坑。
“趕緊走!鬼子這是試射,馬上還會又更多的炮彈!”林飛虎帶着戰士們轉移了陣地,笑嘻嘻的看着鬼子的炮彈落在他們剛纔待的地方。
“特奶奶的,小鬼子的炮彈真不當寶貝,盡往沒人的地方打!”言寶航一邊跑一邊笑道。
“那我們就挪個地方,再讓鬼子消耗點炮彈!”林飛虎揮了一下手說道,他一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河南岸也遭到了鬼子的炮擊,天色太黑鬼子也不敢離開碉堡的範圍,只能在那裡胡亂的放炮,等待援兵的到來。他現在擔心的不是橋會被燒燬,現在橋已經是沒辦法抱住了,橋面上已經是一片火海,他們躲在碉堡裡也感覺到灼人的熱浪,現在就是龍王顯靈也無濟於事了。
他擔心的是通榆路上開過來的車隊,他接到的通知是務必要保證那幾輛軍車的安全。車上裝的是彈藥和藥品還有一些補給,要是落入敵手那就壞了大事。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板井剛剛下達完命令,就聽到了車隊那邊傳來的呼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