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侍衛見狀,亦不知是福是禍,忙跪地表了忠心,皆道會忠心侍奉守護公主。
宛湘寧往下瞥了一眼,微微一笑,側眸看着乾德帝,道:“多謝父皇。”
離了正德殿,宛湘寧自然要趕到坤月宮去先向蘇皇后報個平安,以免她憂心。
宛楨寧搖着摺扇昂首出了正德殿,瑾蘭低垂着眼簾,亦步亦趨地隨在他的身後。
兩人經過宛湘寧身側時,她凝眸看了一眼,與宛楨寧交換了帶着笑意的眼神,便轉身離去了。
到了坤月宮,蘇皇后拉着宛湘寧的手,自是好一通責備,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幾番,確定她並未受傷之後,方纔安下心來,讓芳苓上了茶點,攜着她的手靠在錦榻之上,笑着問道:“今兒可是駁了寧妃的面子?”
宛湘寧抿了一口茶水,輕輕一笑,應道:“母后的消息也是靈通。只是那寧妃欲借刀殺人,且又可在父皇面前好生表現一番她的善良溫婉,如今一來,可是沒有這個機會了。”
蘇皇后輕輕頷首,又湊到宛湘寧耳邊,輕聲問道:“楊將軍的遺孤,果真在世嗎?”
宛湘寧側眸看了她一眼,並未做聲。
蘇皇后急了,道:“有甚麼話是不能對母親說的?”
宛湘寧輕輕笑着應道:“母后莫急,兒臣不過是不想將您牽扯其中罷了。”
蘇皇后輕哼了一聲,道:“如今受困的,是我的兒子,而在這裡不知在謀劃些甚麼的,是我的女兒。就算我一無所知,難道真的能脫得了干係嗎?”
宛湘寧垂眸思忖,少頃,又擡起眸來,看着蘇皇后,應道:“他們確實在世,”眼見蘇皇后面色一變,宛湘寧又忙道:“不過,兒臣已同他們談過了,他們並未有爲楊將軍報仇之意,唯今之願,不過是爲了將沈將軍一家救出,且履楊將軍的未盡之責,守我啓國國土平安罷了。母后無需擔憂。”
蘇皇后方纔舒了口氣,頷首道:“如此,我便安心了。”
宛湘寧又道:“此事,你我同寧妃母子皆知曉,不過中間隔了一層窗戶紙罷了,也不知誰會先行將這窗戶紙捅破,捅到父皇面前去。”
蘇皇后凝眸看着宛湘寧,忖了一會兒,似有深意道:“湘兒,莫要小瞧你的父皇。”
宛湘寧不解,凝眸看着蘇皇后,卻又見她並沒有想要繼續說下去的意思,秀眉微蹙,卻也不再多問,只點了點頭應了聲:“是,兒臣知道。”
宛楨寧將瑾蘭帶回府中,並未現行安置,直接將她帶去了自己的臥房中。
看着宛楨寧小心翼翼地將臥房的門緊緊闔上,瑾蘭顯得有些膽怯,雙手不停揉搓着腰帶上的綵線,雙眸低垂,只覺得雙腿有些發軟,亦不知該說些什麼纔好。
宛楨寧回眸見了,展顏一笑,道:“瑾蘭,你不必如此緊張,我也沒有那麼危險,”邊說着,他指了指椅子,示意瑾蘭坐下。瑾蘭哪裡敢與他同座,忙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站着便好。宛楨寧見了,亦不勉強,自己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她笑道:“我爲何要你來,你應該清楚罷。”
瑾蘭垂眸,緩緩點了點頭。
宛楨寧繼續道:“我們與宮裡,不能斷了聯繫,你到了我的府上,我自然會挑兩個得力的丫鬟送到宮裡去給姐姐。如此一來,我們雙方的信息便可時常交換,便不會誤了大事。因此,我會在府中宣稱你是陛下賜給我的姬妾,這樣你行動間也可自由一些,”邊說着,他又笑笑,繼續道:“不過你也放寬心,我不會真的碰你的。”
瑾蘭垂眸,福身應是,眸中卻有一絲失落,只是她掩藏的甚好,並未被宛楨寧看見。
是夜,乾德帝孤坐龍椅之上,藉着正德殿中的燭光,批閱着奏摺,不過一會兒的工夫,便覺得有些疲累,便將硃筆擱下,以手撫額,靠在案桌上小憩片刻。
高榮見了,知他的勞累,默默嘆了口氣,輕手輕腳地爲他披了件衣裳,便在一旁安靜地候着。
少頃,寧妃親手端着一盅煨好的湯羹緩步而入,緩緩地往乾德帝面前過來。
高榮見了,心裡一驚,忙小跑着過去將那湯羹從寧妃手中接過,邊輕聲道:“娘娘漏夜而來,可是有何要事?”
寧妃側眸看了看他,笑道:“要事便是給陛下送湯羹,”邊說着,她擡眸看了看正在小憩的乾德帝,又輕聲問道:“陛下睡了多久了?”
高榮輕聲應道:“一刻鐘了。”
寧妃輕輕頷首,又道:“這幾日陛下甚是勞累,能歇便歇一會兒,莫要驚擾到他。”
高榮點頭稱是,小心翼翼地將寧妃送來的湯羹放在了乾德帝的面前。
乾德帝卻似乎睡的並不安穩,眉頭緊蹙,雙脣微顫,雙手亦在不自覺地顫抖,似乎夢魘一般。
寧妃一見,有些着急,忙走到他的身側,輕輕喚道:“陛下,陛下……”
不知是不是聽見了寧妃的呼喚,乾德帝猛地睜開雙眸,呼吸急促,直勾勾地看着案桌,半晌說不出話,又被寧妃和高榮喚了許久,方好似回過神來一般,看着他們勉強笑笑,道:“不妨事的,只是夢魘。”
寧妃鬆了口氣,道:“陛下無事便好,可嚇死臣妾了,”忖了片刻,又道:“陛下夢見了甚麼?竟會嚇成這樣?”
乾德帝側眸看了她一眼,應道:“夢到了一位故人。”
寧妃一怔,扭過身去,假作吃味,悶聲道:“不知與陛下夢中相會的是哪位姐姐?”
乾德帝見了,不由失笑,板着她的身子轉過來,道:“甚麼哪位姐姐?怎麼會是女子呢?”
寧妃回過身來,直勾勾地看着他,並未開言。
乾德帝苦笑了一下,喃喃道:“想不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的音容笑貌在朕的夢中還是如此清晰。如今醒了,朕都彷彿還能看見他的容貌在朕的眼前。”
寧妃垂眸,忖了一會兒,道:“若陛下想念那位故人,不妨將他招到宮中來一見?”
乾德帝嘆氣,道:“他已來不了了,十幾年前便已經故去了。”
寧妃一驚,有些詫異,思忖良久,遲疑道:“陛下,臣妾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乾德帝看了她一眼,道:“講罷。”
寧妃仍有些遲疑,忖了片刻,方道:“也罷,若臣妾講的不對,就請陛下當個玩笑聽聽便是,”邊說着,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乾德帝,緩緩而道:“臣妾曾聽說過,在夢中若能見到已經離世之人,皆是看不清楚容貌的,但見陛下方纔的反應,臣妾覺得有些怪異。”
乾德帝奇道:“還有這種說法?”
寧妃頷首,又問道:“那陛下夢中所見之人,容貌與從前可是相似?”
高榮一怔,細想了想,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問道:“陛下之意是……”
乾德帝雙眸微眯,又在腦中將朗清的容貌細想了一番,確是與方纔夢中出現的楊謹知幾乎一模一樣,只是沒有頭髮罷了,心內不由得冷了一片。
高榮在一旁看着他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道:“陛下,依奴才之見,不過是巧合罷了。世間之人如此衆多,有個一個兩個容貌相似的,想來也不是甚麼稀奇之事。”
乾德帝眉間緊蹙,不知有沒有將高榮的話聽入耳中,細忖了一會兒,又問道:“已故的玄逸大師可有提起過這朗清的來歷嗎?”
高榮垂眸,應道:“那倒是沒有,只說過朗清大師自小便是跟在玄逸大師身邊長大的。”
寧妃在一旁低聲道:“臣妾倒是聽說過,那朗清大師似乎是玄逸大師在西北所救的孤兒。”
乾德帝一驚,擡眸看着寧妃,不可置信地問道:“西北?”
寧妃應道:“正是。”
乾德帝頹然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些甚麼。
高榮在一旁輕輕一笑,道:“娘娘的消息,倒甚是靈通,連這些事情也知道?”
寧妃笑了笑,應道:“不過是後宮衆人閒聊的時候提起過罷了,畢竟那麼年輕便接任主持之位,大家也都有些好奇。”
乾德帝忽又擡眸看着高榮,問道:“萬佛寺中,上一輩的僧人,有誰如今還在世的?”
高榮想了想,應道:“聽說有位玄寂大師,是朗清大師的師叔。”
乾德帝頷首,又道:“趕明兒將他傳進宮裡來一趟,朕有幾句話想要問問他。”
高榮垂首應道:“是。”
寧妃在一旁聽着,低斂着眉眼,脣角卻微微漾起一絲笑意。
翌日清晨,宛楨寧便依言帶着兩個宮女打扮的姑娘到了毓秀宮,見到宛湘寧後,搖着摺扇輕輕一笑,道:“依照昨日所言,特地給姐姐送了兩個宮女過來服侍姐姐。”
宛湘寧端着茶盞,輕飄飄地掃了一眼道:“你還真捨得將兩個宮女送來我這裡?我只當你是開玩笑的。”
宛楨寧笑道:“姐姐說的哪裡話,只要姐姐需要,不過兩個宮女罷了,哪裡就捨不得了?”
宛湘寧聽了,冷哼了一聲,並未開言。
兩個丫鬟倒也很是乖巧,不等宛楨寧示意,便緩步走上前來,行大禮參拜,道:“奴婢參見公主!”
宛湘寧聽着聲音很是熟悉,便定睛看了一眼,一看之下,不由大驚,只見那兩位正含笑看着她的宮女,正是昔日在將軍府中服侍齊夫人的采苓與采薇。