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六章 老兵盈野

“老卒?武慎?”曹尚宥正在山丘之上,面色有一瞬陰沉,隨後他便仰天大笑,“不過是個奪權不成的老匹夫!還弄了個假模假樣的名號,真是引人發笑。”

曹尚宥背起雙手便下達了下一個命令,“傳令全軍,加速行軍,若是再遇到那個什麼武慎,就給我碾過去!就連飛羆軍都不是我們的對手,一羣老兵,還想翻起波瀾來?”

令兵立即拱手應下,他回身上馬,迅速奔下小丘,直往軍營中去。

曹尚宥便揹着雙手,立在山丘上低聲冷笑,“老卒?可笑!既然都已經老了,就該回家種田,何必上陣送命。”

楚軍加速前進,很快便遇到了敗下陣來的潰兵。

曹尚宥在中軍指揮,命令前軍呼號驅趕潰兵,讓潰兵向大軍兩側分散,隨後再從後軍納入大軍之中,這樣一來便不會打亂楚軍的進軍節奏。

命令呼號的同時,曹尚宥還指揮兩隻騎兵隊從左右提前。他們頂在大軍的兩側前方,一來是方便監督潰兵,二來是防止燕軍在此時,跟着潰軍身後一路掩殺。

不過這一次,曹尚宥的小心謹慎並沒能派上用場,燕軍並沒有跟在潰軍身後追擊。也正是因爲對方沒有追擊,解決這支潰兵纔不費吹灰之力。

曹尚宥在中軍坐騎背上冷笑,“還以爲這些個老兵會有多麼勇猛,還不是欺軟怕硬。不過他們也是有點腦子,知道要是和我們正面決戰,只不過是以卵擊石。”

“什麼老卒。”曹尚宥冷笑連連,“不過如此。”

大軍繼續前行,自從離開泉眼關後,行軍路上多是平原,這讓楚軍的行軍速度也是不再受到限制。

沒多久,楚軍便行進到了一處狹谷入口。

此處狹谷與蜀國山地相比,不過就是一些波瀾起伏。

到了狹谷之前,曹尚宥只在狹谷前站定片刻,看了一會兒林外飛鳥,便出口斷言,“狹谷中必有伏兵。”

這一場場勝仗打下來,曹尚宥手下這些將領對於曹尚宥的手段也是佩服至極。當然,他們對曹尚宥不喜歡解釋的脾氣也是瞭解。

曹尚宥斷言林中必有伏兵之後,諸位將領臉上並沒有露出驚異或是猜疑神色,而是直接準備下令,讓全軍減速,或是準備改道。

然而曹尚宥大手一揮,將他們全部制止下來,“你們做什麼?爲什麼要止步?”

一衆大將便準備做些解釋,但是曹尚宥揮了揮手,全無聽取的心思。

曹尚宥從親兵說中奪過地圖,隨手展開。

地圖便順着他的馬背滑落下來,全然落在衆人眼中。曹尚宥便伸手指着石泉與昌隆之間,“你們告訴我,去昌隆,是不是從這條狹谷走路程最短?”

一衆大將有人皺眉,有人點頭,還有人望向曹尚宥的目光中滿是難以置信。

曹尚宥目光掃過衆人面孔,一甩胳膊,將地圖收了起來,“既然這條路最近,我們便不會另擇他路,哪怕前方還有十個,百個飛羆軍攔路,我們也絕不讓步!”

一衆大將都望着曹尚宥滿是自信的笑容,皆是說不出話來。

“好了,下面繼續聽我安排就是。”曹尚宥將地圖甩給身邊親衛,微笑說道:“我們率領主軍做出大動靜衝進去,再安排側翼從山腳摸上去。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伏擊誰!”

衆大將面面相覷,但既然曹尚宥如此自信滿滿,他們也不好反駁,更何況曹尚宥之前有着驕人戰績,石泉與泉眼關一役,更是打得天下強軍飛羆軍向北潰逃,此時在軍中正是風頭無二。

曹尚宥的指令很快便傳達了下去,第一波楚軍已經率先進入狹谷之中。衆人只當是不知道狹谷中有人埋伏,大將也未曾將命令傳達到最底層甲士中去,只是讓他們每人多備一面圓盾。

畢竟這種險中求勝的對策,若非成竹在胸,只會造成恐慌。

曹尚宥一向自傲,他對自己判斷深信不疑,可底下的那些甲士,並不能用這種標準對待。更何況曹尚宥親自坐鎮前軍,這讓那些甲士更是自信。從他們望向曹尚宥的表情之中,就能夠看出他們對曹尚宥的信任與崇敬。

那些楚軍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爲了誘餌,依舊大步流星地朝狹谷另一邊行去。

這一段狹谷其實並不算長,只需半個時辰應該就能從入口行到盡頭。

楚軍已經行到了狹谷半程,曹尚宥特地穿着醒目的白色衣服,行在前軍正中位置。他的目光不斷掃視兩側高壁上的殘枝枯葉,嘴角是掛不住的輕蔑。

他又仰頭看了一眼天空上那日頭,輕聲說道:“差不多了吧。”

就在他話音落下只之時,兩側高壁之上枯葉叢“嘩嘩譁”被掀飛起來,身上披掛枝葉的燕軍甲士手持長弓短弩,同時瞄準了谷中楚軍,特別是那馬上刺眼白衣。

曹尚宥哈哈大笑,“不出所料。”

話音落,壁上弓弦鬆響,箭支飛落而下。

那些個楚軍甲士終於明白過來,之前將軍們爲什麼要讓他們各自帶上一面圓盾。

幾乎是在箭支弓弩的瞬間,楚軍甲士便下意識地舉起圓盾,護住各自要害之處。

曹尚宥身邊更是瞬間涌出十數人,他們將曹尚宥團團圍住,盾牌防護得滴水不落。

第一波箭羽過後,楚軍並未受到多少損傷,除了一些倒黴鬼,其他人雖然受了一驚,但是好在沒有造成慌亂。

而在燕軍第二波箭羽準備放出之前,楚軍早已準備好的伏兵也已經知道了燕軍伏兵所在,迅速摸了過去。

第二輪燕軍箭羽,只有稀稀拉拉的一半。

曹尚宥在盾牌之後,聽着外面喊殺聲響。他將面前一名親衛掰開,就要往盾陣外走。

那名親兵趕緊將曹尚宥攔住,“都督,外面危險。”

曹尚宥哈哈大笑,伸手將親兵推到一邊,“一羣老匹夫,有何危險可言?”他將親衛推開,迅速從盾陣缺口處鑽出陣外。

正巧有一支飛羽從他臉頰旁邊飛過,釘在他身後盾牌之上。

不少親衛發出驚呼,可曹尚宥面上見不到半點恐懼。他一伸手將身後那支箭羽拔下,隨後一折爲二。他將斷箭隨手扔在地上,朝着狹谷高壁之上高喊,“武慎!趙恬!我曹尚宥就在這裡!過來殺我呀!”

曹尚宥張開雙臂,環顧四周,高聲呼喊,“武慎!趙恬!我曹尚宥就在這裡!過來殺我呀!過來殺我呀!!”

高呼聲後,曹尚宥又是一陣張狂大笑。

谷壁上,燕軍在發現自己被伏擊之後,沒有進一步戀戰,而是迅速撤退。戰鬥很快就進行到了尾聲,畢竟燕軍並沒有和楚軍硬拼的準備。

曹尚宥在指着撤退的楚軍,與身邊那些甲士一同哈哈大笑,“他們打起仗來殺不了人,逃跑倒是最拿手的事情。你們要說燕國什麼天下第一?那肯定是逃跑天下第一!”

其餘楚軍甲士心驚膽戰之餘,也是會心一笑。

曹尚宥再次確認衆將士面上笑容之後,他將大手一揮,朗聲說道:“傳令全軍,不用打掃戰場,迅速通過狹谷!我們一同去看看,燕國人逃跑的狼狽模樣!”

衆將拱手允諾。

楚軍一衆甲士迅速行軍,一場小勝,讓方纔那些疲勞也一同消失不見。

楚國大軍很快便涌出了狹谷之外,一路上再也沒有收到過燕人的騷擾或是襲擊。行出狹谷之後,曹尚宥看了看日頭,便準備讓甲士就地休整片刻,隨後再繼續行軍。

身後甲士在忙碌休整,曹尚宥便在陣前拿着地圖勾畫。他低頭盯着地圖,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麼。

一旁有一名將領便出聲問道:“都督,末將有一事不明。”

曹尚宥沒有擡頭,“說。”

那將便答道:“我們在這裡暫時休息,實在不是個好選擇,萬一那些燕軍去而復返。”

曹尚宥微微皺眉,擡頭望向那將,“張將軍,你覺得他們會回來嗎?”

張將軍趕緊抱拳,“末將……末將也只是擔心。”

“擔心什麼?”曹尚宥面上全無笑意,“擔心武慎領着北境全軍南下?還是擔心薛富貴從東面夾擊?”

“末將……末將……”張將軍被曹尚宥問得說不出話來。

曹尚宥冷冷一笑,“張將軍,燕國北境還要抵禦狄軍,薛富貴也有銅人軍擋着。就算武慎現在來襲擾我軍,他能有多少甲士?”曹尚宥揮手指着後軍,“我們還有鬼雄營,他手下能有什麼?老兵營嗎?”

張將軍越發答不上話來。

便在此時,遠處突有一陣馬蹄急響。

衆人扭頭去望,正見到一排燕國黑騎奔騰而來。在那燕軍軍中,便豎着一面偌大帥旗,其上繡着一個血紅“武”字,迎風招展。

只不過那支騎兵,人數實在是不算太多,約莫和之前的飛羆軍數量相當。但是他們遠遠望見楚軍軍陣並沒有止步不前,而是高呼,“赳赳老兵,共赴國難!”朝着楚軍飛馳而來。

那奔馳之中,當真有捐軀赴死之勢。

楚軍中有幾名將領被老兵氣勢所壓,發出驚歎之音。

曹尚宥瞥了他們幾眼,將他們面孔與名字記下,隨後冷笑說道:“很多事情,光是拼命也是無用。因爲拼命,就是黔驢技窮。”

他迴轉身去,立即調整軍陣,“傳令下去,讓已經出了狹谷的甲士立即應戰,剩餘人等繼續休整。”

曹尚宥這命令下達,立即有將領面色變化,“都督,我們這樣是不是過於託大,或許應該結陣以待,隨後……”

那將領話沒說完,就被曹尚宥一眼瞪了回去,“區區五六千人,我們手上是他十倍有餘,還要結陣以待?”

那將領被說得啞口無言,其餘將領也是無話可說。

曹尚宥的命令很快便傳了下去,大軍行動起來。不過這一次不少將士有所怨言,方纔休息了一炷香不到的時間,又要被拉起來作戰,任誰都不會太過情願。

雖然慢了一些,但是燕軍出現得較遠,根本沒有奇襲的作用。楚軍甲士還是及時集結完畢,朝着燕軍騎兵反衝回去。

楚軍騎兵兩翼拉開,擺明了要和燕軍比拼人數。

而狹谷中的楚軍還在源源不斷地涌出谷外,有這些援軍在後,區區五六千人,哪裡填得滿曹尚宥的胃口。

可就在此時,峽谷兩側突然傳出兩聲尖利呼嘯。

只見到兩支響箭飛射而起,狹谷兩側突然各自涌出上萬甲士。而老兵營身後,同樣奔出無數援軍。

漫山遍野,似海如潮。

楚軍此時正是毫不設防,兩肋兵力空虛,全無防備。

這突生變故,別說那些甲士,就連曹尚宥也愣在當場。

他面色鐵青朝左右去望,西側那軍帥旗爲“趙”應該是趙恬領軍,而東側帥旗竟然是“薛”!

薛富貴!

薛富貴爲何會出現在此?他分明需要跨過薛榮華的防區,才能夠接近楚軍,可曹尚宥之前沒有得到半點消息,薛榮華到底在做些什麼?

楚軍已經呈現亂狀,曹尚宥知道現在已經不是死撐的時候。正是因爲他的自負,讓楚軍落入燕軍圈套之中,現在只能自食惡果。

但是好在,曹尚宥還知道審時度勢。

曹尚宥立即下令鳴金收兵,全軍退回狹谷南側。

一路後撤,曹尚宥便立即想明白了薛富貴爲何會出現在此。

必定是因爲薛榮華不願見到曹尚宥先行一步,這才特意放了薛富貴西進而來。

“真是可惡!”曹尚宥一拳打在馬鞍之上,“還未取勝,便已經開始互相攻伐,薛榮華還真是小人行徑。”

他罵完薛榮華,轉念一想,臉色更是難看,“如果薛富貴西進,那他的防區該怎麼辦,難道放給吳軍?亦或是,吳軍和薛富貴之間達成了何種默契?”

越是往深處去想,曹尚宥額頭上冷汗越多。周遭甲士殺得熱血沸騰,可他卻如落冰庫。他腦中閃過一個瘋狂的念頭,“如果吳軍從一開始目標就不是燕國!”

曹尚宥只覺得瞬間暈頭轉向,“左徒明!你這無恥之徒!”他差點栽下馬去,幸好親兵將他扶持,順利逃入狹谷之中。

臨行之時,曹尚宥回頭去望戰場。

他心中又生起一個新的疑問,“武慎帶來的甲士,也實在太多了些,他就不怕燕國北境空虛?”

西側戰場,又發生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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