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皇后微微一怔,待看清楚來人的容貌之後,又展顏而笑,指着他笑着道:“他向來神出鬼沒的,我在宮裡想找他過來說說話的時候,從來都找不到他,而不想見他的時候,又會莫名其妙地出現。也不知道辰妃是怎麼養的他,竟將他養成了這副樣子。”
來人正是宛楨寧,聽見蘇皇后的話後,他揚眉樂呵呵地一笑,躬身行禮,笑嘻嘻地道:“瞧母后這話說的,兒臣如今這副模樣,還不是被母后慣出來的嘛。若母后如今不想見到兒臣,那兒臣走就是了,也省得杵在這裡礙了母后的眼。”說罷,他緩緩轉過身去,佯裝要走,眼角卻還在偷偷地看着蘇皇后。
蘇皇后一看他的模樣便樂了,又道:“罷了,你還是站在這裡罷,好容易來了,再讓你走了算甚麼,還不如留在這裡給我逗逗樂子。”
宛楨寧這才笑着轉過身來,深深一禮,道:“是,兒臣遵命。”
耶律清莬和林意羅跟在宛楨寧的身後走了進來,雙雙給蘇皇后請了安,便安靜地立在一旁,並不做聲。蘇皇后見到他們,略有些詫異,卻併爲開言相問,只淡淡地免了他們的禮,讓他們在一旁坐了。
見林意羅同宛瑤寧一起來了,宛儷寧面上並不好看,卻又礙着這些日子以來塑造的賢淑溫婉的形象,不好發作,只得笑着看着宛瑤寧,道:“三妹妹來了便好了,幾日不見,母后可是很想念的妹妹的,剛來便想讓長姐派人將妹妹接過來呢。”
宛瑤寧看着她,淺淺一笑,應道:“謝二姐姐提點,”又轉眸看着蘇皇后,繼續道:“謝母后掛念。”
宛湘寧見此情景,倒是稍稍放下了心,只是心內難免有些疑惑,不知道宛楨寧又爲何同宛瑤寧在一起,而耶律清莬和林意羅亦與她們同行,確實有些讓人捉摸不透。
不過,宛楨寧倒是個天生的開心果,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永遠不會冷場,不過三言兩語,就將蘇皇后逗得樂呵呵的,直指着宛楨寧對齊夫人笑着說:“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同維寧不過只差兩個月,就是截然不同的性子,明明都是放在一起養的呀。”
齊夫人在一旁陪笑着道:“這龍生九子,終究不同,兩位殿下性子不同,也是陛下和娘娘的福氣呀。”
蘇皇后聽了,滿意地笑了,又同宛瑤寧說了幾句閒話,眼看着快用午膳了,便帶着宛儷寧回宮去了,臨行前問宛瑤寧要不要隨她一同回宮。
宛瑤寧微微笑着,得體應道:“母后,兒臣同大姐姐也有好些日子不見了,心內實在是想念的緊,還請母后恩准兒臣在將軍府中多留些日子,讓兒臣得以同大姐姐好好敘一敘姐妹之情。”
蘇皇后側眸看了看林意羅,儼然一副已經明瞭的樣子,不過笑了笑便應允了,然後便帶着宛儷寧一同離府回宮去了。
眼看着蘇皇后所乘的馬車漸行漸遠,宛湘寧一行人才轉身回府,又回到方纔的大花廳之中。宛湘寧的眸光在宛瑤寧和宛楨寧身上來來回回地掃了幾次,方開言問道:“說罷,這是怎麼回事?”
宛瑤寧垂眸不語,並沒有想要開口講話的意思。
宛楨寧側眸看了她一眼,而後又轉眸看着宛湘寧,嬉皮笑臉地道:“湘姐姐息息怒,待小弟給姐姐講一講。”
宛湘寧睨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可不是母后,被你幾句花言巧語便逗樂了,你最好老老實實地給我如實招來,別想着耍什麼花樣。”
宛楨寧含笑應道:“是,是,那是自然。就是給我天大的膽子,我也不敢在湘姐姐面前耍花樣啊。”
宛湘寧輕輕頷首,道:“既如此,照實說吧。”
宛楨寧低眸想了想,道:“湘姐姐應該知曉,我素日不在宮裡住,在宮外有套自己的宅子。今兒個說來也巧了,府中的管家進來稟報,說是看見三妹妹自府門前經過。我一想,這不對呀,這一大清早的,三妹妹自己在京城裡瞎逛甚麼,便追出來想問問她。結果,出來以後,一看之下,我也有些摸不着頭腦,原來三妹妹不是一個人在外面,旁邊還有這位清莬公主和那位林公子相伴,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湊到一起去的。”
宛湘寧聽了,側眸看了看耶律清莬,問道:“你不在宮裡好好呆着,一大清早的怎麼會跟瑤兒在一起?”
耶律清莬笑笑,應道:“在宮裡有些煩悶,聽聞三公主留在了宮外,左右無事,我也出來逛逛。你也知道,侍衛們不怎麼管我,我若要出宮,他們也不攔我,只由着我去了。”
宛湘寧輕輕頷首,又看着宛瑤寧,問道:“瑤兒不在宣威將軍府好生歇着,怎麼又跑出來了?”
宛瑤寧垂眸,並未開言。
倒是那林意羅聽了,上前一步,深深一揖,恭謹道:“請大公主恕罪,是微臣見三公主很是煩悶,便說服她隨微臣一同出來散散心的。臣也知此舉讓大公主擔心了,請公主責罰微臣,可此事同三公主絕無干系,還請公主千萬不要責罰於她。”
宛湘寧聽着,側眸看着宛瑤寧,見她眉目間閃過一絲不安,心裡便已明白了。想來是宛瑤寧欲走之心不死,便悄悄溜出了宣威將軍府,只是被一直關注她的林意羅發現了,一時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將他甩開,才與他同行的。想到這裡,宛湘寧輕輕嘆了口氣,不由得在心裡嘆了一聲,這林意羅倒是真心關心宛瑤寧,只是可惜,宛瑤寧的心思卻並不在他身上,想一想確實讓人覺得很是遺憾。
林意羅見宛湘寧只低眸思忖,並不做聲,心內不由得有些緊張,一雙明眸緊緊地盯着她看着。
宛湘寧擡眸見了,輕輕搖了搖頭,默默嘆了口氣,道:“罷了罷了,我也管不了你們了。只是,瑤兒,你有何打算?”
宛瑤寧低垂着眸子,一時也說不上來。
宛湘寧見她一雙清眸滴溜溜地打着轉,便知她仍未放棄,嘆了口氣,道:“若是不想回宮,便在將軍府裡住些日子罷,在錦繡苑裡同我做做伴也好。”
宛瑤寧垂眸應道:“是。”
在一旁的耶律清莬笑呵呵地道:“不知清莬能否厚着臉皮在公主這裡叨擾幾日?在宮裡實在是悶死人了,兩位公主都不在宮裡,更沒人陪我說話了,我才一直嚮往宮外跑的。”
宛湘寧輕輕一笑,道:“若你不嫌府中簡薄,便一同留下來罷。”
耶律清莬笑着應道:“多謝公主。”
宛湘寧轉眸看着林意羅,道:“還請林公子回府後轉告令堂一聲,舍妹如今已平安回了將軍府,多謝令堂昨夜費心了。”
林意羅聽了,躬身應道:“是,微臣遵旨。”
眼看着時辰不早,林意羅便同宛楨寧一起告了辭,各自回府去了。
眼看着事情解決了。宛湘寧才鬆了口氣,在一旁看着齊夫人忙前忙後地讓丫鬟、婆子們將錦繡苑的客房收拾出來,好讓兩位公主歇息,在一轉眸看見宛瑤寧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心裡又是微微一沉,只覺得身上極是乏累,連午膳也不想用了,便同沈君琰說了一聲,留下瑾蘭幫宛瑤寧和耶律清莬安頓地好好的,便想回錦繡苑去歇息去了。
沈君琰見宛湘寧面色有些蒼白,心內自然放心不下,便同她一起回去了。
用過午膳,宛瑤寧同耶律清莬一起進了丫鬟們已收拾妥當的客房,將房門緊緊闔上,道:“如今這情形,該當如何是好?”
耶律清莬在桌邊坐下,自己倒了盞茶輕輕抿了一口,看着宛瑤寧,應道:“依我看,大公主是真的擔心公主,公主還是安分地在這裡住下罷,若是再惹出甚麼事端,只怕大公主就不好收場了。”
宛瑤寧緊緊咬着下脣,心內暗忖,方纔宛湘寧的惶急她是看在眼中,心裡自然是心疼的長姐的,但又實在按耐不住對朗清的思念,頓了一頓,又問道:“你說朗清是往西北方向走的,你是如何知曉的?”
耶律清莬聽了,便知她並未放棄,笑了笑應道:“我自然是知曉的,如若公主不信,我也沒有法子。不過話又說回來,若是公主不信,想來也不會隨我離開宣威將軍府的罷。”
宛瑤寧低眸思忖了一會兒,又問道:“那他去西北做甚麼?”
耶律清莬忖了一會兒,應道:“他是出家之人,哪裡有甚麼特定的目的,自然是雲遊四海,不過恰好往西北去了罷了。”
宛瑤寧輕輕點了點頭,道:“也是。”
耶律清莬凝眸看着她,又想起她已知曉的朗清的身世,對宛瑤寧也不由得生出了一絲憐憫,頓了一頓,又道:“不過,我也勸公主一句,此事不妥,還是趁早放棄罷。就算有朝一日你能找到朗清,只怕也免不了要傷心。依我看,那位林公子倒是對你情有獨鍾,論家世論人品都是極好的,應該是你的良配,還是將朗清忘了罷。”
宛瑤寧聽了,面色一黯,心內一痛,也不知從哪兒來的倔強,喃喃道了聲:“除了他,我誰都不想要。”
耶律清莬無奈,卻也不知該如何相勸,只得默默地在心裡嘆了口氣,便不再開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